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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瘋魔

  徐程青回到新賜的徐府,還未進去,就見一道人影快速跑了過來跪在了他跟前。


  他還愣了一下,而後看清來人是朗月夢,詫異不已:「夢公主,你怎麼來了這兒?」


  「徐大人,你救救我。」朗月夢哭著抓著他的衣裳道。


  「怎麼了?」徐程青不解,趕忙招了人來要將她扶起,卻聽她道:「是五哥,他要殺了我。」


  徐程青聽到這話,越發的詫異,朗月炎與她雖然是同父異母,但也是親兄妹,而如今前朝留下的人也不多了,朗月炎怎麼會要殺了她?

  徐程青親自將她拉起來,才道:「我先派人送你回公主府。」若是半夜將她帶回徐府,怕是又要流言四起了。


  朗月夢反手抓住他的手,哭著道:「我能不回去嗎?那裡的人早被五皇兄收買了。」


  「這……」徐程青猶豫起來,如今娘親和昭昭都不在,府里沒有女眷,現在帶她進去,朗月炎指不定要在背後說什麼。


  正在他猶豫的時候,一道久違的男聲忽然想起了。


  「跟我,回去。」


  朗月寒騎馬而來,看著底下的朗月夢,淡漠道。


  朗月夢聞言,第一反應是拒絕,可她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她想起公子的吩咐,微微咬唇:「七哥……」


  「不要,摻和。」朗月寒看了眼徐程青,道。


  徐程青不知道他是不是了解到了些什麼,見他如此嚴肅,只跟朗月夢道:「夢公主隨七王爺回去吧。七王爺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朗月夢不是個嘴巴伶俐的,當下無話可說,直接被朗月寒給帶走了。


  等看著他們一走,徐程青才覺得奇怪,反倒是他身後馬車裡的人淡淡掀開了帘子,看著離去的人,面色微微有些沉凝。


  徐程青走過來,朝馬車邊道:「娘娘,您覺得是不是有蹊蹺?」


  「朗月夢定是受人指使的,不過現在朗月寒帶走了她,倒是不必擔心。先去看屍體。」林錦嫿直接道。


  徐程青頷首,立即親自帶著她往徐府內去了。


  進了徐府後,他們再走後院小門出來的,出來時林錦嫿已經換了身利落的男裝,扮做小廝,隨他穿過各種小巷后,很快便到了放著屍體的府衙。


  府衙的人見是他來,也不多問,很快便引了他去停屍房。


  不過更奇怪的是,這屍體放在這裡,居然沒有任何的發臭腐壞,反而保持跟活著時一樣,若不是整張臉都發黑了,真要讓人誤以為這人不過是睡著了而已。


  林錦嫿靠近后,仔細看了看,便察覺出了不對勁。


  這個躺著的人,雖然跟長孫玄隱有差不多的臉和身材,但他身上布滿的傷疤,包括手背上。


  「不是長孫玄隱。」林錦嫿篤定道。看著他身上這些陳舊的傷疤,尤其是手背上的,她記得長孫玄隱沒有。就算是最近受傷,傷口也不會癒合成這樣,這個人一定不是長孫玄隱,她很確定!


  「那這人是誰?為何會出現在閔秋公主府的後巷,還跟死去的閔秋公主一起被發現?」一側的府衙大人奇怪問道。


  徐程青往林錦嫿身側站了站,不叫她看清林錦嫿的臉,只道:「這件事是官府的事。」


  「是。」府衙大人連忙躬身應是,想偷偷去看剛才說話的人,卻被徐程青嚴嚴實實的擋住了。


  林錦嫿隨徐程青出來后,也略微呼了口氣:「現在還是不能放下警覺。」


  「明白。」徐程青坐在馬車內,看她道:「不過這位定王殿下到底是什麼目的,屢次出現,好些次都可以取了不少人的性命,但他又沒做,就像貓捉老鼠一般,不知道是要吃還是要玩。」


  林錦嫿眸光微閃:「貓捉老鼠……」


  「對啊,真是叫人猜不透。」徐程青無奈道。


  「是啊,叫人猜不透。」林錦嫿想起曾說過的,他早已身中劇毒,早該死的人,卻活到了現在,而且之前還屢次幫過自己和懷琰,如今卻又彷彿一個幽靈一般活動在都城,不見他報仇,不見他找解藥,也不見他煉毒,他到底要做什麼?

