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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聽到齊國建立的消息,最受衝擊的,還是如今已經病倒在了床上的錦朝皇帝。


  他沒想到趙懷琰會有這一天,沒想到他引以為傲的錦朝,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皇上,該喝葯了。」太監貴喜端了葯來侍立在一側,卻被皇帝一巴掌打翻。


  「太子呢?」他嘶啞著嗓子陰沉著臉問道。


  貴喜連忙跪在了地上,道:「太子現在正在跟西夏對戰呢。西夏的人現在已經反撲了回來。」


  皇帝一聽,更加生氣了:「怎麼到了現在還在跟西夏糾纏……」話沒說完,他便重重的咳嗽了起來。


  等咳嗽完,才道:「吩咐下去,立即召他回京!」


  「可是現在……」


  「怎麼,朕的話現在連你都敢質疑了嗎?」皇帝怒道。


  貴喜連忙跪伏在地:「奴才不敢,奴才這就去給您擬旨。」說罷快速出去了。


  等出了養心殿,貴喜才招了身邊跟著的小太監來,回頭冷淡睨了眼皇宮,才跟他道:「趕緊讓人傳消息給殿下,皇上打算召他回京,怕是有別的動作。聖旨我會拖兩天再發出去。」


  小太監立即應了是。


  等他走了,貴喜才諷刺輕笑了一聲,才回頭進去了。


  皇帝如今的身子,已經是熬不久了,這錦朝也一定是太子的,皇帝現在還想著作妖,可不會有人再如曾經的太子一般慣著他了。


  消息很快送到趙闞身邊。


  他得到消息時,剛好用之前的十座城池,一舉殲滅了西夏守軍七萬有餘,西夏士氣大減,不過錦朝鏖戰這麼久,國庫早已消耗的差不多,糧草更是運送不及時,只能暫時停下追擊。


  「太子,您說皇上召您回去,意欲何為啊?」孫尚書跟在一側揣測道。


  「還能是做什麼,當然是以作戰不利為由打壓本宮。」趙闞現在太了解皇帝了,只想著把一切都抓在手心,但現在他早已經沒了這股能力。


  孫尚書面色微緊:「那我們此番可要回去?」


  「當然要回。」趙闞回到營帳,看著一封封的糧草耗盡的急報傳來,就是皇帝不下這聖旨他也是要回去的。


  「可是萬一……」


  「沒有萬一,此番回去,本宮不會再如之前一般,帶著大軍逼宮了,你放心。」趙闞涼涼看了眼心有餘悸的孫尚書,這個人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勝任尚書一職,如今糧草短缺,也全是因為他沒有先見之明早早安排好。這等的人,也不知趙敏為何將他提做尚書,只是為了籠絡勢力么?


  趙闞心中諷刺,見他還要說,抬手便將他給打發了下去。


  等他出去了,才招了人進來,道:「今日開始,撤走孫有道身邊的暗衛,他出去也不必攔著了。」


  「是。」


  底下的人很快應下出去了,但孫尚書卻全然不知道這一切,他只知道,等趙闞坐上皇位后,他就是開國的功勛,必然要成為封疆大吏光宗耀祖。遙想曾經他各種討好哀求的徐家,心中更是諷刺,等到自己成為封疆大吏的一日,一定要讓他們跪在自己跟前好好的磕頭行禮!


