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一場交易

  永昌帝默了一默后,擺了擺手,來回話的內侍低眉垂眼的退了下去。


  稍傾。


  永昌帝回頭看向身側的馮壽,問道:「這事,你怎麼看?」


  馮壽略略想了想,輕聲說道:「果真被皇上您言中,永寧郡主的目的是留在宮中,不過,看她這般,似是她也不知如何開啟這宮中的密道。」


  「那當日,她又是如何離開的呢?」永昌帝看向馮壽,眉目肅冷的說道:「朕當日可是差點就將這皇宮掘地三尺。」


  馮壽神色滯了滯,待要再開口,永昌帝卻已經擺了手。


  「既是人已經醒過來了,朕便去會會她吧!」


  話落,起身站了起來。


  馮壽才要招呼門口的內侍準備龍攆,永昌帝卻已說道:「就幾步路,走走去就行了。」


  「是,皇上。」


  馮壽示意殿外的小內侍提前去紫雲閣打點,他則提了燈籠,小心的走在永昌帝身後半步,手伸得長長的,替永昌帝照著腳下的路。


  宮路曲折,但對於在皇宮生活了幾十年的馮壽來說,閉著眼睛他也能走到自已要去的地兒。


  仲秋的夜,風寒刺骨。


  馮壽亦步亦趨的行走在永昌帝身側,殿宇巍巍,宮燈瑩瑩,使得穿梭在長廊廣宇間的他們好似披上了一層神秘的輕紗。


  紫雲閣里冷清的可怕,除了不時響起的幾聲鳴咽聲外,再沒有旁的聲音。


  殿外侍候的宮人,原本小聲的說著閑話,等眼角餘光覷到似有燈光近前時,永昌帝已經走至了跟前。嚇得小宮人「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奴才見過皇上。」


  永昌帝看也沒看跪在地上的宮人一眼,明黃袍角一掀大步邁過門檻。


  走在他身面的馮壽狠狠的盯了兩個瑟瑟顫抖的小宮人,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自已領罰去。」


  小宮人臉色一白,卻不敢耽擱,待得馮壽也進了大殿,兩人這才爬了起來,哭喪著臉去慎刑司領罰。


  永昌帝才進大殿,杏雨和柳念夏已經先一步迎了出來,兩人齊齊行禮,「民女見過皇上。」


  話落,屈膝道了一個萬福。


  永昌帝冷眼打量了二人一眼,使了個眼色給身側的馮壽。


  馮壽清了清喉嚨,捏著嗓子問道:「永寧郡主呢?為何不來接駕?」


  「啟稟皇上,我家郡主因餘毒難清,仍舊昏迷不醒。」柳念夏說道。


  「大膽!」馮壽喝斥一聲,目光陰森的盯了柳念夏,「永寧郡主明明已經醒來,你為何說她仍舊未醒?這可是欺君之罪,要砍腦袋的。」


  似是被馮壽的那一聲厲喝,給嚇著了,柳念夏身子一僵,頓了頓后,才哆嗦著嗓音說道:「回公公,非是民女期君,我家郡主適才是醒過一會兒,但……」


  「但什麼?」


  「但郡主後來又暈了。」柳念夏說道。


  又暈了?

  馮壽躊躇著朝永昌帝看去。


  「可請過太醫了?」


  頭頂響起永昌帝肅冷的聲音。


  眼前之人必竟是九五之尊,手握生殺予奪的大權,他與生俱來的威嚴,以及登基為帝后的殘酷和狠辣,換一個人或許沒有感覺。可是,柳念夏這種出身官家的人,卻是感受至深!

