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惹上地痞
道人聽到書生肯花錢算婚姻前程了,心裏樂開了花,義正言辭的說道:“敢問施主是要算婚姻,還是算前程,又或者是兩者都算呀?”
那書生正要開口說之時,看到人來人往朝著自己這兒投來目光,連忙請道人坐到自己的凳子上。道人將左手的布幡斜靠在桌幾上,將鈴鐺放在桌幾上,將肩膀上掛著的褡褳(中間開口,兩端可裝事物的長條形口袋)也一並放在桌幾上,然後落座。那書生看到對方坐定,站立身側,問道:“敢問道長如何的稱呼?在哪個寶觀立足?”
“在下俗名徐央,先前是五雲觀的道士,現在以四海為家,替人算凶吉禍福謀生。”那道人說道。
書生搓了搓手,笑容滿麵,“五雲觀”的大名自己可是如雷貫耳,並且時常去道館玩耍,可惜的是這個道館現在已經被官兵強製關閉了,眾道士一一解散了。至於為什麽,就無從知曉了。聽到對方已經不在五雲觀立足,或許正是因為道館關門了,對方無處立足才四處流浪吧?細看對方相貌普通,年齡不過隻有二十出頭罷了,很是懷疑對方的真才實學幾何。但是想自己已經允諾要破費算卦了,出爾反爾,又豈是君子所為。書生說道:“徐道長,在下想問問婚姻,還望道長指點迷津。”
徐央看到對方年齡二十七八歲的樣子,本以為對方是會問前程的,不成想是問婚姻的。但是看到對方用懷疑的眼光看著自己,心裏冷笑,滔滔不絕說道:“龍怕龍,馬懼馬,豬怕豬,雞懼雞。猴虎相見兩家分,兔子老鼠不成婚,金雞不到馬群跑,亥豬不該進龍門,牛羊二屬不相合,戌狗不到蛇家去。施主,請將你的生辰八字說於在下吧!”
書生聽到對方一口氣將婚姻的忌諱說完,心裏默默的記住這些言語。正待要將自己的八字告訴對方的時候,忽然身體被人一推,七上八下的,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摔倒在地,正要嗬斥是誰幹的時候,猛然發現自己剛才站立的地方亦然站立著五六個人,為首的一人滿臉的凶相,一身的橫肉,下巴的地方還留著一根胡須;到嘴的話也硬生生咽下,住嘴不敢聲張。
徐央正等待書生回答,不成想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夥人,抬頭一看,隻見這夥人正是先前在城門口所遇見的那夥地痞無賴們。而就在徐央看到這夥人的時候,其中的一個嘍囉已經將書生推翻在地,引得這些地痞們拍手喝彩。書生忙站起身,躲在一邊看這些無賴們要做什麽,心裏隻是禱告這些人千萬別把自己的文房四寶毀壞了。
其中一個嘍囉從旁邊一個攤位上奪來一個凳子,然後將凳子放在滿臉凶相人的屁股下,而後這些嘍囉們圍住徐央,生怕對方會溜走一般。其中一個身胖體短的人一手奪過布幡,另外兩人也連忙奪走了桌幾上的鈴鐺、褡褳,嬉皮笑臉的看著徐央。滿臉橫肉那人坐好,將手中的一塊肉放在桌幾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徐央,好似要將對方看透一般。這人看到徐央有恃無恐的坐在那兒,毫不避諱自己的凶目,心裏一愣,口水四濺的喊道:“你這道人在這兒擺攤子,交保護費了嗎?”
徐央看到對方是來這個收保護費的,又看到小嘍囉們將自己包圍其中,冷笑道:“保護費要交多少錢呢?”
滿臉凶相的人聽到對方問保護費的事情,尋思一個冤大頭又被自己發現了,心裏頓時樂開了花,笑道:“要想在我的地盤安安穩穩的做買賣,隻要交十兩銀子就行了,以後就可以平安維穩的做你的買賣。對了,你這道人算一卦多少錢?我剛才聽你說算一卦要一兩銀子,現在正好,你隻需要給我交九兩銀子,再給我算算財運,以後保管你平安無事了。”
徐央像是在看白癡一般看著對方,這種話自己還是頭一遭聽到,即讓自己送銀子,又讓自己白白給對方算財運,心裏在尋思怎麽教訓一下這夥人。旁邊的書生聽到對方要向道人索要十兩的銀子,心裏一驚,思忖道:“這個癩皮狗以為有官府的撐腰,就在街市上橫行霸道,亂收錢財,真是沒有天理了。我們平時忌憚對方,不過隻是交區區數文錢,不成想對方現在獅子大開口,就向道人索要這麽多的錢財,真是該死呀!”