  想到這裡,他覺得心情大好,乾脆也不留在府上,出了門就往城南的煙柳巷子去了,渾然不覺曾經暗中保護他的人早已不見。


  進了花樓,跟姑娘在房間醉生夢死的時候,房門猛地便被人踢開了。


  他甚至都來不及反應,便被人一劍給殺了。


  他瞪大了眼睛,捂著胸口的血倒在地上,看著反應遲鈍的護衛進來抓刺客時,這才知道趙闞原來已經撤走了保護他的人,換而言之,他要捨棄自己了。


  那些個西夏的刺客看著他瞪著眼睛沒了呼吸,也不多糾纏,很快跳窗逃走了。


  孫有道被刺殺的消息很快傳回京城,蔣青書知道后卻並不意外。


  他看著還要走的羅大人,笑道:「羅大人最好今晚連夜離開,不要留在錦朝。」太子能殺孫有道,回來后也能殺羅大人。


  羅大人聞言,一聲嘆息:「若是離開錦朝,我還能去哪裡呢?」


  「去齊國。」蔣青書淺笑道。他相信,趙懷琰的成就必不止這一點,說不定以後的錦朝都會是他的。


  「齊國?你是說曾經的……」


  「沒錯。據我所知,現在林家人已經在那裡了,林少夫人應該也在,羅大人去投奔林少夫人便是了。如今齊國的君主乃是重視賢能之臣的人,羅大人過去,必然能謀一份出路。」蔣青書道。而且最重要的,送了羅大人過去,萬一將來趙懷琰真的攻下錦朝,自己也能算是早已明珠暗投,不必擔心將來無立足之地。


  羅大人看了看他,沉思半晌,才起身朝他拱了拱手:「蔣大人思慮周全,這的確是個好主意。自從平章無端被害,我便再無忠君之心了,如今投奔齊國,我亦無所愧疚。」


  蔣青書起身也朝他行了禮,淺笑:「羅大人好走。」


  「告辭。」羅大人說罷,便快步轉身出去了。


  蔣青書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露出笑意。等他走了,才看著手裡正在規劃的徵收糧草的奏章,神色淡淡,他也要取得太子趙闞的信任才是,興許將來能幫上錦嫿他們。


