61人生如戲
便在賀蘭氏人事不醒倒下時,燕翊身下的那張雕花紫檀木大床床頂,一抹窈窕的身影緩緩落了下來。
身影纖巧細瘦,穿一襲廣袖白衣,一頭白髮不扎不束隨意的披散在腰間。昏黃的燭光里,一對漆黑明亮的眸子閃著幽幽的藍光,此刻正譏誚著打量床榻上昏死過去的賀蘭氏。
「千束,不得對娘娘無禮!」
身後響起一聲低沉的帶著無奈的輕喝聲。
花千束回頭,目光對上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與燕正天一同進來的花和成。
「大師兄,」花千束垂了眸子朝花和成走去,「我沒有對娘娘無禮。」
花和成覷了眼身側臉色陰沉,目光詭譎的燕正天一眼,嘆了口氣,有心在喝斥花千束幾句,但在目光對上花千束那如雪的一頭銀髮時,終究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對燕正天說道:「皇上,小師妹生性頑劣,還請皇上恕罪。」
燕正天擺了擺手,目光沉沉的看向床榻上臉色蒼白雙目緊閉的燕翊。
「神醫,大皇子這病,真的再無轉機嗎?」
花和成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殿下出事後,因時間耽擱的太久延誤了救治,老朽只能說盡人事而聽天命!」
聽天命?!
燕正天搖了搖頭,不,他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來聽天命,他必須儘快策劃才是。腦海里飛快的將剩下的幾位皇子過了一遍,最後頓格在五皇子燕嶼身上。
五皇子生母林歆瑤原是翰林院掌院學士林正堂的嫡長女,九年前選秀入宮,林正堂早在五前因病逝世。而林家人丁單薄,除了林歆瑤外,便只有一個兒子,二年前丁憂期滿被外放到瞭望江縣當縣令。
心下拿定主意,燕正天目光再次看向了床榻上的燕翊,正欲開口,卻在這時,被花千束嚇暈過去的賀蘭氏醒了過來。
才一睜開眼,賀蘭氏便緊張的朝床榻上的燕翊看去,見燕翊仍舊像之前她看到的那樣雙目緊閉木頭人一樣的躺著,賀蘭氏先就鬆了口氣,但下一瞬,卻又受驚般倉皇抬目四看。當目光對上站在大殿中間一身白衣如雪的花千束時,由不得便再次發出一聲驚呼。
「阿馨。」
耳邊響起燕正天帶著安撫的聲音。
賀蘭氏這才發現燕正天和花和成也在殿內,她站起身跌跌倒倒的朝燕正天走去,「皇上,她……」
「她是花神醫的小師妹,剛才多虧了她,才打消了韋氏的疑慮。」燕正天說道。
賀蘭氏怔怔的看向燕正天。
驀的便想起之前韋皇和燕軻來時,燕翊可開口說話的場面。
她原還以為是翊兒醒了,誰知道卻是……賀蘭氏一臉僵硬的站在一側的花千束看去。
對上賀蘭氏看來的目光,花千束挑了挑唇角,白皙秀麗的臉上,輪廓極深的眸子綻起一抹淺淺的笑,對賀蘭氏傲慢的點了點下頜,便算是見禮。
賀蘭氏來不及計較她的無禮,而是猛的搶前一步,抬手便要去抓花千束的手,只是才碰到花千束的袖子,花千束卻是身子一晃,一瞬間便同賀蘭氏拉開了一臂的距離,眉頭皺起,冷聲說道:「娘娘有話好好說,還請不要動手動腳的。」
「花……,」賀蘭氏急急的看著花千束,有心想稱呼一聲「姑娘」卻在對上花千那滿頭銀髮時,不知如何開口。一頓之後,說道:「花夫人,我剛才看到你讓翊兒開口說話了,你,你能不能……」
「花夫人?」花千束本就蹙起的眉頭擰得越發的緊了,目光更是冷的像冰一樣看著賀蘭氏,「誰是花夫人?娘娘莫不是眼睛有問題?你哪裡看出來我嫁人了?」
不是花夫人?
賀蘭氏一怔之後,急忙改正了自已的錯,「花姑娘,我……」
花姑娘?!
