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愚蠢
墨言繼續說道:“在容若公主回到大榮國之前,便與南夜國當時的皇子夜痕殿下私交甚厚,我說的不錯吧。”
“那又如何?”
“我想問公主殿下的是,就在南夜國大皇子、二皇子相繼歿了之後,三皇子殿下出了一趟宮,便帶回了當時尚在市井的你。不是嗎?”
這些往事,容若公主從未對他們講過,自然也是新鮮的,便都眼巴巴的看著墨言,等待他講下去。
墨言繼續說道:“公主殿下武功甚高,皇帝大喜,便賞了你許多綾羅綢緞等物,你便跟著夜痕,成了他的貼身侍衛了。皇帝也念著夜痕代天子巡狩有功,便封他做了太子。封了太子,理應獨處一宮,皇帝便為他物色合適的大家閨秀起來,誰知,夜痕殿下在皇帝麵前不知道說了什麽,皇帝大發雷霆之怒,連帶著周圍的人都沒有好臉色。過了沒多久,也是五皇子夜弘在皇帝麵前挑撥父子關係,夜痕的太子之位便被罷黜,這我說的沒錯吧。”
“的確沒錯。”
“被罷黜了太子之位的夜痕,得到的豈止是父皇的厭棄,同時,還有來自於朝堂的。眾人隻知道錦上添花,卻從未知道雪中送炭。五皇子殿下的風頭一時無兩,那時,五皇子以為太子之位已是囊中之物,不斷的攛掇著幾位較好的大臣在朝中上本上折子,逼著老皇帝立皇子殿下為儲君,觸及了老皇帝的逆鱗,老皇帝大怒,便將那些要求立太子的大臣流放了一地,朝堂之上這才消停了些。”
“哼,蠢材!”容若公主冷冷的哼道。
“五皇子殿下隻是急於求成了些,他若是個蠢材,這事情也就好辦了,怕就怕在他人不蠢,膽子還大。”
“你可知道些什麽?”容若公主好奇的說道。
“誠如寧若公主所言,五皇子殿下這幾年除了在朝堂上結黨營私之外,還將手伸向了後宮之中。那個淑妃,早已將禮義廉恥拋在腦後,與五皇子殿下暗結秦晉之好。”
“淑妃年輕貌美,這有什麽可稀奇的?”容若公主不屑道。
“奇就奇在,兩個人好上了沒多久,老皇帝就病了。”
“難道是五皇子夜弘給老皇帝下的藥?”容若公主急道。
“五皇子殿下作為一個外臣,與皇帝同桌而食的情況屈指可數,我找人暗暗的問了,老皇帝中的是慢性毒,五皇子殿下可以排除嫌疑了。”
“難道是淑妃?”剩下的三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她到底是想幹什麽?老皇帝若是死了,她的依靠指望便也沒了。剩下深宮的日子又會好過到哪裏去?”
“因為她覺得夜弘便是他的唯一的指望了。老皇帝害了她一生,夜弘讓她下毒,雖然有些忐忑不安,但她還是乖乖的做了。”
“愚蠢!”
“不可救藥。”
“今生我得念念為妻,夫複何求?”景沐暃不忘抓住任何一個時機來表白。
錦繡翻著白眼把這個臉皮愈來愈厚的男人推到一邊,省的有礙瞻觀。
景沐暃笑眯眯的絲毫不以為意,慢慢的蹭回去,默默的挨著錦繡坐著。
墨言選擇眼瞎,無視他,繼續說道:“整個情況便是這個樣子。”
“五皇子殿下形勢一片大好,我還是不明白,為何你會將所有的事情都告知我們。”景沐暃輕輕的撫摸這劍上古樸的花紋。
“景王爺如此英明睿智,難道沒有聽說一句話,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句話嗎?”墨言苦笑道。
“在我的眼裏,你很有用,想必在那個五皇子夜弘眼中也是一樣。”景沐暃不為所動的說道。
“墨大當家的恐怕擔心的不是他沒用而遭到摒棄,而是擔憂自己太過於有用而被人給滅口吧。”錦繡突然插嘴說道。墨言說過,如果五皇子夜弘登基大典的那一日,便是他雕刻假的玉璽那一刻,真假玉璽這輩子除了皇帝能夠辨明真假以外,還有一個人,也能辨別的出,便是親手製造出它的工匠。就算是為了這一個理由,按照夜弘心狠手辣的個性,墨言也絕無活在這個世上的道理。
還沒等墨言說話,容若公主便開口說道:“我若是你,便把你想說的話給憋回去,爛到肚子裏頭去。”墨言委委屈屈的閉嘴不言。
卻見景沐暃突然有些哀怨的低頭看著錦繡,錦繡看著突如其來的陰影,摸了摸臉,說道:“怎麽了,難道我臉上有髒東西?”
