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決定
她這句話一出,便有恃無恐的坐在,似乎早就料定我不受此侮辱。在她手下為妾?這不是拿著臉讓她在腳下踩嗎?
正當我們聊著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是丫鬟在外頭說:「小姐,夫人,桂嫂送晚膳過來了。」
丫鬟的突然出現打斷了我和王芝芝的交談,她給了我思考時間,便對門口的丫鬟說,讓桂嫂進來。
差不多一秒,桂嫂手上提著食盒推門而入,她看了一眼我和王芝芝一眼,便迅速放下手上的食盒,正要轉身離開時,王芝芝把話說到這裡,自然也沒別的話要對我說了,自然也站了起來,對正要離開的桂嫂說:「我跟您一道回去。」
桂嫂還愣了幾秒,見王芝芝要跟她一起走,便立馬說了一聲是。
丫鬟進來將床頭柜上的手包小心翼翼遞給了王芝芝,王芝芝接過後,又睨了我一眼說:「今天我跟你說的,你可想清楚了,別怪我沒給你這個機會。」
語畢,她嘴角彎起一絲譏笑,提著包從病房內踩著黑色皮鞋出了門。
桂嫂見她走了,遲疑了幾秒后,又回頭看了我一眼,不敢發一言,便立馬跟著離開了。
晚上我用完晚膳后,便早早的就睡下了,不過才睡兩個小時便醒了,正好聽見丫鬟們在外頭說起關於我的事情,其中一個丫鬟說:「夫人會如此慷慨的讓小姐給先生作妾,很明顯早就拿捏住小姐的性子,她之所以會如此,不過是為了在先生面前做足賢惠,而且她越是這樣逼小姐,小姐便越不會如她意,我看啊,這件事懸的很,孩子十有八九是留不下來的。」
另一個丫鬟問:「也就是說,小姐一定會把孩子拿掉了?」
那丫鬟無比肯定說:「可不是?我們又不是不了解小姐的性格,以前她在穆家可是不可一世的很,連夫人這個女主人都像極了外人,在她面前可是萬般討好,如今,一切都瞬息萬變,周媽一走,小姐的地位越發不如從前,可就算是如此,讓她作妾?除非天塌下來。」
有人在外面嘆氣說:「看來孩子是一定要拿掉了,小姐這幾年也真是可憐的很。」
「可憐有什麼用?如果我是小姐,便怎麼都不會鑽夫人那個圈套,她這麼希望小姐嫁進去,那便嫁進去得了,反正這名分有什麼了不起的,小姐就算是再嫁,也未必有穆家這麼好的人家,而且,現在不都是小的受寵嗎?先生向來不是多情的男人,相必小姐進門,也不會再有別的女人進門,小姐不就是一家獨大嗎?」
另一個丫鬟說:「我們是怎麼看都覺得嫁入穆家是個不錯的選擇,可人家未必這樣想,我們想的是榮華富貴,別人想的尊嚴面子,這能跟我們的想法一樣嗎?」
那丫鬟嘆氣說:「也是,我們這種身份的人,還是別假設得好,她們這些有錢人家的小姐太太怎麼鬧,都隨她們吧。」
兩人說了一會兒,屋外便沉默了一會兒,緊接門便被人推開,其中一個丫鬟走了進來,大約是確認我是否睡下了,見我躺在床上悄無聲息,相必是熟睡已久了,兩人便沒再守夜,各自從門口散著離開了。
丫鬟們一走,我才睜開了雙眸,眼前什麼也沒有黑漆漆一片,過了幾秒,我又重新閉上雙眸,緩慢睡了過去。
到第二天,桂嫂來病房給我送早膳,我在喝粥的時候,她又在拐彎抹角的試探著我。
我起先並沒有回答她,不過隔了半晌,我對桂嫂說了三個字:「我同意。」
桂嫂起先還有些沒聽清楚,替我盛粥的手停頓了幾秒,下意識問:「您、您說什麼?」
我說:「我同意生下這個孩子,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桂嫂立馬放下手上的勺子說:「您說,您要的條件是什麼?是聘禮嗎?還是別的?還是想要三台大轎迎娶?或者想要鳳冠霞帔?」
我搖著頭說:「都不是,我想見宋醇,我想讓他放了他。」
桂嫂沒想到我提出的竟然是這個要求,她說:「小姐,您——」
桂嫂似乎是想要勸我,我打斷她的話說:「您不用多說,他若是同意,我便為妾,他要是不同意,這個孩子不留也罷,桂嫂,你只需要傳達我的話即可。」
我一臉堅決,沒有任何的商量餘地。
桂嫂只能說:「那……我……便跟先生去提一提。」
我不知道穆鏡遲是否會同意這件事情,可現在是我唯一的機會,這個孩子也是我唯一的籌碼,我必須拿著這個孩子放手一搏。
