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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愛你,很愛很愛

  「小哥哥,你嘗一下,看好不好吃?」莫回將誘人的食物舉至章凌碩的唇邊,看著他咬了一口,忍不住問道:「怎麼樣,怎麼樣?」


  「嗯,不錯。」他的眉輕微舒展,給了個中肯的評價。


  莫回立刻笑得像是自己被誇獎了一樣,就著他咬過的地方大口的咬下,鬆軟、香甜的氣息溢滿口腔,豐富的餡料,外酥里嫩,好吃得讓她停不了口!

  再來甜筒,熱奶茶,胃撐到快爆,可是聞到果香濃郁的愛玉凍,她還是忍不住再度坐下來。


  章凌碩都隨便她吃,因為貪新鮮,她每樣都要吃,卻全部都是咬幾口就留給他,剩下的食物就通通由他解決。


  「休息一下吧!你滿身是汗。」他看著她吃得額頭微汗,伸手,為她將貼在頰畔的髮絲撥開。


  「唔。」純正阿的愛玉凍,冰冰涼涼、甘甜沁脾,她舀了一杓遞到他的唇邊,笑得十分獻寶,「很好吃喔!」


  他嘗了一口,表情平靜,莫回放下湯匙,望著他,她的小哥哥真的很斯文,說話溫和,吃東西也那麼優雅,就算吃的是路邊攤,平民小吃,熱辣鮮濃,他吃起來,都那麼好看。


  眼眸掃過來來往往的行人,十有八九都在偷瞄他;畢竟,他全身上下一點都不像是會出現在這裡的人。幽靜的莊園、古樸的宅院、雨中的江南,還有一杯余煙渺渺的清茶,才與他的氣質相配;不過.她伸手握住他的,現在的他在她的身邊,這就夠了。


  兩手交握,她坐在他的身旁,看著熱鬧的人群,心裡感覺輕鬆而愉悅;不需要多努力、不需要多刻意,只要這樣自由自在地坐在一起,就滿足了。


  直到逛得再也邁不出步子,莫回才同意往回走。人來人往的小道上,章凌碩向前走幾步,然後優雅地半蹲,「我背你,嗯?」


  莫回瞪大眼睛,小哥哥要背她?!她可以這麼幸福嗎?見他沒有催促的意思,只有靜靜地在那等她。他本來便是人群注意的中心,現在他這樣的舉動,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合到了他們的身上。


  一向內斂的小哥哥,竟然會做這樣惹人眼球的舉動。莫回以緩慢的速度走到章凌碩的身後,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全部的重量交給他。然後,他們在眾人的喝彩聲中,離開。


  「小哥哥,放我下來吧。這三天你並不比我輕鬆。」才在他的背上五分鐘,她就有點待不住了。


  「我不想放手。」章凌碩低喃,最終他還是要對她說不。


  「這不是放手,我想陪你一起走。我說過不想做你的包袱,我們是伴侶,是兩個人。」莫回在他耳邊輕聲說著,他們是相互作伴一直走下去的人。


  章凌碩沒回答,靜靜地走著。莫回也不再說話,靜靜看著他沉默的背影。


  回到別墅酒店洗漱后,章凌碩穿著藍色的浴袍,清雋而優雅地望著窗外,在莫回走進房間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純黑的眸子看著她柔嫩的水頰,變得越來越紅、越來越艷,他懷疑,再紅下去,她的血管就要爆開來。他伸出手,手掌結實有力,紋理乾淨分明,「來。」


  她傻傻地望著他的手,再次不明白他的舉動,心裡泛起一陣緊繃的挫敗感,「做什麼?」


  「把手給我。」他的語氣非常溫柔,奇異地緩和了她緊繃的神經。她柔白的小手慢慢地往前遞,一直到放入他的掌心,他的黝黑、她的潔白,他的寬大、她的荏弱,可是,卻要命地契合,彷彿,他們天生就應該這樣握著手。


  他拉著她,往樓上走去。


  「我們去哪裡?」被他的舉動搞迷糊了,不過還是乖乖的讓他牽著走。


  章凌碩沒有回答她,只是帶她走出房間,繞過轉角,往三樓走去。他牽著她一直走到盡頭,又上了三個台階,推開最裡面的那扇門。


  「這裡……」她訝然地望著房裡一切,真是讓人驚嘆不已。


  房間並不寬敞,其實應該算做是一個小小的閣樓,木質的地板乾乾淨淨。不過,特別的地方就是頂上不是沉沉的屋頂,而是用玻璃做成的頂,沒有開燈,淡淡的月光成了屋裡的唯一照明。


  房間的正中央,席地鋪了一張大床,柔軟而潔白的床單,在月色的照耀下泛起朦朧的光芒,黑色的天幕一如他純黑的眼。


  房間里沒有多餘的裝飾,屋裡也僅僅只有這麼一張床,可是,卻讓她覺得好美,好迷人。


  章凌碩拉著莫回,直直往那張床走去,放開她的手,率先躺到床上,輕拍鬆軟的床褥,用純黑的水墨眸子定定看著床邊的莫回,語氣輕滑而慎重,「上來。」


  莫回被他的神情迷住了,傻傻地按著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行動著,像小貓兒一樣輕柔地爬上床,靜靜躺在他的身邊。


  他伸手摟她入懷,她的身子反射性地僵住,半晌,他都沒有動作,只是摟著她。慢慢地,她放鬆下來,躺在他的胸前,臉蛋貼在他的心口,聽著他強壯而有規律的心跳聲,心底是最最安心的溫暖。


  「你看。」他低沉的嗓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響起。


  她抬起頭,順著他的示意往上望去,然後,屏住了呼吸。頭頂上,是一整片燦爛的星空,一顆一顆,晶瑩而又漂亮的星子掛在沉沉的夜幕上,異常清晰,浩瀚深藍色的銀河系,就這樣灑落在她的眼前。


  她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看過如此漂亮的星空,以前是沒有那個心情。現在是大都市光害非常厲害,想要看到星星,簡直不可能。就算偶爾看到,也只是一、兩顆黯淡無光,哪像這裡,晶燦燦、明晃晃,美麗到讓人直想伸手采一顆下來把玩。