“念念,你竟然不懂我的心思。”
“你說的是什麽話?”錦繡有些不明所以的說道。
“你以為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個墨言所說的意思嗎?”景沐暃說道:“我隻是不樂於管他的生死。”
錦繡已然不想搭理他了。
墨言聽到耳朵裏,悚然一驚,隨即便哭笑不得,本來想過來放送點情報,順便將合作事宜給敲定下來,沒想到卻無意之間沾惹了這麽個大煞星,隻能說自己把自己送到了絕路上。苦笑著開口說道:“景王爺,我覺得我這顆腦袋雖然算不得聰明,但是對我還是挺有用的,能不能別再惦記我的吃飯的家夥了?”
“想要我不惦記,也行。”景沐暃說道。
“王爺請講,但凡是琉璃閣能做到的,墨言決不吝惜!”字字句句,擲地有聲。
“那就好。”景沐暃突然邪笑了下,說道:“以後把琉璃閣開的要多遠有多遠,這輩子不要出現在我們麵前。”
錦繡和容若公主心裏同時一歎,說道:“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墨言麵帶一絲微笑的說道:“好說,好說。”
容若公主在事情更加朝向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之前,問墨言道:“你既然知道我與夜痕之間的那些牽扯,便知道此事兒也不太好辦。”
“哦,這是為何?”墨言挑眉,問道:“有何為難之事,還請公主殿下明言。”
“因為沒人知道現下夜痕到底身在何方?”容若公主在心裏暗暗歎息,南夜國局勢如此緊張,看到大都街頭巷尾的滿滿的都是對夜痕的通緝令,可見夜弘對夜痕勢在必得的決心。若是夜痕不知道此事,一頭紮進了夜弘布下的天羅地網,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墨言怎麽會不知道容若公主對此事的擔憂。看中了夜痕而不是夜弘,主要還是他對景沐暃他們所說的理由,他想讓琉璃閣在他的手中發揚光大,而不是在他的手中被毀於一旦,成為琉璃閣史上的罪人。夜痕對救他一命的容若公主如此在意,便知道這人是個至情至性之人,不會做出其他的事情來。隻是,夜痕的下落,到了這個關頭,還真的成為了要緊的頭疼的第一件大事。
隻是到了這個緊要關頭,也容不得他們的退縮了。若是墨言退縮了,這一晚上發生的事情,足以讓他死無葬身之地。若是容若公主、錦繡、景沐暃退縮了,那麽大榮國的曆史上,說不定會迎來百年以來最為難纏的對手:夜弘!
墨言看了看遠處即將翻白的天色,對容若公主、景沐暃、錦繡挨個拱了拱手,說道:“今晚便到此為止,各位珍重。如若有需要,我會再次尋找各位的。”
床頭的蠟燭,終於還是燒沒了,錦繡看著那一點點火苗噗的一聲淹沒在燭淚裏,對景沐暃說道:“睿恒,皇姐,這時候終究還是到了,你們趕緊趁著這最後一點夜色走吧。”
容若公主聳了聳肩,說道:“我倒是無所謂,就看景沐暃舍不舍得走了、”
景沐暃不搭話,在黑暗中尋找到了錦繡的紅唇,快速的啄了一口,如同蜻蜓點水一般,說道:“念念,你先在這裏忍耐些,等這裏一切塵埃落定,我便帶你和母後回到大榮國。”
錦繡情不可聞的“嗯”了一聲,說道:“我相信你。”
聽到錦繡的這一聲回答,景沐暃頭也不回的對容若公主說道:“還不快走!”率先衝向了那一片灰蒙蒙之中,容若公主笑著朝錦繡揮了揮手,便跟在景沐暃身後,消失個無影無蹤。
錦繡躺回依舊溫暖如初的被窩裏,沉沉的睡了過去。
感覺自己還沒睡了有多一會,便聽到映雪嘰嘰喳喳的嗓音,說道:“小姐,小姐,該起床了。”
錦繡艱難的抬起頭,便覺得一陣頭重腳輕,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問道:“什麽時辰了?”
“小姐還問時辰呢,都日上三竿了。五皇子殿下昨日裏在養心殿侍候了一夜的皇上,天剛蒙蒙亮,便回到了自己的寢殿,收拾完畢之後,想起小姐您來了,誰知您竟然起遲了。我已經將您換洗的衣物給拿了來,您試試,都是前些日子,六皇子殿下在曲城成衣鋪為您定做的。”
“映雪姐姐?”錦繡喚了她一聲,打斷了映雪的喋喋不休。
“小姐有何吩咐?”
