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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 執手相依

  蘇沫鳶是怎麼回到自己房間的,她已經想不起來了。


  ……


  醒來后,她就只是愣愣地盯著斜前方的燭火,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鳳清熙望著神情木然的她,心口處一陣悶疼,緩緩地將她拉進了懷中。輕柔地撫著她的背,輕聲勸道:「鳶兒,一切並不是你的錯,不要折磨自己。」


  「熙,你在說什麼,我為什麼要折磨自己?」蘇沫鳶笑著推開他,彷彿之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鳳清熙喟嘆一聲,「不想笑就不要笑,不好看。」


  「是嗎?原來我已經連笑都做不好了。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


  蘇沫鳶說著,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


  鳳清熙起身走到桌前,從托盤中拿出一碗飯,夾了些菜走回床邊。如玉般的手指伸到蘇沫鳶嘴前,淡然道:「一天沒有進食了,鈺斕還等著你餵奶。」


  「鈺斕?」


  蘇沫鳶張開嘴吃了一口,卻味同嚼蠟。


  她微微蹙了蹙眉,推開鳳清熙的手道:「把兒子抱過來吧,先給他餵奶。」


  「好。」


  鳳清熙沒有拒絕她,而是放下碗筷將搖籃中的鳳鈺斕抱了過去。


  蘇沫鳶接過兒子,拉開衣襟準備給他餵奶。誰知道剛開始還好好的,沒一會兒鳳鈺斕就在她懷裡哭了起來。


  都說母子連心,有一瞬間,她似乎感覺到兒子是能察覺到她心裡的苦的,他是在代替她哭。


  於是,蘇沫鳶苦笑,將兒子推到鳳清熙懷中道:「你抱他去芸娘那裡吧,我今晚可能喂不了他了。」


  「好。」


  又是一聲好,鳳清熙就將孩子交給了等候在門外的竹兒。吩咐她把孩子抱到芸娘那裡,又走回了房間。


  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地更衣上床,抱著蘇沫鳶入睡。


  蘇沫鳶可能是太累了,沒有多久就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只是這一睡就陷入了夢魘,夜裡發起了高燒。


  納蘭語嫣和北溟煜聽說早上發生的事後,一直都很擔心,到很晚還沒有睡下。


  後來知道妹妹病了,連夜過去看望她。只是她一直說著胡話,一直說著對不起,讓人聽著心酸。


  納蘭語嫣終於受不住了,窩在北溟煜的肩膀上哭了起來。


  「你說,這一早還好好的,怎麼才一會兒的功夫就變成這樣了呢?要是早知道,就該多留她一會兒的。」


  北溟煜什麼都沒說,只是將攬著她的手收緊了幾分。


  片刻后,納蘭語嫣哭累了,他才開口道:「鳶兒會沒事的,她比誰都堅強。此時我們能做的,就是好好陪著她。」


  「嗯,好。啟程的事再拖兩天吧,給父皇傳個信。」


  「已經傳下去了。」


  沒過多久,蘇瑾和柳元豐也趕了過來。


  蘇瑾連連嘆氣,坐在床邊看著高燒不退的女兒,一雙老眼滿是淚水。


  「都是冤孽啊。」


  柳元豐搖頭嘆息,一下子似乎蒼老了十歲。


  過了一會兒,柳元豐給蘇沫鳶開了葯,將鳳清熙叫了出去。


  如今,兒子央求他,希望離開神醫谷。曲琳兒瘋瘋癲癲,將自己關在屋裡。只是一天的時間,似乎一切都變了。想到這兒,他又是嘆了口氣。「清熙,這件事你準備怎麼辦?」


  「我會帶鳶兒離開。」


  要說他心裡沒有情緒,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當初柳君澤處理好那件事,今日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但是,他知道鳶兒一定不希望他再追究這件事,所以他只能選擇離開。


  他的女人,他會好好保護。


  柳元豐點點頭,「也好,好好照顧那丫頭。」


  「嗯。」


  鳳清熙說完,就吩咐婁去做準備了。


  半個時辰后,蘇沫鳶一家和北溟煜等人都離開了神醫谷。剛剛熱鬧起來的深谷又一次回歸了平靜。


  只是這平靜,實在是讓人唏噓。


  馬車上,蘇沫鳶喝過葯后,沉沉地睡了過去。


  睡夢中,她彷彿又回到了剛剛穿越過來的日子。


  在那段日子裡,雖然有討厭的蘇沫鶯姐妹和孟輕煙,但卻是她最快樂的日子。


  每天里只想著怎麼賺錢,時不時和鳳清熙吵吵嘴。要是實在閑了,就找找渣女和渣男的麻煩。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身邊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之前的輕鬆再也找不回來了,只剩下無休止的算計、爭鬥和死亡。


  她不記得自己已經多久沒有過問過采雲和紫衣他們的生意了,也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關注過施朗在影煞的消息了。