花千束冰冷的眸子里綻起一抹玩味的笑,再次打斷了賀蘭氏的話,「娘娘想聽殿下開口說話?」
賀蘭氏連連點頭,但卻在下一刻,又急急搖頭。
「娘娘你這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花千束抬手卷了垂到胸前的一縷長發,眉眼含笑的看向賀蘭氏。
「你,你能不能治好我的翊兒?」賀蘭氏急切的看著笑得邪肆的花千束,「只要,你能讓翊兒像剛才一樣,我,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花千束尚未開口,一側的燕正天卻在這時冷冷喝斥出聲。
「阿馨,你胡鬧什麼!」
賀蘭氏霍然回頭,目光悲戚的看向眉宇含怒的燕正天,泣聲道:「皇上,我沒有胡鬧,您剛才也看到了,翊兒他……」
「那是因為花姑娘對翊兒施了一心盅。」燕正天冷聲說道。
賀蘭氏頓時怔在了那。
她不知道什麼是一心盅,但她卻知道那未必是什麼好東西。
燕正天看著如遭電出的賀蘭氏,嘆了口氣,上前攬了賀蘭氏的肩,帶著她往外走,邊走,邊輕聲解釋道:「阿馨,花神醫說過了,翊兒並不是一定就不能好轉的,只是,需要時間……」
「多久?」
燕正天尚來不及開口,賀蘭氏再次出聲問道:「是多久?皇上您告訴我,我們的翊兒到底要多久才像從前一樣,會笑會動會走會跳!」
對上賀蘭氏瞪圓了的眸子,燕正天久久無語。
沒有得到藍正天的回答,賀蘭氏漲紅的臉漸漸的失去了血色,直至慘白如紙。
稍傾,她突的便「嗤」笑一聲,沉聲說道:「皇上其實你也不知道吧?還是說,在你心裡,你根本就不以為翊兒他能好過來!」
「阿馨……」燕正天蹙了眉頭,默了一默,試著伸手過去牽賀蘭氏的手,輕聲勸道:「阿馨,你冷靜一點,你聽朕說,有花神醫在,翊兒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賀蘭氏如提線木偶一般,任由燕正天將她僵硬的身子帶進了懷裡,身下是一片溫熱的胸膛,卻捂不熱她一顆慢慢死去的心。
明光殿外。
韋皇后就著身前縈縈的燈籠,一步一步的走著。
韋秀走在她的身後,幾番欲要開口,卻在幾番對上韋皇后的面沉如水后,咽下了想說的話。
「母后。」
一片靜謐中,燕軻的聲音突然響起。
韋皇後步子一頓,側身看去,這才發現,燕軻竟然一直行走在她的身後,抬著輿轎的宮人不知道何時已經被他打發了下去。
「你身上有傷,怎麼沒有坐輿轎,反而自已走了?」韋皇后語帶惱意的說道:「身子骨是自已的,回頭傷了痛了,可沒人替你受著。」
燕軻扯了扯嘴角,卻意外牽動了眼角的傷口,疼得他「嗞嗞」的吸了幾口冷氣。
韋皇后見了便要上前去察看,燕軻卻是擺了擺手,末了,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椒房殿,上前一步,扶了韋皇后的手,輕聲說道:「母后,兒臣扶您進去。」
韋皇后默了一默,什麼也沒有說,由著燕軻扶了她往前走。
待回了椒房殿,燕軻並沒有當即告辭,而是使了個眼色給韋秀,待韋秀將侍候的宮人都打發下去后,他這才開口問道:「母后,大皇兄的事,你怎麼看?」
怎麼看?
韋皇后垂了眼瞼,圓潤的臉上綻起一抹森然的笑,下一刻,目光微抬,落在朝她看來的燕軻臉上,「神醫果然就是神醫,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你問母后怎麼看,母后卻是想問你,你打算怎麼做?」
燕軻略作沉吟后,輕聲說道:「兒臣的意思,不若先靜觀其變。」
「為什麼?」韋皇后問道。
燕軻笑了笑,「兒臣常聽人說,有些人病得久了,突然醒來,就在眾人以為他已好轉時,卻發現不過是迴光返照,死期將至。大皇兄之前不過就是比死人多了一口氣,眼下突然就好了,不但好了,還能開口說話,母后您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
當然奇怪,可是若燕正天和賀蘭馨那個賤人攔著不讓她看,她或許還會疑惑一二,但眼下,卻是親眼目睹,再多的奇怪也變得不奇怪了!
「便是奇怪那又如何?」韋皇後身子往後靠了靠,整個人縮在了身後做工精緻雕花秀美的紅木椅子里,目光幽幽的看著殿內散著縈縈燭光的宮燈,唇角翹起一抹清冷的弧度,冷冷說道:「我不是說了嗎,神醫就是神醫。」
燕軻聞言頓時便寂然下來。
而韋皇后卻是在默了片刻后,再次開口說道:「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現在不宜貿然行動,且看看你父皇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做吧。」
「母后認為父皇接下來會怎麼做?」燕軻聞言抬頭看向韋皇后問道。
燕正天會怎麼做?
