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弱者沒有仇恨的資格
「噗」,夏清狂噴出一口血,整個人倒飛了出去,胸膛彷彿被鐵錐砸中了一般,肋骨都斷去了幾根。
雨滴落下,濺在泥地之間,透出點點雨後泥土中的氣息。
但這雨滴打在人身上,卻更是冰涼、刺骨,彷彿都透進了人的骨子裡,夏清伏在泥水裡,背脊顫抖,四周路過的人,只是冷冷的看著。
這雨中的情景,和雨外的情景,好像鮮明的割裂成了兩部分。
「帶著他,滾。」猙獰的聲音從後背傳來,這聲音就盡在咫尺,卻又好似遠在天邊,「咳咳。」夏清腦海里一片空白,晃了晃,好似才從之前那感覺中,逐漸的退了出來,一旁,那擔架已經徹底翻碎,一襲白衣,染滿了泥,伏在雨水中一動不動。
「師傅!」夏清不顧一切的撲了過去,把李文從泥水中翻了過來,李文這會,嘴角全是血,身子還在顫抖,這傷勢好似變的更重了,夏清望向這青衫小廝的眼神,似乎是充滿了仇恨。
「找死?」
這青衫小廝,冷笑一聲,一步踏出了這雨中,冷冷的望向了夏清,「只要你再敢流露出那眼神一下,我現在就把你斬殺在這。」
「記著,廢物連仇恨的眼神也不可以露出來。」青衫小廝冷笑著,實在無法想象,這小小的一方院落里,僅僅一個看門的小廝,竟然就會是金丹境的人物。
看來,自己確實闖入了一個不該闖入的地方。
這小廝的眼神,望向夏清,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殺機,夏清骨子裡一片冰冷,他不能死。他絲毫不懷疑,他只要再看上一眼,這個小廝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夏清抬起頭,看了這古樸的門匾上,「妙手齋」三個字,低下了頭。
「滾。」青衫小廝背著手,在背後一陣冷笑連連,「只要你再出現在這妙手齋附近一千米,我看到你,就殺了你!」
遠處,無數冷漠、嘲笑的目光望了過來,好像在嘲笑這少年的不自量力,硬闖「妙手閣」的門。
這酒樓里,似乎還很熱鬧,臨窗口,幾個大漢一邊喝著酒,一邊向著瞥了一眼,看著這泥地里,一身狼狽的夏清,掙扎的起身,深深的低著頭,眸子里連一絲仇恨之感都不敢流露出,背著人,就要離開。
這些飲酒大漢,一個個輕蔑,「這外鄉人真是找死,也不打聽打聽,這妙手齋是什麼地方,等閑人,就算是元嬰仙師也不敢就那樣闖上門去,需在門口恭敬的先叩首。」
「可不是。」一人眼神玩味,有些輕笑,「我九龍之地,兩大勢力,以九龍宗為首,其次就是這妙手齋,但我九龍之地有一個相同的規矩,那就是不救外鄉人!」
「這小子也真是瞎了狗眼,不打聽打聽,就往這裡亂闖,這還闖到這妙手閣里了。」
顯然,之前這夏清,硬闖這妙手齋的事,這些人都看在眼裡,夏清對那小廝出手,顯然看起來是很自不量力。
遠處,上上下下的人,都嘲諷的看著雨中,這背著一昏死過去的青年,艱難跋涉的夏清。
夏清的臉上,是通紅通紅的,他不敢抬起頭。
他也知道,自己闖錯地方了。
這看似僅僅只是一普通葯齋的地方,竟然會是這樣一個藏龍卧虎的地方,而就算是他的實力,在一個小廝的面前,都是那麼不堪一擊!
四周嘲諷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夏清臉色漲紅到了極點,不敢抬起頭,這背後,那小廝的殺意,這會還牢牢的盯在他背上。
這雨水打落在他臉上,他就算是伸手擦拭一下,也是不敢。
這小廝說的對。
弱者,連流露出恨意,也是不可以的!
