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翻臉無情

  鐵城撤出郡主府的時候,容錦正和琳琅幾人坐了一桌,吃著廚房送來的小米粥,粘稠醇香有小米粥配著幾樣精緻的小菜,讓人食慾大開。


  吳保興家的拿著公筷,夾了一隻晶瀅剔透的水晶包沾了醋放到容錦跟前的小碟里,「這個挺不錯的,郡主您償償看。」


  容錦點頭,又吃了幾隻水晶包,這才放了手裡的碗,接過杏雨遞來的帕子拭了拭嘴角,起身對吳保興家的說道:「吳嬸,你隨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吳保興家的囑咐了身側的婆子幾句,起身隨了容錦往東邊耳房被辟來當作容錦書房走去。


  「吳嬸,你坐。」容錦指了身側的椅子對吳保興家的說道。


  吳保興家的也沒推辭,在椅子里搭了半邊屁股,猶疑的對容錦說道:「郡主,您可曾見到我家當家的了?」


  容錦笑著點了點頭,端了桌上的茶盞,啜了口茶后,這才看向吳保興家的說道:「吳嬸,你可是奇怪吳叔怎麼沒有跟我一起回來?」不等吳保興家的開口,容錦便又接著說道:「吳叔出城了,不只是吳叔,吳嬸,你,小吳管事還有媳婦她們也都要抓緊時間出城。」


  「這……」吳保興家的一臉猶疑的看向容錦,嘴唇翕翕。


  容錦放了手裡的茶盞,輕聲說道:「嬸,你是外祖母身邊的老人,我也不想瞞你,辰王確實是被我殺的。皇上雖然目前沒有追究,但後面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京都對我來說,已是是非之地,你們必須儘快離開!」


  「都走了,郡主你怎麼辦?」吳保興家的白了臉,哆嗦著嘴唇對容錦說道:「郡主,老奴留下來陪你,讓……」


  容錦搖頭,「嬸,你留下來,也幫不了我什麼,不過就是白做犧牲罷了。你要真有心,把福娃留下來給我吧,你放心,我一定會護著他平安無事的!」


  作為一個母親來說,吳保興家的其實寧可自已以身涉險也不願自已的孩了有一絲的危險,但她又知道,容錦既然開了口,那就是說,她確實需要福娃幫她。


  略作猶豫后,吳保興家的一咬牙,說道:「老奴知道了,老奴這就讓人把福娃喊來。」


  容錦點頭,她確實也是要見一見福娃。


  「嬸,你們商量下,不要一起出城,那會讓人起疑,盡量分開了走。」容錦說道。


  吳保興家的點頭,「老奴省得的。」


  話說完了,容錦便也沒打算再做停留,時間對她來說,已是十分寶貴,她必須爭分奪秒的利用起來。


  打發了吳保興家的,容錦正欲招呼了杏雨等人上前說話,不想外面卻響起一片喧嘩聲。容錦不由便擰了眉頭,杏雨見了才要出去看個究竟,門外侍候的小丫鬟雲珠幾步走了進來。


  「郡主,從前住在如意堂的紅姨過來了,說是要找琳琅姐姐。」


  一側與南樓輕聲說著話的琳琅聽了,不由便抬頭朝容錦看去,失笑道:「我還想著,回頭陪著姑娘去一趟扎紙衚衕,不想紅姨卻自已找來了。」


  容錦回以一笑,對雲珠說道:「請了進來吧。」


  「是,郡主。」


  雲珠退了下去,不多時便帶著臉色漠然,眼下卻是一片青黑的紅楹走了進來。容錦原以為只有紅楹一人,不想玉玲瓏也跟在紅楹身側。


  四目相對,玉玲瓏對容錦扯了扯嘴角,臉上綻起抹僵硬的笑,不待容錦看仔細,她便已經重新低了頭,安靜乖巧的站在紅楹身後。


  容錦轉目朝紅楹看去,「紅姨,你來了。」


  紅楹冷冷淡淡的點了點頭。


  她不喜歡容錦,一直以來就不喜歡,並且毫不掩飾這份不喜!


