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替身
直到後半夜飛揚的鵝毛大雪才漸漸停了下來,雪後的空氣帶著幾分濕冷,河邊的垂柳都籠罩著厚厚的雪冠,像是一個個威嚴肅穆的雕塑。
楚悅緊緊抱著陳墨川結實的腰騎著他那匹罕見的西域寶馬徑直到了河邊。
這一處鎮子依山傍水,鎮子最南邊便是一條大河,此時河麵隱在暗沉沉的夜色中,隻留下了一抹孤冷。
楚悅從頭到腳都被陳墨川用厚重的墨狐裘披風包裹著,此番倒也是不冷,隻是這個家夥一言不發的將她單獨弄到了河邊算是個什麽意思?
要知道這樣的天氣出來賞夜景實在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她忙壓低了聲音道:“我們來這裏做什麽?如今剛出了京城,四周的強敵環伺,不能出一點岔子,咱們還是回去吧,改天再來賞景怎麽樣?”
“不要說話,一切聽我的安排便是,”陳墨川聲音中掠過一抹堅毅和不容違抗的決絕。
楚悅頓時說不出話來,隻等著陳墨川騎著馬將她帶到了河邊柳下的一條烏篷船前。
本來這樣的氣候實在不是開船出行的好日子,河麵上根本沒有其他的船隻,要不是陳墨川帶著她來這裏,她根本就發現不了河麵上居然還有烏篷船。
“我們先上船!”陳墨川翻身下馬卻是扶著楚悅的胳膊將她從馬背上扶了下來。
“去哪兒啊這是?”楚悅微微吃了一驚。
“先上船!”陳墨川緊緊牽著楚悅的手登上了岸邊通向烏篷船的舢板,隨後鑽進了烏篷船的船艙。
楚悅剛邁進了船艙頓時神情微微一愣,隻見船艙中卻是站著一男一女,穿著黑色勁裝看到陳墨川走進來後便衝陳墨川半跪了下來行禮。
讓楚悅驚詫莫名的是這兩個人具是帶著人皮麵具,完完全全裝扮成了陳墨川和楚悅的模樣,即便是兩個人的身形也同陳墨川和楚悅的身形很是相像。
“世子爺!”兩個人忙同陳墨川見禮。
“不必多禮,之前我交代你們做的事情可是記清楚了?”陳墨川的眸色間掠過一抹冷冽。
那兩個人的身子微微瑟縮了一下忙應了一聲是,隨後陳墨川命這兩個人將他和楚悅之前裝進包裹的衣服遞到了這兩個人的麵前。
“換上衣服,騎著河邊的那匹馬速速返回客棧,至於你們該怎麽做自然會有人告訴你們,隻是記得一點,盡量不要開口說太多的話,言多必失懂了嗎?”
那兩個人忙應了一聲,隨後接過了陳墨川遞過去的衣服和配飾穿戴整齊後便急匆匆的上了岸,騎著馬消失在夜色中。
此時楚悅真的是看懵了的,不知道陳墨川剛出了京城便整出來這麽大的一出子戲碼想幹什麽,她看著有些發慌。
此時船艙的門卻是被人從外麵推開,穿著一身破爛僧袍的雲海大步走了進來衝陳墨川道:“世子爺,沿途的人都已經安排好了,不出十天便能抵達南疆的地界兒。”
楚悅看了看雲海,隨即明白了陳墨川到底想要做些什麽。陳墨川用兩個暗衛代替了他們兩個在那些人麵前演戲,隨後卻是帶著她偷偷先行抵達南疆。
楚悅明白這一路上若是她和陳墨川跟著大部隊走走停停,加上那些見不得陳墨川和穆王好的人也是大有人在,難免有人會使絆子。
這麽多人稍稍製造一點點的麻煩便不能如期抵達南疆,到時候莫說是找到穆王,怕是他們兩個也能被活生生的拖死在去南疆的路上。
如今幾個人輕裝簡行,倒也是個好辦法,不過人少行動起來雖然靈活機動,可若是遇到個什麽事情,一旦被人識破怕是真的能被人偷偷滅掉。
楚悅狠狠吸了一口氣坐在了船艙正中的軟墊上,抬眸看著陳墨川卻是衝他比劃了一個大拇指,她也實在是無話可說,這個人的一顆心真的是比正常人多了幾個窟窿眼兒。
陳墨川絲毫不理會楚悅給他豎起來的大拇指,隨後同雲海招了招手道:“你也坐下來,我們三個商議一下。”
雲海神情微微一頓,自己是陳墨川的家臣這般和主子坐在一起似乎有些不妥,不過他素來是個不拘泥小節的人,既然主上都這麽說了,他隨後也大大咧咧坐在了楚悅的對麵。
等陳墨川坐定在楚悅的身邊後,雲海卻是從懷中摸出來一張皺巴巴的地圖,地圖似乎用一種特殊的獸皮製成,上麵的線條也是用特製的顏料畫上去的。
此番雲海將地圖攤開放在了麵前的小幾上,抬眸看向了楚悅和陳墨川道:“這是我從南疆一個部落的族長那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搞到的,那些藏在叢林深處的大大小小的寨子在這地圖上都能找到。”
