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家鄉在望
次日,果如藍玉所說,風雪驟停。
因為身上已經乾淨,加之藍楹在集市上採購了馬匹代步,便是趕路也不像之前那樣辛苦。容錦在燕離還猶豫時,當下二話不說,直接跟藍楹說了,讓藍楹去安排上路的事情。
「我去跟如雪告個別。」容錦對燕離說道。
既然阻止不了,燕離便也從善如流,聽了容錦的話,當即說道:「我陪你一起去。」
容錦搖了搖頭,「不用,如雪怕你,你去了,反而不好。」
燕離便也沒堅持,「那你去吧,早去早回,我們好早些上路。」
容錦點頭,轉身出門去找今天一直沒露面的如雪。
如雪正幫著奶奶在制腌肉,見到容錦走了進來,她扔了手裡天干著的活,站了起來,將雙手往身上擦了擦,上前,問道:「姐姐,你是來找我的嗎?」
容錦點頭,目光落在如雪和她奶奶正在腌制的鹽肉上,笑著說道:「是的,我是來跟你告別的。」
容錦她們要走,如雪一早起來就知道了。她心裡是有點不捨得的,恰巧奶奶喊了她來做腌肉,她便躲廚房來,誰知道這個美麗溫柔的姐姐卻找來了。
如雪抬頭,漆黑的眸子看著容錦,輕聲問道:「姐姐,你們可以不走嗎?」
容錦愣了愣,「不走?」
如雪點頭,「姐姐,你們留下吧,我們家還有地的,只是我還小,奶奶又做不動,我們家的地給你們種,你們留下來吧。」
話落,目光期盼的看向容錦。
容錦怎麼也想不到,如雪會叫她留下,一怔之後,她臉上綻起抹笑,然後將藏在身後的木頭籠子拿了出來,「如雪,我不能留下,不過,我可以把它留下來,你幫我照顧它好嗎?」
如雪又是歡雪又是無奈的看著容錦手裡的木頭籠子,籠子里,胖松鼠吱吱呀呀的上竄下跳著,「姐姐,我怕我養不活它。」
容錦笑著蹲下身子,將籠子放到地上,然後雙手扶著如雪瘦弱單薄的肩膀,輕聲說道:「可是,姐姐也沒時間照顧它啊!姐姐給你留些銀子,你買些松子喂它,等到了秋天,外面有吃的了,你再放了它,好不好?」
如雪一臉不解的看向容錦,「姐姐為什麼不要它了?」
「因為我要去的地方太兇險,我怕它有危險啊!」容錦隨口扯了個謊。
「那樣兇險,姐姐為什麼還要去?」如雪瞪著她水靈靈的眸子,搖頭道:「姐姐,你別走了,好不好?」
容錦嘆了口氣,人與人之間的緣份真的很奇怪。
想起來初到時,如雪對她的戒備,當時怎麼又會想到,如雪會想要她留下來不走呢?
「乖如雪,每個人都有她必須要走的路,對不起,姐姐不能留下來。」
容錦的話聲才落,如雪臉上便淌下了兩行淚水。
容錦再度嘆了口氣,從袖籠里取了個重重的荷包,塞到如雪的手裡,輕聲說道:「如雪,這是給灰胖買松子吃的錢,你收好。」
如雪低垂了眉眼,傷心的小肩膀抖個不停,卻極力的不肯發出哭泣的聲音。
容錦揉了揉她的頭,又重重的抱了她一下,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姐姐……」
如雪扔了荷包追了出去。
院子里,藍楹等人已經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容錦。眼見容錦走了出來,夜璃朝容錦看去,「姑娘,我們現在就啟程嗎?」
容錦點了點頭。
夜璃當即吩咐大家上馬,準備離開。
燕離牽了匹棗紅馬走到容錦身側,見她情緒有些低落,不由擰眉問道:「怎麼了?」
容錦搖了搖頭,就著燕離的手,翻身上馬。
燕離緊接著翻身上了後面的馬。
「姐姐……」
如雪跑了出來,卻只看到一地的馬蹄印。
看著突然間靜下來的院子,眼裡才止住的淚水又流了出來。
一隻手,輕輕的撫上她的臉,將她眼角的淚擦拭乾凈,目光落在她手裡拎著的木頭籠子上,輕聲問道:「是她們留下的?」
如雪點了點頭,抬頭看著同樣一臉傷感的藍玉,輕聲說道:「大巫,姐姐他們走了。」
「嗯,我知道。」藍玉點了點頭,伸手逗弄著籠子里吃飽了打瞌睡的胖松鼠,「有緣則聚,緣盡則散,放心,你和那個漂亮姐姐,還會再見面的。」
如雪一臉茫然的看向藍玉。
藍玉的手指撫過如雪那對好似會說話的眼睛,輕聲說道:「我已經跟族長說了,你就是這一代的盅女!」
「啊!」
如雪怔在了原地。
藍玉手指撫過如雪那長長密密如蝶翼的眼睫,輕聲問道:「怎麼,不高興嗎?」
「不是……」如雪哆著嘴唇,顫了聲音說道:「大巫,真的是我嗎?」
「大巫什麼時候騙過你?」藍玉目光含笑的看向如雪。
如雪搖了搖對。
藍玉的目光再次對上如雪黑白分明的眸子,眉宇間掠過一抹幾不可見的無奈蒼涼,伸手將如雪攬在懷裡,輕聲說道:「如雪,等你以後學會了本事,那個冰人一樣的叔叔有難,你去幫他好不好?」
如雪點了點頭,「我聽大巫的。」
藍玉聞言,臉上再度綻起抹笑,他一把抱起如雪,輕聲說道:「走吧,我們再去送他們一程!」
容錦自是不知道藍玉和如雪遠遠的跟在身後送她和燕離。
燕離雖然知道身後有人跟著,但因為對方沒有露出敵意,他便示意鳳衛權當不知,而等翻過了石龍村的那座山,身後若有似無的氣息消失后,他知道,跟著的人,已經離開了。當下一想,也就明白過來。
心裡到是多了幾分喟嘆,想著,如果當年娘親選擇的那個人是藍玉,一切似乎又不一樣?只是,這世間最沒用的便是如果!
