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勝負定生死

  「容姑娘!」


  琳琅迎著小巷的深處急急趕了過去。


  等到了跟前,對上一身狼狽的容錦后,琳琅先是怔了怔,緊接著便失聲問道:「容姑娘你這是怎麼?」話落,不待容錦回答,抬頭朝容錦身後打量,問道:「怎麼只有你一人?少主呢?」


  容錦的身上已然濕透,聽了琳琅的話,本就蒼白的臉越發的白了幾分。


  深吸了口氣,容錦對琳琅說道:「琳琅,你家少主,他,他……」


  她不知道是該說「出事了」還是該說「受傷了」又或者是「他被抓住了」,每個詞在她嘴裡來回滾了又滾,卻始終說不出口。


  「少主怎麼了?」南樓和雙鳳圍了上來,正巧聽到容錦那句沒說完的話,不由便問道:「容姑娘,我家少主他怎麼了?」


  容錦搖了搖頭。


  琳琅臉色一變,下一刻,一把攥住了容錦的手,失聲問道:「少主是不是出事了?」


  容錦對上琳琅看向她的眼,眼睛一澀,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琳琅本就變了的臉,頓時越發的難看。


  南樓卻是搶在琳琅之前,一迭聲的問道:「容姑娘,出什麼事了?我家少主,他到底怎麼了。」


  「我們中了埋伏。」容錦垂眼,輕聲說道:「你家少主被箭射中,我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你家少主他就不見了。」


  南樓身子一僵「咚」一聲,便往後退了一大步,她抬頭,哆嗦著嘴唇想要說點什麼,卻發覺喉嚨如同刀割了一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不由便回頭朝琳琅看去。好半響,才抖著嗓子問道:「琳琅,怎麼辦?」


  琳琅將垂在身側,攥得緊緊的手緩緩鬆開,輕聲說道:「我們走。」


  「走?」南樓怔怔的看向琳琅,「去哪裡?少主怎麼辦?他受傷了,萬一他……」


  琳琅打斷南樓的話,「先護送容姑娘回郡主府。」


  「那少主呢?」南樓尖著嗓子對琳琅說道:「少主只是受傷了,萬一少主回來了,我們不在,怎麼辦……」


  「少主吩咐過,他若是出事,容姑娘便是我們的主子,鳳衛,龍衛一切聽從容姑娘調遣。」


  「……」


  一時間,不說南樓,就連容錦都如同被雷劈了一樣,失去了反應。


  燕離,燕離他果真早就有安排了嗎?

  「琳琅!」容錦一把攥住琳琅的手,急聲問道:「你剛才說什麼?燕離是什麼時候跟你說這話的?」


  琳琅抬頭,迎向容錦焦灼的目光,輕聲說道:「在來時的路上,少主吩咐了我,並且……」琳琅頓了頓,探手從貼身的懷裡取出了一枚印章交到容錦手裡,「這是少主的印章,少主所有的產業,都是只認印章不認人的。」


  容錦看著琳琅手裡那枚龜山壽石雕刻而成的印章,身子不受控制的抖起來。


  燕離,既然你早就知道此去兇險,為什麼卻沒有告訴她?還是說,這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受傷,失蹤,都只是你的故布迷障?

  容錦覺得腦子裡好像有什麼將要呼之欲出,可是,等她想要抓住時,卻是怎樣也抓不住!


  「容姑娘,狗皇帝派人圍了郡主府,雙鳳適才來報,說是你的丫鬟和官兵都幹上了,你看……」


  耳邊響起琳琅的聲音。


  容錦霍然抬頭看向琳琅,皇帝派人圍了郡主府,這是她和燕離預料中的事,但她的丫鬟和官兵幹上了?她的丫鬟都在城外的莊子里受訓,哪來的丫鬟與官兵對抗?

  「容姑娘!」


  琳琅眼見容錦漆黑如墨仍舊懵懂茫然,不由便提了聲音。


  容錦恍然回神。


  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在這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必須儘快趕回去才是。


  「我們回去。」容錦對琳琅說道。


  琳琅點頭,示意南樓去趕馬車,她則對身側的雙鳳說道:「雙鳳,你還是去盯著他,記住,只要盯著就行,不要露了自已行蹤!」


  雙鳳點頭,抬頭對容錦看了看,想著,她雖然不是鳳衛,但是不是也應該跟這個容姑娘見個禮呢?