  紅楹目光一轉,朝正站了起來的琳琅和南樓看去,「琳琅,南樓,我有些話要跟你們倆說,你們隨我來。」


  話落,轉身便要往外走。


  不想,身後卻響起琳琅的聲音。


  「紅姨,有什麼話,就在這說吧,容姑娘不是外人!」


  紅楹步子一頓,臉上的淡漠又多了幾分冷然,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好似冰雕的一般,看一眼都覺得冷。


  容錦不由便擰了眉頭,正欲開口,眼角的餘光卻覷到玉玲瓏輕輕的扯了扯紅楹的袖子,而一直僵硬著的紅楹便在這一剎那,柔軟下來。容錦不由便暗暗的挑了眉頭,看來,這些日子,紅楹跟玉玲瓏處得越發的好了!


  「既是這樣,」紅楹抬頭看向容錦,輕聲說道:「還請容姑娘摒退閑雜人等吧。」


  容錦點了點頭,對杏雨說道:「杏雨,你帶著她們都下去吧,沒我的吩咐,不許進來。」


  「是,郡主。」


  杏雨屈膝福了一禮,便隨同屋子裡的下人一起退了下去。


  紅楹眉梢輕挑似譏似誚的睃了眼容錦。


  容錦對上她的目光,哂笑一聲,淡淡問道:「紅姨,可是我也需要迴避?」


  「容姑娘還是留下來吧。」紅楹對容錦說道:「我正巧也有些事想想問問容姑娘。」


  容錦笑了笑,「既是這樣,那紅姨坐下來說吧。」


  話落,她轉身在主座上坐了下來。


  琳琅和南樓,便在她右手邊的椅子里挨次坐了。


  紅楹蹙了蹙眉頭,一頓之後,帶著玉玲瓏在容錦左手邊的椅子里坐定。


  「紅姨……」


  「琳琅,少主人呢?」


  琳琅的話被紅楹的斥問聲打斷。


  琳琅僵了僵,稍傾搖頭道:「紅姨,少主失蹤了。」


  紅楹臉上的神色變了變,她忽的便抬頭看向容錦,猝然發難道:「容姑娘,昨天夜裡銅鑼巷發生了什麼事?」


  「紅姨……」


  紅楹霍然回頭,狠狠的瞪了眼琳琅,沒好氣的說道:「琳琅,我在問容姑娘話。」


  琳琅欲言又止的看了紅楹一眼,默了,只能暗暗的嘆口氣,垂頭不語。


  紅楹這才收了目光,重新狠厲的看向容錦,示意空錦回答她的問題。


  容錦對上紅楹咄咄逼人的目光,默了一默后,緩緩開口說道:「昨天辰王在銅鑼巷對我和燕公子設伏,但最後卻被我手刃。」


  「我們少主與辰王無冤無仇,辰王如何會對他設伏?」紅楹冷眼看向容錦,一字一句說道:「既便是對我們少主設伏,容姑娘既能安然無恙,我們少主又為何遲遲不見人影?」


  容錦扯了扯嘴角,燕離失蹤,她一夜未眠,她其實沒有多少的心情在這與紅楹唇槍舌劍,但是,紅楹必竟養育了燕離一場,感情非同尋常不說。單說,她此刻帶玉玲瓏上門,只怕用意並不只是上門興師問罪這麼簡單。


  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的不耐,容錦對紅楹說道:「燕公子與辰王確實無冤無仇,但辰王與我卻是不共戴天,紅姨你可以說燕公子是被我連累,也可以說燕公子是與我同仇敵愾。至於我為何安然無恙,面燕公子卻是不見人影,那是因為燕公子他有自已的安排。」


  「安排?」紅楹慘白的臉上驀然漲起一抹緋紅,猛的站了起來,指著容錦喝道:「容錦,你還想騙誰?少主他明明出事了,生死不知。你還大言不慚的說什麼是少主自有安排?要不是你這紅顏禍水……」


  「紅姨!」琳琅眼見得紅楹越說越不像話,只得站了起來,出聲打斷紅楹的話,輕聲說道:「紅姨,你誤會了,昨夜我和南樓一直跟少主在一起,事情……」


  「既然你一直跟少主在一起,那為什麼你們都沒事,獨獨就是少主……」


  「紅姨是懷疑我們合夥謀害了燕公子?」


  容錦清冷的聲半打斷紅楹的喝斥。


  紅楹抬頭目光冷冷的睨向容錦,「那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


  容錦垂了眉眼,已經不屑與紅姨再做爭執,單刀直入的問道:「紅姨不僅僅只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紅楹沒有理會容錦,而是目光看向琳琅,說道:「我打算護送小公主回京山,琳琅你帶鳳衛沿途保護。」


