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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風未平,浪不靜

  芙蓉茶肆里,墨雪已經等了好幾日了,她確定翠嬸兒所說的慕白畫公子就是太子妃,但現在太子妃去了哪裡,是不是又遇到了危險?

  茶肆掌柜的倒是開心她多待幾日,反正都會給錢。


  正想著,便瞧見七皇子府的方伯來了。


  方伯尋常也會來這兒喝碗茶當是消遣,掌柜的瞧見他來,笑笑:「方伯,今兒還來碗擂茶?」


  「不用了。」方伯說完,將信給了他:「照著信里的內容備好茶。」說完,轉身就走了。


  掌柜還在想方伯這是怎麼了呢,墨雪立即就過來拿過了信,打開一看,果然是太子妃的筆跡,依舊是玫瑰花十斤。


  她眼睛微亮,跟掌柜的問道:「方才那方伯住在哪裡?」


  「他住在七皇子府,這次出來應該是休假回家的,姑娘,這方伯可是有什麼問題?」掌柜的八卦道。


  墨雪淺笑:「沒什麼問題。」說完,便拿著信去打探七皇子府的消息了,不過她才走出七皇子府,就發現暗處有人在盯著自己。


  她微微一怔,難不成太子妃還在被人盯著?


  她不敢輕易有所行動,轉頭便去尋阿寶了,跟她聊些有的沒的,阿寶幾次想問太子妃的消息都被她給打斷了,直到天色將晚,感覺到外面的氣息不見了,她才悄悄跟阿寶道:「我們也被人盯住了,往後不要再提太子妃,只用主子代替就是。」


  阿寶嚇了一跳,連忙點頭,卻看著她急急問道:「那主子現在在哪兒?可還好?」


  「應該在七皇子府,但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能儘快去見她。」墨雪說完,回去拿了黑衣換上,囑咐阿寶好生呆在家裡,這才潛入夜色中出去了。


  方伯晚上回來時,瞧見坐在門口等著的人,冷淡道:「已經送去了。」


  林錦嫿這才鬆了口氣,笑眯眯道了謝,說完,方伯扔給了她一個小包袱,林錦嫿打開一瞧,竟全是鹽漬的梅子,一個個梅子還散發著清香,但酸中帶甜的香氣一傳來,叫人口中生津。


  「這是我老婆子自己做的,瞧你愛吃酸的,留著吧。」方伯看他驚喜的樣子,嘴角往上扯了扯,又不屑一顧的回自己屋子去了。


  林錦嫿看著他這個傲嬌老頭,嘿嘿直笑,捻了個放在嘴裡,酸的眉頭都擰起來了,但很快一股甜味在嘴裡蔓延開來,讓她胃裡的不適瞬間就壓下去了。


  暗處,常青看著她吃梅子的樣子,還在想那梅子到底是什麼味兒,不過還是沒有忘記正事,立即轉頭去見長孫祁燁了。


  長孫祁燁依舊坐在自己的房間里,空蕩蕩的房間唯有他一個人,聽到外面的敲門聲,他才終於緩緩抬起了頭:「進來。」


  常青推門進來后,又很快關好了門,低聲道:「已經查了,方伯將信交給了芙蓉茶館的掌柜,但這個掌柜我們後來問過,他收到過兩封一模一樣的信,信上只寫著要玫瑰花茶十斤,僅此而已。」


  「玫瑰花茶。」長孫祁燁眸色微寒:「這東西不是西夏有的。」


  「錦朝盛產,而且聽聞這花茶是在錦朝貴族裡先流傳開的。」常青道。


  長孫祁燁抬眼看他,寒聲道:「那掌柜可還說別的了?」


  常青點頭:「聽說有個錦朝來的女子,每次看到這信都很開心。」


  「女子?」


  「是,屬下跟蹤了她,但她好似察覺到了屬下的存在,拿了信以後便回去燒了,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常青道。


  「看來阿慕的身份真是不簡單呢。」長孫祁燁嘴角冷冷勾起:「我讓你去辦的身份文牒可辦好了?」


  「可皇子不是說,一旦有異常就……」


  「本皇子現在不想殺她了,不管她是什麼身份,要留在西夏,那就是本皇子的下人。」長孫祁燁道。


  常青不敢違背,只道:「那屬下這就去辦。


  「去把阿慕叫來。」長孫祁燁說完,頓了頓,繼續道:「再想法子找玫瑰花茶來,他要喜歡,給他就是。」


  「是。」常青應下,但總覺得七皇子對阿慕好似不一般,自己跟隨了他這麼多年,也從未半夜入過他的房間,難不成他真的喜歡男人?