他抬手點著最南邊的一片寨子看著陳墨川繼續道:“穆王之前平定叛軍的時候勢如破竹,朝廷的軍隊沿著這一條線迅速將各路的叛軍掃蕩了個幹淨。”
楚悅定定看向了雲海指出來的地方,整個南疆的地圖感覺像是一隻活蹦亂跳的青蛙,這些大大小小的神秘寨子便是分布在青蛙背上的斑點。
蕭穆之前設計的進攻路線便是從青蛙的腦袋上攻破南疆叛軍的防線,一路攻城略地隻要再延續幾個月便能全麵掌控南疆全境。
可是偏偏就在這條線的最中間,突然傳來一個噩耗,在攻打一個叛軍占據的寨子的時候,突然興起來一支陰兵,這支毫無生氣的陰兵陡然興風作浪掀起了一團黑漆漆的迷霧,倒是將蕭穆的軍隊困在了那裏。
隨後等到迷霧散去,穆王爺卻是不見了蹤影,穆王爺帶著的那支軍隊也是死的死,傷的傷,那些死裏逃生的士兵卻是瘋瘋癲癲的胡言亂語了起來。
這件事情之後,本來蕭穆通過修建梯田,拉攏當地的頭領,發展民生,鞏固了那些已經控製在他手中的寨子。
卻不想這一變故陡然而起,蕭穆失蹤,軍隊的士兵也嚇瘋了去,南疆的子民本來就迷信鬼神之說,如此一來幾乎所有的寨子都是人心惶惶。
叛軍乘機再一次將戰火燒到了江南的邊緣,叛軍的統領者段家家主段天德更是這一次稱自己為南疆王,自立為帝的心思簡直是路人兼知。
雲海將前因後果大體說了一遍後看著陳墨川道:“世子爺,眼見著如今的形勢怕是隻有找到穆王才能讓南疆的戰局起死回生。這不僅僅是能不能讓穆王帶著軍隊打勝仗的事情,個更是要徹底讓南疆的百姓能信服咱們大周而不是那些鬼神之說的問題。”
楚悅的眸色微微一閃,卻是詫異的看向了麵前端坐著的雲海,她倒是心頭一頓。
雲海和尚的醫術很是高明,她之前也是見識了的,可是這一番話從雲海的嘴巴裏說出來倒是令她驚詫萬分。
畢竟這些軍國大事雲海能有這般獨特的見解,怕不僅僅是一個醫術高明的和尚那麽簡單。
楚悅看向了身邊臉色整肅的陳墨川,此人身邊到底搜羅了一些什麽人啊,即便是皇子們身邊的幕僚也未必能有陳墨川身邊的這些人厲害。
楚悅總覺得陳墨川的身份實在是太過的神秘,隻是他不想說,她也懶得問。
陳墨人點了點頭,隨後卻是凝神看向了地圖上的那條中軸線緩緩道:“三皇子蕭穆這次倒是栽了個大跟頭,此份實在是傲氣得很,還真得以為幾場仗打下來便能徹底收複了段家?如今倒是深入腹地將自己也送了進去,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著實的難辦得很。”
楚悅忙接話道:“蕭穆現在不可能死,那廝陰毒得很絕對不會這麽容易死的。況且若是蕭穆真的死了,如今急需通過勝利製造輿論的段家哪裏肯放過這個機會?”
她掃視了陳墨川和雲海一眼道:“穆王爺若是真的死了必然會有人將這消息放出來,畢竟段家在南疆也算是根深蒂固了,穆王若是真的死了,他們便是第一個得到消息的必然會昭告天下,告訴天下人他們打敗了穆王。可是現在呢,段家那邊卻是沒有絲毫的消息傳來,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不是嗎?”
雲海點了點頭道:“姨少奶奶的話兒分析的當真是精辟,簡直是就是女中豪傑!如今怕是段家和大周一樣也在找人。”
楚悅忙道:“是的,我們如今當務之急便是盡快在段家人之前找到蕭穆,隻要蕭穆活著這出子戲碼才能繼續唱下去。”
“是啊,是啊,姨少奶奶的話簡直是太精準……”雲海剛要附和一下,卻是猛地閉了嘴也不敢多說什麽。
楚悅身邊坐著的陳墨川的表情好像有些微妙的變化,此人感覺心情不是很好,可是剛才還正常一些,如今這是怎麽了。
楚悅也是覺察出了陳墨川的冷冽,她忙看著陳墨川道:“墨川,你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陳墨川的臉色一下子臭得很,楚悅倒是心頭微微一跳又不知道哪句話兒將這位爺說惱了去?
陳墨川卻是垂首看著楚悅一字一頓道:“你就這麽關心穆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