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悔疚

  “呃……回，回王爺的話，太醫還在處理……奴才也不大清楚……”宮人被嚇了一跳，一臉驚恐，結結巴巴地如實道。


  “什麽？”越是這樣，趙朝宣內心也不安定，近乎抓狂。


  皇帝見狀歎了口氣道：“宣兒……冷靜點……有太醫在，丫頭不會出事的。”


  “皇爺爺……她是孫兒的救命恩人，更是孫兒的莫逆好友，孫兒怎麽能不擔心，薑二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傷，從來沒有……要是她……我……”趙朝宣一想到那種可怕的可能，眼淚便再也止不住了。


  “哎……她對你就這麽重要？”皇帝知道他們倆關係很好，卻沒曾想薑墨對他來會這麽重要，一時間也有些恍惚了。


  “皇爺爺……若是沒有薑二，孫兒怕是早就葬身冰湖了，哪裏還能有如此模樣，她是我過命的朋友，我不能看著她出事，不能！


  皇爺爺……孫兒求您……一定還薑二一個公道！孫兒求您了……”趙朝宣跪地請求道。


  “宣兒……”皇帝愣了。


  “皇爺爺……貴妃娘娘欺我母親在前，傷薑二在後，實在欺人太甚，孫兒忍不了，也不能忍，皇爺爺……這件事，還請您替孫兒和薑二做主啊……娘和薑二的傷不能白受，血決不能白流！”趙朝宣深深一拜，熱淚淌地。