  常青不敢多說,看了眼七皇子眼裡生出的光輝,趕忙出去了。


  但長孫祁燁現在只是想要個人陪著罷了,阿慕就很好,不吵不鬧,還很……


  長孫祁燁想起今兒一早從被窩裡扒拉出來的他,嬌憨可愛,早上看一眼,心情也好不少。


  林錦嫿這廂聽到常青來通知時,立即就收拾收拾去了,一想到晚上可能又要站到半夜,她就心裡發虛,而且孩子月份越發大了,再過不久寬大的衣袍都要遮掩不住了,她要想個法子趕緊走才好。


  到了長孫祁燁的房間,看到又是烏漆墨黑的,心思微動,難不成他不喜歡有光?

  這樣一想,她也乾脆不動了,卻聽到長孫祁燁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點蠟燭?」


  「是。」林錦嫿應下,心裡卻奇怪,為何不叫其他下人早早點上。


  她正想著,蠟燭的火忽然一下沖了起來,一股刺鼻的氣味也傳了過來,嚇得林錦嫿倒退三步撞在桌角上,疼的當即白了臉。


  難道長孫祁燁就是為了耍自己?不然為何偏叫自己來點火!

  林錦嫿心裡惱,他不就是要找個人伺候么,弄這麼多幺蛾子做什麼!

  「七皇子……」


  「不是本皇子!」長孫祁燁似乎猜到他要說什麼,立即道。


  說罷,親自走到房門口,但對於要拉開房門,他卻是猶豫了一下,轉頭看到林錦嫿蒼白的臉,才微微皺眉,猛的將門一拉,嚇得守在外面的常青都怔了下:「七皇子,怎麼了?」


  「今日來過本皇子房間的都有誰?」


  「就是尋常打掃的小廝小三小六。」


  「拖下去處置了。」說完,才扭頭看了眼林錦嫿:「我給你叫大夫來……」


  「不必,我沒事。七皇子能不能讓我回去休息?」林錦嫿道。


  「就在這裡休息。」長孫祁燁說罷,看她疼得實在難受,才猶豫了下:「我讓常青送你回去。」


  「不必,我可以自己走。」林錦嫿總覺得暗處有人在算計長孫,連帶著自己也被算計了,這可不妙,長孫被算計了這麼多年,想來都習慣了,自己卻不行,她肚子里還有孩子,可經不起算計。


  她見他答應了,立即就走了,雖然撞到桌角的后腰疼得她直冒冷汗。


  常青驚愕的看著阿慕就這樣走了,再看看冷著臉的七皇子,試探道:「要不屬下再給您找別人來。」


  「不必了。」長孫回頭看了眼燃燒的蠟燭,砰的一聲將門關上,將蠟燭也吹滅了。


  林錦嫿回到房間后,立即去敲了方伯的門。


  方伯本還不耐煩,但門一拉開,看到他疼的滿頭大汗的樣子,才忙扶了他進屋坐下,又看他是扶著后腰,才皺眉道:」七皇子……太用力了?「


  林錦嫿差點笑起來,方伯腦子裡在想什麼呢?


  「方伯,幫我煎藥。」林錦嫿拿出早就備好葯給他道。


  方伯見她如此,只能趕忙去給她煎藥去了,不多會兒便端了上來,黑黑濃濃的一碗,老遠就能聞到苦味。


  林錦嫿吹涼了些后便一飲而盡了,很快方伯又遞了些鹽漬梅子來,林錦嫿趕忙捻了放在嘴裡,驅散那股子的苦味,才長長舒了口氣。


  方伯看她額頭還在冒汗,不解問道:「這到底是什麼葯?」今兒他托自己一定要分開去不同的藥鋪買時,他還覺得奇怪。


  「能讓男人變成女人的葯。」林錦嫿笑眯眯道。


  「胡話。」方伯鄙視了她一眼,才道:「我送你回屋休息。」


  「嗯。」林錦嫿借著他的胳膊勉強站起身來,才慢慢往自己的房間去了,但才回房間不一會兒,就聽到角落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主子!」