徐央看到周圍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知道此時要大打出手,一定會引來官府,說不定會為自己引來牢獄之災。想了想,說道:“在下不過是一個四海行走的窮道人,何來十兩奉送?貧道剛才收那位書生是一兩銀子不假,但是現在漲價了。若要貧道為你算財運,則是要收十一兩的銀子,否則恕不奉陪。”說畢,猛地站起身,安然不動的看著這夥人能夠把自己怎麽樣,大不了將這夥人打翻,然後再趁機逃之夭夭也就是了。
那人聽到徐央還敢向自己索要銀子,大怒,拍案而起,揎拳擄袖,正要揮舞拳頭教訓這個狂妄的家夥,但是看到周圍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生怕事情鬧大,那對自己也沒有什麽好處。那人想了想,端坐下來,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錠二十兩的銀子放在桌幾上,齜牙咧嘴的說道:“你這破道好好算,要是讓爺滿意,這錠銀子就送給你也無妨。要是敢跟爺玩花招,哼哼,就讓你嚐嚐我拳頭的滋味。”說之時,摩拳擦掌,一副隨時都要揮拳頭打人的樣子。
徐央端坐下來,衣袖朝著桌幾上的銀子一卷,頓時那二十兩銀子消失不見了,問道:“你怎麽稱呼呀?”
那人看到對方還沒有給自己算財運就收了自己的銀子,暴跳如雷,捋袖伸臂動手,氣呼呼的喊道:“見過不怕死的,但是沒有見過你這麽不怕死的。向來隻有我打別人錢財的主意,不成想居然還有人打起我的主意來了,真是找死。敢在老虎嘴裏拔牙,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好,好,你今天要是不給我好好算,就讓你知道什麽是生不如死的下場。爺沒有名字,隻有一個諢名叫‘多渾蟲’。你可要仔細點呀,不然小心你的腦袋搬家。”
徐央看到對方本要揮舞拳頭之時,又聽到對方惱羞成怒的說完,心裏冷笑。徐央從桌幾上拿出一張呈文紙(便宜紙)放在對方的麵前,然後將毛筆遞給對方,說道:“將你的名字寫在紙上,我好仔細為你算財運。”
那多渾蟲正待要接對方的筆之時,發現自己滿手的油汙,頓時從麵前扯出一本書,胡亂的一擦,然後將包菜般的書扔一邊,一把奪過徐央遞來的筆,抱拳緊握,正待在紙上比劃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從來都沒有寫過自己的名字,頓時腦袋一片空白,不知從何下手?書生看到對方將自己的書用來擦手,氣得牙根癢癢,連忙將書撿起,擦幹淨,放入懷中。
徐央看到對方將筆停留在半空,也猜出了一二,隻是眯著眼睛看著對方。周圍的小嘍囉看到自己的頭兒停筆不寫,也一個個翹首企盼,尋思:“頭兒什麽時候寫過字呀?”
就在眾人等待多渾蟲落筆之時,隻見對方抓著筆,胡亂在紙張上一頓亂畫,然後將手中的筆扔向一邊,撕爛麵前的那張紙,厲聲喊道:“你這個臭道士,我的名字我不會寫,你就直接給我算好了。”這話剛落,頓時引來周圍人的哄堂嘲笑,拍手喝彩。
多渾蟲聽到周圍的人嘲笑自己,猛地站起身,虎目圓睜,咆哮如雷的吼道:“誰再笑就吃我一拳。”
那幾個嘍囉聽到自己的頭兒動怒了,也揮舞著四肢,驅趕著周圍的人。站在旁邊的書生看到徐央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明白對方這是故意耍對方的,頓時為對方擔憂起來。多渾蟲看到周圍的人朝著後麵退了退,依舊在那兒,不曾有一個人離開。多渾蟲坐下,惱羞成怒的拍擊桌幾,喊道:“臭道士,快給我算,不然休怪我不客氣了。”
“既然寫不出名字,那就把手掌伸出來讓我看看。”徐央坐在那兒說道。徐央一說完,又引來周圍人的嘲笑。
小嘍囉們看到周圍的人又嘲笑自己的頭兒,頓時驅趕著周圍的人。多渾蟲聽到對方要讓自己伸出手掌,頓時將右手伸了出來。徐央看到對方伸出右手,說道:“男左女右,將你的左手伸出。”
“氣死我了。你怎麽不早說,你是不是故意耍我呀?”多渾蟲說之時,想要上前揪住對方的衣領暴打一通,但赫然發現對方目光冰冷的看著自己,好似自己成為小白兔被猛虎盯著似的,不由的心虛起來。多渾蟲看到對方依舊有恃無恐的坐在那兒,真擔心自己不僅沒有將對方打翻,反倒將自己打翻那就丟人丟到家了。多渾蟲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伸出左手,心裏想道:“得要找個機會好好的收拾一下這個該死的臭道士,讓他知道我的地盤可不是什麽阿狗阿貓都可以撒野的。”
就在多渾蟲心裏打著小算盤的時候,就聽見徐央說道:“斷掌乃聚財手相,紋絡貫穿掌心,這種紋絡的人比較少見,估計也就占比百分之七八。像這種掌相的人,要麽大富大貴、家財萬貫,要麽身居顯赫官職、官運亨通。雖然你其間發些橫財,但是可惜,可惜呀!”
