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賞

  「藍姨來了。」


  杏雨站了起來,大步迎著朝這邊來的藍楹迎了上前。


  藍楹點了點頭,目光瞥了瞥跟在杏雨身側的杏花后,抬頭看了眼她們身後亮著燭光的屋子,輕聲問道:「我家少主可是還在裡面?」


  杏雨點了點頭。


  藍楹看了看沉沉的夜色,又看了看不住的抬手驅趕身側蚊子的杏花,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明天,讓琳琅給你們配些驅蚊蟲的葯,裝在隨身的荷包里,這樣蚊蟲便不會近身了。」


  「謝謝藍姨。」杏花搶著道謝,一邊說一邊撓著身上的蚊子包,嘟囔著說道:「這些蚊子也真是討厭,明明我跟姐姐是一母同胞的,怎麼就光咬我,不咬姐姐。」


  杏雨聽著妹妹的抱怨聲,臉上綻起一抹哭笑不得。


  哪裡是蚊子不咬她,只不過是,她知道越撓越癢,硬是忍著不撓罷了。


  「藍姨,你是來找燕少主的,還是來找我們姑娘?」杏雨問道。


  「既是找我家少主,也是找你們姑娘。」藍楹笑了說道:「你去通稟一聲吧。」


  杏雨應了一聲,拾腳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廊檐下,「姑娘,藍姨來了。」


  屋子裡容錦原本就催著燕離回去歇息,乍然聽到杏雨說藍楹來了,還以為是藍楹久候燕離不歸,來催人的,這下子越發的催得急了。


  「叫你不走,你看吧,現在藍姨都找上門來了。」


  燕離聞言,想了想,站了起來,說道:「藍姨可不會特意來催我回屋,這個時候找來,應該是有事。」


  「有事?」容錦沒好氣的瞪了燕離一眼,說道:「你也不看這都什麼時候了,這個時候藍姨還能有什麼事?」


  燕離不由便抬頭往多寶架上的沙漏看去,這一看,當下便怔了怔。


  亥時三刻了,這時間也過得太快了吧?


  容錦怕耽擱得越久越叫外面的藍楹想多了,一邊催著燕離,一邊對杏雨說道:「杏雨,請藍姨進來吧。」


  杏雨才要轉身相請,藍楹已經笑著拾腳走了進去。


  等目光對上屋裡兩個衣飾整齊的人又不經意的看了眼桌上已經見底的茶水時,藍楹心裡不由便暗暗的嘆了口氣,她都不知道自已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了。這良辰美景的……少主,你怎麼就光知道喝茶聊天,不知道幹些別的呢?

  容錦自然不知道藍楹想什麼,她眼見藍楹睃了他和燕離一眼,目光便轉到桌上已經見底的茶盞上后,臉上頓時生起一抹尷尬之色。


  任誰也知道,這茶涼了光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了,她跟燕離在這屋子裡,到底是喝茶呢!還是喝茶呢!

  「那個,藍姨,不早了,我就不……」


  「坐下吧。」藍姨笑著打斷容錦的話,「我有事要跟少主稟報,容姑娘,你也一起聽聽吧。」


  嗯?

  容錦不由便愣了愣。


  不是來催燕離回去睡覺的?

  似是看透她的想法,藍姨抬目對上容錦怔忡的神色,眨了眨眼,好像在跟她說,我巴不得少主歇在你這,我好早些抱小小主呢!

  「坐下吧。」


  耳邊響起燕離的聲音,沒等容錦醒過神來,燕離已經伸手將她拉著坐在他身邊。


  既然是有事,肯定不能幹坐著說話。


  「杏雨,你去重新沏壺茶來,再順便看看廚房還有什麼點心。」容錦對杏雨說道。


  杏雨應聲退下。


  燕離則抬頭看向藍楹,問道:「藍姨,什麼事?」


  「那邊已經得手了。」藍楹輕聲說道。


  嗯?

  那邊!


  那邊是哪邊?

  還有什麼得手了?


  容錦感覺到一種陰謀的味道,但卻不知道這陰謀是在什麼時候又是為誰而設,對於一直以來習慣掌握主動,事事盡在心中的她來說,這樣的感覺……還真是不太舒服!


  「嗯,藍楹說的是麗妃宮中一個叫鶴翎的宮女,」燕離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燕軻和燕翊之間,我誰都不想選擇嗎?」


  容錦點頭,瞬著眼看向燕離,說道:「你之前說不知道溫晉王有沒有意向當攝政王,可這跟麗妃娘娘宮裡的那個叫鶴翎的宮女有什麼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燕離好笑的說道:「不生個小皇子出來,溫晉王這個攝政王怎麼當?」


  「啊!」


  容錦錯愕看向燕離,好半天沒了反應。


  既然要讓溫晉王當攝政王,那肯定就不能選擇年長的皇子,四皇子燕進肯定不會在席,剩下來的就是懵懵懂懂,母妃出身不顯的五皇子燕嶼和七皇子燕玄。


  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燕離竟然根本就沒想過要,要在現有的皇子裡面選,而是……容錦眨了眨眼,艱難的咽了咽乾乾的喉嚨,才要開口,一盞茶卻是遞到了她手裡。


  「喝口水潤潤喉,再說吧。」


  接過燕離遞來的水,容錦一邊拿著茶蓋撇去茶盞上的浮沫,一邊在心裡思忖著這件事。


  內宮是個不見硝煙的戰場,雖然除了燕翊以外,怕是沒人能越過燕軻,虎口奪食。但韋皇后也不見得會那麼樂意見著這後宮的女人為燕正天開枝散葉。作為她來說,皇子越少,燕軻才越顯珍貴,位置也才越穩。


  同理,賀蘭氏也許在別的方面同韋氏是不共戴天,但這想法,只怕卻是不謀而合!