桂嫂等我用完早膳后,自然便忙著回去轉達話了,那一天晚上她沒再過來我病房,她再次來我這裡,是第二天早上趕過來的,來時的臉色並不是很好,基本上我已經猜到了一半,果然下一秒,桂嫂說:「先生說,讓您把孩子打掉。」
聽到這個回答時,我心裡沒有失望,只是很平靜。
桂嫂怕我傷心,她又說:「您、可知道穆家和陸家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嗎?」
我看向桂嫂,她有些欲言又止。
過了一會兒,她才又開口說:「先生說,您可以提任何要求,唯獨不能是這個。」
我問桂嫂:「您知道當年穆家和陸家的事情?」
桂嫂點了點頭,可接著沒多久,她立馬搖頭,眼神里甚至帶著惶恐說:「我不清楚。」
我盯著桂嫂看了良久,我不想讓桂嫂為難,便也沒有再追問下去,桂嫂鬆了一口氣,她說:「小姐,其實如果您嫁給了先生,關於您表哥的事情,以後未必沒有機會,先生說他最大限度可以讓您見他一面,至於放人,他不可能做到,他讓您自己考慮清楚。」
桂嫂見我半天都沒有反應,料到我這件事情我們雙方都不會有任何妥協了,她沒有再問我的意思,起身正要離去的時候,我在她身後說:「好,讓我見他一面。」
桂嫂回頭看向我,眼眸里是驚愕,我又說:「你回去跟他說,讓我見宋醇一面。」
我不想再無止境的掙紮下去,也不想再無止境的貓捉老鼠下去,我需要確認宋醇位置,我需要知道他現在是否安康,就是現在,而且是立刻,至於之後的一切,等之後再說,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夠做的。
我以為會是近期,所以之後一直在醫院等,可是等了幾天後,桂嫂說,不是現在,而是等孩子穩定下來,他自然會讓我跟宋醇見面。
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有點憤怒看向桂嫂。
桂嫂也有些看向我,有些為難說:「先生說孩子現在還屬於不穩定期,一定讓一切都穩定,才會答應您的要求。」
穆鏡遲不愧是做生意的人,要求的是銀貨兩訖,可現在這個時候,我沒有任何辦法,只能任由穆鏡遲擺布。
之後那段時間,我便一直安靜的待在醫院裡,從未出過門,醫生也定期來檢查,穆鏡遲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次,倒是林婠婠過來了一趟,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這個消息的。
她來到我病房時,竟然是異樣的沉默,過了良久,才問:「你想好了嗎?」
她說的是生下這個孩子的問題。
我沒有回答她,因為在面對她時,我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回答她才是最正確的。
林婠婠見我沉默,大約也明白我是什麼意思,她淡淡笑了兩聲說:「也好,至少你有了依靠不是嗎?」
我說:「對不起。」
林婠婠說:「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需要說對不起的人是袁霖。」她停頓了幾秒,又說:「再過半個月,我便要回東郡。」
我看向她問:「那邊的戰事結束了?」
林婠婠說:「算是已經穩定了,是霍長凡那邊今早上送來的旨意。」
這個時候我們兩人竟然都同一時間沉默著,跟林婠婠回東郡,我是不可能了。
這個時候王淑儀從外頭走了進來,不過見林婠婠在我屋內,她又退到了門口等著我們交談完,林婠婠見有人過來了,沒有多停留,她看了我一眼,便起了身朝外面走,很快,便經過王淑儀身邊離開了這裡。
等她一走,王淑儀這才走進來對我說:「二小姐,夫人讓您挑選一樣東西。」
很快屋外走進來兩個丫鬟,兩個丫鬟手上一人端著一樣東西,那東西被紅綢子給蓋住了,王淑儀將紅綢子一揭,丫鬟手上端著的是嫁衣。
我看了她一眼,王淑儀說:「先生讓您挑選。
我說:「隨便吧。」
嫁衣的紅色和之前我嫁給袁霖的很大不同,並不是正紅。
王淑儀見我沒心情挑選,她說:「那我便隨便決定了,不過先生說,因為您的身份原因,關於儀式方面不會太過聲張,可能會一切從簡,至於您若是有別的要求,在合理範圍內,他會答應。」
我說:「我想穿婚紗。」