  琳琅臉上的神色僵了僵,她幾乎是下意識的便朝容錦看去。


  耳邊猶自響起容錦昨天跟說她的那番話。


  容錦唇角噙了抹冷笑,抬頭看向紅楹,「回京山?」


  紅楹皺了眉頭,冷冷說道:「這是我們的私事,容姑娘還是不要多問的好。」


  「呵!」


  容錦嗤笑一聲。


  紅楹目光一緊,眯了眸子看向容錦,「你笑什麼?」


  「我若是說我不同意呢?」容錦抬頭,目光沒有溫度的看向紅楹。


  「你不同意?」紅楹一臉好笑的問道:「你有什麼權利不同意?」


  容錦朝琳琅看去,「琳琅,告訴她,我有沒有權利不同意!」


  紅楹豁然轉頭看向琳琅。


  「紅姨,少主有交待,他不在的日子裡,龍衛、鳳衛一切事宜皆聽從容姑娘指揮。」琳琅說道。


  「荒謬!」紅楹憤然打斷容錦的話,瞪圓了眸子,一臉怒容說道:「她有什麼資格指揮龍衛,鳳衛?少主有交待?少主何時有交待?為何我不知道?」


  紅楹身側的玉玲瓏在最初時一直都是保持著溫婉乖巧的模樣,她安靜的坐在紅楹的身邊,聽到紅楹和容錦的對話時,也不過偶爾蹙蹙眉罷了。但當聽到琳琅說燕離有交待,龍衛和鳳衛都交由容錦安排時,猛的便抬起頭,一臉錯愕的看向容錦。


  但當她抬頭,發現容錦正看著她時,她蹙著眉眼間便掠過一抹慌亂失措,下意識的便要垂眼,只是目光垂了一半,卻又忽的重新抬頭看向容錦。四目相對,容錦勾了勾嘴角,撇開了臉。


  玉玲瓏怔怔的看著容錦微微撇開的臉,一對瀲灧如波的眸子里綻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幽芒,輕輕扯了扯神色激動的紅楹。


  「紅姨,既然是哥哥的話,那我們就照哥哥說的做吧。」


  「不行!」紅楹斷然否定了玉玲瓏的話,怒聲道:「哪怕她是少主明媚正娶的少夫人,龍衛,鳳衛,京山,也不可能交到她的手裡。」


  「那應該交到誰的手裡?」容錦冷聲問道。


  紅楹嘴角翕翕。


  容錦卻是耐心已然告罄,她霍然起身,目光凜厲的看著紅楹,淡淡道:「如果我沒記錯,你不過就是燕離母親昔日身邊的一介婢女,燕離敬你重你,願喚你一聲姨,但你真以為你便是他的長輩了?你出身皇庭,可曾看過皇子將奶娘當太后奉養的?主子做決定,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下人吆三喝四的?」


  紅楹臉漲得通紅,她何時曾被燕離之外的人這般下過臉?可,眼下,她不但被下了臉,還是當著這麼多人!一時間,只將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紅姨,」一側的玉玲瓏擔心的看著整個人都被容錦氣得發抖的紅楹,輕聲勸道:「你別生氣了,既然是哥哥的意思,我們照著做便是。」


  紅楹卻在看看到玉玲瓏的剎那,一把攥住了她,目光銳利的盯了容錦,「容姑娘,少主不見了,可是還有小公主,我們自然是……」


  「你說她是小公主,她就是小公主?」容錦打斷紅楹的話,冷冷說道:「看來,你從來就沒將你家少主的話放在心上啊!」


  紅楹臉上神色一僵,她自然沒有忘記少主的話。但,眼下……紅楹咬牙,抬頭看了容錦,一字一句說道:「容錦,你心裡打的什麼主意,我不管。但你想插手龍衛、鳳衛和京山的事,我告訴你,除非我死。」