  難怪唐朝的李白就想上天宮摘星,真是如此美景,讓人心生貪婪,恨不能將所有的星子抱入懷裡獨佔了去。他望著她著迷的神情,思緒起伏,看來,今晚的安排還是正確的。


  「真漂亮。」她轉頭望向他,臉上帶著明媚的笑顏,然後,被他深邃的眼眸攫住,再也移不開。


  他望著她,認真而且專註,漸漸的,他純黑的眼眸里燃起了兩簇火焰,他的臉龐,朝她俯了過來……


  今晚的他們很不一樣,他似乎在用一種告別的姿態來愛她。


  莫回突然伸出柔軟的小手,撫著他俊美好看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神情動容著:「小哥哥,我愛你!不是口頭上的愛,是愛到骨子裡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我這幾天會有傷心欲絕的感受。可能這一場旅行太幸福,所以接受不了幸福離開。我們是一路同行的,你可以為我付出,我同樣可以為你擋風遮雨,搬開你遇到的任何磨難。所以,請別把心事一個人藏在心裡,不讓我碰觸,好嗎?」


  章凌碩眸光一滯,心疼地將她一把抱擁進懷裡,心裡一遍酸澀。


  這個笨蛋,這個傻瓜。她不聰明,只對有關他的事情聰明得不得了。她竟然看穿了他的有心隱瞞。


  她怎麼可以?她該像以前一樣傻傻瓜瓜的才對。


  「莫回,我愛你!很愛很愛!」再開口,他語氣鄭重。


  「章凌碩,我也愛你,用生命去愛你。」莫回回他一個笑容,加用力的擁抱。


  第二天,當莫回睡醒的時候,章凌碩正以一種認真考量的眼神看著她。她嬌憨的模樣,惹來他大手的蹂躪,她則笑躲著他的大手。


  突然,他收起輕鬆的表情,換上沉穩冷靜的姿態,連眼神里的溫柔也退得一乾二淨,「貓兒,我們需要談件重要的事情。」


  莫回心一跳,立刻坐直身體。


  「我要結婚了!」章凌碩開口道。


  「新娘不是我嗎?」莫回笑道,這是他要給她的驚喜嗎?一個突如其來的婚禮。


  「……不是。」章凌碩覺得心口一窒,痛入骨髓,但傷人的話繼續。


  「那今天是愚人節?」她笑著,驀地低下頭,不敢看眼前的男人,怕淚水溢出。


  「你該知道不是的。」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不讓她在他看不起的地方傷心傷情。


  「你很惡劣。」她指控,眼淚強撐著不落下。


  「你該揍我一頓。」章凌碩強迫自己不要伸手去擦拭莫回的眼淚,一擦拭,他們就談不下去了。


  「我捨不得,我能知道新娘是誰嗎?」她吸吸鼻子,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白嫩的掌心。


  「梅爾!」兩個字很輕,落在心裡很重。


  「……」莫回小嘴微張,腦海中閃過某個模模糊糊的念頭,「梅爾,她出事了?」


  「對,她生了很嚴重的病,醫生說她不一定能撐得下去,嫁給我成了她最後一個願望!」章凌碩收回手,他不該在談論另一個女人時碰她,抱她,那樣對她、對梅爾都是種侮辱。


  莫回沉默片刻,章凌碩擔心地看著她,見她小小的身體突然從床上跳起來,大聲說道:「那我們趕緊回去,這種時候我們不該把時間浪費在旅遊上。你該陪在她的身邊,鼓勵她堅持下去才對!」


  「貓兒!」她被他結婚的消息刺激瘋了嗎?

  「小哥哥,我說過我愛你!梅爾,她同樣愛你。如果她是健康的,我不會期待你對她有憐惜的心情,更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開你的手。但她生病了,我不能對一個重病的人要求太多。我要是一個合格的愛人,我就不會讓你的生命留下遺憾!現在我們回去吧,應該能趕上最早的一班飛機。」她只說了這一句,便離開他收拾起兩人隨行的衣物。


  章凌碩被莫回的話震住,所有動作停滯,定定地看著莫回忙碌的小身影,緩緩道:「聽你的。」


  章凌碩也起身,兩人一起收拾。十分鐘后,兩人在趕往機場的路上,章凌碩將莫回攬進懷裡,「貓兒,別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哭!」


  「不會的!」莫回笑眯眯著。


  熟悉的飛機位置,熟悉的乘務人員,只是心境再也不會一樣,莫回甚至覺得自己歸心似箭了。


  一回到美國,章凌碩便被吳予燦的一通電話叫去吳家。莫回笑著整理行李,送他出門。他也沒做任何的停留,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急忙驅車離開。


  莫回目送著他離開,一動不動,心裡帶了點苦澀。


  「孩子,媽對不起你!」何言下樓,嘆息著拍了拍莫回的肩。


  「媽,爸,你們回來了!」莫回看到何言一臉歉意,章耀陽坐在沙發里一語不發地看著她,向來嚴厲的眼神里有擔憂的情緒。


  她不需要他們擔憂的,這樣的選擇她心甘情願,雖然心還是很痛,但這樣的決定是正確的。該死的正確!


  「爸媽,我沒事的。如果小哥哥在這時候不這樣做,我才不會愛他呢!」說好心裡不難受的,一開口才發現滿喉的苦澀與哽咽。


  「你能這樣想就好。」何言回答,話出口才發現這種時候怎麼安慰都不對。


  「爸媽,我可能要離開幾天,想回我家看看爸媽,我想他們了。」眼眶泛紅,她說完等不到何言、章耀陽的答覆,便捂嘴跑上樓。


  何言跟章耀陽對看一眼,均無奈的搖頭。這樣的情況,外人難以插手。


  莫回收拾了簡單的衣服,讓老韋送她到父母住的小木屋。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黑色的卡宴在那座小木屋前停下,距上次來這裡沒有多久時間,甚至連花期極短的野花都還沒開敗。