  林錦嫿一肚子的疑問離開,那府衙附近的茶棚里,看著馬車離開的人才緩緩給自己斟滿了一杯茶。


  清幽跟在一側,看著他左手手臂上刺滿了銀針,才忍不住道:「師父,您還要在這兒留多久?」


  長孫玄隱淺笑著看了眼自己布滿銀針的手筆,將茶緩緩喝了,才道:「煩了?」


  「徒兒不煩,就是心疼師父。」


  「有什麼好心疼的。」長孫玄隱笑容漸漸落下,看向落滿月光的都城,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仿若渺小的螞蟻一般,他只要輕輕一捏就能捏死。他淡淡收回目光,道:「明日啟程回百毒谷吧。」


  清幽知道他的身體要回百毒谷休養了,點點頭。


  「也暫時給他們一段安寧,看看給他們的時間,到底能做下什麼事。」長孫玄隱略帶著幾分憐憫的看著齊國皇宮,淺笑。


  「師父,您何苦……」


  「傳信給江太后,讓她加快攻打錦朝,否則,西夏危矣。」他淺淺一下,抬手去拔出手臂上的銀針,但每拔一根,都是鑽心的疼,直到拔完最後一根,他才終於無力的仰著頭靠在椅子上,臉慘白的厲害,就連呼吸也纖弱的幾乎察覺不到。若不是清幽早就熟悉,只怕都要以為他已經活不成了。


  他鎮定的轉身洗了冷毛巾來,敷在他的手臂上,直到他緩緩清醒過來,才上前扶起他往外而去。


  朗月炎當夜的確是要殺了朗月夢,但他沒想到人才到朗月夢的府上,才知道她被朗月寒給接去了。


  「朗月寒就知道壞我好事!」聽到刺客的回報,他憤怒不已。


  「王爺,這個七王爺從回咱們南疆開始,就沒辦過一件好事,咱們還要留他嗎?」


  「那也要能除得去啊!」朗月炎更加不甘心了,明明是個野人而已,沒想到關鍵時刻腦子還很好使,想要謀殺他根本沒有機會。


  想罷,他只得道:「罷了,本想藉此事打擊徐家,也挑起百姓對趙懷琰的不滿,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暫且就留他們多活幾日,聽聞最近齊國打算偷襲錦朝?」


  「是,說是讓皇后暫未回的父兄直接走邊關,趁其不備殺入錦朝。錦朝邊關之處本就與我朝相連接,等到時候林麓之再奪下城池,那齊國的版圖便擴大了不少,侵吞錦朝也是必然之事。」一側的人道。