我看向她說:「妾室不能穿正紅,沒固定不能婚紗吧?不過,若是不同意,就算不穿也無所謂。」
王淑儀聽我這樣說,只能再次低聲說:「我會去和先生說明的。」
我以為她說完會走,可誰知道她依舊站在那沒動,我看向她問:「還有事嗎?」
面對我的不耐煩,王淑儀笑著說:「今天我問過醫生了,再過十天,您便可以出院,先生的意思,最好是趁孩子顯懷之前,把一切禮節全部完成,不然,外面的人會對您有非議。」
我說了兩個字:「隨便。」
王淑儀得到我的吩咐后,沒有再停留,便又帶著那端著兩件嫁衣的丫鬟從這裡離開。
等她一走,丫鬟們便走了進來,兩人見我臉色有些不好,便沒敢和我說話,過了一會兒,倒是另一個丫鬟問我:「小姐,林姨娘送了些燕窩,您要嘗嘗嗎?」
這個時候我根本沒有什麼心情想太多,只是下意識說了句:「端過來吧。」
丫鬟聽了我的話后,便將食盒給打開,小心翼翼替我盛了一碗,接著,她將燕窩遞了過來,我現在沒什麼胃口,可因為孩子,有些東西我必須強迫自己進食才能夠保證他每天的營養所需。
我拿過隨便喝了一兩口,覺得味道太過甜膩,讓人有點反胃,所以又將燕窩遞給了丫鬟。
那丫鬟見我才一兩口,便沒了胃口,覺得有些可惜的問:「倒了嗎?小姐?」
我隨口說了一句:「留著吧,晚上若是想吃,再吃點。」
那丫鬟立馬哦了一聲,將我喂喝完的燕窩倒進了食盒,之後丫鬟便從病房出去了,我躺在了床上,莫名覺得身子有些累,也提不起下床去散步,便又讓另一個丫鬟將我扶著躺下。
屋內熏著寧神的香,才剛閉上眼睛,人便沉沉睡了過去,可是才睡了兩個小時,再次醒來是被小腹劇烈的絞痛給驚醒的,這種感覺我太過熟悉,睜開眼睛才三秒,我便在病房內大喊:「醫生!護士!」
外面的丫鬟聽見我尖銳的喊叫聲,立馬推門沖了進來,她們剛想問我出了何事了,我將身上的被子用力往下一推,我身下是一灘血。
那兩個丫鬟見到這樣的狀況,站在床邊竟然愣了良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我趴在床上渾身冷汗發著抖,那兩個丫鬟被我的這樣的狀況嚇得竟然腿軟在了地下,之後不知道是誰最先反應過來,趕忙從病房跑了出去,沒多久醫生跟護士便趕了進來,可此時的我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甚至有痛暈過去的趨勢,源源不斷的液體從我下體涌了出來,讓我感到恐懼。
接著我身體被人抬了起來,迷糊間有人替我手臂內注射了一劑什麼,終於我感覺視線越來越模糊,人也越來越疲憊,痛感減輕,人竟然便沉沉往下墜。
模糊間,我聽見醫生大喊:「通知穆先生!快!」
我不知道情況會怎樣,可莫名覺得這時候竟然有了一點解脫的意思。
差不多一兩分鐘的時間,我便暈了過去,不知道是疼痛導致,還是剛才的藥物所致。
之後在夢裡,我一直聽見有孩子在哭,聲音尤其的尖銳,充斥著我整個腦袋,緊接著,有說話聲,特別雜亂,分不清楚誰是誰。
等我再次睜開眼時,入眼的依舊是病房的牆頂,鼻尖是濃烈的消毒水味道,屋內卻不似夢裡一般的吵鬧,特別的安靜。
我視線從牆頂移到床邊,這才發現一個人正坐在那邊,是不知道來了多久的穆鏡遲。
在看到他那一刻,我沒有問他孩子怎樣,也沒有表現得特別驚訝,只是對他彎著唇笑,笑著笑著,有眼淚從我眼尾滑落,我疲倦的翻了個身,躺在那沒有說話,只是閉上了眼睛。
這個時候門外走進來一個人,是高跟鞋的聲音,王淑儀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她說:「先生,是林姨娘送來的燕窩有問題。」
接著,她將醫生的化驗報告遞給了穆鏡遲,穆鏡遲從王淑儀手上接過,他才看一眼,一眼過後,他面無表情對王淑儀說:「你知道該怎麼做。」
穆鏡遲雖然沒有明說,可王淑儀跟在他身後做事這麼多年,不會不明白他的意思是什麼,王淑儀下意識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我,好半晌,她說了聲是,便拿過化驗單從病房內退了出去。
可她才走到門口,霍長凡的聲音便從外頭傳了過來。
他喚了聲:「鏡遲。」
穆鏡遲在聽到霍長凡的聲音時,立馬從椅子上起身,朝進來的霍長凡看了過去,當即他便笑著問:「怎來了。」