  林錦嫿晚上睡得很安穩,第二天一早醒來時,袁小公子便已經帶著徐昭昭和舅母過來了。


  等在皇宮見到時,徐昭昭人消瘦了不少,手上還有幾道傷疤,袁紹也差不多,可見此番他們過來的並不算順利。


  徐夫人則是激動的熱淚盈眶,在徐昭昭急急就要撲過去的時候,立即被徐夫人拉住了,穩穩給林錦嫿行了禮:「臣婦見過皇後娘娘!」


  徐昭昭嘴角抿著笑,等得了林錦嫿一句『免禮』后,才立即站了起來上前抱住了林錦嫿:「表姐,你可算苦盡甘來了……」


  林錦嫿笑著拍拍她的後背,看了眼後面站著的袁紹,依舊冷靜而沉穩,她不得不懷疑袁紹到底是什麼身份了。


  她看著袁紹,發現袁紹也看了過來,四目相對之時,他只露出淺淺笑意,林錦嫿眉梢微挑。


  轉頭讓徐昭昭和徐夫人先去看孩子后,才跟袁紹道:「袁小公子,隨本宮到御花園走走吧。」


  「是。」袁紹早知道她要問的。她看自己有著不同尋常人的成熟,她又何嘗不是一樣?十幾歲的年紀,膽識和智慧比同齡的男人都更強。


  林錦嫿讓宮女們隔了幾步在後跟著,才慢慢跟袁紹一道走在了御花園的湖邊。


  很大的湖泊,上面一座直達湖心白玉拱橋立著,湖心便是一座八角涼亭。涼亭四角掛著風鈴,清晨的風兒一吹,叮噹作響,很是悅耳。


  「你知道我今日會問你。」林錦嫿站在涼亭邊,看著滿湖鋪開的綠色荷葉,清風吹過,已經結成蓮蓬的荷花在風裡搖曳,散發出淡淡清香。


  袁紹看得出來她心情不錯,見她如此問,也只如實道:「草民想要迎娶昭昭,皇後娘娘必會過問的。」


  林錦嫿看他坦誠,倒也笑起來:「那你直接說吧。」


  「草民不是袁紹。」袁紹說完,頓了頓,才又道:「亦或是說,草民只不過是借了袁紹這具身體,安放著草民自己的靈魂。」


  林錦嫿還是第一次知道這樣的事,但對於自己都能重生這種奇事都能發生,如今再聽,也沒有那種驚嚇和恐懼了,只轉身問他:「那你曾經是誰?」


  袁紹頭一次露出笑意來,看著她道:「娘娘可還記得錦朝皇宮,曾有一個自小體弱多病被扔在冷宮活活餓死的十八皇子?」


  林錦嫿只隱約聽人說起過,但皇帝的兒子們實在多,年少去世的也多。


  她詫異不已:「你也曾是懷琰的……」


  「是。不過那是曾經,草民現在是袁紹。」袁紹淡淡一笑。


  林錦嫿看著他,目光複雜起來,所以這就是他從不喜歡笑的原因么。


  「你可曾恨?」


  「恨過,還想過報復,後來遇見昭昭,就不想恨了。我只想好好活下去,跟她一起。」袁紹淡淡看著她道。


  林錦嫿卻能看到他眼眸里的希冀和渴望,就算他面色淡淡,但那股強烈的愛意她能感受得到。


  林錦嫿看著他略帶著幾分緊張,到底一笑:「此生你真能護好昭昭么?」


  「我能做一個正常人活下去的希望,都來自於她。」袁紹淺笑。他還記得初見她時,她渾身的熱烈,洋溢出來的鮮活的氣息和純真,讓他如同中了毒一般,不可自拔,也是在那以後,他決定成為袁紹,好好過完這一生。仇和恨他都不要了,他只要看著她笑。


  林錦嫿莞爾淺笑,她有了前世的經歷,所以很擔心身邊的人也如她一般遇到薄倖人,但所幸,他們都很好。


  「婚期你可能舅母商量過?」


  「明年開春。」


  「為何?」


  「從頭開始。」袁紹的笑容漸漸大了起來,他沒說,他死時是在春天,所以他希望一切從春天開始,徹底忘卻曾經的十八皇子,他只是袁紹。


  林錦嫿與他相視一眼,均是笑了起來。


  剛好乳娘抱著孩子領著徐夫人和徐昭昭過來了。


  徐昭昭還未靠近就朝這兒招手,林錦嫿笑笑:「既然能成為袁紹,那就好好珍惜。」


  「是。」袁紹說完,看了看林錦嫿,想要問她的心思也淡了。她聽到自己說時,那樣的鎮定,她的遭遇也與自己差不多吧。


  「皇後娘娘。」徐昭昭過來后,還特意行了禮,惹得眾人一陣好笑,酒兒不知大家為何笑,也跟著咯咯笑了起來,小手揮舞著,很是開心。


  林錦嫿隨幾人坐在涼亭后,才看著她們逗弄起孩子來,葡萄偶爾會笑笑,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好奇的在看著,酒兒則是不管什麼,先笑再說,氣氛很是融洽。


  「有蓮蓬了!」徐昭昭瞧見那湖中的蓮花差不多都凋零完了,望著嫩嫩的蓮蓬興奮不已。倒不是多愛吃,但是下去遊船摘蓮蓬好玩啊!

  林錦嫿會意的立即讓人備了小船,讓袁紹陪同著,便由著他們去玩了。


  等走後,她才看著徐夫人道:「此番多虧了袁紹。」


  「是啊。」徐夫人也是感慨,看著那穩穩站在船尾盯著昭昭的少年,也是感慨:「若不是他,徐家人此番怕是真的熬不過這一關了。此番來時,你不知道昭昭差一點出事,多虧了他捨命相救。」徐夫人想起那件事,還是心有餘悸。


  「好在過去了。」林錦嫿也感慨道。


  但話才說完,就發現跟著乳娘後面的那丫環不對勁。


  她的眼睛一直盯著孩子,眼底泛出狠意。


  她微微皺眉,忽然問道:「這個丫環是……」


  「是來時路上幫了我們的,昭昭與她很要好,所以便留在身邊伺候了。」徐夫人解釋道。


  這一問,那丫環很快垂下了眸子,皮膚微黑,看起來很有幾分拘謹的樣子。


  林錦嫿沒出聲,但總覺得這丫環有些眼熟,好似在什麼地方看到過……


  她暗暗看了眼跟在一側的墨花,墨花會意,小心在一側站著沒出聲。


  等徐昭昭摘了一大兜的蓮蓬回來時,立即就叫了墨花墨風幾人圍過來剝蓮子,好不開心,但那丫環的動作卻越來越不對勁,直到她趁著大家剝蓮子時,走到抱著孩子的乳娘身邊,猛地就把她往湖裡一推。