  容錦很想甩她一句,那你就去死。


  但話到嘴邊,她只是點了點頭,回頭對琳琅說道:「琳琅,紅楹可不可以代表鳳衛表明立場?」


  琳琅默了一默,輕聲說道:「鳳衛只聽命於少主。」


  容錦點頭,「那好,南樓,你現在去將龍衛隊長,李遠請來,我要問問他的意思。」


  南樓看了眼臉色難看的紅楹,嘆了口氣,應道一聲,轉身便要往外走。


  門口卻響起杏雨的聲音。


  「郡主,楚叔和李大哥過來了。」


  容錦翹了翹唇角,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

  「請進來。」


  「是,郡主。」


  幾乎是杏雨的話聲才落,楚惟一和龍衛隊長李遠走了進來。


  「容姑娘,」楚惟一一進屋子,便急急走到容錦跟前,一臉關切的問道:「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少主呢?我得了消息,說是少主不見了,是真的嗎?」


  一個紅楹還沒解決,又來一個楚惟一,容錦知道怕是有得磨一陣了。


  她一邊吩咐杏雨奉茶,一邊對楚惟一和李遠說道:「坐下說話吧,你們不來,我也正要讓南樓去請你們來。」


  楚惟一聞言點了點頭,才要落座,卻像是突然發現紅楹臉色不好似的,輕聲問道:「紅楹,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紅楹撇了頭,沒有理會楚惟一。


  楚惟一不以為忤,笑了笑,才要移開目光,一側的玉玲瓏卻在這時,輕聲說道:「哥哥不見了,琳琅說哥哥有交待,鳳衛和龍衛聽令於容姑娘,容姑娘她不同意紅楹帶我回京山。」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將事情說得一清二白。


  楚惟一臉上的笑僵了僵,但只一瞬,他便又鎮定下來。


  「琳琅,少主他什麼時候吩咐你的?」楚惟一回頭看向琳琅。


  琳琅抬頭,看向楚惟一,說道:「昨天夜裡,少主和容姑娘出門前。」


  楚惟一聞言,頓時良久無語。


  屋子裡頓時便靜了下來。


  容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她沒有多餘的時間用來耽擱,正欲開口,楚惟一卻在這時開口了。


  「容姑娘,讓紅楹護送玉姑娘回京山,是我的主意。」


  容錦抬頭朝楚惟一看去。


  楚惟一目光憐惜的睃了眼緊緊偎在紅楹身側的玉玲瓏,輕聲說道:「昨夜朝庭派兵圍了郡主府,聽說辰王被容姑娘你和少主所殺,李遠派了龍衛前去銅鑼巷察看,沒有找到少主和容姑娘的蹤跡,我擔心朝庭罪及九族,這才跟紅楹商量,先護住公主的血脈再說。」


  容錦看了看嘴角,「楚叔你為什麼就斷定燕離他回不來呢?」


  聞言,楚惟一英氣的臉上,蹙起一抹幾不可見的惱色,但只一瞬,便消失不見。他看了容錦,苦笑一聲后,輕聲說道:「容姑娘,我沒有斷定少主回不來。」


  「你如果不是斷定燕離回不來,為什麼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要送玉姑娘回京山,而不是將人分派出去,打聽他的消息?」容錦問道。


  楚惟一臉上的笑僵了僵,垂了眸子,冷聲說道:「我想我剛才跟容姑娘說過了,我不過是想留住公主的血脈罷了!」


  容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擺手道:「這個我們先放到一邊,我已經說了,我不同意紅楹帶著玉姑娘回京山,紅楹置疑我有沒有這個權力不同意。楚叔,你是什麼意思?」


  楚惟一抬頭朝紅楹看去。


  「你不用看我,沒錯,我說了我不同意。」紅楹冷著臉,怒聲說道:「她若是跟少主成過親拜過堂,又當兩說,沒名沒份的,她憑什麼當了鳳衛、龍衛的主!」


  「紅姨,」玉玲瓏再次扯了扯紅楹的袖子,輕聲說道:「容姑娘必竟是哥哥看重的人,你不能這樣對她不尊重。」


  「想要我尊重她?」紅楹對容錦怒目而視,說出來的話跟刀子一樣,「她除了長了一張狐猸子的臉,她還有什麼……」


  玉玲瓏還待再勸,耳邊響起容錦的聲音。


  「玉姑娘,我想你還是別再勸了,你越勸,紅姨只怕越惱我。」容錦唇角挑起淺淺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看了玉玲瓏說道。