  他為她新建的家近在眼前,莫回下車,對車內的司機說道:「老韋,你回去吧。少爺他會需要你的。」


  「少爺離開之前吩咐我時刻跟著你。」老韋面色擔憂。


  「不用,我現在回家了,有我的家人陪著。你去陪他吧,他心裡也一定不好受的。」莫回吸了吸鼻子,挺直了腰背走進小木屋。


  一進屋,莫回便躲進房間里,動作神速地打開電視,近乎痴迷地看著電視屏幕上的畫面。


  「……今天是美國最甜蜜也是最令人傷心的一個日子,章氏集團總裁與梅爾集團總裁於三年前訂下婚約。他們真正的婚期一直為各界人士所矚目,一直沒有任何迴音。現在這對金童玉女的婚禮不再是夢想,二人的婚期將在明日吳家庭院隆重舉行。此次婚禮極具嚴密性,不對全球任何一家媒體開放,婚禮的細節也不得而知。但經過本欄目組的明察暗訪,仍然了解到婚禮的細節……」畫面是一位男主持人巧舌如簧的解說著,配上章凌碩與吳洋以前的照片,熱烈地向全球民眾傳遞著兩人婚禮的消息。


  說心裡不酸澀是騙人,但她沒辦法去跟梅爾的生命做抗爭,她不能梅爾抱著遺憾離開人世,不能讓小哥哥因為這件事情後悔終生。


  電視上的畫面不斷變化著,畫面里章凌碩穿著昨天的那身衣服進入吳家,因畫面是偷拍的,他的表情看得並不真切,但她就是能感覺到他正眉頭深鎖著。他的一舉一動,甚至看背影她就能知道他快樂與否。


  愛得這麼深了呢。


  莫回著迷魔似的盯著電視屏幕,屏幕上有醒目的字體提示著電視前的觀眾,女主角將要出現……突然電視啪地一聲,應聲而滅。剛才還熱鬧非凡的電視屏幕,只剩一片寂靜的黑暗。


  「我就知道你會像個怨婦一樣躲在角落裡偷偷地哭。」莫悔一臉擔憂地看著哭成淚人的莫回,心裡十分不悅。


  「我不知道能為他們做些什麼。」莫回喃喃道,遲鈍地伸手抹抹臉頰,抹出一手的濕意。


  她的話刺激了莫悔,莫悔快步走到她面前,雙手狠狠地搖著他這個腦子被門擠壞的姐姐,她可不可以稍微用正常人的思維看待這些事情?可不可以直接恨吳洋、恨章凌碩,從此與這兩個人斷得一乾二淨?

  「你不欠他們!是他們欠你的。章凌碩欠你一個婚禮,吳洋欠你一個男人,你聽到沒有!能不能打起精神去搶回來?!」莫悔有種憤怒的情緒。


  他一看到新聞,立馬往這裡趕,準備為她打抱不平,而這個該恨該怒的姐姐,卻抱著電視機一陣猛哭!

  「莫悔,你不會明白我現在的心情!」沒愛過的人,怎麼會了解這樣的感受?愛一個人就是遇到所有的事情都最先為那個人考慮。


  「姐,不明白的是你。章爺爺小時候是不是給你洗腦了,為什麼你看問題的側重點總是這麼特別!只要與章凌碩有關的事情,你沒一件事做得正常過!你欠章爺爺的恩情早就還清了,現在你把章凌碩搶回來,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搶回來之後呢?他的心裡永遠有遺憾!梅爾也遺憾!我心裡也有遺憾。這樣我和他的路還走得下去嗎?」莫回反問。


  「該死的!」莫悔無語。


  房間內,一陣寂靜。莫回的手機響起,屏幕顯示的是章凌碩。


  她快速擦了擦眼淚,按下通話鍵,聲音提高八個度,佯裝快樂,「喂,小哥哥!」


  「別打開電視!什麼都不要看,知道嗎?」章凌碩語氣嚴肅,沒看到他的臉也知道他正眉頭緊皺,板著一張臉。


  莫回笑彎眼,「我知道,我沒看電視。什麼都不知道呢!」


  「在家好好的,別讓我擔心!」他又提要求。


  「嗯,我會的。」莫回回答,停頓了一下小聲叮嚀道:「你要笑著,知不知道?別讓梅爾看出你的勉強,驕傲如她,不會接受一份施捨的情感的。」


  莫回說話間,感覺莫悔憤怒的眼神一直往她身上招呼。


  「……好。」電話那端的章凌碩應了一聲,他要怎麼笑得出來?


  沒聽到他繼續說話,莫回收了線。


  靜默許久,莫回在擔憂,莫悔則是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莫回。突然,莫回抬頭問道:「莫悔,你知道吳家大宅在哪裡嗎?」


  莫悔意興闌珊,對她的問題並不感興趣,沒好氣道:「幹嘛!」


  「帶我去找他!」莫回一鼓作氣地說道。


  「真的?姐,你下定決心把你男人搶回來了?!好樣的!我一定全力支持你!」莫悔聞言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抄起車鑰匙,連忙拉起莫回。


  樓下客廳里,莫家二媽將碗筷擺上桌,見兩人下樓,趕忙問道。「都快吃飯了,你們姐弟倆是要去哪裡?」


  「媽,我們只是出去一下,很快會回來的。」莫回在被莫悔塞進車子前,只來得及說這句話。


  話音還未落,車子已經駛離家門。


  「莫悔這孩子真是,這麼大個人了還毛毛躁躁的。現在連莫回也給感染上了。」莫家二媽抱怨。


  莫實平笑笑,不說話。在莫家二媽轉身進廚房的空當,目光擔憂地停留在今天早上的報紙,醒目的標題——豪門婚姻:章凌碩與吳洋婚禮大猜測。


  章凌碩結婚了,他的慧兒該怎麼辦?