  林錦嫿見方伯已經離開,趕忙關好了房門,而後才看到躲在了角落的人:「墨雪!」


  墨雪確定周圍沒人盯著后,這才上前跪下:「奴婢來遲,還請主子責罰!」


  「傻丫頭。」林錦嫿上前將她拉起,卻不小心扯到自己的腰,暗暗吸了口涼氣這才笑:「先起來回話吧。」


  「是。」


  墨雪看她還算好,一顆心這才落回了肚子里,不然這輩子她都得後悔死。


  她跟林錦嫿道:「主子,我今晚就帶你出去吧。」


  「你進來時沒有被發現?」


  「我避開了。」墨雪道。


  「那帶著我能避開嗎?」林錦嫿好笑看她。


  墨雪這才反應過來,方才的確是她太著急了。主子現在還懷有身孕,若是帶著她一起出去,勢必會引起七皇子守衛的注意,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她看著林錦嫿如今一身男裝打扮,還是不放心:「聽聞赫連璟已經發現了您,想來弦月公主和江妃娘娘也知道了,她們不會輕易放過您的!」


  「我知道,所以現在毫無準備的出去反而不安全。」林錦嫿其實已經想過了,現在已經暴露,與其慌慌張張出去,倒不如先做好準備,比如想個法子怎麼去懷琰身邊。


  「那我們該怎麼做?」


  「你們身上還有多少銀子?」林錦嫿道。


  墨雪算算:「還有四根金條加五百兩銀子。」


  「夠了。你們先去買一座宅子,請一些西夏的僕人,只說是錦朝來做生意的夫妻,夫人身懷有孕,夫家姓趙。」林錦嫿道。這些身份提前備好,到時候她在出去,就算長孫祁燁再找也不會那麼輕易找到了。


  「是。」


  「這些要早準備好,我現在懷孕三個多月了,因為是雙胎,等到四五月怕就掩藏不住了,兩個月內我們要想辦法既不叫人發覺又能平安出去。」林錦嫿思慮道。


  墨雪點頭:「奴婢明白。」


  「還有懷琰,要想法子知道他為何會忘記我,但他好像沒有忘記以前的事,你試著去見他,看看他還記不記得你,若是記得,那事情就好辦了。」林錦嫿笑道。


  「奴婢明白。」墨雪說完,林錦嫿瞧著時辰不早,才催促著她走了,不過能跟墨雪聯繫上,她原本浮躁的心也安定下來了,接下來就只要想想怎麼能在顯懷之前,順利抓住懷琰的心了。


  想到這裡,她嘴角揚了起來,她這麼了解懷琰,一定能有辦法的!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來說,長孫允許他休息一日,林錦嫿喜不自勝,卻聽外頭的小廝們還在低聲議論。


  「七皇子待他那麼好,肯定是發生了什麼。」


  「就是,一定是睡過了……」


  「嘖嘖嘖,真是不要臉……」


  「你們渾說些什麼呢,不掃地就去廚房劈柴!」


  林錦嫿還未出聲,便聽方伯從房間出來朝他們呵斥了一聲。


  方伯是府里的老人了,在七皇子跟前也有幾分體面,被他這樣一呵斥,那些個小廝們瞬間就跑了。


  林錦嫿笑看著方伯,方伯卻只冷哼了一聲:「你那葯若是還要,就跟我說。」說罷,扭頭去侍弄花圃里的花了。不過這天兒寒了起來,這些嬌花也活不過幾日了。


  林錦嫿休息一日,閑來無事,乾脆鋪了筆墨開始畫畫,畫上的人,自然是趙懷琰。


  趙懷琰現在也在書房裡沉思,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日的吻,那軟軟的唇和他身上迷人的馨香。