  若是孩子此番掉下去,就算及時救上來,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丫環面色發狠,用了最大的力氣,但沒想到孩子不僅沒飛出去,連帶著乳娘一起都被飛身過來的墨花抱住給拖了回來。


  她抽出簪子,咬著牙轉頭便朝林錦嫿刺去,卻轉頭被徐昭昭一腳給踢開了。


  楚昭昭失望的看著她,咬著牙沒出聲。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護衛們已經趕了過來,將那丫環押倒了。


  林錦嫿這才站起身來,看著被嚇哭的孩子,只輕聲跟乳娘道:「先帶太子和公主回去休息。」


  「是。」乳娘也嚇得出了一把汗,忙抱著孩子走了。


  等她走後,林錦嫿才看著地上的人,道:「你是誰的人?」


  「你知道又有何用?」丫環眼眶發紅:「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林錦嫿看著她半晌,終於是認了出來:「朗月夏蘿的人。」但朗月夏蘿不是死了么,聽聞是弦月的人動的手,那她為何來找自己報仇?

  丫環冷哼一聲。


  徐昭昭帶著幾分不忍,道:「那你這一路幫我們,都是故意的?」


  「否則你們怎麼可能活著到這裡來?不過我告訴你們,殺了我也不要緊,反正還有無數的人等著呢,你們誰都跑不了!」丫環狠聲說完,便聽侍衛道:「皇後娘娘,奴才先把她關押起來,再嚴刑拷問吧!」


  「嗯。」林錦嫿淡淡應了聲,看著那丫環面上驚懼的神色,才道:「你們是受了弦月的蠱惑,還是長孫玄隱的蠱惑,才過來對我下手的?」


  丫環眸光微閃,咬著牙沒出聲。


  林錦嫿也不必再問了,左右就是他們其中之一。她讓人將丫環拖走後,才跟徐夫人道:「你們先去休息,我在宮裡安排的了寢殿。至於袁紹,先出宮去見舅舅吧。」


  「我跟他一起去吧……」徐昭昭失望看了那丫環一眼,才忙道。爹爹見到袁紹,肯定不會客氣的,他這麼冷的性子,萬一激怒了爹爹可怎麼辦。


  林錦嫿看著她如此緊張,笑道:「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你去做什麼。」


  徐昭昭臉唰的一紅,支支吾吾的,就是說不出話。


  徐夫人看了看袁紹,淺笑:「你去吧。」


  「是。」袁紹行了禮,才跟徐昭昭道:「不會有事。」


  徐昭昭自然知道不會有大事,但這就是擔心能怎麼辦。


  她輕咳了兩聲,撇過臉去:「知道了。」


  林錦嫿看她這小傲嬌的樣子,也只笑笑不再多說。


  等袁紹走了,她才道:「有些男人間的話,你去了,反而影響舅舅發揮。」


  「真的嗎?」


  「真的。」林錦嫿看著天然呆的徐昭昭,點點她的額頭,這才讓徐夫人帶著她一道下去休息了。


  等人都走了,墨風才走了過來,看著她慢慢冷淡的面色,道:「娘娘,可要去查查方才的事?」


  「宮裡怕也有不少人被他們收買了。你先派人好生盯著,宮中但凡有異動的宮女太監,全部打發出宮去吧。」這宮裡的人不少都是忠於舊主,對自己意見很大,若是再受人一挑撥,還真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她還是提防著些好。


  正想著,外面傳來消息,長公主朗月閔秋攜小公主朗月夢求見。


  這兩位公主都是曾南疆的公主,長公主朗月閔秋早已出嫁,如今兒子都已經滿了十五了,至於小公主朗月夢,如今也才十六歲而已。


  林錦嫿略有些頭疼。


  墨風在一側道:「這兩位公主心思很多,您此番可要見?」


  「若是不見,豈不是叫人說我們言而無信?」帝王都要一言九鼎,畢竟懷琰答應了善待這幾位公主,她若是冷待了,話傳出去,對於才坐上皇位的懷琰來說的確不利。


  「那奴婢請她們過來。」


  「嗯。」林錦嫿神色淡淡,但見歸見,她卻並沒有什麼一定要讓著她們的心思。


  很快,這二人過來了。


  長公主朗月閔秋生的還算端莊,就是面容嚴肅些,帶著些戾氣,小公主朗月夢則顯得活潑許多,但走路時,那眼角眉梢的春意林錦嫿看得很清楚。


  她記得朗月夢還是沒有議親的,而那這副媚意是哪裡來的?