韋皇后挑了挑眉頭,杏眸中綻起一抹冷笑。
之前燕翊出事的那會兒,燕正天暴跳如雷,下令讓人圍了鄖國公府,並且宣了當日事發時所有參與鄖國公府賞花會的諸大臣進宮,當庭訓斥。只不過,卻是雷聲大,雨點小,不就是為這一刻做準備嗎?
如果,她猜得沒錯,假以時日,朝中應該就會出現以鄖國公為首的大臣要求立燕翊為諸的呼聲了吧?
「想來等你大皇兄再好轉些,立儲之事就該有個定論了。」韋皇后幽幽的說道。
燕軻霍然抬頭。
韋皇后卻在這時,突然說道:「聽宮人說,戰王妃和榮安郡主昏迷不醒,戰王派了府里管事急急入宮求請曹吉出宮診治。」
燕軻點頭,「是有這麼回事。」
「阿秀。」
韋皇后突然提了聲音,喊了門外候著的韋秀。
「娘娘。」韋秀急步走了進來。
韋皇后直了直身子,對急步進來的韋秀說道:「你去看看曹吉回來了沒有,若是回來了,找個機靈的去打聽下,看看戰王府到底出什麼事了。」
「是,娘娘。」韋秀退了下去。
大殿內,韋皇后抬手揉了揉澀重的額頭,悶聲對燕軻說道:「之前你讓人在平橋街伏殺容錦,是韓鋮一力相救容錦才逃出生天的,照理說,出了這樣大的事,容錦就算對燕文素心有不忿,礙於韓鋮的面子,也應該回府探望才是。」
燕軻點頭,接了韋皇后的話,「可容錦一直都在宮裡,哪裡也沒去。」
「我總覺得這事情透著蹊蹺。」韋皇後放了揉著額頭的手,看向燕軻,說道:「你父皇的為人,我不說了解個十全十,但九成還是有的。他既然存心要挑撥你和燕離的關係,讓你二人為敵,又怎麼會允許韓鋮壞了他的大計?」
燕軻聞言,不由也坐直了身子。
是啊,他之前還沒仔細想,這會子經韋皇后一提醒,頓時如醍醐灌頂。
「母后你這麼一說,我到是想起來了。韓華對大皇兄的心思,是整個皇室勛貴都知道的事,我們這位王妃小姑母之前也是默許的,既然是默許了,自然對父皇讓我與燕離為敵的事樂見其成,又怎麼會讓韓鋮捨命護了容錦?」
韋皇后想了想后,開口說道:「也許是韓鋮難捨對容芳華的舊情,於心不忍最終才拂逆了王妃的意思,救下容錦。」
燕軻搖頭,「應該不是,若是真的如此,韓鋮當日又何必讓容錦離開王府?」
母子二人一番猜測,卻是怎樣也猜不透其間關健所在。
好在這時,韋秀回來了。
「娘娘,曹太醫還沒回來,非便曹太醫沒來,與曹太醫同去的劉醫正剛才陪著戰王爺入宮了。」韋秀說道。
韋皇后和燕軻兩道目光頓時齊齊的看向韋秀,異口同聲的問道:「韓鋮入宮了?」
韋秀點頭,「是的,這會子皇上正在勤政殿接見他。」
「這個時候入宮,還是由劉醫正陪著入宮的……」韋皇后僵直著身子看向韋秀,稍傾,瞳孔攸的一緊,說道:「難道是因為王妃和郡主的事?」
幾乎是韋皇后話聲才落,外面便響起小宮人的聲音,「秀姑姑,辛公公來了。」
韋秀不由便朝韋皇后看去。
這宮人統共就一個辛公公。
那就是大總管童喜的徒弟,辛木。
童喜是燕正天的心腹,韋皇后花了不少的金銀財物這兩年才能開始從他那聽到點消息。
而這個時候,辛木突然來椒房殿……韋皇後幾乎猶豫也不曾猶豫便對韋秀點了點頭。韋秀一見韋皇後點了頭,三步並作兩步親自迎了出去。
不多時,就著宮女打起的帘子,年約十六七歲,生得唇紅齒白面相清秀的辛木低眉垂眼的走了進來,上前向韋皇后和燕軻見禮,「奴才見過皇後娘娘,二皇子殿下。」
韋皇后眉眼溫和的免了辛木的禮,又一迭聲的吩咐韋秀給他看座,不想卻被辛木給拒絕了。
「回娘娘的話,奴才的師父讓奴才來給娘娘說幾句話,完了奴才還得趕緊著回去當差。」辛木尖著公鴨似的嗓子說道。
一聽是童喜讓辛木來的,韋皇后頓時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你師父讓你帶什麼話?」