  「王爺,公主已經到了,馬也備好了。」小廝來道。


  趙懷琰這才回過神來,莫名皺了下眉頭,便起身出了書房。


  看到已經站在院子里的人,一身素白的衣裳,美眸流轉間儘是美好,可不知怎麼的,他腦子裡下意識的就拿那日的小男人跟她做起了對比,怎麼看,都是他更順眼,他似乎叫慕白畫?長孫稱呼他為阿慕。


  「阿慕……」他下意識喚出聲,弦月微微眨眼,淺笑看他:「王爺在說什麼?」


  「沒事。」趙懷琰看了她一眼,才道:「馬兒已經備好了,走吧。」


  「是。」弦月笑著應下,這才跟在他身側往外去了。


  雖然變了個人,但好似對自己還是如以前一般,清清淡淡的,沒有過多喜歡,也不會太厭惡,這是不是就是成功?


  出了王府,看他瀟洒上馬,才笑道:「弦月想跟王爺同乘一騎。」


  趙懷琰轉身淡淡看她,眉頭微擰:「你知道本王為何願意娶你。」


  「總要過一輩子的,王爺何不試著接受?」弦月絲毫不介意的輕笑。


  趙懷琰面色更沉,看著她伸過來的手,到底將她一把拉到了馬上坐到了自己的身前,但她往後靠來時,他除了僵硬,還是僵硬,絲毫不如慕白畫主動勾著自己脖子時的欣喜。


  等他策馬離開,墨雪才從角落走了出來,王爺果然還活得好好的,還跟以前一樣,但又有些不一樣,似乎不那麼孤寂了,卻也更加的冷漠了。


  「聽說了嗎,鉞王跟公主的婚事就定在一個月後呢,等越王殿下此番去錦朝得勝歸來,就舉辦婚事。」路過的百姓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議論道。


  墨雪微訝,忍不住上前道:「王爺要去錦朝?」


  百姓們瞧她是個姑娘家,生的又好看,也樂意跟她說幾句:「可不是么。此番各國都在盤算著攻打錦朝呢,錦朝還想跟西夏作對,卻不知如今的西夏有了豫王和赫連將軍,可不是以前的小國了。」


  墨雪眸色淡淡,即便如此,西夏兵馬弱是事實,與領兵的大將倒是沒什麼關係,但此番王爺出征要去一個月,那主子怎麼辦?難道跟他去戰場么,那也太危險了,她要想個辦法見見王爺才好,若是他能記得自己就最好了。


  她還未離開,忽然聽得一聲輕呼,她警惕回頭看去,便發現不遠處的巷子里兩個人頭很快縮了回去。


  只看露出的那一撇華麗的衣角,也知道是那個自戀的郝公子。


  她眸子一暗,閃身就走了,等那郝公子探出頭來時,已經是不見人影了。


  「怎麼這麼快?」


  「公子,咱們還要跟蹤她媽?」


  「當然。」郝公子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她肯定知道他的下落。」說完,眼睛一眯,想逃過我的手掌心,除非你長翅膀了!

  林錦嫿又吃了一副保胎葯,到了下午時,肚子里的不適才好了些,畫像也畫好了,等吹乾后,便捲起藏在了床頭。


  如此一日過去,風平浪靜。


  等到第二日一早,她收拾好準備去伺候,就見常青讓人送了一堆的衣物來,都是上等的綢緞錦繡和玉冠玉佩。


  林錦嫿詫異:「發冬衣了?」也是,天兒冷了,七皇子也該為下人們發放冬衣了。


  常青睨了她一眼,都:「換上,七皇子今日要入宮,你陪著。」


  「不行!」林錦嫿下意識拒絕,去皇宮,豈不是找死么。


  常青皺眉:「不去,就打斷腿。」


  「我身子不適……」


  「那就請大夫。」常青說完,朝她揚揚下巴:「去換衣服,我在這裡等你。」


  林錦嫿看了眼這一眼看乾淨的小房間,無語看他:「你出去,我再換衣服。」


  常青皺眉,忽然想起他可能是七皇子的男寵……頓了頓,咳了兩聲便出門了:「我就在這裡等你,趕緊。」


  林錦嫿真是被長孫祁燁害死,好端端帶自己去皇宮做什麼!