  二人來后,便規矩行了禮。


  林錦嫿見她們倒不是笨的,只淡笑道:「免禮吧。」


  「多謝娘娘。」朗月閔秋起身後便道:「此番來,是有一事想要娘娘成全。」


  「公主請說,畢竟皇上答應前朝皇帝善待你們,本宮若是力所能及,自然會幫你們。」林錦嫿輕輕撥弄了下茶蓋,不至於失禮,卻也不會給她們太多的優待。畢竟前朝和今朝還是要分清楚的。


  朗月閔秋看著她,端端坐著,只淡淡的語氣,便自帶一股居高臨下的威儀。


  都說她是一路隨著趙懷琰從戰場上走到今日的,難怪有這份氣勢。


  她態度也恭謹了許多,淺笑:「是夢兒,她年歲也不小了,卻至今未婚。我們不敢奢求能入宮伺候皇上,但前些日子,剛好夢兒與徐大人曾有一日的緣分,希望娘娘能成全。」


  朗月夢的臉也唰的紅了起來。


  林錦嫿卻是正色起來,她是說徐程青跟朗月夢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曾經的南疆風氣雖然開放,但已經開放到了這樣的程度?

  「此事本宮不能擅自做主。」林錦嫿自然不會憑她一句話就做決斷,但卻聽她忽然笑道:「娘娘的意思是,任由徐大人糟蹋夢兒了?皇上曾說的善待,便是如此善待么……」


  朗月夢也瞬間抬起了頭,蒼白著嘴唇微顫道:「娘娘,難不成……」


  林錦嫿看她這模樣不似作假,越發覺得奇怪,難道徐程青當真與她有了肌膚之親?

  「自然不是。公主且先回去等著,賜婚之事並非憑本宮口頭一句就能作數。若是徐大人當真已於夢公主有了緣分,本宮自然會下旨賜婚。」林錦嫿道。


  朗月閔秋這才拉著朗月夢起身行了禮,面色冷淡:「如此就多謝娘娘了。不過若是徐大人不認,我們定也不會善罷甘休的。」說罷,轉身便拉著嚇壞般朗月夢怒氣沖沖的走了。


  等她們一走,林錦嫿立即道:「去請徐大人入宮。」


  「是。」


  墨風立即應下去了,林錦嫿卻覺得朗月閔秋二人好似並未說謊,方才朗月夢眼裡的委屈也不似作假,但徐程青她是了解的,素來克制謹慎,怎麼會犯這樣的糊塗?

  很快,徐程青便入宮來了。


  他一進宮,聽到了這事兒后,當即就頹然的坐在了凳子上,道:「我前幾天的確因為跟下屬喝酒喝醉過,但之後的事……我不記得了……」


  「那你可曾去過公主府附近?」


  「我只記得醒來時,是獨自一人在公主府外的後巷里,而且衣衫不整……」徐程青緊張道。


  聞訊趕來的徐夫人聽著,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敲了敲他的腦袋。娶誰不好,非要娶前朝的公主,以他現在的身份,娶前朝公主,不知道要給趙懷琰惹多少麻煩,而且最重要的是,若是不娶,又對不住那個公主。


  但林錦嫿卻總覺得其中有蹊蹺,看了看墨風,道:「最近的黃道吉日是在什麼時候?」


  「是在一個月以後了。」


  「先把婚事定下,至於何時娶,等查清楚再說。」林錦嫿道。


  「查清楚?」徐程青不解,難道這裡面有蹊蹺嗎?