  可奇怪的是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他們被生下來了,生下來不說,還長大成人了!這背後的原因真是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

  也就怪不得,燕離既不選五皇子,也不選七皇子,而是一切重新謀划!只是……想明白過來的容錦笑眯眯的看著燕離,問道:「你就那麼確定,那個叫鶴翎的宮女一定能受孕?一定生的是皇子?」


  燕離好笑的看了容錦一眼,說道:「你是精通黃岐之術的,應該知道,這世上有一種人,他可以起死人而肉白骨。既然枯骨能生肉,死人還能活,那麼讓一個女子生下一個男嬰,又會是什麼難事呢?」


  容錦點頭,重重的點頭。


  沒錯,這世上說穿了,還真是沒有不可能的事!

  「這事……」容錦想了想,猶疑的問道:「是你見過安順候后,便定下來的嗎?」


  燕離點了點頭,「安順候確實是個人物。」


  「嗯?」容錦越發的不理解了,她看著燕離,「你這是贊他呢,還是毀他呢?」


  要知道安順候這綠帽子可是一戴就是幾十年,所幸真寧公主她生的都是女兒,到現在也沒得個兒子,不然,只怕未來的安順候到底是誰家的骨血都不知道!


  燕離聽了容錦的話,到也不生氣,而是笑著說道:「我自是贊他。」


  容錦呵呵笑了幾聲。


  燕離見她不信,也不爭辯,將她面前空了的茶盞續滿水后,才緩緩開口說道:「五年前皇宮例行放一批到了年紀的宮女離宮,安順候將鶴翎送進了皇宮。」


  五年前便送進皇宮的人,既便是事發,查出來,也只會以為是個為出人頭地,而不擇手段的小宮女。雖然是在拾翠殿當值,但麗妃入宮多年,始終膝下無子,韋皇后也罷,賀蘭氏也罷,自是不會將她視為敵手。非但不為與麗妃為敵,為了她身後的安順候府,只怕,還會睜隻眼,閉隻眼,成全了她的這番用心!


  而,這恰恰便給了燕離機會,想來,不消多時,那位鶴翎便會傳出喜訊!到時,韋皇后和賀蘭氏明白過來,再想動手,宮中的形勢,想必已經讓她們措手不及!

  想明白,容錦唇角綻起抹笑,看向燕離,說道:「你說,如果,我們不曾來北齊,安順候他會怎麼做?」


  燕離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我有種感覺,他好似一直就在等我來!」


  呃!

  容錦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什麼叫他一直都在你來啊!


  明白的,知道你們這是要攜手作戰,不明白的,還以為你們是失散多年的好基友呢!

  「嗯,那接下來,我們是不是應該給我們的大情聖,二殿下找點事做?」容錦笑盈盈的看了燕離,「這宮中的水得再渾一點才行!」


  「你想怎麼做?」燕離笑著對容錦說道,「說來聽聽。」


  容錦才要開口,寂靜的夜裡,忽的便響起一陣喧嘩聲。


  她話聲一頓,抬頭朝外看去,不待她出聲相問,杏雨匆匆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姑娘,真寧公主沒了!」


  嗯?

  容錦怔了怔,真寧公主沒了?


  什麼意思?

  但下一瞬,卻又立刻明白過來,那個老淫婦,從前的真寧公主現如今的安順候夫人,燕福美死了!

  這……容錦抬頭朝燕離看去,兩人都在彼此的眼裡看到了一句話。


  這動作可真夠快!

  這時機可抓得真夠好!

  「死就死了吧。」容錦擺了擺手,稍傾,卻是「噗嗤」一聲,笑著對燕離說道:「她這一死,這半個北齊城的男男女女怕是都要失眠了!」


  「嗯?」燕離不解的看著她,「為什麼這樣說?」


  「那些跟她有一腿的男人們,想來應該是傷心的睡不著。而這些男人家中的婦人,卻是要高興的睡不著了!」


  真寧公主燕福美,雖然名聲不好,但不能否認,確是個美人!有錢有勢有美貌白睡還倒貼,這樣的好事,是個男人怎麼都不可能往外推!


  現在人一死,錢沒了,勢沒了,白睡的美人也沒了,不傷心十天半月,傷心個一宿半宿的總還是會的!

  聽明白容錦話里的意思,燕離失笑著搖了搖頭。


  「不過,她這一死,怕是我們的麻煩也來了!」容錦緊接著又說道,「確切的說,是琳琅的麻煩要來了。」頓了頓,看向燕離問道,「你說要不要,讓琳琅回京山避避風頭?」


  「你是說,那些人會將她的死歸罪在當天她被琳琅打了的事上?」燕離問道。


  容錦點頭,「不是那些人,那些人怎麼想都不重要。而是,那個人,那個人他肯定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的!」


  燕離自是知道,容錦所說的那個人指的是燕正天。


  是啊,換成他是燕正天,他也不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一朝公主,被一個下手痛毆而死!


  怎麼都得找回個公道吧?


  ……


  新月池。


  燕正天才穿戴整齊,正欲輕聲安撫一側的鶴翎幾聲,不想,耳邊響起童喜壓得卻急切的聲音。


  「皇上,真寧公主沒了!」


  燕正天寄著腰帶的手便一僵,但稍傾,臉上卻綻起了一抹淺淺的笑。回頭,對正拿了衣衫掩身,整個人羞澀得如同一枚未熟的果子的鶴翎說道:「鶴翎,朕要怎麼賞你,和你的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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