  她很快換好了衣服,可穿上這一身墨色長衫,披上滾毛邊的白色綉墨色青竹的披風,越發顯得她模樣俊俏了,即便她往裡多加了幾件衣服來遮住自己的胸和腰,可看起來還是窈窕的很。


  「好了嗎?」常青在外催促道。


  「好了。」林錦嫿將玉佩帶上,又簪好了玉冠,眉梢微微挑起,罷了,左右是要見弦月的,一會兒多跟長孫祁燁說說,可千萬別把她留在宮裡就好了。


  她拉開門,常青才看到他的臉就有些怔住了,柳眉大眼,瓊鼻櫻唇,膚白如凝脂,嫩的彷彿掐一把都能出水一般,還有那眸子看向自己時,那些許的清冷,越發叫人挪不開眼。


  「常侍衛?」林錦嫿朝他揮揮手。


  常青這才回過神來,還嘀咕了一句;「還好你不是女子。」不然就她這平民身份,早被人強搶入府當小妾去了。


  「是啊,還好不是。」林錦嫿尷尬笑笑,隔壁的方伯卻忽然走了出來,自覺端了葯給林錦嫿:「先喝了再去。」


  林錦嫿都怔了一下,她沒讓方伯煎藥啊,但聞著氣味,的確是保胎葯沒有摻別的東西。


  方伯看她怔住,才瞥了眼她的肚子,道:「你不打緊,你的肚子打緊。」


  林錦嫿手心微緊,方伯這是發現自己身懷有孕了?

  常青還不解呢,林錦嫿已經笑著接過一飲而盡了,再放下碗,眼裡已有濕意:「多謝方伯。」


  「哼。」方伯接過碗,輕哼一聲,又拿了個密封的搪瓷罐子給她,便扭頭走了。


  林錦嫿打開一瞧,是滿滿一罐子的鹽漬梅子。


  「你倒是哄得方伯開心,方伯可是連我的面子都不給的。」常青沒多想,說完,也不敢再去看她的臉,扭頭便走了。


  林錦嫿走時,還回頭看了眼方伯,見他立即撇過去滿是擔心的眼睛,笑起來,果然,還是好人多的。


  跟著常青一路走到府門口,長孫祁燁已經到了,看起來一群人似乎在等自己一般。


  林錦嫿趕忙上前見禮,便聽長孫冷聲道:「慢吞吞,你是烏龜投胎?」


  「草民知錯。」


  「本皇子已經讓人給你辦了身份文牒,你以後不必自稱草民了。」長孫祁燁轉頭上了馬車。


  林錦嫿露出幾分喜色,難不成他給自己辦了個良民的身份?


  「小生……」


  「自稱奴才就行。」長孫祁燁說完,看到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下來,嘴角勾起幾許笑意,這才放下了車簾,寒聲道:「還不上馬車來,打算走過去嗎?」


  「哦。」林錦嫿睨了眼臭脾氣的長孫祁燁,到底上了馬車,還自覺鑽了進去在裡面端端正正坐了下來。


  常青才要提醒她應該跟車夫坐在一起,長孫祁燁便睨了他一眼,他立即會意閉上了嘴,馬車這才朝皇宮的方向去了。


  不過林錦嫿沒想到的是,今日並非參加宮宴,而是給鉞王踐行。


  她隨著長孫祁燁站在最前面的位置,一身黑色點綴紅色帝王袍的男人站在最前面,身側跟著的妃嬪卻只有一個,是江妃。


  林錦嫿遠遠看著她的臉,眉心擰起。


  倒是皇帝另一側還有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蟒袍加身,想來就是皇后之子,如今西夏的太子了。


  不多會兒,就聽到一陣馬蹄聲響,而後便見一身黑色鎧甲披血紅披風的男子駕馬而來,隔了很遠都能感覺到他渾身的殺氣和寒氣。


  懷琰!


  林錦嫿的脖子立即直了,難不成此番是跟他踐行,送他出征嗎?