  「哼,趙懷琰還真以為以他現在的兵力能跟錦朝對抗么?」朗月炎冷聲說罷,立即叫人把消息送去了錦朝。


  趙闞接到他傳來的密信時,人已經到了京城了。


  即便前線戰事連連,但京城的權貴們依舊是紙醉金迷,京城繁華不減。


  對於西夏一戰,他算是戰勝了,所以回京之後,仍有不少百姓相迎,趙闞以前的惡名也從此洗乾淨,變成了如今能幹又賢能的太子了。


  回京后,他直奔皇帝的養心殿。


  養心殿中,皇帝早已病重到很難起身的地步,瞧見他回來,冷哼一聲:「給朕跪下!」


  「皇上,太子才剛剛凱旋……」貴喜還想勸勸,卻被皇帝直接給瞪了出去。


  趙闞淺笑:「父皇要兒臣跪,兒臣豈有不跪之禮?」說罷,睨了眼殿里的宮人,淡笑道:「都出去候著。」


  宮人們立即應聲退下了。


  皇帝面色更沉:「都給朕站住,誰讓你們出去的,站住!」


  可沒人聽他的,就連貴喜都自覺退出去了,皇帝的恐慌襲上心頭,看著面前的趙闞警惕又慌張:「你做了什麼?你難道要謀反不成?」


  「兒臣怎麼敢謀反呢?畢竟上一次可是付出了一條胳膊的代價,若不是我四處躲藏,這條命怕也沒了。」趙闞淺笑,轉身走到不遠處的龍案前,鋪開一張空白聖旨開始寫了起來。


  「來人!」皇帝怒喝出聲,文淵終於帶著暗衛們衝進來將趙闞團團包圍了。


  趙闞卻很鎮定,一面寫,一面道:「文淵,你今日敢殺了本宮么?」


  「只要皇上有令,臣絕不違背。」文淵寒聲道。


  趙闞諷刺輕笑,轉身拿起放在一側的玉璽,重重給他自己擬的聖旨蓋了章,才道:「現在父皇已經要頒發退位讓賢的詔書了,你若是執意要殺本宮,就是謀逆。」


  趙闞的話說的不重,但字字似乎都藏著殺機。


  文淵猶豫了。


  他們禁衛軍要效忠的是皇帝,可現在的皇帝行將枯朽,而趙闞很快就會是下一個皇帝。


  他沉默的看看床上的皇帝,再看看趙闞,面色微沉。


  皇帝怒道:「文淵,你在做什麼,快把他抓起來!」他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傳來。


  趙闞看著不動的文淵,淺淺笑起來,提步走到皇帝跟前,穩穩跪下,俯身行了叩首禮,而後才道:「父皇若是認可這張詔書,您往後還是尊貴的太上皇,住在這紫禁城裡;若是您不認可,您就要駕崩了。」


  皇帝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看著站在一側默不出聲的文淵,心如死灰。


  「你是要謀反……」


  「父皇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趙闞抬眼淺笑。他一開始就是要謀反的,皇帝不過是沒有可利用的人去對付趙懷琰了,才一步一步讓自己成為了今日的太子,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皇帝心裡彷彿憋悶了一口氣,出不來進不去,直憋得他臉色發紫,瞪著眼睛就暈了過去。


  趙闞很鎮定的轉過頭看著文淵:「聖旨就勞你去傳達了。」


  文淵手心微緊,看了看老皇帝,再看看桌案上的聖旨,規規矩矩朝他行了禮,便去傳旨了。


  聖旨一傳,文武百官均是不信,卻唯獨侯在底下的如今的一品大臣蔣青書率先走了出來,跪在地上大聲喚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大臣見他如此,也不敢落後,立即跪了下來跟著呼喊。


  趙闞瞥了眼地上的蔣青書,再看著巍峨皇城,笑起來,這錦朝的江山,終於是他趙闞的了!

  登基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加重賦稅,並抄了好幾個平素最有錢的大臣的家,雖然定的是莫須有的罪名,但嚇得不少的大臣紛紛以『捐贈』的形式來保命,都交出了大半的家產,原本空虛的國庫,一下子就豐盈起來,趙闞也親派了大將去迎擊此番攻打來的林麓之父子,並使人去聯繫蠻夷了。


  若是蠻夷肯出兵,那林麓之父子便不成問題。


  但他終究是看輕了林麓之。


  林麓之徵戰幾十年,守在邊關更是十幾年,蠻夷的人對他是聞風喪膽,知道他們父子親自領兵,哪裡還敢來摻和,早早縮在一邊不敢說話了。


  林麓之父子也趁機直接南下,再奪十二座城池,將齊國跟錦朝相連的地方几乎全部奪了下來,加上之前的城池,如今誰也不敢再說齊國是區區小國了。


  周圍小國更是齊齊來賀,交上貢品,訂立盟約。


  短短時間內,齊國已經一躍成為和錦朝並立的大國了,而且是處於上升的趨勢,錦朝卻是逐漸下頹了。


  江太后坐在銅鏡前,看著自己白了不少的頭髮,帶著護甲的手指輕輕撫著,問身邊的蘭姑:「你說哀家怎麼忽然老得這麼快了?」


  「娘娘太操勞了。」


  「是嗎?但哀家卻是看不懂這朝政了,哀家也處理不好了,蘭姑,你說哀家怎麼辦?」趙闞將之前的城池全部奪了回去,又滅了西夏不少的兵,西夏現在沒有得力的大將帶著,士氣早已低落,民間更是怨聲載道,朝堂的大臣們殺多少都學不乖,一到上朝的時候就給她使絆子,她忽然也拿不準能不能繼續理這朝政了。


  蘭姑沒說話,只上前給她揉按著肩膀,輕聲道:「娘娘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江太后看著鏡子里日益老去的容顏,讓她休息,她現在還能休息?她稍一放鬆,西夏就會出事的。到時候若是西夏都保不住,她如何能讓那個人後悔的跪在自己跟前!