一群人,就這麼冷冷的看著,這少年夏清,背著一人,就在這冰冷的雨里,一步一步,艱難的離開這,這些人眼裡,沒有同情,只有嘲弄。
「等等。」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後背傳來,夏清腳步稍稍一頓,這個清冷的聲音,似乎是一個從妙手齋里傳出來的聲音,夏清只頓了頓,腳步不停,他已經恨透了這地方,不願意在停留一下。
背後那人,也不在乎,只是淡淡的道,「你背上那個人的生死,你也不管了嗎?」
夏清身子一頓,在雨里,這才徐徐的轉過了身子,背後,一塊石頭之上,四周全是泥濘,但是這人鞋子上卻連半點污漬都不曾染上,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少女,綠衫長裙,一張完美的容顏,幾乎靚麗了這一片天地,使得這陰暗的雨天,好像都跟著明亮了幾分。
這是一個美到令人窒息的少女,準確的說,這容顏,甚至都不在青兒之下。
難分伯仲。
就在少女一出現的時候,四周,那些酒樓之上的人,瞬間都紛紛寂靜了,連那些悄悄的議論聲音,好像一下子都沒了,酒樓之上,這些一扇扇打開的窗子,全部迅速無聲的關閉,四周本來在議論的人,這會也都站起來,裝作若無其事的離開。
他們,……好像很畏懼這個少女,至少是,似乎連自己多看上一眼,都是不敢。
但夏清只是很絕強的望著面前這少女,一言不發,他並不知道這人是誰,總之,他很不喜歡,這少女雖然也很漂亮,但是那身上的氣質,就天然的讓他不喜歡,他寧可親近那看似十分兇巴巴的師娘。
淡笑一聲,少女也不在乎,「這個人是你的師傅?他受傷很重,雖然他修為很強,但也挺不住多久,再三天,他就會死。」
夏清身子不禁一抖。
「拿去吧。」少女淡淡道,把一枚丹藥拋下,「這是一枚定神丹,至少可保住他半個月的性命。」
「不是我妙手齋不救人,而是我們不救外鄉人,你也莫怪那小廝,他只是一個下人,我好言相勸你一句,距離此地向北,三百里地,有一個宗門,名叫九龍宗,這九龍綜上,有一丹師,名叫青吾丹師,你去求他,他或許肯出手救人一命。」
少女說完,他的嘴角揚起了一絲輕輕的冷笑,只是這冷笑,夏清沒有看見,這表面上看起來,這是夏清來求救,這妙手齋不救人,現在卻來示好,給了丹藥,說明了為什麼不救人,甚至還點明了何去何從,但實際上不是這樣。
夏清單純,還看不明白這其中複雜的門道。
這是禍水東引……
夏清不抬頭,也沒有看到這居高臨下的少女臉上,那一抹淡淡的嘲諷,只是他身子依舊沒有動,因為那一枚丹藥,是筆直的扔在他腳下的,這丹藥,直接就浸泡在了那污泥里。
夏清不肯彎腰。
這少女頓了頓,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扔這丹藥,只是她下意識的行為,此舉,已經和妙手齋掌門叫她來示好的初衷相違背了,但這少女只是頓了頓,就又繼續道,「你現在有的選嗎,是尊嚴重要,還是你背後那人的命重要?」
少女冷笑的道,「尊嚴有時候是世界上最廉價、最毫無意義的東西。」
「很多人想拿尊嚴換一口飯,尚且換不到。」
夏清漲紅了臉,極屈辱的,慢慢的彎下了腰,從泥里撿起了那一枚丹藥,再從衣衫內的衣襟,仔細的反覆的擦乾淨,並不說謝謝,也不抬頭,轉身一言不發的就走了,向北而去。
在背後,這少女的眼神里,只有嘲弄。
不多時,夏清的身子已經徹底消失在遠處了,身邊,又是一道身影出現,老者一摸鬍鬚,望向那夏清,口中淡淡的道,「那孩子已經記恨上你了。」
「哼,我知道。」少女滿不在乎的道,「那又怎樣,是我救了他們一命。」
少女冷冷的道,「要不是留著他背上那人還有用,我已經殺了他,又豈會給他這流露出怨毒眼神的機會?」
「這小子當然不足為道。」這老人到,「就算再給他三十年,也成不了氣候,但是他背上那人可能不簡單!」
「如果真如我們推測的那樣,那一位的身份,將是真龍!」
「真龍。」少女嗤笑一聲,慢慢轉身,「哪有那麼多的巧合,再說了,就算是真龍,頭疼的也該是九龍宗,不是我們。」
老者緊蹙眉頭,並不吭聲,這,就怕那萬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