  「想不到你也會來。」林錦嫿還來不及多看趙懷琰,身側一道冷淡的聲音傳來。


  「弦月公主。」林錦嫿一眼認出她來,即便從未見過她,但看著她,就知道一定是弦月。


  弦月淺笑,她果然跟尋常女子不一樣,如今正面見到,越發覺得如此。


  只是,可惜了……


  長孫祁燁發現她們在說話,還四目相對笑語晏晏,眉心微擰,上前道:「皇姐,怎麼了?」


  「沒事,只是覺得這位公子生的好清俊。」


  「勉勉強強吧。」長孫祁燁嘴角含著笑,略有幾分得意。


  弦月未曾多說,再看了眼林錦嫿,便提步朝前去了。


  等走到趙懷琰跟前,還是忍不住故意做出親昵的感覺,上前替他系好了披風,淺笑:「王爺一定要早些回來,婚事在即,弦月不想要去戰場把王爺帶回來成婚。」


  皇帝聞言,哈哈笑起來:「好了弦月,鉞王乃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戰神,他一定會快去快回的,更何況此番去的,還有赫連大將軍。」


  赫連璟在後面默默看著弦月跟趙懷琰親昵的動作,心如刀割,卻也只能裝作看不到。


  趙懷琰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林錦嫿,看著她模樣越發好看了,眸色微深,她現在是得了長孫的歡心了么?


  他終於忍不住道:「七皇子,此番本王戰勝歸來,能否跟你要一樣東西?」


  「王爺該不會是要個男人吧。」


  「沒錯。」趙懷琰絲毫不避諱。


  周圍頓時生出嘈雜的議論聲來,皇帝見狀,只皺皺眉,道:「這件事等鉞王回來再說吧。」


  弦月也明白趙懷琰是要什麼,即便忘了她,再見她還是會愛上么?越是如此,她就越不能留林錦嫿的性命啊,本還想放她一條活路的。


  「王爺要的人,弦月會看顧好的,七皇弟也一定會割愛。」弦月說完,轉身看了眼長孫祁燁,笑道。


  長孫不喜歡弦月,她自小達到都是用這種語氣來逼迫自己,而母妃也從未制止過。


  他沉默不語,趙懷琰已經翻身上了馬,看著林錦嫿,嘴角邪氣勾起:「慕白畫,等本王回來。」


  「好!」林錦嫿立即應下,卻沒發現一側的長孫祁燁的臉已經黑了。


  趙懷琰瞥了眼在場的所有人,眸色冷寒,直接帶著大軍轉身而去。


  號角響起,威武而悲壯,夾道迎接的百姓紛紛歡呼著,因為鉞王出征,意味著他們西夏一定會取得勝利!


  林錦嫿卻是深深的擔憂,此番去,又要見到錦朝那些人,見到無情的皇帝,他會不會再次受傷?

  「很擔心他?」


  長孫祁燁的聲音終於冷冷傳來。


  林錦嫿心中一滯,她怎麼忘了,現在的命可還要他來保呢。


  「若是殿下出征,草民……奴才也會同樣擔心的。」林錦嫿垂眸道。


  「是嗎?」長孫祁燁冷笑一聲:「可惜了,本皇子一輩子也不會有出征的日子。」說罷,轉身便走了,連給皇帝給江妃請安都沒有。


  林錦嫿也不敢多留,趕忙跟上,卻也能感覺到弦月和江妃落在自己身上冰涼的眼神,往後去的日子,可就再沒有風平浪靜了。


  等他們走了,太子才敢道:「七皇弟也太失禮了。」


  他話才說完,江妃便朝他淺淺一笑:「燁兒到底不如太子穩重,這也是他當不了太子的原因。」


  太子明顯感覺到了話里的威脅,但皇帝卻好似沒聽到一般,看著江妃,溫柔道:「外頭冷,茵兒隨朕一道入宮去吧。」


  「是。」江妃應下,看著皇帝伸過來的手,笑著將手伸了過去,感受道他緊緊握著自己,這才跟他一道往宮裡去了。


  西夏人人都知道,皇帝寵江妃寵得上天了,誰也不敢多議論一句的,即便當年的皇后,也是因為自覺比不上江妃鬱鬱而終。


  太子拳頭緊握,站在後面沒出聲,反倒是弦月走過來,輕笑:「太子何必生氣,有生氣的時間,不如回去多替父皇批閱幾道摺子。」


  「可是弦月,你真的願意看江妃禍亂皇家?還有她跟別的男人生的兒子都被她帶回來……」


  「太子對鉞王很不滿?」


  弦月的聲音瞬間冷下來。


  太子的話卡在喉嚨,半晌沒說出話來。弦月若是男子,早就成為太子受百姓擁戴了,怎麼會輪到他?