  玉玲瓏白皙的臉上頓時漲起一抹緋紅,她局促不安的看向容錦,連聲道:「容姑娘,對不起,都是我嘴太笨了,不會說話。」


  容錦笑了笑,沒有接她的話,而是抬頭對還待再口出惡言的紅楹說道:「紅姨,你不喜歡我,我知道。不過,你可能還不明白,你喜不喜歡我,對我來說,這不重要。同樣的,你尊不尊重我,我也不在乎。因為對我來說,你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沖著燕離的面子,我喊你一聲姨,但我請你明白,面子這種東西是用一次少一次的!」


  「你不用威脅我,我不稀罕你那聲姨,你少喊我幾聲,我謝天謝地……」


  容錦點頭,「行,我尊重你的意思。」


  話落,揚聲喊了一句,「杏雨。」


  「郡主。」杏雨從外面走了進來。


  「請了紅楹出去,吩咐下去,以後郡主府不允許她涉足一步!」容錦說道。


  「容姑娘……」


  琳琅和南樓齊齊失色。


  紅楹更是氣得臉紅如血,她又是恨又是惱又是羞的瞪著容錦,因為太過氣憤,牙齒戰戰的把嘴唇皮都給磕破了,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容姑娘,你怎麼可以這樣!」一直表現的怯怯懦懦的玉玲瓏站了起來,一臉憤怒的瞪了容錦,喊道:「怎麼說哥哥也是紅姨一把帶大的,便是哥哥在這,他也要給紅姨三分薄面,你……」


  「玉姑娘,臉先是自已要,別人才能給。」容錦打斷玉玲瓏的話。


  玉玲瓏被容錦的話噎得僵在那,很快眼眶一紅,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她抬頭朝楚惟一看去,「楚叔,您說句話吧。」


  楚惟一嘆了口氣,看向容錦說道:「容姑娘,紅楹她性子向來直白,說話失了分寸,你……」


  「楚叔。」容錦打斷楚惟一的話,目光直直的看向楚惟一,「我沒有時間在這裡跟你們打嘴仗官司,你們可以不在乎燕離的生死,但我不能。所以,我希望儘快的把事情定下來,你看可以嗎?」


  楚惟一張了張嘴,才要反駁容錦那句「你們可不在乎燕離的生死」,但容錦並沒有給他機會。


  「楚叔,燕離有交待,龍衛和鳳衛交與我指揮,京山的一切也交由我打理。」容錦一字一句道:「你已經不是龍衛的隊長,照理,我可以不徵求你的意思,但我現在還是問你一聲,你認不認同燕離的意思?」


  楚惟一張了張嘴。


  「楚叔你不用立即回答我,我想這話,還是先由李遠來回答比較好。」容錦回頭看向一側的李遠,開口說道:「李遠,你是龍衛的隊長,你怎麼說?是反對,還是支持?」


  李遠看了看劍拔弩張的容錦和紅楹,他咽了咽乾乾的喉嚨,輕聲問道:「容姑娘,我不能單憑你幾句話,便……」


  容錦點頭,她抬手拿了琳琅之前交給她的那枚印章,「那你可認識這枚印章?」


  李遠一對上印章,臉色頓時變了變。


  「現在回答我的問題吧。」


  李遠默了一默,稍傾,重重點頭。


  容錦鬆了口氣,她擺手說道:「行,龍衛今後的職責,還是負責保護玉姑娘的安全。但沒有我的話,不得擅自行動,否則……」


  李遠抬頭朝容錦看去。


  容錦臉上綻起一抹殘酷的笑,一字一句道:「否則視為背主,人人得而誅之!」


  李遠一僵,但下一刻,卻是抱拳重重了應一聲「是」。


  「瘋了,你們都瘋了!」紅楹不顧玉玲瓏的阻止,怒聲罵道:「李遠,你瘋了嗎?誰知道她手裡的那枚印章哪裡來的!」不等李遠回答,她又回頭對著神色肅然的楚惟一喊道:「楚惟一,你說話啊,你啞巴了嗎?」