  婚禮在吳家的庭院聚辦,因為吳洋的身體需要隨時照看,容不得有半分的疏漏。這一場婚禮,壓在每一個人的心底,卻是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愉快的微笑。


  庭院里擺上精緻的梅花拱門,與梅爾的名相稱,紅色地毯與綠草如蔭的綠地交相輝映,賓客就坐的桌椅上鋪著細膩絲滑的白色綢布,清新不已。紅毯兩旁各掛著九個花籃,花籃里各裝著一千一百一十一瓣花瓣,每一瓣花瓣都精心挑選,容不得半點損傷。


  前院布置會場的工作人員,安靜且動作迅速地忙碌著,做好最後的調整和布置的工作,以免婚禮時出現小的故障。


  章凌碩看著鏡子里穿著新郎禮服的自己,唇邊勾起笑容,笑意達不到眼底。


  「章凌碩!」新郎專用休息室的門被推開。


  「你有事?」看到肖若辰的模樣,章凌碩眼神一滯。


  這個男人並不比這裡的任何一個人好過,才多久一個世家公子便成了邋遢的乞丐,衣服像臭酸菜一樣披掛在身上。他積極為梅爾尋葯,聯絡權威醫生,甚至連這場婚禮也是他請他的團隊布置的!

  他對梅爾應該是有愛的吧?不然不會變成現在這副落魄模樣。


  「我知道你不願意,但我有個請求。請你在她活著的時候,用一個丈夫的心情待她,好嗎?」肖若辰眼眶面滿血絲,聲音嘶啞。


  章凌碩的回答是拍拍肖若辰的肩,權當安慰,在這件事情上,確實不存在誰安慰誰的情況,至少他們沒誰是高興的,都是滿心擔憂。吳予燦也進來,看到章凌碩,給了他一個擁抱,沒說任何話。


  「我去見見梅爾。」章凌碩開口。


  「中國有風俗,新人在行禮之前不能見面,否則不吉利!」肖若辰開口道,一向在西方國家長大的人,突然說起東方的風俗。


  「信則有,不信則無。我不信,我想梅爾也不會信的。」章凌碩說完,轉身離開。走到隔壁屬於吳洋的化妝間,她正扶著梳妝台一陣狂吐。


  「總裁大人,你回來了!」張青面色擔憂地拍拍吳洋的後背,見章凌碩進來打了招呼。


  吳洋一驚,連忙拉起放置身旁的衣服遮擋自己的頭和臉,她的頭髮在化療時已經掉光了,現在她帶著柔軟的假髮,她不要以這樣的容貌面對他,她驚慌地大喊,「別進來,出去!我不要你看到我這副模樣!求你!」


  「梅爾。」張青想要安撫,被吳洋用手揮開,「走開,都走開!」


  吳洋的舉動將吳予燦、肖若辰引了過來。


  「章凌碩,你對梅爾做了什麼?」肖若辰率先開口,語氣指責意味濃厚。


  章凌碩不答,緩步走到吳洋身邊,溫聲道:「你什麼模樣不能讓我看到的,我們即將是夫妻,那麼親密的關係,天下間會有男人嫌棄自己的新娘不夠漂亮嗎?還是你沒有信心相信我會更喜歡眼前的你?」


  吳洋遮擋的手仍舊沒有拿開,情緒稍稍穩定,「我害怕讓你記住我現在的樣子。」


  聲音里全然沒有了往日的自信,只有恐懼與不安。


  「你很美,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你都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孩。健康時,你美麗自信大膽,現在你多了份柔弱的美感,也十分惹人心動。別自卑自憐!」章凌碩拿過梳子,緩緩梳起吳洋的假髮,動作輕柔,確保不會扯傷她的頭皮。


  「你不恨我,拆散了你和莫回?」吳洋忐忑不安地問,聲音像石頭落水那樣靜靜散開有數人卻沒半點聲音的房間里。


  就在這時,莫回和莫悔也剛好走到門口,吳予燦微訝地看了兩人一眼,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莫悔也難得的安靜了。


  「但我更擔心,我沒有能力為你留下美麗的回憶,讓你不安。」章凌碩輕聲答道。


  「對不起!」吳洋氣弱地說。


  「不用對不起,為我,為其他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堅持下去,永遠不放手就好了。作為朋友和親人,沒有人會選擇怨恨和責怪的!」


  「好。我想化妝了。」吳洋虛弱地笑道。


  「我來。」莫回笑眯眯自告奮勇地走過來,身邊的莫悔則完全變了臉色,還來不及阻止自己姐姐的瘋狂行徑,莫回就已走到吳洋和章凌碩身旁,「梅爾要出嫁了,我為你點妝,算是祝福,好不好?」


  眾人被莫回的舉動弄得一愣,除了章凌碩和吳洋,兩人對看一眼,點頭。


  「剛才小哥哥已經為你梳頭了,只是他沒有說吉祥語。這套吉祥語是小時候章爺爺教我說的,今天小哥哥結婚,我幫章爺爺說一次,當是章爺爺對你們的祝福了。」莫回一隻手觸摸吳洋的假髮,另一隻手作梳子狀動作緩慢輕柔地梳著,口中念念有詞:「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莫回輕聲細語著,語氣溫婉,沒有任何悲傷的跡象。她的舉動,讓吳予燦和肖若辰都鬆了口氣,眼底有著閃不去的愧疚。


  吳予燦想,這個為章凌碩吃盡苦頭的女人,他還是傷害了。之前請求章凌碩娶梅爾時,他的心情全系在梅爾身上,沒有為莫回做任何的考慮,甚至會忘了她的存在。今天她出現,他才驚覺,這個女人比任何女人都值得得到章凌碩的愛情、婚姻,只是事與願違啊!

  「謝謝你!」梅爾誠心地道謝。


  「不客氣,是我沾了你的喜氣呢。接下來我為你畫眉,人家說『眉順,則事事順』,你長了非常漂亮的眉。你的鼻,唇,耳朵,都是長壽之相,別輕言放棄。」莫回為她加油鼓勁。


  「像當時的你一樣?」梅爾挑眉,在竹溪鎮時莫回也這麼熬下來的?