辛木目光快速的掃了殿內的情形,眼見大殿內只有韋皇后,燕軻,韋秀和自已四人,這才壓了聲音,輕聲說道:「師父讓奴才轉告皇後娘娘,沈護衛不僅尋回了神醫,還尋到了當年與大長公主有幾分淵源的花千束花姑娘,巧的是這位花姑娘跟花神醫師出同門。」
「花千束?!」韋皇后失聲問道。
辛木點頭,繼續說道:「這不,因著曹太醫對戰王妃和郡主昏迷之事束手無策,戰王爺聽說神醫和那位花姑娘在宮裡,親自求到宮裡來了。奴才來之前,皇上正準備下令令花神醫和他的小師妹往戰王府走一趟呢!」
花千束!花神醫!去戰王府……突然而至的消息,使得韋皇后根本就消化不過來,她甚至連辛木為何要走這一趟,一時間都想不明白。
而辛木在說完要說的話后,便揖身行了一禮,「娘娘,奴才還要趕著回去當差,這便告退了。」
韋皇后雖然腦子懵懵的,但卻沒有忘了示意韋秀打賞。
早有準備的韋秀一邊笑著送了辛木出去,一邊將將袖籠里沉甸甸的荷包拿了出來,塞到了辛木的手裡。
辛木一走,燕軻當即往前一步,輕聲說道:「母后,童喜是什麼意思?好端端的讓辛木來說這麼沒頭沒腦的幾句話做什麼?」
韋皇后搖頭,「童喜這個人精乖的像狐狸,斷然不會無的放矢。他這樣做,肯定有他的原因,只是有些話不能說白了,需要我們自已去理會。」
燕軻不由便擰了眉頭,不解的問道:「那他到底是想要告訴我們什麼?」
「母后總覺得,童喜的重點都在那位花千束身上。」韋皇后輕聲說道,「這位花千束,別說你不知道,就連你父皇都知道的不多。」
「什麼意思?」燕軻輕聲說道:「父皇不是大皇姑一手帶大的嗎?他怎麼會……」
「當年先帝駕崩,內有宗室虎視眈眈,你父皇雖是中宮所出,但在他上面還有七八位比他年長且已成勢的皇子,他們或手握兵權或母族勢盛,若不是你大姑母,你父皇別說承位,只怕便是性命也難保!」
「一番腥風血雨的惡鬥之後,你大姑母終於將你父皇送上了皇位,卻在這時,外敵來犯,先是北邊的狄國,后又有西邊的小邾國,你大姑母親自領兵挂帥出征,原本眾人都不看好,但你大姑母卻愣是打一場又一場的勝戰,甚至一至差點吞併了小邾國。」
「直至後來遇上東夏開國皇帝李騏,你大姑母第一次遇上了對手,幾番惡戰不分勝負。後來,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兩方突然就休兵談和。」
「你大姑母留下現任的兵部尚書崔縉負責談和事宜,她則帶著鳳衛輕裝簡從的回了皇城。只是,她前腳回皇城,後腳便有人追了過來,那人就是辛木說的花千束。」
「花千束追大姑母幹什麼?」燕軻一頭霧水的問道。
韋皇后搖了搖頭,「具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誰也不知道,只是,這位花姑娘卻是個刁蠻惡毒心狠手辣之人,也不知道你大皇姑到底怎麼惹著了她,她幾次三番的出手欲要害你大姑母的性命,所幸都被你大姑母給躲了。」
「只你大姑母可不是什麼好性子的人,一開始對這位花姑娘能躲則躲,實在躲不了了也不過是好意勸說,但誰知這位花姑娘卻是油鹽不進,誓要害她性命。你大姑母便也火了,設了個計將這位花姑娘給擒了不說,因著這位花姑娘擅毒擅盅,你大姑母便讓人將她身的上毒和盅都搜了出來,是毒就都餵了她吃,是盅全都放了她身上!」
「啊……」
燕軻頓時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
這……這也太殘忍了吧?
似是知道燕軻的想法,韋皇后笑了笑,輕聲說道:「護國公主就是這樣的人,愛得鮮明,也恨得鮮明,她要是想對你好,她可以將整個世界都送到你手裡,她要是不想對你好,她可以將你打入十八層地獄!」
「那後來呢?」燕軻問道。
後來?