  杏雨瞪了形如瘋癲的紅楹一眼,才要動手,請她出去。卻被容錦阻止了,容錦回頭朝良久無語的楚惟一看去。


  楚惟一對上容錦的目光,他扯了扯嘴角,臉上綻起一抹僵硬的笑,輕聲說道:「印章在容姑娘手裡,一切自是聽從容姑娘的安排。」


  容錦點頭,「那行,我剛才也說了,龍衛仍舊負責保護玉姑娘的安全,不得擅自行動,不然便視同背主。」話落,容錦站了起來,「我還有事,便不留楚叔你們了。」


  楚惟一臉上的神色僵了僵,但很快,他便點了頭。


  「怎麼可以這樣?怎麼會這樣?」紅楹喃喃失聲,她想要衝上前質問,但卻被玉玲瓏死死的攥住了手,「紅姨,你冷靜點,你聽我說……」


  「琳琅,你送送楚叔他們。」


  容錦無視紅楹幾近崩潰的失態,對琳琅說道。


  李遠對容錦抱了抱拳,跟在楚惟一身後往外走去。


  等所有人離開后,南樓倒了杯水遞到容錦手裡,不無擔憂的問道:「容姑娘,紅姨她心不壞,她肯定是被人利用了,你不要生她的氣。」


  容錦接過南樓遞來的水,唇角綻起一抹僵硬的笑,對南樓說道:「我沒那個閑心生她的氣,我只是擔心,她會因為她的固執己見而闖下難以收拾的大禍。」


  南樓不由便長長的嘆了口氣。


  「郡主,福娃來了。」


  門外響起杏花的聲音。


  容錦這才想起,她之前說過要見福娃的事,當下搓了把僵硬的臉,揚聲說道:「讓他進來吧。」


  「是,郡主。」


  不多時,福娃便大步走了進來。


  「福娃見過郡主。」福娃揖手行禮。


  容錦擺手,免了福娃的禮,招手示意他上前說話。


  「福娃,我讓你盯著天香樓,現在那邊怎麼樣了?」


  「郡主,昨兒夜裡,睿王爺離開了天香樓。」


  李軒離開了天香樓?


  容錦想了想,問道:「大概什麼時辰?」


  福娃搖了搖頭,「這個不清楚,不過,那位賀蘭公子昨夜也離開了天香樓。今兒一早,顏媽媽就讓龜奴到處上門送消息,說是天香樓的頭牌顧輕紅和雲影雪又要開始掛牌竟價了!」


  燕翊也走了?

  容錦不由便擰了擰眉頭。


  李軒離開,到不難解釋,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除非他真是打算做個富貴閑散王爺,不然他是不可能還宿在那溫柔鄉的。只是,燕翊卻又是為什麼突然離開的呢?燕翊的離開跟韓鋮的突然離開,會不會有關係?