  她的眼淚慢慢落下來,道:「吩咐下去,哀家……要親自去齊國。」


  「娘娘……」


  「哀家等不了,現在齊國已經建立了,懷琰已經不受哀家控制了。若是他再不攻打錦朝,就來不及了。」江太后的手微微一顫,道。


  蘭姑覺得她是知道錦朝皇帝退位后所以受刺激了,也是,錦朝皇帝還能撐到今日,怕也只剩下一口氣吊著了,如今皇位也沒了,這口氣還能不能吊得住都是個問題,定王又讓人傳來那樣的消息……


  「那奴婢去吩咐。」


  「好。」江太后說完,頓了頓,才道:「讓祁燁醒來吧。」


  「可是衾息她已經死了,沒留下解藥。」蘭姑道。


  江太后微微僵住:「沒有解藥?」


  「是。只能等到一年之後,皇上才會醒來。您現在若是離開,西夏就真的無人管理了。」蘭姑看著她逐漸流露出痛苦的臉,垂下眸子不再多說。


  江太后還是第一次覺得後悔,衾息是故意如此的嗎?她知道自己的貪心,所以要懲罰自己,讓自己離不開這裡。


  「娘娘,可還要準備去齊國?」


  「不……不必了。」江太后深深閉上眼睛,半晌,才緩緩道:「讓人備好禮送去齊國,只說是哀家這個做祖母的,送給兩個孩子的禮。」


  蘭姑知道她現在是別無辦法了,淡淡應下,便出去了。


  西夏的禮很快送到齊國,趙懷琰聽到她送了禮來后,便只讓人退了回去:「太子和公主的祖母早已過世,江太後送錯了。」


  「是。」


  底下的人立即去辦了。


  林錦嫿坐在一側看著他繼續提筆批改奏章,放下研墨的手,上前輕聲道:「皇上也看了一上午的奏章了,葡萄和酒兒一定想念他們的父皇了。」


  趙懷琰的手微微停住,轉身便將她抱住了。


  江太后如今送禮他,他知道並非真的意識到了自己是她的兒子,她不過是催促自己去攻打錦朝罷了。


  「嫿兒……」


  他的聲音悶悶的,林錦嫿知道他心裡的難受。他總是如此,所有的感情從不與人宣洩,只默默承受。


  她將他抱住,如哄孩子一般輕輕拍著他的背,柔聲道:「還好葡萄和酒兒有一個愛他們的父皇和母后。」


  趙懷琰聞言,心裡的傷才像有一股暖流慢慢撫摸過,慢慢的治癒他。


  見到孩子后,趙懷琰的臉上才終於露出了笑意。


  逗弄一番,等孩子玩鬧得困了,才讓乳娘帶著孩子下去休息了。


  廊下,悶熱的天氣伴著蟬鳴,帶著盛夏的悶熱。


  趙懷琰牽著林錦嫿的手,就這樣站著,看著鮮花開得旺盛,吹著夏日裡獨有的微熱的風,也放鬆下來。


  「等一切安定下來,一定要好好陪陪你。」他輕聲笑道。


  「後宮只有我一人,皇上還要如何陪我?」林錦嫿笑道,看著那白色的蝴蝶在花叢間翩躚,也露出笑意。


  趙懷琰側目看著她臉上的笑,緩緩抿起唇角:「那就允許你多陪陪我。」


  林錦嫿微微一怔,而後才笑起來:「是,謝主隆恩。」


  「不客氣。」趙懷琰輕笑,兩人就這樣消磨著時間,放鬆又開心。


  下午的時候,林麓之便再次傳來了捷報,趙懷琰知道,是時候重新出兵攻打錦朝了。


  趙闞苛捐重稅,民間怨聲載道,現在攻打,是最好的時機。


  晚上的時候,林錦嫿跟徐夫人和徐昭昭用完晚膳,就見墨風神神秘秘的過來了,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徐昭昭還覺得奇怪呢,便見林錦嫿起了身,淺笑:「你們且先用膳。」說罷,直接提步往外去了。