霍長凡說:「我昨天瞧見你會議都沒開完,便匆匆趕來了醫院,便知道一定是這邊發生了什麼事。」
穆鏡遲輕描淡寫的回:「沒事,只是一些小問題。」
霍長凡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床上的我,又問:「清野如今人怎麼樣?」
穆鏡遲臉上的笑意略微消失了一些,他說:「無事,現在已經穩定了。」
霍長凡嘆了一口氣說:「她終究還小,對人又沒有防備,被人算計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嗎?鏡遲,容我說句,她也不容易,你啊,也別再對個孩子太過苛責。」
面對霍長凡的話,穆鏡遲沒有回答,過了幾秒,他才又說:「,總統府那邊想必我是沒空過去了。」
霍長凡當然知道他意思,當即邊說:「理解理解,你先把清野照顧好了再說,至於其餘的,你不用操心。」
穆鏡遲嗯了一聲。
霍長凡見他臉色似乎不是很好,便知他現在沒什麼心情招待他,便又說:「我不過是過來探望幾眼,既然人沒事,那我也就要趕著回去了。」
王淑儀還沒走,還在門口候著,穆鏡遲對她說了句:「送霍總統。」
王淑儀說了聲是,便立即走了上來,走到霍長凡身邊后:「您這邊請。」
霍長凡點頭,便也未在進屋,之後由王淑儀送著離開了。
穆鏡遲這才轉身又看向我,丫鬟正好端著葯進來,正要喚我起來喝葯,穆鏡遲朝她伸出手說:「把葯給我。」
丫鬟看了穆鏡遲一眼,好半晌,便將那碗葯小心翼翼遞給了穆鏡遲。
他拿在手上后,便來到了我床邊坐下,他用勺子攪拌了兩下碗內黑色的汁液,他伸出手直接將我從床上給抱了起來,用勺子餵了一勺在我唇邊。
我沒有張開嘴去喝。
穆鏡遲低眸看了我三秒,三秒過後,他說:「喝吧,你喝一口,我喝一口。」
他最先喝了一口,面無表情吞下去后,便又舀了一勺在我唇邊,我這才含住,他將那勺藥灌入了我口腔。
那些葯汁特別的苦,穆鏡遲面無表情的喝了一半,然後又餵了我一半,這碗葯才見了底。
丫鬟們在一旁瞧著,都不敢說話,房間內極其的安靜,只有勺子撞擊瓷碗的清脆聲,等穆鏡遲將空掉的碗遞給了丫鬟后,便接過乾淨的毛巾替我擦拭著唇角。
他沒有立即鬆開我,而是替我將唇擦拭乾凈后,便將我抱在了懷裡,撫摸了兩下我散落在肩頭的長發說:「這是我們的孩子,生下來,我會好好待你。」
我眼眸眨動了一下,對於他這句話,卻再未有多大的反應。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他對我的承諾,可我覺得這句承諾,在這個時候說,是如此的單薄無力。
好好待我,他要怎樣好好待我,娶我作妾,讓我生下這個他傷害我兒得來的孩子,和他在穆家,在另一個女人的眼睛下苟且生活嗎。
這一次,我竟然恨自己如此的不爭氣,為什麼不多吃幾口林婠婠送我的燕窩,若是多吃下幾口,這個孽種自然便不存在了。
我只是流淚,並不回答他的話。
穆鏡遲似乎也沒希望我會回答,只是將我抱在懷裡良久,他又緩緩將我放回了床上,那一天,他竟然一直都在醫院待著,沒有回去過,晚上王芝芝過來詢問,穆鏡遲那當時正坐在沙發上翻著報紙,好半晌才對那丫鬟說:「讓她早點休息,今晚便不過去了。」
丫鬟聽后,說了聲:「是。」便從病房內退了出去。
此時已經接近晚上十點,醫院大多都安靜了下來,護士進來替我將最後一瓶葯給撤下去后,便端著托盤走到穆鏡遲身邊說:「穆先生,今天的葯已經全部輸完了,陸小姐可以安心休息了。」
穆鏡遲聽到護士的話,收起了手上的報紙,對那護士說了聲:「好。」
護士沒有久待,行了一禮便從病房內退了出去。
穆鏡遲看了一眼時間,便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我,他起身來到床邊,便將我從床上抱了起來,帶著我進了浴室,我身上沒有絲毫力氣,身子也輕飄飄的,他將我抱進浴室后,便將我放在放在洗手台上,然後將我衣服解開,拿著一塊溫熱的毛巾替我擦拭著身上粘稠。
門外的丫鬟剛推門進來,見到裡面這樣的情況,立馬又退了出去,迅速把門關好。
穆鏡遲用毛巾替我擦拭了好一會兒身子,忽然他彎下腰吻住了我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