  是故,永昌帝聲音一起,一時間因為心生驚懼,她竟然好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


  便在馮壽欲意喝斥時,一側的杏雨,急聲說道:「回皇上,民女已經跟門口當值的公公說了,只是公公有沒有去請太醫,民女也不知道。」


  馮壽才欲喊了門外的內侍進來問話,內殿卻響起一聲極輕極淺的聲音。


  「杏雨,誰在外面?怎麼這麼吵?」


  杏雨才要回容錦的話,永昌帝卻已經抬腳大步往內殿走去。


  這……杏雨朝柳念夏看去。


  柳念夏搖了搖頭,示意杏雨不要輕舉妄動,自家郡主若是真不願見皇上,必不會出聲,既然出聲了,那就是說她是想見皇上的。


  內殿雕花黑漆大床上,容錦氣喘吁吁的歪了頭,待看清進來的人是永昌帝時,掙扎著便要起身行禮,只是,一身綿軟的厲害,幾番努力仍舊起不來后,只得謙意的抬頭朝永昌帝看去。


  「皇上,請恕臣女失禮之罪。」


  永昌帝冷冷睃了眼容錦,示意馮壽搬了把椅子擺放在離床榻約三步距離的位置后,擺了擺手,冷冷開口說道:「朕單獨與永寧郡主說幾句話,你們都退下吧。」


  「是,皇上。」


  馮壽輕聲應喏,一邊懾手懾腳的往外走,一邊將才要進來的杏雨和柳念夏攔了一道往外帶。只,杏雨和柳念夏顯然不放心容錦與永昌帝獨處,兩人頻頻向容錦張望。


  她二人的樣子到是把馮壽給氣笑了。


  「下去吧,洒家還不曾擔心你家郡主欲對皇上不利呢,你們又擔的哪門子閑心?」不等兩人還嘴,他乾脆說道:「放心吧,皇上真要對你家郡主不利,何必還讓陳太醫給你家郡主治毒!」


  兩人這才似乎放下心來,轉身退了下去。


  眼見屋子裡便只剩下自已和永昌帝,容錦換了個姿勢坐好,這才抬眼朝永昌帝看去。


  恰巧,永昌帝也正抬頭朝她看來,四目相對,容錦唇角扯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對永昌帝笑了笑,永昌帝卻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頭,稍傾,又微垂了眼睫,遮盡眸中情緒。


  容錦撇了撇嘴角,才要移開目光,不想永昌帝卻在這時開口了。


  「容錦,是誰給你下的毒?」


  「噗嗤」一聲,一陣低低的笑聲響起。


  永昌帝微擰了眉頭,目光冷冷的看向容錦。


  容錦斂了臉上的笑,迎著永昌帝薄怒的目光,輕聲說道:「是誰給我下的毒,皇上不知道嗎?」


  「朕在問你?」


  「那我要是說我不知道,皇上你信還是不信呢?」容錦挑了眉頭,淡淡道。


  永昌帝肅沉的眉宇間綻起一抹幾不可見的譏誚之色,他目光微抬,看向輕挽了唇角,似笑非笑的容錦,「你覺得朕是信還是不信呢?」


  「君心難測。」容錦輕聲一笑,說道:「臣女不敢妄自揣測聖心!」


  永昌帝看著容錦的目光頓時利得就像刀刃。


  容錦回以溫婉一笑。


  若不是她此刻臉色實在太難看,這溫婉一笑到也叫人賞心悅目。只可惜……似是也想到了眼下自已的狀況,容錦一笑過後,便飛快的垂了眉眼。


  永昌帝攥了攥垂在身側的手,頓了一頓后,才繼續開口,道:「玉璽在哪?」


  要不是氣力不濟,容錦這會子真的想大笑幾聲。


  是不是皇帝當得太久了,太長時間沒有被人拒絕,所以永昌帝認為他有問她必有答?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真要問問,來紫雲閣之前,皇上你吃藥了沒?


  「他人在哪?」容錦斂下心頭的萬般思緒,目光直直的看向永昌帝,一字一句道:「燕離在哪?」


  「燕離?!」永昌帝詭譎的眸子,瞬間風起雲湧,他唇角抿成一條直線,目光帶著一種近似瘋狂的幽芒看向容錦,「你說他叫燕離?」


  容錦唇角同樣噙了抹幽幽的笑,冷眼看著永昌帝,說道:「沒錯,他叫燕離,是先帝與北齊護國公主燕無暇之子!」


  雖早有猜想,可事實真的被這樣揭開,永昌帝那對詭譎的眸子仍舊攸的一緊,擱在膝上的手猛的便攥得越發的緊了。


  他說不清楚自已心裡是什麼樣的感覺,好像是一種塵埃落定的釋然,又好似是一種柳暗花明的暢快。不論是哪一種,他知道,很多一直困擾著他的疑惑,在這一刻都豁然開朗了!