  她穿過大殿,走過一條長廊,才終於到了一處廢棄的宮殿。


  宮殿內,關著十數個宮女。


  宮女們瞧見她來,均是嚇得跪在了地上。


  「這些都是被矇騙的,打算找機會對娘娘下手。其他的是故意為之的,奴婢照您的吩咐,全部趕出宮去了。」墨風在一側道。林錦嫿不過是低調了幾日而已,這些人便都開始有小動作了。打聽小太子小公主消息的,悄悄在飯菜里下毒的,還有甚者,想著狸貓換太子把兩個孩子悄悄帶走的。


  想到這裡,墨風都覺得生氣,孩子還那麼小,她們怎麼下得去手!


  林錦嫿看著幾人,道:「是誰指使你們的?」


  「奴婢們也不知道,不過聽那人的口音,是西夏的。」有人忙道。


  「西夏的人。」林錦嫿皺眉,難不成是弦月么?


  她只道:「你們平素怎麼接她的消息?」


  「都是有嬤嬤遞來的,不過今兒嬤嬤已經被墨風姐姐給……」


  「奴婢在追查的時候,她自己撞牆自盡了。」墨風道。


  林錦嫿看著嚇得瑟瑟發抖的幾人,也知道她們所知不多。不過弦月到如今還不死心,只怕還會有別的動作。


  她轉身跟墨風道:「吩咐下去,仔細著太子公主的一應用品,萬不能出差錯。」


  「是。」墨風頷首。


  看林錦嫿似乎不打算追究,也奇怪道:「娘娘,難不成咱們就由著他們一次又一次的謀害?」


  林錦嫿嘴角微涼,有了孩子后,她的性格和心都柔軟了不少,也算放過弦月不少次了,但她三番五次不知好歹,也不能怨自己了。


  她睨著地上跪著的宮女,涼薄淺笑:「幫本宮辦一件事。事成后,你們犯下的過錯,本宮非但既往不咎,還會賜你們黃金百兩。」


  宮女們詫異的抬起頭,便看到了她深寒的眼眸。酷熱的天,依舊讓她們覺得身上發寒。


  「娘娘打算怎麼做?」


  「兵不厭詐,自然是引蛇出洞,然後斬蛇七寸。」林錦嫿並不想對弦月下如此狠手,可如今弦月如同瘋了一般,追到了齊國來要拼個你死我活,那她也只能接招了。


  很快,齊國皇宮裡便又趕出了一批宮女,唯獨一個名叫小薇的宮女沒有被發現,而留在了宮中。


  消息傳到弦月耳朵里時,她神色很平靜。


  「居然沒有被發現,林錦嫿當真是一孕傻三年么。」她略帶著幾分高傲和鄙夷。


  「公主,您想怎麼做?」


  弦月神色冰冷,現在懷琰將林錦嫿保護的太好,將他們的家人也保護的很好,如今宮裡的人被清查出來,想要再接近林錦嫿都難,唯一的辦法,便是幾日後,他們要去國寺祈福。


  她冷淡吩咐道:「小薇不可信了,但暫時不必暴露,她說什麼做什麼,你們小心應付著就是。讓你們布置在山上的人都布置好了么?」


  「您放心,全部都布置好了。雲水間的頂尖刺客全部潛伏在山上,就算有皇上保護,林錦嫿也插翅難逃!」底下的侍女道。


  「那就好。早點殺了她,早點了了這樁事。不然再遲些,懷琰對我就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了。」她淺淺一笑,目之所及,儘是一股赴死的決絕。


  她轉身看著西夏新傳來的令,嘴角輕揚:「江太后還是不肯出宮么?」


  「是。」


  「看來赫連璟並沒有按我的吩咐去辦。」提起赫連璟,她的目光更涼。


  「那您的意思是……」


  「不必著急,很快她就會熬不住的。她們讓我奪不了南疆,那就拿西夏來償還吧。」她透過窗戶,看到如今齊國的皇城,輕笑。趙懷琰,你不要我,那我就拿你最心愛的東西來換,換你的心!