  「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容錦對福娃說道。


  福娃揖了一禮,轉身便要退下去。


  但卻在走到門口時,又被容錦喊住了。


  「福娃。」


  「郡主?」福娃不解的看向容錦。


  容錦抬頭,對福娃說道:「我想見一見那位顧輕紅,顧姑娘。」


  「啊?」福娃不解的問道:「郡主,你見她幹什麼啊?她只接男人,不接女人的!」


  容錦被福娃的逗得「噗嗤」一聲失笑出聲,見福娃訕訕的看著她,容錦斂了笑,輕聲說道:「男人也好,女人也罷,她為的無非是銀子。顧輕紅平時接客,都是多少銀子的?」


  「唱個小曲,說幾句話什麼的,也就是百來把兩銀子,如果留宿就一定了,要看誰出的銀子多。」福娃說道。


  容錦點頭,「那你去問你二哥支兩百兩銀子,安排下,安排好了,告訴我一聲。」


  「是,郡主。」


  福娃轉身退了下去。


  送了楚惟一回來的琳琅差點跟福娃撞了個正著,幸虧她身手敏捷,一個閃身避開了。拍了福娃的頭嗔道:「後面有狗追你呢,跑這麼快。」


  福娃羞澀一笑,抬頭道:「不是的,琳琅姐姐,是郡主派了差事要我去辦。」


  「那快去吧。」琳琅笑了道。


  屋子裡,容錦見琳琅去而復返,抬頭看了琳琅問道:「走了?」


  「走了。」


  琳琅斂了臉上的笑,走上前,在容錦身邊坐定了,長長的嘆了口氣,欲言又止的看向容錦。


  「怎麼了?」容錦問道。


  琳琅搖了搖頭。


  容錦拿了桌上的茶盞倒了杯水,遞到琳琅手裡,輕聲問道:「是不是心裡后怕?」


  琳琅微微欠身接過容錦遞來的茶盞,道了聲謝,一口飲盡了茶盞里的水后,將茶盞重重往桌上一頓,恨聲道:「我這心裡真是憋屈死了。」


  「是啊,我也憋屈死了。」南樓聞言,接了琳琅的話,恨恨的說道:「你說,明知道他居心叵測已經背主,可就是不能把他怎麼樣,紅姨還傻傻的成了他手裡的刀,指哪打哪!」


  容錦聞言冷聲笑了笑,說道:「也別把紅姨說得那麼傻,只怕她就算是被人當成了刀,也是心甘情願的。」


  「這不可能!」琳琅失聲道:「容姑娘,我們都是在紅姨身邊長大的,她的為人,我們還是清楚的。」


  容錦搖了搖頭。


  從前或許,她不明白,但跟燕離發展到今天這一步,她卻已經從紅楹的那對眸子里看到了太多熟悉的東西。


  「琳琅,我問你,紅姨她知不知道我們懷疑楚惟一的事?」容錦問道。


  琳琅默了一默,點頭道:「知道的。」


  「既然知道,當楚惟一提出要護送玉玲瓏回京山時,她為什麼不僅不反對,還很是贊成,甚至不惜與我為敵?」


  琳琅張了張嘴。


  「因為紅姨,她不喜歡你。」南樓在一邊小聲的說道:「很早以前她就跟我說過了,她不喜歡你。」


  容錦點頭。


  她又不傻,紅姨不喜歡她,她當然感覺得出來。


  「她是不喜歡我,但這跟她選擇相信楚惟一,聽從楚惟一有什麼關係?」容錦看向南樓問道。


  南樓嘴唇動了動,但同樣也是一個字說不出來。


  容錦的目光在兩人臉上睃了一遍,末了,看了琳琅說道:「你是不是派人盯著楚惟一的?」


  琳琅點頭。


  容錦說道:「那行,讓她繼續盯緊了,楚惟一想藉由玉玲瓏打入京山的計劃失敗,他肯定還會有下一次的行動的。」


  「我知道的。」琳琅重重點頭道。


  「還有,」容錦看向琳琅,說道:「扎紙衚衕那邊也要讓人盯著,紅姨這麼好的一把刀,楚惟一不可能不用的!」


  琳琅本就凝重的臉上,頓時便又多了幾分哀戚。


  她抬目看向容錦,「容姑娘,為什麼不能幹脆就除去他?」


  「因為他或許是唯一一個知道公主下落的人。」容錦沉聲說道。


  容錦的話聲一落,屋子裡便靜了靜。


  「啪」一聲,琳琅狠狠的拍了一掌桌子,「啊……我真要憋屈死了!」


  「憋屈嗎?」容錦看向琳琅,臉上閃過一抹狠戾的光,冷笑道:「很快,就不會憋屈了。」


  「嗯?」


  琳琅看向容錦。


  容錦抬頭,「你還記得你家少主之前,曾經定過一個綁架王爺的計劃嗎?」


  「你是說……」琳琅看向容錦。


  容錦點頭道:「沒錯,我打算將這個計劃付諸行動。」


  「什麼時候?」


  「賞菊宴后,我必須先跟太子見一面。」容錦輕聲說道:「你家少主之前跟太子有個交易,我現在要確定這交易還有沒有再繼續的可行性。」


  琳琅點頭,「行,那我開始安排。」


  ……


  皇宮。


  李熙怔怔的瞪著身前的一面面牆。


  他的身後,古永如一尊雕塑般靜靜的站著。


  「還是沒找到?」