  「你以前從未見過這位公主,怎麼就去了公主府?而且後面的事你說不記得了……這等事你還能半點印象都沒有,要麼就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要麼就是被人迷暈了。而且她是堂堂公主,怎麼會容許你獨身一人入府,與她肌膚相親?」林錦嫿好笑道。


  徐程青撓撓頭,但他又覺得這樣猜想一個清白的姑娘家不好,可讓他莫名其妙的娶,他也覺得委屈。


  只道:「那先定親。」


  「嗯。若是你真的輕薄了人家,成親后就好好待人家吧。」徐夫人在一側擰著他的耳朵道。


  林錦嫿看著他們,心思卻是沉了下來。徐家人各個都是心善的,發生這等事,肯定不會推脫,而且誰都知道,徐家人現在在齊國和在她跟懷琰心裡的地位,她總覺得不是那麼簡單……


  等到夜幕降臨時,朗月夢洗漱乾淨后,便特意挑選了一條綉著鴛鴦的紅色肚兜,裹著輕紗的寬鬆外袍便在床上等著了。


  每到入夜,那個男人都會過來,身上帶著好聞的葯香。


  沒多久,窸窣的聲音又傳來了。


  她緊張又興奮的等著,直到那冰涼的肌膚貼在她身上,直到他進來,她才敢抬手抱住他。


  「徐大人,你慢點,夢兒受不住……」


  朗月夢還是第一次敢出聲,但話一出,身上的男人卻更加激烈了。


  她一次又一次被推上最高的浪潮。


  事後,他又一言不發的穿上衣服準備離開,她才道:「徐大人,今日我已經按你的吩咐,進宮讓皇後娘娘賜婚了。」


  「很好。」男人清潤的聲音傳來,含著笑意。


  朗月夢臉色微紅,也不顧衣衫凌亂,直接起身從他背後將他抱住了,一臉的幸福道:「徐大人,今晚可不可以別走。皇後娘娘說會賜婚的,你陪著夢兒好嗎?」


  朗月夢才說完,男人卻淡漠撥開了她的手,淺笑:「那就等賜婚的聖旨下來。」說罷,拉開房門,直接離開了。


  朗月夢想追,但腿腳酸軟,差點摔倒。


  她從未看清過他的臉,但他離開時,頎長的背影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葯香都刻在了她心上。


  離開的人出了公主府後,沒有回去,而是去了另一處府邸。


  朗月閔秋早早將駙馬打發出去了,今兒的她,穿著顯得嬌嫩的粉色裙衫,描著精緻的妝容獨自在後巷等著,直到那道身影出現,才微微紅了臉。


  「公子來了。」


  「辦好了?」


  「你放心,皇后一定會賜婚的。」她輕笑。


  男人靠近,獎勵般將她抵在牆邊淺笑:「多謝了。」


  「你不必與我如此客氣,畢竟是你,讓我知道做女人該有的快樂是什麼……」她覺得渾身燥熱起來,慢慢承受著他的熱烈。


  駙馬年紀大了,小妾一群,而且動作粗暴,早已不如年輕時能讓人愉悅。


  可現在的男人不同,溫柔,而又年輕有力,尤其在屋外,更讓她覺得興奮……


  但這股興奮沒有持續很久,她便感受到了男人抓著她脖子的手,手越來越緊,漸漸讓她無法呼吸。


  她瞪大眼睛想要去推開他的手,可浪潮一次又一次襲來,讓她渾身虛軟,直到徹底失去呼吸。


  她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被男人扔在地上,只得他一句諷刺。


  就在男人準備轉身離開時,巷口一道人影才慢慢靠近了。


  「師兄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林錦嫿拆穿,然後來對付我么?」長孫玄隱看著跟自己的臉九分相似的男人,淺笑道。


  「你居然發現了?」男人冷諷一聲:「不過想必林錦嫿的人已經看到我從朗月夢的房裡走出來了。可惜,天下人都只知道一個長孫玄隱,而不知道被他易容成跟他一樣的毒君子。」自稱毒君子的男人陰鷙笑起來。