  “哎……貴妃今日行徑著實過分，朕同樣不能忍，你放心吧，朕已經做出了處理，之前的事情也讓你娘委屈了，你起來吧……”皇帝又歎了口氣道。


  “皇爺爺……”趙朝宣淚崩……


  屋裏，已經半個時辰了，太醫幫薑墨止住了血，上好了藥，裹好了繃帶。


  血染的衣衫已經全部褪去，趙宗佻親自幫她換上了新衣，這才敢將她緩緩地放回到床榻之上。


  “上將，您的手……”一旁太醫看著趙宗佻手上幾乎幹涸的血跡，有些遲疑。


  “呼……”趙宗佻看著被薑墨鮮血浸染的雙手，整顆心都在顫。


  “上將，您……可有受傷？可需微臣處理？”太醫不確定地請示道。


  “這是丫頭的血，拿水來。”趙宗佻眼睛不願意從薑墨身上挪開。


  “是！”太醫又吩咐人端來溫水，遞在趙宗佻麵前。


  幾盆水之後，趙宗佻的手才勉強算是洗幹淨了，可那種血腥味卻一直環繞在他鼻夾，久久不能散去。


  轉頭看著薑墨慘白臉上的血跡和汗水，趙宗佻又擰了帕子，然後坐在床邊，心仔細，又不失溫柔地幫她一點點擦拭。


  混沌之中的薑墨能感受到溫潤的濕漉，可是卻沒力氣睜開眼睛。


  眉頭始終緊緊蹙著，幹裂中毫無血色的薄唇也死死抿著，即便都處理完了，可她還是在忍耐，在不安。


  趙宗佻心中悵然，伸手輕輕扶著她的眉頭，一下下溫柔舒緩，隻想撫平她緊皺的雙眉。


  薑墨失血過多，又服了藥，現在正困頓著，挨著床不久便有些昏睡了……

  “皇伯父……”見她入睡，一臉心有戚戚的趙宗佻才不舍地退到外間，看見皇帝在場，便立刻上前行禮。


  “叔叔，薑二她怎麽樣了，救過來了嗎？有沒有生命危險？啊，她到底有沒有事！”趙朝宣著急地搶過話頭喋喋地問道。


  “朝宣，你別著急……”趙宗佻想要安慰趙朝宣。


  “宗佻，丫頭到底有無性命之憂？”剛剛那血湧的場麵，皇帝心中也大驚失色，如今更是一臉關切道。


  “呼……刀口很深，丫頭流了很多血，不過……萬幸是刺到了鎖骨之下，就差半指，丫頭便……哎……也算是老保佑……”趙宗佻仍舊心有餘悸，不願意回想剛剛那揪心的一幕。


  “呼……那可算是脫離危險了？”皇帝不敢確定地問道。


  “也隻能算是暫時止了血，太醫還要看今晚的情況了。”趙宗佻話裏有話。


  “呼……那就是還有危險？不行，我得進去看看她！”因為擔心不下，趙朝宣完全沒有聽出趙宗佻話裏的暗示，轉身就要往屋裏衝去。


  “你回來！”趙宗佻一把拉住趙朝宣。


  “叔叔！”趙朝宣紅著眼睛。


  “呼……她失血過多，又服了藥，現在剛剛躺下去，別去打擾她。”趙宗佻深吸一口氣，頓了頓道。


  “叔叔，那是薑二啊！”趙朝宣因為擔心所以不甘。


  “我知道！你放心吧，血已經止住了，太醫也幫她上了藥，包紮好了，就讓她先好好休息，好嗎？”趙宗佻望著裏屋眉頭神皺。


  “這……她……她真的會沒事嗎？”趙朝宣仍舊有些不放心。


  “一定會的，一定會。”趙宗佻不容置疑。


  “好，我聽叔叔的，我聽你的……不去打擾，不去……就在外頭，等，我等著……”萬分不舍，可確實也不舍得打擾薑墨，猶豫了許久，趙朝宣隻能無奈跺腳，連聲歎氣，繼續一臉擔心地跟趙宗佻一起守著。


  “哎……丫頭沒事就好了，宗佻……你跟朕出來……朕有話問你……”皇帝看著屋裏的情況，心裏還有太多疑問，便示意趙宗佻跟他出去話。


  趙宗佻當然知道皇帝的用意，便拍著趙朝宣的肩膀道：“守好丫頭，叔叔去去就回。”


  “嗯。”趙朝宣一臉堅定。


  “皇伯父……這邊請吧……”趙宗佻隨著皇帝出去話。


  屋裏，趙朝宣望著內屋的簾子，捂著胸口，目不轉睛……


  沒有多久，趙宗佻獨自一人回來，顏色有些如釋重負。


  “叔叔……皇，皇爺爺呢？”趙朝宣看著單獨回來的趙宗佻有些意外，朝他身後打量。


  “先回宮去了。”趙宗佻坐在椅子上，話不多。


  “叔叔……那……薑二的事……？”趙朝宣有些不敢確定。


  “放心吧，皇上定會妥善處理，呼……現在隻希望丫頭能平安無事……熬過這一晚了……”趙宗佻也是一臉悵然……

  宗廣王府之內，王妃衛鸞胸口一陣發悶，坐立不安。


  接到廝消息，趕回來的宗廣王就陪在王妃身邊，兩人的臉色都不大好。


  “王爺……要不您還是派人進宮去問問吧……倆孩子已經去了好幾個時辰了，我這心裏一直不安定……胸口砰砰直跳，總覺的要出什麽事似的，王爺……”王妃衛鸞越想越心亂。


  下午那會，接到宮裏傳話，王妃衛鸞並沒有多想，畢竟自打當年兩個孩子歪打正著之後，皇帝對他們宗廣王府的態度有了很大轉變。


  尤其是對趙朝宣這個唯一嫡孫，更是時常親昵，宣進宮中敘話也是常事，所以她沒有往別處多想。


  可聽了廝的回稟，再看見宗廣王著急地回來，王妃衛鸞分明察覺到事情不對。


  一開始還有宗廣王的安撫，可如這都黑了，兩個孩子仍舊未歸，王妃衛鸞腦海裏已經閃過了各種不好的預感，整個人心神不寧，坐立不安。


  “鸞兒，鸞兒！你別太著急了，宗佻已經去了，有他在，宣兒他們倆肯定不會有事的。


  倒是你身子還沒恢複，不能太勞累了，快坐下來吧。”宗廣王安撫道。


  “王爺……我總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父皇他老人家這幾年是挺疼愛宣兒，可偏偏是這個時候，會不會太巧了些。


  宗佻就沒跟您些什麽嗎？父皇到底找他們倆進宮去做什麽？難不成……是陰貴妃……”王妃衛鸞心中起疑。


  “呼……不會，不會……雖然陰貴妃張揚跋扈，可假傳聖旨乃是死罪，她還不至於囂張到連命都不要了。


  放心吧，不定，宗佻正帶著倆孩子在回府的路上呢，放心吧，放心吧，肯定不會有事的。”正是因為趙宗佻什麽都沒，宗廣王才一邊安撫王妃，一邊心裏也生出隱隱不安……


  養心殿內，皇帝剛剛落座，一臉疲憊不堪。


  今日他不過是擔心外頭的事情，想先私下問問那倆孩子，隻是沒想到，事情會變得如此不可收拾。


  陰貴妃的陰險狠毒，丫頭的決然不懼久久徘徊在他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作為皇帝，權利之巔的王者，這些年的太平昌盛，已經讓他對周遭的一切有些麻木了。


  隻要事情沒有超出他的掌控範圍，皇帝從來不想吧事情鬧大，尤其還涉及到家事。


  這麽多年，他早就習慣了如今相安無事的假象，不願意有所改變。


  而丫頭薑墨的頻繁出現，卻一次次逼得他一個九五之尊，不得不抽身而出，正視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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