  他也慶幸弦月是女子,即便自己比她年長十多歲,但很多時候,卻都不敢跟弦月大聲說話。


  弦月莞爾,睨了他一眼,才道:「皇後娘娘已經過世,你就要好好想想如何保住你這太子之位,稍有不慎,它可就不是你的了。」


  太子拳頭緊握,咬著牙沒出聲,直到弦月走了,才怒氣沖沖的回去了。


  馬車上,林錦嫿看著這一幕,暗暗記下。


  「還在看鉞王?」長孫祁燁見她不斷往外看,寒聲道。


  林錦嫿知道他是恨懷琰所以才發這麼大脾氣的,只笑道:「是那兒有一隻羽毛藍色的小鳥,很可愛。」林錦嫿撒謊完,便放下了帘子。


  長孫祁燁看她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心裡輕哼一聲,卻沒再多說,只讓人駕著馬車走了。


  林錦嫿好歹鬆了口氣,但回了七皇子府,就聽說弦月公主明日要來七皇子府。


  「她來做什麼?」


  「說是想來坐坐。」常青道。


  長孫祁燁皺眉,看了眼身側思緒已經飛遠的人,難不成皇姐是沖著他來的?可明明她又跟鉞王親昵的很。


  想了想,還是道:「隨她吧。」


  林錦嫿忙道:「七皇子,明日我想去見一見翠嬸兒,有些東西要交代她,可以嗎?」


  長孫祁燁下意識就要拒絕,但一偏頭看她正睜著大眼睛祈求的看著自己,又遲疑起來:「什麼事情不能叫別人去辦?」


  「很重要的事,等辦完我就回來,絕對不跑。」


  「哼。」長孫祁燁才不信,她滿臉都寫著想逃。


  「不如讓方伯跟著,方伯可不敢讓我逃走的,他還有家人在呢。」林錦嫿的確沒打算跑,就是想避開弦月,順便見見墨雪做做布置罷了,坐以待斃可不是她林錦嫿的作風!


  長孫祁燁也心煩呢,聞言,只點點頭:「你今晚歇在我房裡,我明日就允你回去。」


  林錦嫿不知道他到底什麼癖好,但還是點了點頭。


  就在她放鬆的時候,轉角忽然又爬出一隻老鼠來,而長孫祁燁不出意料的渾身僵硬在了原地,但隨之而來的,是一柄寒劍,有刺客!

  林錦嫿下意識要去殺那老鼠,但居然還有暗箭朝她射來。


  常青勉強替她打開飛來的箭,才道:「你先帶皇子走。」說完,皇子府的侍衛已經全部聚集了過來。


  林錦嫿看了眼僵住的長孫祁燁,立即道:「皇子,我們先走。」


  「走不了,走不了……」長孫祁燁面色發白,似乎十分驚恐,好似見到了格外可怕的畫面一般。


  林錦嫿覺得詫異,怎麼會這樣呢,明明只是老鼠而已。


  她看長孫走不了,乾脆拿出了這兩日閑在房間磨出來的藥粉撒在了長孫祁燁周身,才道:「這葯是殺老鼠的,皇子在這個範圍內都不會出事。」


  說完,他的面色變好了許多,果然,林錦嫿猜得沒錯,他是心裡抗拒而已。


  見他能動了,她才小心的準備一路給他撒過去,脖子卻忽然一疼,一支暗箭已經擦著她的脖子過去了,血腥味也已經冒了出來。


  林錦嫿捂住脖子,看血是鮮紅色的,心裡感慨還好他們不喜歡用毒,否則自己此番凶多吉少,但到底是誰在暗處動手,就不能瞄準一點不要傷及她這個無辜么!


  他見常青還只顧著對付面前的刺客,指著遠處一棟樓閣道:「帶人去那裡!」


  「可是皇子……」


  「我會照顧他,放暗箭的人在那裡,快去。」林錦嫿道。


  常青看了眼神色正常不少的七皇子,咬咬牙,立即帶著人去了,林錦嫿扯著長孫的袖子,道:「別怕,不過是些暗箭傷人的癟三,等我抓到他們,非打哭他們不可!」林錦嫿是真的氣,她這個孕婦脾氣可是很大的!