  天下的動蕩,所有人都看得到,四處都是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所以齊國要祭天祈福,既為安撫百姓,也為鼓舞士氣,要準備接下來吞併錦朝。


  出宮前,林錦嫿看了眼墨風,墨風朝她點頭:「一切都準備好了,只等她們入瓮。」


  「很好。」林錦嫿淺笑罷,便見趙懷琰從裡面出來了,朝她伸出手。


  林錦嫿笑著將手遞過去,被他握在手心,才隨他一道往外而去。


  新帝第一次出巡,都城裡外的百姓都早早在路旁等候了,只為加一見如今的帝后。


  林錦嫿坐在四角攢著鈴鐺的華麗馬車中,端端坐著,一側是同樣正襟危坐的趙懷琰。


  百姓夾道朝賀,她能看到百姓望過來的眼神中是帶著怎樣的期盼。


  不過她也瞥見了人群里不懷好意的眼神,眸色微涼,想著如今皇宮裡守著的人,並未開口說什麼,由著馬車繼續往前而去。


  此時的國寺附近,弦月也早早在等候著了,只等他們上山來。


  「公主,一切準備就緒。」


  很快有侍女過來道。


  弦月聽著山上響起的鐘聲,淺笑:「孩子確定沒有帶出來?」


  「沒有,就留在宮裡,徐夫人和徐小姐看著。」侍女道。


  弦月面色越發冷了:「既然她這麼不小心,那就讓她嘗嘗後悔的滋味。嘗嘗什麼叫追悔莫及,什麼叫早知當初。」


  侍女明白她的意思,很快下去辦了。


  大雄寶殿前,林錦嫿也已經在等著了,只等他們動手,她就能一勞永逸。


  她看著身側高大冷肅的男人,微微珉唇,趙懷琰卻只輕聲道:「弦月在這附近。」


  「你早就知道?」


  「方才知道的。」趙懷琰看了眼守在一側的高稟,高稟會意,立即下去了。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才道:「有計劃了?」


  「嗯。」林錦嫿頷首。其實她還有些擔心,畢竟弦月對他來說,是曾救過他生母的恩人,畢竟弦月已愛他至瘋魔。


  「誰也不如你重要。」趙懷琰深深看她一眼,直到主持上前來,他才收回了目光。


  林錦嫿聽到這話,眼底都要溢出笑容來。不過弦月這件事,她還是親自處置的好。


  很快上午的禱告結束,趙懷琰與高僧們說話,她則是趁機走了出來。


  墨花早就等著了,見她出來,便道:「宮裡已經有動靜了,而且這山上的確也不安寧。雖然清過山,但這裡的山崖並非峭壁,很容易就能攀爬上來。」


  「那就是說,她極有可能已經在這山上了?」


  「是。」墨花頷首。


  林錦嫿看了眼這諾達的國寺,淡漠一笑:「那就等著吧。」這瓮已經擺好,很快就會有人忍不住要進來了。


  最先出現動靜的,是皇宮。


  守在宮外的弦月的人,本還打算製造機會偷溜進去,沒想到之前沒被懷疑逃過一劫的小薇居然出來了,懷裡似乎還抱著個孩子,一邊跑一邊驚恐的往回看。


  那些人見狀,以為她懷裡的孩子就是葡萄酒兒其中的一個,立即就駕了馬車過去,一把將她拉上了馬車,才押著她問道:「你怎麼出來了?」


  「你們是……」


  「我們是一直跟你們聯繫的人,快說怎麼回事!」其中一個人急急問道。


  小薇白著臉,咬咬牙,將懷裡的孩子給了她看,道:「快找個安全的地方把孩子藏起來,這是小太子!」


  「當真?」那二人不信,公主也說過不能完全信任小薇,但小薇卻急切的抓著她的手道:「宮裡沒有別的孩子,我從宮裡帶來的還能有假?若是假的,宮裡的人也不會來追我了,你們相信我吧。而且你們不是說過,只要帶出這孩子,便賞黃金萬兩的嗎?」