  清幽冷冷道:「既然你這麼自信能替代師父,那你便替師父去死吧。」


  毒君子卻是冷哼一聲:「就憑你們也想抓到我?」他說罷,轉身便要走,卻聽長孫玄隱道:「師兄何必再逃?」


  「上次毒不死你是你好運,你以為這樣的好運氣你還有幾次?長孫玄隱,我告訴你,你的秘密我全部都知道了,你根本就是想……」


  「那師兄真是知道的太多了。」長孫玄隱嘴角勾起幾分涼意,不等毒君子反應過來,清幽手裡的弩箭便射了出去,但毒君子很快便躲過了。


  只是躲過的一瞬間,那毒箭還是擦破了他臉上一絲絲的皮膚。


  他無所謂的笑笑:「對我用毒,長孫玄隱,你是瘋了……」他話還未說完,便覺體內一股灼燒感傳來,讓他覺得內里好似都被腐蝕了一般。


  他詫異抬頭看著長孫玄隱:「不可能的,你所有的毒我都知道,你不可能對我下毒的,而且你的煉毒技藝根本不如我……」


  他話未說完,一口黑血便吐了出來,血落在地上的瞬間,將地面都腐蝕了。


  「你——!」


  「所有的毒,師兄未免也太誇海口了。最毒的葯,是我的血。」長孫玄隱淺笑看著他絕望又憎恨的瞪著自己,直到身亡,才慢慢越過他身邊,走到朗月閔秋的身側把了下她的脈搏,已是回天乏術。


  「師父,怎麼處置他?」


  「既然他被人認作是我,便讓人以為我死了吧。」長孫玄隱說完,看了眼清幽。


  清幽會意,取了長孫玄隱定王府的腰牌扔在了毒君子身側,便跟他一道走了。


  今夜月光很好,讓行走在底下的人都染上了一層溫柔。


  清幽跟在他身後,看著他獨身一人慢慢往前走著,心中微微嘆了口氣,不再多說。


  第二天一早,『定王』的屍體跟朗月閔秋的屍體便被一起發現了,但由於兩人均是衣衫不整,很多人懷疑是駙馬在發現他們二人的姦情后,直接殺了他們,所以也沒從別的地方懷疑,但林錦嫿卻是不信。長孫玄隱這麼輕易就能死了?之前花生傳來的消息,說他早已身中劇毒而未死,現在怎麼可能死?

  趙懷琰下朝之後,便立即派人去處理這件事了,但對於徐程青和朗月夢的婚事,現在卻是死無對證了。


  朗月炎知道朗月夢要嫁給徐程青時,第一時間趕了過來,隨她一道入了宮。


  等見到了徐程青,才道:「徐大人,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喜歡夢兒,想必很快就會迎娶她過門吧?」