“可惜什麽?”多渾蟲和那幫小嘍囉異口同聲的問道。
徐央看到這夥人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說道:“可惜的是無名指和中指長度接近,若是不收斂,再肆意揮霍,再沉迷於賭博、享樂之中,必將落得傾家蕩產的處境。這道也罷,隻是長此以往,還會得上不治之症,那就悔之晚矣也。”
多渾蟲聽到對方說完,臉紅一陣白一陣的,也知道自己過去確實發些不義之財。但是這些小財也隻能夠養活自己和這幫小嘍囉們,哪來的大富大貴、腰纏萬貫,更別提什麽官運亨通、踏上仕途之路了。雖然現今朝廷可以買賣官職,但是就憑自己這點銀子,連個七品芝麻官都買不下,談何官運亨通?多渾蟲想到自己的財運跟對方所說的隻有一絲的相似,命運又南轅北轍,急切的問道:“我以前也沒有什麽腰纏萬貫,更沒有什麽官運亨通,請問要怎麽樣才能夠使得我家財萬貫,踏上仕途之路?”
“先天不足,後天補之。”徐央說道。
多渾蟲細嚼著對方所說的這句話,但是怎麽也弄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問道:“什麽叫先天不足,後天補之?”
“原本你的掌相是非常難得的大富大貴相,但是都被先天所拖累至此窘境。先天不足:就是你的雙指所拖累;後天補之,自然是要想辦法將兩指變得不那般的接近便了,否則此生定要落得個顛沛流離,傾家蕩產的情景不可。”
多渾蟲這個時候算是聽明白對方說的是什麽意思了,豈不是讓自己將雙指切割?多渾蟲想到此處,知道對方故意拿自己尋開心,大怒,一拳砸在桌幾上,頓時將桌幾的一條腿打折。桌子的一條腿被對方打折之後,上麵所擺放的文房四寶“呼啦啦”的翻滾在地。多渾蟲才不理會這些事物,飛起一腳朝著徐央揮來。
徐央看到對方大庭廣眾之下動起手來,正中下懷,紮穩馬步,而後就看到對方的腿接近自己的門麵,雙手抓住對方的腿,奮力一摔,硬生生的將其摔個倒栽蔥,匍匐在地,叫苦不迭。
多渾蟲看到自己的腿就要踢中對方之時,猛然發現對方站穩當場,還以為對方被自己的士氣嚇破了膽,無所適從,心裏正得意之時,忽然看到對方抓緊自己的腿,而後一番天旋地轉,頓時自己就重重的被對方甩翻向地麵,渾身酸痛難耐。周圍的小嘍囉看到自己的頭兒被對方一招之間摔翻在地,扔掉手中的布幡、鈴鐺、褡褳,一窩蜂的朝著對方揮舞著拳頭撲來。
徐央看到這些小嘍囉朝著自己撲來,心中冷笑,揮舞著拳頭打中一人臉麵,頓時將其打翻在地;又是一拳,又將一人打翻;飛起一腳,將撲來的一人踹飛出去。三兩下,頓時就將這夥人一一打趴在地,叫苦不迭。徐央拍打一下道服,走到地上正要撿起自己的布幡、鈴鐺、褡褳之時,忽然感覺腦後有一陣勁風呼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