  那二人睨了眼沉睡的孩子,再看看小薇急切的模樣,對視一眼,打算先帶她回去再說。


  其中一個跟另一個商量道:「我先把她們帶回去,你去稟報公主!「


  「好。」另一個應下,轉身便出了馬車,迅速消失在了人群里。


  等人走了,小薇才抱著孩子瑟縮在了馬車的角落,直到不久后馬車停下。


  停下的位置是一處隱僻的宅院,但小薇才下馬車,就見兩個白衣侍女飄飄然而來。


  她嚇了一跳,便聽方才那女子道:「別擔心,是我們的人,這裡是密宅,先進去吧。」說罷,便要帶著小薇走,可才推開院門,就聽得煙幕彈一聲響。


  她還未反應過來,便見一個黑影閃過,很快便攬著小薇和孩子倒退了十幾步。


  「來人,立即將這裡團團圍住,裡面的人,膽敢反抗,一律殺無赦!」


  墨風寒聲說罷,暗衛們立即冒了出來,一路跟著殺了過去。


  方才那女子這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個圈套,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還派人把消息給弦月送去了!

  她心中微亂,也不管這裡的人是死是活,提步就要往山上趕去,卻被早就等著的徐程青攔下了。


  此刻山上,弦月已經見到來傳消息的侍女。


  「當真是小薇抱來的,而且是小太子?」


  「千真萬確,奴婢親眼所見。那孩子穿著明黃的衣袍,是從宮裡抱出來的,而且還有不少人在追殺小薇……」底下的人篤定道。


  弦月看她如此肯定,也信了她,朝山上看了眼,才道:「既如此,那就去讓林錦嫿過來吧,是要孩子的命,還是她自己的命,我相信她會有個決斷的。」


  「是!」底下的人立即就去了,而且很輕易就見到了只帶了一個丫環在身邊的林錦嫿。


  林錦嫿獨自坐在涼亭里烹茶,瞧見有人過來,墨花還陣仗很足的攔了上去:「何人!」


  來人看著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林錦嫿,冷笑道:「若是皇後娘娘還想見小太子最後一面,今晚子時,就獨自到山後杏花林來,若敢帶著其他人,那就只能看到小太子的屍體了!」


  林錦嫿適時表現出驚愕又憤怒的神情:「你們是誰派來的?」


  「等皇後娘娘來了,自然就知道!」女子要走時,看著林錦嫿痛苦的臉,還道:「這山上到處都是我們的眼線,皇後娘娘可要想清楚,不能告訴任何人!」


  說完,這才快步離去。


  等她一走,很快就有侍衛來報,說小太子不見了。


  林錦嫿演戲自然演全套,等好一番痛苦后,才將人打發了下去。


  墨花這才假意扶著她般,低聲道:「看來山下一切順利。」


  「那就等著今晚行動了。」林錦嫿微微挑眉,睨了眼剛泡好的茶,喝了一口,這才起了身往回去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她便獨身一人出來了。墨花本說打算扮做她過來,但林錦嫿知道,以弦月的細心程度,她不可能發現不出異常的。與其如此,倒不如她親自過來。


  杏花林就在大雄寶殿後面不遠的地方,但卻隔了一條自然的溪流,所以要過去,還要走另一個地方繞過去。


  等林錦嫿到時,剛好已是約定的時間。


  她孤身站在林子,看了眼四周,才道:「孩子呢?」


  弦月在暗處觀察許久,確定周圍的確沒人跟過來,才戴著面紗緩緩走了出來。


  「做了母親的你,果真是愛子如命。」


  「果然是你。」林錦嫿望著黑夜裡出現的人影,道。


  弦月看著她鎮定站在那兒的樣子,月光落在她身上,當真是好看極了。可自己也好看,為何懷琰偏生不願意多看自己一眼?自己到底哪裡不如她呢?


  「看來你早就知道了,不過可惜了,林錦嫿,枉費你這麼多心機,只等著抓我。」弦月話落,之前那來報信的侍女已經被扔了出來,卻早已沒了呼吸,成了一具死屍。


  林錦嫿見狀,知道她是猜到自己山下的動作了,眉梢微挑:「你也不差,只可惜你還是過來了。」


  弦月卻只是笑:「我是帶著人過來的,可惜你卻是一個人過來的。你忘了嗎,我最擅長的便是易容術,現在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已經悄悄回宮去了,你說會發生什麼?是殺了你苦苦藏起來的孩子,還是殺了你留作迷惑我實現的徐家母子?」


  林錦嫿手心微緊,卻只鎮定一笑:「是嗎?那弦月公主真是智計過人。」她藏著的人,也要那易容之人找得到才是!