一路都是積雪,雖然有馬匹代步,但走得還是很慢。
這天,一行人在經過幾日的跋山涉水后,終於抵達了獨木山。
幾天的陽光照射,獨木山山頂的雪還隱隱在目,但山腳下的雪卻是已經化盡。
容錦喘了口氣后,對燕離說道:「藍姨說,翻過這座山,便是高水,淌過高水就是京山了?」
「是的,等到了山的那一面,你就能看到了,雖然只是隔著一條河,但京山卻是四季如春,這個時候,娘讓人種在山坡的那片蔓陀蘿花,肯定已經開得如火如荼!」燕離說道。
容錦深吸了口氣,對燕離說道:「那我們就加把勁吧,爭取在天黑前,能到山的另一面!」
「容姑娘,能在日落前趕到半山腰都不錯了,你想在天黑前到山的另一面,除非你有翅膀能飛!」藍楹在一邊打趣道。
容錦不由笑了道,「可是,藍姨,這山看著真的不高啊?」
「是不高,」藍楹接了容錦的話,說道:「可是,它險,不但險,還有一種喜歡在冬天出沒的毒蟲,而我們要走的那條路上,是這種毒蟲出沒最多的。」
容錦不由便咂舌。
想著,翻過山這座山,家便在望。
既便明知這最後的一段路最是兇險,但所有人還是難掩興奮之情。
「藍姨,今天什麼日子了?」
一直趕路,容錦有種「山中不知歲月改,春洲六度聽綿蠻」的感覺。
藍楹沒有立刻回答容錦的話,而是在心中想了一遍后,才說道:「姑娘,明天就是臘月二十五了!」
那就是說還有五天便要過年了!
若是要在年前安葬護國公主,燕離就必須要在三天內趕回京山。
可是……容錦輕聲對藍楹問道:「藍姨,你上次回京山,是說有人圍攻京山,是些什麼人啊?」
藍楹不解的看向容錦,不明白容錦怎麼就突然問起這件事。
但她也沒多想,當下,輕聲說道:「噢,又是一撥想要偷偷闖上京山尋寶的人。」
「是東夏人,還是北齊人?」
藍楹微微怔忡,「容姑娘,你的意思是?」
「藍姨,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容錦吁了口氣,抬頭打量著身側僅可容兩人並肩前行的狹小山道,對藍姨說道:「我就是擔心,那些人如果不僅僅只是奪寶這麼簡單,那怎麼辦?」
「姑娘是懷疑,那些人還有可能是沖著少主來的?」
容錦點頭。
「可他們已經被打發了!」藍楹說道。
容錦臉上綻起一抹無奈的笑,難道真是她反話說得太含蓄了?
想了想,她乾脆單刀直入的問道:「藍姨,既然東夏皇室對玉璽誓在必得,那麼北齊呢?北齊便能坐視玉璽流落在外嗎?」
藍楹這才算是明白過來。
原來容錦之前的一番許,針對的是北齊皇室!
弄明白過後,藍楹便也沒急著回答容錦的話,而是想了想后,才緩緩開口說道:「東夏的情況和北齊不一樣,容姑娘。」
容錦看向藍楹,「怎麼個不一樣?」
「皇上與公主一母同胞,而且當年皇后早逝,皇上可以說是公主一手帶大的。」藍楹輕聲說道:「更是公主將他一路送上皇位的,而且公主當日也曾經答應過皇上,只要皇室不亂,她便會將玉璽送回。」
容錦不由便笑了笑,說道:「藍姨,你說大皇子為了玉璽悄悄潛盡東夏,更是能請動戰王為他做說客,二皇子他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他又會怎麼做?」
言下之意便是,燕正天手裡的皇室不亂,可是他的兒子們呢?
藍楹臉上綻起怔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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