  古永搖頭,「沒有,皇上讓馮公公帶著金吾衛和羽林衛都快把皇宮翻了個遍了,仍舊沒有找到人!」


  「我有一種感覺,」李熙上前一步,手輕輕的拂過身前那些冰冷的磚塊,對古永說道:「他其實並沒有走遠,就在我們附近。」


  古永聞言蹙了眉頭,不無擔憂的說道:「殿下,這可如何是好?萬一,他知道當日的事,是您在幫著皇上籌劃……」


  李熙的手僵了僵。


  思緒回到昨日得悉辰王死訊,皇上派人帶兵圍了郡主府的那一刻。


  「父皇。」


  「怎麼,熙兒你又來替她求情?」永昌帝陰冷的眸子如淬毒的刀子一樣,落在李熙身上。


  李熙垂眼,輕聲說道:「回父皇,兒臣是來助皇上一臂之力的!」


  「哦?」永昌帝吃吃輕笑,笑聲方歇,他看了李熙,問道:「你要如何助朕一臂之力?」


  「不知,父皇可還記得當日曾賜容錦一道赦罪詔書?」


  「記得,如何?」


  李熙抬頭,目光清亮的看向永昌帝,「容錦之所以敢狗膽包天謀害一品親王,不就是仗著那一道赦罪詔書嗎?」


  「哼!」永昌帝冷笑,「那一道詔書,可沒有赦她謀逆之罪。」


  「可是,父皇。」李熙擰了眉頭,輕聲說道:「容錦若是偽造一紙赦罪詔書呢?」


  「她敢!」


  「她為什麼不敢?」李熙垂眸,目光落在光可鑒人的地磚上,「全天下人都知道父皇給過她赦罪詔書,既便是偽詔,那也成了真詔。」


  「白紙黑字,容不得她……」


  「他手裡有傳國玉璽,他出入內庭如入無人之境,偷一道詔書再模仿了父皇的筆跡,蓋上玉璽,假的不就成了真的?」


  永昌帝砰然一聲跌坐在椅子里。


  李熙的話猶在耳邊響起。


  「父皇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若是收回成命,豈不就成了天下人笑柄?」


  永昌帝詭譎的眸子,幽幽的看向李熙,「你有什麼辦法?」


  「守株待兔,請君入甕!」


  「怎麼個守株待兔法?又怎麼個請君入甕法?」


  李熙唇角翹起一抹冷笑,幽幽開口道:「他手裡有玉璽,卻沒有空白詔書。父皇可以讓司羽帶兵候在印綬監外,一待他出現,便讓人動手擒下他!」


  永昌帝沒有當即開口,而是凝思良久,才緩緩開口。


  「熙兒,你就沒想過,將玉璽據為己有嗎?」


  沒想過嗎?


  李熙臉上綻起一抹自嘲的笑。


  「殿下。」


  耳邊響起古永的聲音。


  李熙收回思緒,他回頭看了眼臉色慘白的古永,輕聲問道:「什麼事?」


  「殿下,您為什麼……」


  李熙哂笑一聲,打斷古永的問話,輕聲道:「你是想問我,為什麼倒戈相向是吧?」


  古永點頭。


  明明都跟那人談好了,殿下跟他合作,他把玉璽給殿下,助殿下君臨天下。可是,誰知道殿下突然就將之前的一切都推翻了。


  「因為,父皇已經開始懷疑我了。」李熙輕聲說道,「你以為這宮裡有幾件能瞞過父皇的事?我只後悔,後悔當日不該……」


  不該什麼,李熙沒有往下說。


  但古永卻是以為他是明白的。


  默了一默,古永一臉苦色的問道:「可是現在怎麼辦?人也沒抓著,萬一被他知道了,他轉而同二殿下合作,殿下您可真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李熙點頭,「你說得沒錯,所以,二殿下他不能留了!」


  「啊!」


  古永一臉愕然的看向李熙。


  李熙卻是再沒往下說,而是回頭看著身後的牆,似問古永,又似自言自語的說道:「你說,他到底會藏在哪裡呢?」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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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激動,他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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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將她狠狠困在假山與他之間,火熱的身軀,灼熱的鼻息噴在她固執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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