  弦月看她如此,彷彿一個拳頭打在了空氣上一般,不由皺眉:「林錦嫿,你就一點也不怕么?」


  「若她們真的在宮裡坐以待斃的話,我自然怕。」林錦嫿不得不佩服弦月,不過弦月卻是被妒忌沖昏了頭腦,丟了她的理智。低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懷琰。


  「難道不在……」弦月話未說完,便聽人來報,說周圍有大批人馬靠近。


  弦月面色微寒,高傲的睨著林錦嫿,親自抽出了腰間的劍:「你孤身在此,有你在,他們怎麼可能動手?」


  「我警告過你,不許傷她分毫!」


  弦月的話音才落,一道低啞男聲便傳了出來。


  林錦嫿詫異轉身,看著緩緩而來的錦衣男人,驚訝道:「懷琰,你怎麼會過來?」她已經安排好了,弦月是傷不到自己的,可是他怎麼會過來了?


  弦月也笑起來:「趙懷琰,你當真無情。」


  「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朕無情。」趙懷琰冷漠說罷,還不等靠近林錦嫿,便見守在一側的白衣侍女直接朝林錦嫿殺來。


  林錦嫿顧不得許多,直接拿出腰間玉笛,清脆婉轉的笛聲迅速響起,便聽到黑暗裡的窸窣聲慢慢傳了來。


  以笛聲御蠱蟲,她早就學會了的,今日正好一試。


  那些個侍女們見狀,轉身便要回去保護弦月,卻也是趁著這個空隙,墨花已經帶著人沖了進來,雙方人馬立即纏鬥了起來。


  弦月沒動手,只絕望看著趙慧燕,眼睛漸漸發紅:「既如此,那你就再忘記林錦嫿一次吧!你以為你的病真的能治好么,趙懷琰我告訴你,治不好的,你只會一輩子受它折磨!」說罷,提劍直接割破手掌,濃烈的血腥氣傳來,讓林錦嫿也皺起了眉頭。


  這血腥氣味里,還夾雜著其他的味道。


  衾息曾對懷琰的病諱莫如深,長孫玄隱也曾說若是讓懷琰恢復記憶,只會讓他更痛苦,難道真是如此么?

  她上前去抓趙懷琰的手,但能感受到他身上猛然生出的殺氣。


  「懷琰……」她急忙喚出聲,便見趙懷琰已經抽出了劍,直接朝著前方殺去。


  弦月輕笑,但她沒有躲,穩穩站著,直到趙懷琰的劍刺過來,她才以身體撞了過去,等劍刺穿了她的身體,她也緊緊將他抱住了,還挑釁般朝林錦嫿輕笑:「你看,你終究還是我的……」她怎麼會不如林錦嫿呢?她要得到的東西,就一定會得到,即便跟他一起粉身碎骨!

  說罷,抱住他,猛地往身後飛去。


  身後是懸崖。


  林錦嫿面色發白,急急就追了上去,想要拉住她們但她的手指卻只勉強抓到趙懷琰的一片衣襟。


  衣襟撕裂,林錦嫿眼睜睜看著弦月死死抱住懷琰就這樣跳了下去。


  她本也想跟著跳下去,去被墨花趕來拉住了。


  「娘娘,您也去了,太子和公主怎麼辦!」墨花眼眶微紅,林錦嫿卻覺得所有的生命都瞬間被抽走了一般,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怎麼會這樣……」


  她設計好了一切,以為今日一定能除去弦月,可為何懷琰會忽然過來來,弦月為何忽然發瘋。難道如此,是弦月引了懷琰過來嗎?今日的懷琰,才是弦月真正的目的?


  她覺得嗓子干啞的厲害,彷彿連哭都不知道怎麼哭了,只由著萬箭穿心,痛不欲生。


  高稟帶著人急急趕來時,看到這一幕,腿也軟了。


  他才要走過去,卻恍惚覺得那山崖間好似有響聲傳來。


  他走到山崖邊往下一看,直看著那黑影飛速往上而來,心立即就提了起來:「娘娘,你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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