  「當然了。」莫回笑兮兮。


  「你嘴變甜了。」


  「之前是為了將來的婆媳關係,特意學的。沒想到在這也派上用場了。」莫回實話實說,手指輕盈快速地在吳洋的臉上點妝,把她的病態遮掩住,只展現美麗的一面。果然被木秘書強壓學習的化妝技術得到了發揮的餘地。


  吳洋輕聲笑起來,在大家的眼裡如同天籟,大家也紛紛鬆了口氣,「可以了。」


  眾人往鏡中看去,原本帶著病容的五官被巧妙的遮住,看不到半點不健康的氣息,跟以前的吳洋沒有任何差別。


  「我可以最後做一個任性的請求嗎?」吳洋突然問,傷莫回已經傷到底了,也不差這最後的要求了。


  「沒問題!你是新娘,任何要求都不算過分。」莫回故作輕鬆地答道。


  「做我的伴娘吧。」


  吳洋的話讓室內的空氣稍稍凝結了,章凌碩第一反應是看莫回微微怔愣的模樣,然後開口拒絕,「莫回剛回來,太累。請張青當伴娘!」


  她能來這裡,他既感激又心疼,她心裡的不舒服他能感受得到,再做伴娘,對她而言太強人所難。他知道,梅爾不是故意讓她難堪,只是他不喜歡她的勉強。


  「……好。」他結婚,新娘不是她,但她可以作伴娘,陪在他身邊,這也是好的。


  跟張青調換了伴娘的妝束,簡單的化了妝。在吳家傭人的提醒下,莫回笑著扶起吳洋,往庭院走去。


  結婚進行曲從司琴小姐的指間流泄出來,帶著香味的姬百合,在禮堂四周結出一團團錦簇熱鬧,穿著隆重的賓客,望著從長廊一端徐徐走來的新人,莫不將視線停留在新娘的臉上,美得出塵,沒有昔日的明媚跋扈,沉澱出沉穩氣質。


  而吳洋身邊的伴娘莫回同樣也很讓人驚艷,明明普通的五官,平時里頂破天也只算清秀佳人,現在才發現她站在明媚閃眼的吳洋身邊,也不會被吳洋壓了氣場。一個美如夏花,一個靜若秋陽,各有千秋,誰都奪不走誰的風采。


  章耀陽、何言看到莫回均一愣,隨後默默地看著她,眼神極為擔憂和心疼。這孩子讓人怎麼能不心疼她?

  慈祥和藹的神父在台上等待著新人的靠近,吳洋走到神父的左側,右側是章凌碩。莫回把吳洋送到台上,便退了下去。


  神父按照西方婚禮章程宣讀著感恩篇,然後質問新郎新娘,到新娘父親的表白,一切都有條不絮地進行著。


  接下來是新郎對新娘的宣誓,吳洋看著章凌碩漸漸靠近的臉,她終於能聽到他對她承諾誓言了嗎?她的手從神父的手裡交到他的手中,他的手溫熱和厚實。


  如果真有這樣一雙手該多好,只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她想實現這個做他新娘的夢想,但繁複的儀式讓她的身體早已叫囂著要罷工,她看到他嘴上張張合合,沒有半點聲音,她失去了聽覺;然後,是她的視覺……


  吳洋還是沒有撐過這一場婚禮,在章凌碩要承諾的前一刻毫無徵兆地倒了下去。


  現場沒有變成一鍋粥,莫德醫生早在一旁守候,從吳洋失去意識這一刻便開始進行有效的救治。


  「快讓開!」眾人紛紛退讓出一條容許醫生通過的道路,默默祈禱著吳洋的平安無事。


  「情況很危急,直接去醫院。」莫德醫生下通牒,章凌碩則讓單醫生在醫院裡準備好手術室。


  一場手術,將門外的三個大男人和手術室里的單醫生都狠狠地折騰了一圈,而門外的三人似乎都沒有了開口了力氣,表情麻木地看著手術室門口那閃亮醒目的紅字。


  病魔,比商場中任何一場利益相搏的競爭都要嚴峻,而且沒有任何規律可尋,不講信用,擅長突擊戰役,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


  莫德醫生是神經科的權威,單醫生是醫學全才,兩人一起合作,是相互補缺,還是相剋,沒一個人知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黑了,醫護人員、莫德醫生與單醫生陸續走了出來,吳予燦立刻迎上去。


  「梅爾的情況怎麼樣?」一開口,才發現聲音抖得不像話。多年來,在商場磨練出的臨危不亂,現在亂得不得了。


  兩位醫生對看了一眼,對著三人緩緩搖頭。


  吳予燦、肖若辰渾身一震,踉蹌了下,章凌碩連忙一手拉起一個,以防兩人跌倒在地,心底也出現了崩潰的情緒。


  章凌碩心想,已經到了最壞的結果了嗎?


  吳洋的婚禮過後,莫回回了章家,少了章凌碩的家沒有半點歡笑。莫回決定把她的父母和莫悔也接了進來,讓一向冷清的大宅,增加些歡鬧。本以為章耀陽和何言會反對,沒想到兩人一聽到莫回這個想法就立刻點頭贊同,並在第二天一早就派老韋開車去接莫家夫婦,家裡則專門請人仔仔細細地打掃了一遍。


  章耀陽與莫實平相見恨晚,恨不得時時坐在一起研討繪畫技巧,而莫實平則對章耀陽雕刻方面的技巧極有興趣,兩人每天都不厭其煩地討論著。


  何言與莫家二媽比較居家,何言教莫家二媽在花室里種花,泡茶;莫家二媽則帶頭在章家后花院里開闢了一畦菜地,鬆了土后,便撒了種。現在已經長滿了綠油油的小菜苗,計劃著等菜苗再大一點就擴大種植範圍。


  莫悔則每天在房間里搗鼓自己的事情,沒人知道他在做什麼。除了吃飯的時候見他之外,其餘時間均在房間里。


  章凌碩自婚禮那天之後就再沒回過家,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兩家人也不打聽。莫回也沒什麼異常舉動,每天按時去自己的工作室,下班按時回來,有時順便捎帶兩家父母愛吃的小吃,偶爾下廚為兩家的老人做自己拿手的菜色,飯後一起加入他們的聊天話題,倒也其樂融融。


  她的工作室一切順利,單子便逐漸多了起來,倒也沒有誇張到如雪片一樣,至少可以自付盈虧了,也算是一件好事。她不能對自己的生活要求太多,現在她所擁有的並不比任何人少,反之,她已經過得比很多人滋潤,知足長樂總是好的。