韋皇后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後來的事,我也不知道了,因著當時你父皇已經有些忌憚你大姑母軍功太盛,又有人在他耳邊多進讒言,漸漸的你父皇開始防備你大姑母。你大姑母是多聰明敏銳的人,乾脆就搬出了皇城,住進了她自已私下購置的宅院里。」
燕軻默了一默后,輕聲問道:「母后,您不是說沈真從前便是大姑母的麾下下嗎?既然你能知道這段過往,那他肯定也知道的吧?」
韋皇後點頭。
燕軻便又接著說道:「那沈真既然知道大姑母和這花千束是仇人,他好端端的把花千束請回來幹什麼?」
韋皇後身子一怔,猛的抬頭朝燕軻看去。
「大姑母已經死了,可是她留了個兒子在這世上。」燕軻對上韋皇后看來的眼,「兒臣雖然不曾目睹大姑母的風華絕代,但卻可以想像,她這樣的人,仰慕者應如過江之鯽。這世上,人心最為難揣,有人或許會想,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可有人卻未必!」
「沈真當年對你大姑母確實心存愛慕之意,但你大姑母連崔縉彥這樣的青年才俊都不曾看上,又豈會看得上他?」韋皇后輕聲說道。
燕軻瞭然一笑,垂眸說道:「所以,我們這位沈護衛在恨了大姑母一生后,更是將這恨轉移到了她的兒子身上!」
「沈真找回花千束是為了對付燕離的?」韋皇后篤定的說道。
燕軻抬目,「是和不是,我們何不拭目以待呢?」
韋皇後點頭。
末了,失聲一笑,搖頭道:「我到是小瞧了童喜,這麼秘辛的事,原以為知道的沒幾人,想不到,他卻知之甚詳。」
皇宮的眾多殿宇中的某一處。
辛木將才得的那個鼓鼓囊囊的荷包取了出來,諂笑著雙手呈了上去,「師父,這是皇後娘娘的打賞。徒弟不敢藏私,您老過過目。」
童喜冷笑著輕嗤一聲,沒好氣的說道:「看你這點出息,你師父我是缺這麼點銀子的人嗎?」
辛木連連搖頭。
童喜擺了擺手,說道:「收好了吧,好叫你知道,做了我徒弟不叫你吃虧。」
辛木當即樂得臉上見牙不見眼,湊了上前,蹲著身子討好的替童喜捶起腳來,嘴裡諂媚的話是一句接一句,就差抱著童喜的腳喊親爹了。
童喜美滋滋的受了,閉了眼,嘴裡哼著不成調的小曲,享受著辛木恰到好處的敲打和拿捏。問道:「讓你說的話,都說清楚了?」
「說清楚了,一個字不多,一個字不少,師父怎麼說的,我就怎麼說的。」辛木連聲說道。
童喜寡白的臉上便綻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辛木偷偷的抬眼看了,末了,輕聲問道:「師父,我們不是淑妃娘娘一夥的嗎?怎麼又……」
「蠢貨!」童喜突然睜開眼,一腳踢在辛木的腳子上,沒好氣的說道:「什麼叫我們是淑妃娘娘娘一夥的,記住,我們誰的人都不是。」想了想,又覺得這話也不對,頓了頓,輕聲說道:「我們是皇上的人,皇上才是我們的主子。」
辛木腆著臉上前,重新抱了童喜的腿,「那師父,既然我們是皇上的人,為什麼還要給皇後娘娘送消息?」
「我們送什麼消息了?」童喜陰柔的眉眼間噙了抹狡猾的笑,「就算我們不告訴皇後娘娘,花神醫帶了位小師妹來,明天天一亮,皇後娘娘也會知道。如此,我們何不做個順水人情?」
辛木歪了腦袋想了想,只卻是一頭霧水,但馬屁卻還是照拍,「要不然,怎麼就說師父你是頂聰明的人呢?徒兒怎麼就想不到!」
「你小子想到了,那不成了,你是我師父了!」童喜沒好氣的說道。
辛木嘿嘿的笑了起來,稍傾,又輕聲問道:「師父,那個花千束是什麼來頭啊?徒兒瞧著她那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真真是膽都要嚇破了。」
「不知道。」童喜搖頭,「只聽說是那什麼神醫的小師妹,很會使毒。」
話聲一落,卻又眯了眸子,說道:「要說,這事情也挺奇怪的啊,沈真他找神醫回來也就算了,怎麼還找了個使毒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