  徐程青看到過來的朗月夢時,總覺得陌生,他真是一點也不記得見過她。


  墨風跟在一側,看了眼垂眸的朗月夢道:「夢公主,昨夜您歇得可好?」


  「很好。」朗月夢羞得不敢抬頭,便又聽墨風道:「昨夜徐大人跟皇上徹夜商討你的婚事呢,他可是沒歇好。」


  「徹夜?」朗月夢詫異抬頭。


  林錦嫿淡淡捧起茶盞,又對一側還什麼都不知道的徐程青道:「徐大人,你昨夜跟皇上商量的如何了?」


  「若是臣真的玷污了夢公主,臣願意負責。」徐程青忙起身道。


  朗月夢卻在聽到他聲音的一瞬間怔住了,這不是這幾日晚上出現的聲音。


  她怔怔看著徐程青的身影,雖然也很高大,但他身上明顯只有一股自然的清香,並無葯香氣,他並不是晚上那個他……


  她渾身都僵住了。


  朗月炎只以為她是太興奮了,冷笑著對徐程青道:「往後徐大人就要喚我一聲姐夫了。」


  徐程青看著他得意的樣子,沒出聲,反倒是朗月夢驚愕的張張嘴,又把話咽了下去。


  林錦嫿只對她道:「昨夜的事想必公主很清楚。」


  「皇後娘娘……」朗月夢的淚倏忽一下便落了下來,看得其他人均是一怔。


  但朗月夢清楚,墨風方才問她昨晚如何,肯定是已經知道自己與別人歡好了,但昨晚那個人,不是她以為的徐程青……


  朗月炎還以為她是被威脅了,當即冷哼一聲,道:「若是皇後娘娘看不上我們前朝的公主,那就算了,我們不勉強,只不過徐程青如此的狼心狗肺……」


  「五王爺,你說話注意措辭,你是在皇後娘娘跟前!」墨風直接斥責一句,十分的有氣勢。


  朗月炎暗暗咬牙,想起身回懟回去,就見朗月夢居然徑直就跪在了地上:「皇後娘娘,我不嫁了。」


  徐程青還皺眉,但看林錦嫿面色清寒,知道其中必是生了意外,倒也不多出聲。


  「夢兒,你在說什麼呢!」朗月炎急道。嫁給了徐程青,徐家多少也不會那樣偏向趙懷琰。徐程青也算是如今開國的功臣,若是有他肯幫著朗月家族,朗月家復辟都不是難事……


  「我心意已決,還請皇後娘娘成全。」朗月夢其實是在求林錦嫿給她一條生路罷了,如果她執意實話實說的話,非但不能嫁給徐程青,怕還要毀了自己的名聲,毀了朗月家的名聲,到時候她絕對活不成。


  林錦嫿看著還要上前的朗月炎,只道:「此事究竟如何,本宮不指望你公布天下,但你起碼要告訴五王爺。另外,本宮不希望至此之後,滿城風雨,指責徐大人,你明白本宮的意思嗎?」她也同情她,所以願意放她一條生路,但她不能因為這一點憐憫之心反而遭人利用,害了徐程青,也壞了如今才建立的齊國的名聲。


  朗月夢咬著唇,點點頭。


  等她跟還一身的戾氣的朗月炎離開后,徐程青才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皇後娘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大人,你被人算計了。你根本沒有跟夢公主發生什麼,是有人玷污了她的清白,她還不自知。」墨風說來,覺得她即可悲又可笑,與男人歡好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居然到現在都不知那男人是誰。


  徐程青聽罷,則是驚愕不已:「居然是這樣?」


  墨風頷首:「昨夜遣了侍衛親自去盯著的,不過可惜只隱約看到那個人是長孫玄隱,可今日一早就被人發現死在了城中。」


  林錦嫿倒是不相信外面那人就真的是長孫玄隱,他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死了的,但這事還真是蹊蹺的很。


  「還好朗月夢還活著,若是昨晚她也死了,你就真的跳進黃河都說不清了。」只要有人一造謠,說是徐程青殺人滅口,誰都找不出證據來。本來初建立齊國,百姓們都很浮躁,縱然不至於謀反,卻也不安定,這對於如今依舊受西夏和錦朝兩國威脅的懷琰來說,是極其不利了。


  她想了想,忽然看著徐程青道:「表哥,幫我做一件事。」


  「娘娘儘管吩咐。」徐程青躬身道。


  「我要見見『長孫玄隱』的屍體。」林錦嫿道。她跟長孫玄隱是單獨相處過一段時間的,若是見到他,一定能分辨出來。


  墨風有些擔心:「娘娘是要親自出宮?」


  「嗯。」林錦嫿點點頭,徐程青見狀,倒是想了想,而後才道:「好,我帶娘娘出去。」


  林錦嫿這才笑了起來,也立即讓墨風跟著去準備了。


  等她一出去,宮裡的牛鬼蛇神們,肯定也會忍不住有所行動的,正好一把揪出來。


  宮外,朗月炎在聽了朗月夢的話后,一巴掌便把她打得摔在了桌角上,疼的她白著臉就跪在了地上。


  「五哥……」


  「你別叫我,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你真是丟我朗月家的臉,你方才要死咬住徐程青也就罷了,居然還放過了他!真是又蠢又不知廉恥,你怎麼不去死了算了!」朗月炎朝她怒吼著,朗月夢卻也覺得心如死灰了。


  等他一頓打罵發泄完后,才獨自捂著臉哭了起來。


  半晌后,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她才嘶啞著嗓子道:「都出去,我不要人伺候。」


  「你受傷了。」


  溫潤的聲音傳來,熟悉的葯香也跟著傳來。


  朗月夢一抬頭,看到那俊美無儔的臉,瞬間就怔住了,直到他微涼的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


  「你是……公子……」


  長孫玄隱淺淺一笑,這魚餌既然師兄替自己備好了,他若是不用,就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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