  「想不到,原來真是這樣。」永昌帝輕笑一聲后,搖頭,喃喃失聲道:「真的是燕無暇……呵呵……」


  容錦冷眼看著永昌帝。


  終於,永昌帝鎮定了下來。


  他重新抬頭看向容錦,臉色不再如初見時那般肅然,但一對眸子卻仍舊幽暗深遂。


  「你想拿玉璽換燕離?」


  容錦點頭。


  永昌帝看著容錦,忽然就默然了。


  容錦垂在身側的手,不由便緊了緊,若是仔細聽,還能感覺到她的呼吸明顯比之前重了許多。


  大殿里一時靜了下來。


  永昌帝不語,容錦也不催,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揪著的心慢慢的便鬆了下來。


  如果,燕離真如太子所說,死了。


  永昌帝不必猶豫這麼久!

  但永昌帝一直不言語,那就證明,事情真的如她所猜想的那樣。


  燕離沒事,而是躲起來了。


  容錦微微的吁了口氣,目光淡淡的在清冷幽暗的大殿里掃了一眼。


  從她在萬獸園見到李愷的那一刻起,她心裡便有了一個留在皇宮的計劃。


  不管,她是要見李熙,還是要去證實李熙所說的那個人是不是燕離。又或者,她要在這偌大的皇宮找到燕離,她都只有先留在皇宮才行。


  她小心謹慎的與李愷周旋,甚至她當時已經拿定主意,若是李愷不出手,她也要自已出手把自已毒倒。


  幸而,李愷出手了!

  容錦唇角噙起一抹淺淺的笑,笑卻不達眼底。


  她想起了昏昏沉沉間的那個夢。


  都說人在死前,是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的!


  可是,她並沒有死!


  那,她看到的燕離,還有那個與燕離相隔咫尺的人又是誰?

  誰都以為她瘋了,那樣瘋狂的擊打著牆壁。


  可是,誰又能想到,這是她和燕離之間才有的密秘?

  簡化改良過的摩斯密碼,三短七長,四重六輕。


  告訴燕離,她在這,她在很好,她在找他!

  可是,沒有回應。


  容錦那不見溫度的笑慢慢的斂了下來。


  燕離沒有回應他,是因為他沒有聽到,還是因為密道不通紫雲殿?


  「你在想什麼?」


  耳邊響起一道幽冷的問聲。


  容錦斂了思緒,霍然抬頭朝正垂眸朝她打量的永昌帝。


  「我在想,皇上若是早知道傳國玉玉璽如此輕而易舉便能拿到,是不是便不會枉費諸般心思,對我趕盡殺絕,以至於,現如今……」


  容錦沒有把話說完。


  永昌帝卻是接了她的話,說道:「以至於,現如今追悔莫及,可是?」


  容錦扯了扯嘴角,給了永昌帝一個不置可否的笑。


  「容錦,」永昌帝陡然抬頭看向容錦,神色間掠過一抹嘲諷之色,淡淡問道:「你真以為朕對好傳國玉璽志在必得嗎?」


  「難道不是嗎?」


  永昌帝搖頭,「朕已是九五之尊,這整個天下都是朕的,區區一個玉璽,朕說它真,它就是真的,朕說它是假的,它就是假的。」


  容錦笑了笑,點頭,說道:「皇上說的沒錯,這玉璽對您來說已經如同雞脅,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可是,皇上也不能否認,對另外一些人來說,它卻如神丹妙藥,食之可長生不老,更可羽化成仙!您說是也不是?」


  永昌帝詭譎的眸緩緩的撩了眼容錦,默了一默,冷聲道:「什麼意思?你在威脅朕?」


  「不,我是在給皇上您擺事實,講道理!」容錦搖頭,說道:「當然,如果皇上認為他是威脅,那就當是威脅吧!」


  「你好大的膽子!」永昌帝冷聲一哼,沒好氣的說道:「容錦你別忘了這是什麼地方!也別忘了,你是生是死全在朕一句話。」


  容錦「呵呵」一聲輕笑,笑聲微斂,她抬頭迎著永昌帝冰冷的眸子,一字一句說道:「皇上,您難道還不明白嗎?」


  永昌帝挑了挑眉頭。


  容錦眼底滑過一抹譏誚之色。


  「我若是怕死,我又何必進宮?我若是怕死,又何必以身試毒?我若是怕死,又何必與您說這一番話?」


  永昌帝目光便定定的看向容錦微微揚起的臉。


  是啊,容錦若是怕死,富貴濤天的長興候府如何會分崩離析?越國公府又如何會降爵成候?辰王爺又如何會死不瞑目?