  好像每天的生活都在努力地活下去,只是想要好好地活下去。


  但是卻陷在了泥沼里,而且越陷越深。


  直到身邊在意的人一個個出事,自己彷彿連呼吸都是偷來的,每天都生活在霧霾中,努力地尋找方向。


  睡夢中的影像變來變去,最後卻變成了鳳清熙的臉。


  他懷中抱著他們的兒子,似乎是在跟她道別。她努力地想要挽留,卻無濟於事。眼看著他越走越遠,終於從夢魘中掙扎了出來。死死地拉著鳳清熙的手,哭喊道:「別走,求你……熙,別走……」


  鳳清熙用力壓抑著自己的心痛,將蘇沫鳶抱進了懷中。


  像哄孩子一樣輕聲哄著,低沉悅耳的聲音不斷傳入蘇沫鳶的耳中。「傻丫頭,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你的身邊永遠都有我和鈺斕。」


  「你不會離開我,對嗎?」蘇沫鳶渾渾噩噩間,臉頰醺紅地厲害,明顯還沒有清醒過來。


  她的嘴裡一遍一遍問著,鳳清熙一遍一遍答著。不管她有沒有聽到,都沒有絲毫不耐煩地認真地答著。


  最後,蘇沫鳶安靜下來了,鳳清熙才又像對待易碎的珍寶般將她扶著躺了下去。


  馬車外,竹兒窩在紫電的懷裡,冬雨被婁攬在懷中。四個人相視一眼,都從各自的眼中看到了一種堅定。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他們都會保護好自己的主子,都會堅定地站在對方身邊。


  就像主子們之間那樣,不離不棄,執手相依。


  ……


  這邊一片溫馨寧和,神醫谷中又是另外一番情況。


  知道蘇沫鳶等人離開后,柳君澤也已經收拾好了東西。雖然上過葯,但是他的左半邊臉看上去還是傷得有些嚴重,不止如此,雙眼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完全失明。


  柳元豐面色沉鬱地望著兒子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問道:「你真的要走?鳶兒那丫頭……」


  「爹,我走不走其實和鳶兒沒有關係。這次回來,本就是打算住些日子再走。如今各國時局動蕩不安,說不定何時就會打仗。打仗苦的還是百姓,我只是想為他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如果你昨日和爹說這些話,爹一定不攔你。可是你如今的樣子,叫爹如何安心?」


  柳君澤沉默了片刻,道:「這葯的藥性您應該清楚,總要習慣不是嗎?早走晚走沒有什麼區別。」


  「琳兒那丫頭真是糊塗,如今不僅害了你,還把自己害成那個樣子。」


  「這件事要怪,就怪我吧。也許我走了,大家都會好過一些。」或許,這次就不該回來。不回來的話,他的心裡可以永遠保留著那道倩影。可是如今,似乎連那個資格都沒有了。


  柳元豐聽到兒子執意要走,嘆道:「罷罷罷,爹跟你一起走。我們爺倆一起出去遊歷,說不定何時就能尋找到那幾位藥草,到時你的眼睛就有救了。」


  柳君澤這次沒有反對,因為把父親一個人留在谷中他也會不安心。


  於是,天還沒亮,兩人就留下一封書信,一起離開了神醫谷。


  翌日一早,蘇沫鳶徹底清醒過來了。只不過渾身酸軟,一點兒力氣都用不出來。


  還好,身上並沒有什麼粘膩的感覺,知道是有人幫她擦拭過了。


  竹兒見自家小姐醒了,立刻迎了上去。「小姐,你終於醒過來了。稍等一下,竹兒這就去通知爺,告訴冬雨他們。」


  「別忙,昨天你一直在這裡照顧我?」蘇沫鳶發現自己的嗓子沙啞的利害,微微蹙了蹙眉。


  竹兒搖搖頭,遞過一杯水道:「是爺照顧的,哪肯假手於人啊。一早剛睡下,還是老爺逼著他去的。」


  「又讓他和爹擔心了。」蘇沫鳶想到自己身邊還有親人,心裡一暖。


  竹兒搖搖頭,「小姐只要醒過來就好了,昨夜小少爺乖得很,怕是也知道小姐需要好好休息呢。」


  「嗯,扶我起來坐會兒吧。」


  「這可不行,爺吩咐了,今日最少要再躺半日的。」竹兒將葯碗遞了過去。


  蘇沫鳶喝過葯,突然發現房間的布置和之前有很大變化。仔細看了看床幃,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玄月山莊啊。昨天夜裡爺就將小姐帶過來了,郡主和太子殿下也跟過來了。」


  蘇沫鳶微微蹙眉,「師傅和君澤哥呢?人找到沒有?」


  「找到了,不過聽說一早就和柳神醫離開神醫谷了。柳神醫傳來的消息,說讓小姐放心。另外,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小姐,小姐知道了一定開心。」竹兒說著,掩著唇笑了起來。


  蘇沫鳶知道大家都不想讓她擔心,於是揚了揚唇角,「什麼好事?」


  「冬雨有身孕了,這兩天一直害喜害得厲害,今兒個一早找大夫看過才知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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