  容姑娘見雙鳳朝她看來,她雖然不知道琳琅叫雙鳳去幹什麼,但卻看懂了雙鳳眼裡的情緒,想了想,她對雙鳳扯了扯嘴角,臉上綻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笑,輕聲說道:「注意保重自已。」


  雙鳳靦腆一笑,點了點頭,轉身朝前躍去,幾息間便消失不見。


  琳琅請了容錦上馬車。


  容錦卻是在上馬車前,回頭看向琳琅,問道:「琳琅,你家少主,他不會有事的,是不是?」


  琳琅點了點頭。


  容錦就覺得一直綳著的心弦,似乎鬆了松。


  等容錦在馬車裡坐好,琳琅對身邊神色怔忡的南樓道:「走吧。」


  南樓默了一默,手裡馬鞭一甩,馬車篤篤向前。


  幽幽靜靜的小巷子里,很快便靜了下來。


  月色漓漓,照得巷子如一汪幽水。靜謐中除了秋蟲的蟄聲再沒有旁的。


  但就在馬車消失后沒多久,一抹修長的身影,緩緩的自陰暗的角落裡走了出來。


  他站在適才容錦站過的地方,目光所及處,還能看到地上淡淡的水印。


  月亮隱進了薄薄的雲層,清輝透過雲層,如輕紗薄霧般緩緩傾泄而下,灑在他比月光還要清輝的臉上,頓時將俊秀清雅的臉打上了一層深深的寂寞蒼涼。


  「容錦!」


  馬車裡的容錦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琳琅不由便回頭,對馬車裡的容錦,說道:「容姑娘,沒事吧?」


  容錦搖頭,「我沒事。」


  之前因為泅水的緣故,衣服都濕了,仲秋的夜,說不冷是不可能的。但她自忖,她還不是那溫室的花朵,經不起絲毫的風雨飄搖。


  頓了頓,容錦摸出懷裡的玉璽和詔書。


  玉璽到還好,詔書卻是濕了。


  「琳琅,」容錦探手撩起帘子,對琳琅說道:「等會,你能不能行悄悄送我回後院?」


  琳琅點頭,「可以的。」


  容錦將手裡的詔書對琳琅舉了舉,「你能不能想辦法將它儘快弄乾?」


  琳琅抿了抿嘴。


  如果少主在,不過就是須臾間的事。


  但眼下……琳琅接過容錦手裡的詔書,輕聲說道:「我試試吧。」


  容錦還想說什麼,琳琅卻已經回過了頭,她想了想,放下了手裡的帘子,重重的倒在了身後的靠墊里。靠墊里似乎還有燕離身上淡淡的冷香,眼淚忽然就毫無預兆的流了下來。容錦抬手胡亂的擦了把臉上的淚水。


  她還不能哭,她還有很多的事要去做!


  南樓眼見琳琅要運功將貼在身前的詔書烘乾,情急之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失聲道:「你瘋了,你才受了傷,再運功,你……」


  琳琅握了握南樓的手,「沒事的,我就試試,不行,我也不勉強。」


  南樓還要說什麼,琳琅卻已經動手了!


  南樓只能氣急的撇了臉,再不看琳琅。


  約一刻鐘后,琳琅將手裡的詔書遞給了馬車裡的容錦,「容姑娘,這樣行嗎?」


  容錦看著琳琅那蒼白的幾近透明的手指,默然無語的接了過來,頓了頓,輕聲說道:「謝謝。」


  琳琅笑了笑,輕聲說道:「容姑娘客氣了。」


  容錦抬頭,目光定定的看了琳琅一會兒,稍傾,眼瞼輕垂,輕聲說道:「琳琅,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家少主找出來的。」


  琳琅嘴唇翕翕。


  容錦卻是在一句話后,便轉了頭,不再看她。


  琳琅垂了眼睫,輕聲說道:「容姑娘,有一件事,我原相稍後再告訴你,但我覺得還是早點告訴你,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吧。」


  「什麼事?」容錦抬頭看向琳琅。


  琳琅唇角噙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輕聲說道:「楚惟一帶著龍衛撤離了郡主府,趕去扎紙衚衕了。」


  容錦擰了眉頭。


  如果她沒記錯,她記得之前李逸辰夜闖她府邸時,因為龍衛的不作為,燕離曾經下過懲戒。現如今……容錦默了一默,抬頭看向琳琅,「這事,你怎麼看?」


  琳琅迎向容錦的眸子,一字一句問道:「他帶著龍衛去扎紙衚衕的目的是什麼?」


  「京山!」容錦斷然說道:「他的目的是京山!」


  琳琅目光清亮的看向京山。


  容錦唇角翹起一抹譏誚之色,從懷裡拿出那枚色澤溫潤的傳國玉璽,對琳琅舉了舉,同樣一字一句道:「也許,他的目的是它,也許他的目的不僅僅是它,還包括京山取之不竭的財富。」


  琳琅看著容錦手裡的那方玉璽,臉上的神色頓時便僵了僵。


  她雖然沒見過傳國玉璽,但容錦話里的意思,卻是明白無誤的告訴了她,她眼前的這個看不出是什麼怪東西的東西,就是人人為之瘋狂的傳國玉璽!


  但只一瞬,琳琅便斂了目光,輕聲問道:「不管他是什麼目的,容姑娘,你接下來有幾場硬仗要打,趁這功夫,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才能打贏,因為不論是哪一場,你都只能贏,不能敗!」


  容錦目光清亮的看向琳琅。


  琳琅挑了嘴角,白得幾近透明的臉上綻起一抹蒼涼的笑,輕聲說道:「你要是輸了,你,少主,我,藍楹,鳳衛……所有人,都只有一個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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