  沒有迫切的經濟壓力,有兩對對她很好的父母,一份自己喜歡的小事情,這個狀態算是不錯的。只是偶爾她會擔心吳洋的身體,也不知道她的病好了沒有。她不會去想那個最壞的情況,她想吳洋一定在某個角落積極努力地活下來,畢竟她的生命那麼旺盛那麼真切,不會這樣輕易消逝。


  她心裡是想知道章凌碩的消息的,可是她不能去打聽,害怕聽見不好的消息,也害怕聽見好的消息,所以她像魯賓遜那樣,把自己鎖進小山洞裡,每天刻著數,不敢走出山洞面對現實。


  對於這件事,她連祈禱的動力都沒有。她心裡果然還是小氣的,面對吳洋的生命危機,她確實只能選擇讓步,但她能做的也就這些。如果吳洋病好后,他們三人該怎麼相處?他們在眾人的眼裡的婚禮其實是禮成了的,他們算是夫妻。她變成了那個多餘的人了。


  小哥哥會怎麼做?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不跟她聯繫?


  莫回嘆了口氣,不想再想這類她一個人無法給出答案的問題了,將看了一個下午的畫稿裝進文件夾內,準備晚上繼續奮鬥。反正晚上也失眠,乾脆找點事情做做,漫長的夜裡也不至於太難熬。查看店裡的門窗是否關好之後,她熄了燈,走出店門口。現在是下午六點四十五分,街上行人如織,不是晚飯後出來逛街,就是跟她一樣剛剛下班的。


  只是她的店門口本該有輛車的停車位上,空空如也。這讓她有些納悶!

  這些日子,她拒絕了老韋的接送,反正路程不遠,自己走一段也當作是散步了。不過今天她還是納悶了一下,平日里她再怎麼拒絕司機的接送,司機還是會開著車在她身後跟著她,陪著她上班,陪她下班。今天倒好,連人帶車全不見了。


  莫回搖搖頭,想著估計兩對爸媽今天要用車吧,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大廳內五個家人聊得熱火朝天,十分熱鬧。看到她進來,幾個人勉強掩住笑意,跟她打了聲招呼,就又扭頭繼續聊了起來。


  這樣也好,一家人就該熱熱鬧鬧的。


  莫回走向三樓,她和章凌碩的房間,小客廳內如往常一樣一片漆黑,但她覺得有些異樣,空氣里的氣息不一樣。捻亮燈,並無特別,她才舒口氣。她現在都快草木皆兵了,神經兮兮的。


  拖鞋、換衣、洗漱、簡單吃了些水果充當晚餐后,她就著小客廳里的沙發當辦公桌,在畫稿上塗塗改改,整個畫稿跟鬼畫符有的一拼,看來今天真不合適工作。莫回鬱悶地想著,起身走到洗手間內洗手、涮牙,然後往卧房裡走去。


  一進門,差點被門口黑色的小牛皮鞋拌倒,她心神顫抖起來,繼續往裡走,地上擺放歪歪扭扭的三個大大行李箱,那代表昂貴與金錢的燙金花體字母,囂張地直刺眼內,空運的標籤還未撕下,曲卷其上。


  果然。


  她微微地嘆息往房內走,昂貴的外套、淺色的長褲,從門口到床邊沿路灑落,兩隻襪子一上一下在沙發扶手上掛著,一條男性底褲在床邊大剌剌地躺著。


  莫迴環視著如戰場般的卧房,到處都是胡亂扔著的雜物,一室凌亂中,那張寬大得過分的大床上一個消失許久的男人躺在上面兀自好眠。


  深藍色絲被已滑落至腰臀處,漆黑的長發披散在枕間,清雋優雅的男人仰天躺著,一手放在腰骨處,一手向右伸展,暴露出麥色的肌理和健美胸膛,這是一具充斥著強烈男性氣息的性感軀體。


  他的嘴角微微上勾,表示他的意識深處仍貪戀著夢中的愉悅,不願醒來。


  莫回站在門邊默默地看了足足五分鐘,才回過神,手腳顫抖地朝著被男人霸佔的大床走去,在離男人五尺之遙的位置停佇,細密專註的目光貪看著他的睡臉,呼吸均勻,誘人的胸膛有規律的上下起伏著。


  一切都那麼真實。


  他一定累慘了!否則,一向潔癖的他怎麼會容忍房間亂成這樣。


  莫回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放鬆愉悅的笑容,然後輕手輕腳卻又熟練無比地開始收拾這間被糟蹋得不忍目睹的卧房。


  微濕的毛巾被收進洗衣籃內,將扔到地上的吹風機拔下插頭收入抽屜內,又把亂踢的拖鞋擺好,她的動作熟練而有效率,並且可以完全不發出一點聲音,從頭到尾,除了暖氣機的輕微悶響,這房裡都安靜地如無人般,像是已經做過千百次似的,哪怕閉著眼睛都知道什麼東西該擺在什麼位置。


  將一切都做好后,莫回看了看時間,輕手輕腳地上床,在不驚擾熟睡的男人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往男人的方向靠近,直到她的鼻腔內全是他的味道,整個身體都被他溫熱的氣息所覆蓋,她才安心的睡去。


  章凌碩半夢半醒間,感覺懷裡有個小東西在亂蹭著,腰上被人圈著,脖子也不能倖免。黑暗中他張開眼,借著窗外清亮的月光看清懷裡的小人兒。


  才想起,他今天回來了,回到有這個小女人的家裡。而這個小女人此時正在他懷裡像個無尾熊一樣抱著他不放,兀自好眠著。


  心裡是安心的,這幾個月來第一次這麼安心。


  原來他所期待的生活就是有她在身邊就足夠了。


  白白小小的臉深深埋進他的頸窩處,微溫的鼻息隨著她的呼吸輕輕撩撥著他的頸項,讓他的肌膚一陣緊繃。


  他家的小貓兒是在誘惑他嗎?有進步。


  他低喃著,剛才的熟睡早已讓他恢復精神,此時正神采奕奕著。他伸手碰了碰她的小臉,手指輕輕按了按她的頰面,滑嫩而富有彈性。她正合著眼,密而翹的睫毛像一對小扇子一樣輕輕遮蓋住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小小的鼻輕輕呼吸著,唇瓣微張合。


  嘴唇……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一滯,這張嘴唇,是很漂亮很完美的菱形,微微地嘟著,嬌嬌嫩嫩,好像隨時都在邀人親吻一般。


  他知道她吻起來的感覺有多好,軟軟嫩嫩的,令他愛不釋口。


  他俯下頭,輕含住她的唇,輕輕輾轉著,一雙也不閑著,自她寬鬆的睡衣下擺慢慢往上,像探索一般……


  「唔……」她被他的動作驚醒,在黑暗裡瞪大眼睛,「小哥哥,你在做什麼?」


  做什麼?愛啊!