“能閉嘴嗎,讓我稍微安靜會兒。”錦繡艱難的撐著腦袋,卻一直不聽使喚。
映雪察覺出錦繡的不對勁,手背沾上了錦繡有些汗濕的額頭,說道:“哎呀,不好了,小姐發燒了!定是舟車勞頓,再加上風寒所致。”映雪手腳麻利的將錦繡按回了被窩裏,說道:“小姐好好躺著,我去為您請大夫來。”說完,並不等錦繡答應,一陣風似的跑走了。
錦繡燒的有些迷糊,便覺得有人在她床邊上走來走去,或是竊竊私語,錦繡很想將這群人給趕走,雙手不停的空中胡亂撲騰,便覺得有個冰涼的手把的雙手給按結實了,又給塞回到被窩裏去,同時,額頭上被覆上了一層冰涼的毛巾,錦繡舒服的喟歎了聲,身邊的嘈雜之聲,也少了很多,便又轉頭昏睡了過去。
禦醫示意夜楚出去說。
“禦醫,錦繡姑娘這病症怎麽樣了?”
“哎,錦繡姑娘本就身子虛虧,再加上最近舟車勞頓,神似倦怠,偶感風寒,固有此病症,來勢洶洶。隻是姑娘已懷有身孕月餘,虎狼之藥實在是開不得,隻好用些土法子個降溫,隻要體溫降下去了,這大約也就沒事了。”
聽得大夫這麽說,夜楚悄悄的鬆了一口氣,說道:“那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會受影響吧?”
“我這就給開幾幅溫和補胎之藥方,慢慢的喂她喝了,自然無大礙。”
“有勞禦醫了。”夜楚轉頭喚道:“映雪!”
映雪正在為錦繡換敷在頭上的毛巾,聽到有人喚她,趕緊的跑了出來,說道:“六皇子殿下,可有什麽吩咐奴婢?”
“跟著這位禦醫去取藥方,然後再到太醫院取藥,我這裏隻信任你,你可明白?”夜楚在映雪耳朵裏又是一番叮囑,這才讓她跟著禦醫去了太醫院。
此時的錦繡,臉頰紅撲撲的,如同深秋時節的紅蘋果一般鮮豔欲滴。夜楚用手試了試她額頭上的溫度,還是燙的很,趕緊將她頭上已然被弄得熱乎乎的麵巾給拿了下來,換了一條冰涼的上去,繼續坐在床邊看著錦繡。
夜楚說道:“等你醒來,看到這樣的我,是不是感到陌生害怕,還會想著一味的躲開避讓?錦繡,我不奢望你能回應我的感情,我隻希望你能呆在我身邊,讓我靜靜的守著你,這樣可好?”
可惜,床上的人還是毫無知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中。
“她怎麽樣了?”
夜楚趕緊擦拭掉他眼角的淚水,對著夜弘綻放出完美的笑容,說道:“禦醫已然來看過來了,說是隻要退了燒便沒有大礙、”
“可開了方子給她?”夜弘沒有見到錦繡身邊有盛藥汁的碗,狐疑的問道。
夜楚心中咯噔一聲,說道:“哦,藥方啊,方才禦醫已經開完了,我已然派了丫鬟去太醫院拿藥去了。”心裏想的是,不能讓五哥知道錦繡姑娘已然懷了孩子,若是讓他知曉孩子的父親是誰,那便全完了!
夜弘看了半響,沒覺出不妥之處,說道:“那你便守著她吧,父皇的養心殿裏可離不了人,我與淑妃娘娘今日守著父皇,你不用過去了。”
“是,五哥。”
夜弘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錦繡,便走了出去。
夜楚目送著夜弘走遠,轉身又坐在錦繡床邊,靜靜的等著錦繡的醒來。
卻說,夜弘到了養心殿之後,便見幾位太醫正在為龍床上的老皇帝進行把脈診治。夜弘趕緊跟了幾步,問道:“幾位太醫,父皇的病症,到底是如何了?”
幾位太醫搖了搖頭,行禮回道:“殿下,還是如以前一模一樣。”
夜弘似乎早就料到是這個結果,也不發怒,隻是淡淡的揮手說道:“你們下去吧。”
幾位太醫齊聲說了聲“是”,便想退下,夜弘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對著幾位躬身出去的太醫,問道:“對了,今日,是哪位太醫到我殿中為一位姑娘診脈?”
一位太醫向前走了幾步,說道:“是微臣,殿下。”
“那位姑娘情況如何,你為我細細的道來。”
那太醫道了聲是,便說道:“微臣以為,那姑娘身上所體現的表麵病症倒是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她懷有身孕,卻絲毫不知道保養,便傷了根本。微臣為她開了兩副溫和安胎的藥方,隻要按時服用,便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