  說完,從袖子里抽出十來根銀針,抓來一個皇子府的侍衛,低聲道:「悄悄把銀針扎他們身上。」這些銀針這兩日她特意淬了毒的,西夏人不屑用毒,自己卻喜歡。


  侍衛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頓了頓,點點頭,迅速接過銀針,躲在後面,也不跟他們纏鬥,只抓緊了計劃就把銀針朝他們身上扎去了。


  而不遠處,林錦嫿已經看到那閣樓內有人從三樓跳出來了。


  林錦嫿略鬆了口氣,再看現場,皇子府的侍衛死了不少,刺客們也大多倒在了地上。


  領頭的人警告似得盯了林錦嫿,便帶著人離開了。


  林錦嫿總覺得他這目光有些熟悉,忽然想起前幾日貼身伺候長孫祁燁的小廝,她還讓他去床底撥殘渣來著,他走時也是這個眼神。


  「我知道是誰了!」她輕呼出聲,朝侍衛道:「跟我來!」說罷便要往前跑去,但手卻被人猛地拉住了;「等等……」


  長孫祁燁的喉嚨彷彿被人扼住過一般,聲音帶著些微的顫抖和嘶啞。


  林錦嫿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想扯回自己的手,但奈何他拉得太緊,只得道:「七皇子,我知道幕後兇手是誰了,等我抓到他就安全了。」


  「安全了……」長孫祁燁抬眼看她,看著她冷靜而堅毅的眼神,看她方才鎮定自若的樣子,抓著她的手更緊了:「我跟你一起去。」


  「好。」林錦嫿又試著要抽回自己的手,見他還是抓的很緊,只得放棄,就當是哄小孩了,不過他以前遭遇過什麼,竟會有這樣重的後遺症?

  林錦嫿想不通,但有人敢拿自己做靶子,她絕不放過。


  很快便帶著人趕到了小廝平陸的房間,到時,平陸正在洗手,看到林錦嫿帶著人來,眸底微黯,卻只做恐懼道:「這是怎麼了?」


  「搜!」林錦嫿寒聲道。


  那些侍從們也不知怎麼了,明明七皇子還沒下令,可她話一出,他們自覺就進去搜了,而且很快就在床底找到了平陸來不及處理的黑衣,上面還帶著血。


  平陸見被發現,牙關一咬,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便朝林錦嫿殺來,林錦嫿眼看著那劍刃就到了眼前,還來不及躲開,便聽平陸悶哼一聲,而後便見一隻簪子已經刺入了平陸的眉心。


  林錦嫿詫異,那簪子是自己的!

  她還不及說話,人便被長孫祁燁一帶給擁入了懷裡。


  長孫祁燁看她一頭青絲垂在身後,收回扔簪子的手,才溫柔道:「別怕。」


  「我不怕……」林錦嫿開口,但長孫祁燁卻不信,除非她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否則怎麼可能不怕?

  林錦嫿掙扎了一下,好半晌才無奈道:「七皇子,我喘不過氣了。」


  長孫這才鬆開她,林錦嫿趁機離開他身邊,看他含著笑意盯著自己的模樣,忙道:「奴才先回去收拾一下。」說罷,便快步離開了。


  方才她看著長孫的眼神,好似帶著別的東西?

  喜歡?


  不大想,更像是一種信任。信任自己今日保護了他么?可她不過是自保而已,不過不能告訴他,否則下一次在遇到這種事,他撒手不管可就壞了。


  她回到房間,還未去綁頭髮,就發現床頭被人翻過了,她過去一看,懷琰的畫像已經不見了。


  這會兒長孫祁燁的跟前,有人攤開了那幅畫。


  「是奴才打掃阿慕房間時發現的。」小廝跪在地上道:「七皇子,阿慕真的是個斷袖,您不能再留他在身邊了,否則名聲盡毀啊。」


  「那你覺得把他送去哪裡好?」長孫祁燁冷淡看著地上的人道

  小廝抬眼看他,道:「自然是除了,以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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