  想起李逸辰的死,永昌帝淡漠的臉上,越發如同籠了一層寒霜。


  他看著容錦,點頭道,「你是不怕死,可是有人怕死。」


  「會是誰呢?」容錦翹了翹唇角,輕聲笑著問道:「被流放三千裡外的容氏族人?還是我郡主府內那一干人等?」


  永昌帝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冷冷的看向容錦。


  而,容錦顯然也不想要永昌帝的回答,她搖了搖頭,好笑的說道:「皇上,這世上我唯一在乎的只有四個人,可是這四個人里,兩個已經死了。另外兩個生死不知,你可能不知道,若是能換得他們的一世平安,莫說區區容氏一族,便是整個天下,傾了它又如何?」


  「大膽!」


  永昌帝一聲厲喝,看著容錦的目光如同地獄之火般,似是要吞噬一切,毀滅一切。


  容錦卻是淺淺一笑。


  大膽?!

  是啊,她容錦也許別的都沒有,可是一個膽子還是挺大的!


  「話即然說到這,」容錦斂了笑,目無溫度的看向永昌帝,「那就別繞圈子了,我要的只不過是燕離的平安,你把人給我,我把玉璽留下,我可以保證,有生之年,我和他絕不再踏上京都城半步!」


  「如果,朕說不呢?」


  「不?」容錦笑了笑,「那很簡單,皇上把這天下除你之外的李姓皇室的人都殺了吧,對了,你那幾個兒子,最好也別留著。當然,你還得保證,你後宮的妃子也再不能替你生出一子半女來,不然……」


  容錦沒往下說。


  但話里的意思,已經是盡數到位。


  永昌帝明白嗎?


  他當然明白,不然也不至於臉漲紅如豬肝,喘氣如牛了!


  「容錦,你知不知道,很多時候活著遠遠比死還更可怕?」


  「當然,」容錦點頭,「不過,皇上您大可放心,我要是不想活了,就是閻王想留我到五更,我也一定會在三更死!」


  永昌帝抿緊了嘴。


  他長長的吁了口氣,稍傾,輕聲說道:「聽你的意思,燕離於這天下無意,可既是無意,他又為何入京?入京不說,還三番兩次出入宮庭,他打的什麼主意,容錦,你敢說你不知道嗎?」


  「燕離要是真想坐你那個位置,他只要將他的身份昭告天下,再攜傳國玉璽和先帝遣詔求助宗人府便成,根本就不用像你說的那樣做。」容錦說道。


  「先帝遣詔?」永昌帝眸子一緊。


  容錦笑吟吟點頭,「沒錯,當年先帝除了將傳國玉璽給了燕離,其實還有一份遺詔。」


  「什麼樣的遺詔?」


  話一出口,永昌帝便後悔了。


  既便真有這樣的一份遺詔,現如今整個天下的兵力都在他手裡,他又何懼之有?


  再說了,也許根本就沒什麼所謂的先帝遺詔,不過是容錦詐他罷了!


  永昌帝不由便暗暗想著要怎樣彌補自已的失誤。


  然,容錦卻再度開口了。


  「自然是傳位遺詔!」


  轟隆一聲。


  眼前好似一道晴天霹靂,把個永昌帝給炸得雙眼直冒金星,他搖頭,喃喃道:「這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容錦笑了說道:「先帝如果不是有意要將皇位傳給燕離,又何必將傳國玉璽給他?」


  永昌帝身子猛然往後一靠,好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就在這時,一陣風自外面颳了進來。


  將青色的帳縵吹得飄飄蕩蕩,如同一波又一波的巨浪。


  容錦抬手輕輕的挽了挽遮在眼前的長發,目光微抬,睃了眼神色怔忡的永昌帝。


  外殿。


  馮壽眼見得青色的帳縵被風吹得如同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獸,而屋內又久久的沒有聲音,不由便躊躇著上前,輕聲問道:「殿下,夜深了,明日還要早朝。」