  他悶悶地想著,繼續吻她,將她拖進愛的海洋,只能跟著他浮沉,陪著他一起緊繃顫抖地達到令人尖叫的頂點。


  直到一切都平靜下來,莫回微喘著靠在男人健碩的胸膛,終於忍不住打聽起他的行蹤,「這幾個月……你還好吧?」


  章凌碩身體猛地一震,全身緊繃起來,彷彿那段令人絕望的日子再次侵襲。


  莫回感覺到他明顯的緊繃,「小哥哥,如果你不想說,沒關係的。我不想聽了。」


  她急急否認,壓下內心的關心。她怕他誤會她吃梅爾的醋,怕他知道她其實是個小心眼,一點也不大度。她發現,她變成一個越來越不像莫回的人了。女人陷入愛情都變成這樣嗎?即使是,她也不要小哥哥這麼看她,不想讓他對她這麼失望。


  「傻瓜,你完全有權利知道。」章凌碩淡笑,身體的緊繃感卻一直沒有消失,用異常緩慢的語速講述著這三個月的艱難歷程。


  他、吳予燦、肖若辰幾乎拜訪遍了當前世界頂級權威的腦科專家,但沒有一個人敢接下這一台手術,害怕手術失敗承擔後果以及損傷自己的顯赫名聲。吳洋只能保持著最基本的健康維護,到第二個月,大家做了最壞的打算,既然沒有了希望,他們只能自己創造奇迹。


  莫德醫生通曉中西醫學理論,單醫生的操刀技術在全世界數一數二,無人能出其右。他們極為冒險地做了一個決定。他們三人負責出資收納全球顱內積血的病人,給單醫生操刀實踐,成功了他們不收任何費用,為病人提供最好的康復治療環境。


  若是失敗了,他們承擔病人直系親屬三代以內的所有開資。一共試了兩百五十二台手術,一百七十三例死亡,五十四例成了植物人,十五例失去所有記憶,八例失去部分記憶,兩例出現四肢不協調情況。


  沒有一例成功的案例!一例都沒有!


  「第89天時,梅爾的情況已經變得十分糟糕,不做手術已經危及生命了。子敏負責操刀,莫德醫生理論輔助,在手術室里奮鬥了三十四個小時才出來,我們以為失敗了。若辰在三十四個小時里熬成了一夜白頭,予燦則出現了心理障礙,疏導了一個月才有所好轉……」章凌碩重複著那一段黑暗的日子。


  「你呢?」莫回憂心地問道,她知道他一定刪減了很多更艱辛的事。可是聽著這刪減版的「故事」,她還是為他心疼,也為吳洋他們心疼,何況是他們切身經歷著那樣的場面!這些天她也在查有關吳洋的病,到後期幾乎一天下幾次病危通知書,完全可以把最堅強的人給硬生生壓垮了。


  他們還硬生生的承受了三個月,怎教人不心疼?


  「我沒事,我一直想著若是我倒了,他們怎麼撐下去……所以我沒有任何事情。」章凌碩眼光一閃,扯唇笑答。


  「真的嗎?這樣我就放心了。」莫回鬆了口氣,他的話她相信。


  「嗯。」擁緊懷裡的小人兒,章凌碩閉上眼睛。許久,全身像被電擊了一般,倏地醒來,沒有白茫茫的畫面,這是在他的卧室里。他的懷裡還抱著她溫暖柔軟的軀體,都已經過去了,沒什麼可害怕的。


  她在他懷裡呢,沒什麼情況比這個更好的了。


  章凌碩合目,強迫自己入睡。


  兩家人都為章凌碩的回來感到高興,便打算慶祝一下。何言、莫家二媽和李嫂準備了一上午的菜,直至中午才陸續擺上桌,大家紛紛就坐,章凌碩也神色如常地下樓。


  在經過擺著章爺爺白色花瓶時,章凌碩驀地臉色一冷,眉目間閃過一抹陰冷,揮手將花瓶掃過在地。


  「嘣」地一聲,白色的古樸花瓶被掀到地上,瞬間變成四分五裂,花瓶的殘餘碎片上還沾著几絲血跡。


  章凌碩一臉冷意地瞪著滿地的殘片,眼裡閃過一陣快意。毀了所有該死的麻煩,就不會再有什麼來妨礙他的視線了。


  大家都被突來的情況弄得嚇了一跳,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小哥哥,你受傷了?」莫回聞聲連忙跑過來,拉過章凌碩的手仔細察看著他手上的傷。


  「我沒事……」章凌碩想笑笑,看到莫回的衣著臉色大變,怒氣衝天地吼道:「你為什麼要穿這個顏色的衣服?!」


  「怎麼了?小哥哥,你不是很喜歡我穿白色嗎?」莫回不明所以,眉頭擰得死緊,他的手捏得她好疼。


  「難看!我一點也不喜歡,趕緊去換!」章凌碩冷著臉,不再看莫回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家。


  「章凌碩,你抽了什麼風了?竟然當著我們全家人的面欺負她?!」莫悔從桌上跳起來,準備跑出去追章凌碩,被莫家二媽制止住。


  「別瞎鬧,凌碩可能是累壞了。你一鬧不是雪上加霜嗎?」莫家二媽勸說。


  「親家,晚上我一定教訓一下那小子。」章耀陽怒氣騰騰地開口,畢竟還是自家兒子過分了,拿自己的冷屁股對著別人的熱臉,還有更過分的事情嗎?