  只是,內殿卻如同死去了一般,沒有任何的聲音響起。


  馮壽才要壯著膽子上前,耳邊這時響起了一道細細弱弱的聲音。


  「皇上,燕離,他在哪?」


  ……


  景祺宮。


  元貴妃「撲通」一聲跌坐在椅子里。


  蘇芷擰了眉頭,待要開口,可是,在看到元貴妃臉上慘白毫無血色時,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她回身擺了擺手,示意來報信的內侍退下去。


  等大殿里只剩下她和元貴妃兩人後,蘇芷才移步上前,輕聲說道:「娘娘,得趕緊想辦法。」


  「對,對。」元貴妃重重點頭,「我們得趕緊想辦法,一定不能讓空錦那個賤人醒過來。」


  蘇芷倒了杯水,遞到元貴妃手裡,「娘娘,您先喝口水,把心靜下來,奴婢已經讓人把消息送去睿王府了。王爺,他會密秘進宮!」


  元貴妃接過蘇芷遞來的水,卻因為太緊張,手抖得不停,瓷盞發出「嗆啷,嗆啷」的聲音,這樣的聲音聽在耳朵里,無疑越發火上澆油。幾乎是想也不想,元貴妃將手裡的茶盞狠狠的擲在了地上。


  「啪」茶盞四分五裂,濺起的碎瓷擦著她的耳際飛過,身體先於意識蘇醒,臉頰上的刺痛,使得她發出一聲驚呼。


  「啊……我的臉!」


  殿外一干宮人被這兩聲嚇得越發大氣也不敢喘,她們個個屏息凝神,恨不得腳下有條縫,好讓她們躲一躲。


  蘇芷在元貴妃凄厲的喊聲響起時,已經一個健步奔了上前,她一把固定住了元貴妃的臉,等看清只是一道細如牛毛的擦傷后,長長的吁了口氣,輕聲說道:「娘娘,只是破了一點皮,您別動,奴婢這就去拿葯。」


  元貴妃哪裡還敢再動。


  便是容錦沒死的事,也沒她這會子傷了臉更重要了。


  一手想捂又不敢捂的半抬在那,嘴巴一癟,「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而這時,得了消息扮作內侍的樣子匆匆趕來的李愷,乍然聽到元貴妃的這一聲哭,心頭一沉,三步並作兩步便趕了進去。


  「母妃,出什麼事了?」


  元貴妃一見到李愷,「嗷」的一聲,便站了起來,指著自已那半側如凝脂般的臉,哭道:「愷兒,你快來看看,母妃的臉要不要緊?」


  李愷眼見元貴妃人好端端的,提著的心才鬆了下去。等聽到元貴妃問起她的臉,一邊上前察看,一邊輕聲問道:「怎麼好端端的就傷了臉了?」


  「還不是讓容錦那個賤人給氣的!」元貴妃恨聲說道。


  抬著元貴妃半側臉的李愷聞言,不由便手上一頓,他擰了眉頭看向元貴妃,「容錦沒死?」


  「沒死。」元貴妃恨恨說道。話落,又想起容錦在萬獸園見的是李愷,醒過神來的她,一把攥住了李愷的手,急聲說道:「愷兒,怎麼辦?萬一容錦告訴你父皇,說是你讓人把她騙去馬獸園的,也是你對她下的毒手……那,我們不是死定了!嗚……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李愷嘆了口氣,扶了元貴妃在椅子里坐定,接過蘇芷手裡的葯,輕聲道:「那些你都別管,我會去處理的。來,我們先把你臉上的傷口給處理下。」


  一說起傷,元貴妃頓時又被轉移了注意力,她回頭對蘇芷連聲道:「蘇芷,快,快去拿鏡子來,我要看看。」


  蘇芷忙不迭的拿了一面鑲珠嵌玉的靶鏡遞到元貴妃手裡。


  於是,下一刻,元貴妃便對著鏡子搔首弄姿起來。


  李愷使了個眼色給蘇芷,蘇芷悄然上前接過李愷手裡的葯,李愷使了個眼色給蘇芷,下一刻,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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