  「哪裡的話,親家太客氣。小輩們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哪家的小夫妻小情侶不吵架的。」莫實平開口道,倒也沒多在意。


  章凌碩出了家門,上了車,老韋在駕駛座上問道。「少爺,要去哪裡?」


  章凌碩本來已經有些平復好了剛才的情緒,看到老韋身上的衣物之後,怒斥道:「滾下去,別靠近我!」


  老韋被他突來的吼聲嚇了一大跳,連忙打開車門下車。剛下車,車子猛地一打轉,疾速而去。


  「老韋,少爺剛才怎麼了?」莫回不知何時來到大門外。


  「少奶奶,少爺的脾氣好像變了很多。」老韋一臉為難地說道,少爺一向不對他人發脾氣的。這驚天的一吼,還真能嚇壞別人。


  「他只是太累了,過段時間就好了。」莫回笑笑,眼底的擔憂卻十分明顯。


  章凌碩將車提至最高速,一路上如入無人之地,刷地一聲,車輪與地面產生巨大的摩擦后,滑行了數米之後,才驀地停下。章凌碩對並不理會車子有沒有損傷,甩開車門進入總裁專用電梯,一路走至他的辦公室。


  這辦公室,這章氏集團一直是他最愛的地方。再壞的心情,只要來這裡,所有不快都會煙消雲散。


  這次,也一定不例外的!

  思及此,章凌碩斂盡眸內有些瘋狂的情緒,恢復溫和清雋的模樣,端坐在舒適的辦公椅內。


  輕微有禮的敲門聲過後,秘書走到辦公桌前,將一份文件恭敬地遞給章凌碩,「總裁,這是德國ZL公司最新修改的報告,下午簽定,請您務必過目。」


  「放在桌上吧。」章凌碩揉揉眉心,對秘書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秘書離開,偌大的辦公室內恢復寂靜,章凌碩抬起頭,看到桌面的文件,臉色一變,一把抓起文件灑向空中,紙張像雪片一樣飄落在地。章凌碩的拳頭握緊在兩側,卻怎麼也控制不住,他反手捶向牆面,一陣悶痛自拳頭上慢慢竄上四肢百骸,恢復了往日的冷靜。


  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疾步離去,驅車漫無目地遊盪著。車穿過第五大道,店裡的莫回正在認真地為進門的顧客介紹著。他沒想到傻傻的她竟然可以在商鋪林立的第五大道,開出自己的特色,並有越做越好的趨勢。


  他以為,她這樣的人喜歡居家,為自己愛的人守好家裡的天地,對商界並不感興趣,難道她是想保護他了嗎?突然有這樣的念頭閃過腦海,保護他?他堂堂的章氏集團總裁需要她這個弱女子保護嗎?不需要,但是很喜歡。


  眼角斜睨一輛白色的轎車,已經平復的怒氣和瘋狂又起。


  今天莫回早早就回來了,見了上午必須要見的顧客之後就將工作室里的事情交給木秘書,自己跑回家。他今天突然的發怒,讓她想起自從開了工作室,她就很少為他做飯。在竹溪鎮時,她還信誓旦旦地說要把最好的愛情給他,到現在才發現她根本沒做到。


  一出工作室,莫回便直接到離家最近的超市買了食材,回到他們自己的小廚房,為他做一頓豐盛晚餐,是非常經典的江浙菜第,龍井蝦仁、賽蟹羹、香酥燜肉、絲瓜鹵蒸黃魚。江浙菜以河鮮為主,製作工藝精細,清鮮爽脆,正好是小哥哥的偏愛。


  直到菜色一一擺上桌,將燈光調暗,點上了蠟燭,用河鮮做燭光晚餐的食材,一向挑剔的小哥哥一定會對她無語吧。現在要換食材也不太可能,況且也不能浪費這些美味的食材。一定弄好之後,莫回拿過手機撥打章凌碩的電話,電話那頭響了很久,一直沒有人接聽,接連打了幾次,最後一次竟然變成了關機提示音。


  莫回有些反應不過來,小哥哥他真生氣了?


  今天老韋被他罵下車,並沒跟著他出去,現在能問誰?莫回想了想,將電話撥給木秘書,電話才一接通,但聽到木秘書的嘶吼,「姓莫的,你還有什麼事?我才下班你電話就來了?加班也沒你這樣的!」


  莫回把手機拿離耳朵很遠,怕傷到耳膜,伸著脖子對著電話大喊,「知道你家總裁的今天的行程嗎?」


  「總裁?聽說他今天一到公司,屁股還沒坐熱就跑了!」木秘書愣了下,不是工作室的事情啊?!浪費她生氣的表情。


  「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我又沒在他身上安定位儀,我怎麼知道?」木秘書沒好氣的回答。


  「謝謝你!」莫回嘆了口氣,準備掛電話。電話那頭的木秘書突然補了一句,「總裁他以前也經常這樣,第二天就正常了。」


  以前也這樣嗎?莫回看著一明一滅的蠟燭,陷入沉思。她以為自己很了解他,原來並不是,他心裡的很多事她並不知道,就連今天他突來的怒氣,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發火。


  章凌碩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家的,在他的意識里已經很晚了,他開車到海邊坐了一天,直到視線里所有的事物都變成黑色,他才起身。


  別墅里的燈光已經熄滅,只有庭院里還亮著路燈,怎麼也照不散濃濃的黑夜。借著路燈幽暗的光,他慢慢摸黑上樓,掏出鑰匙開門。


  咔地一聲,門鎖應聲而開。幽幽地光束在漆黑的客廳顯得異常清亮,借著蠟燭的清光他能看見桌上已經冷卻的菜色和趴在桌邊睡著的小人兒。她一直在等他嗎?可是這次他的心被黑暗拖住,他都沒把握能拉得回來。她那麼弱小,能扛得住嗎?


  為什麼他現在光看到她白凈的臉就有種想毀滅的衝動,手指在她的小臉一公分處停下,硬生生地抽身走近浴室,用力地甩門造成一聲巨響。


  莫回被這聲巨響嚇了一跳,是他回來了?聽到浴室的流水聲后,她連忙看了看桌上冷掉的菜色,再次端進小廚房熱了一下。然後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小哥哥,你洗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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