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愛旅行的人來說,或許有人問:“你為什麽要旅行?旅行不就是從這個地方轉到那個地方嗎,不就是從自己呆膩的城市去到別人呆膩的地方嗎?”
對於邊靜和小葵這樣的旅行愛好者來說,或許並沒有什麽確切的答案去解釋,去詮釋這個問題,可是在於她們的內心深處來說,旅行不僅是看不同地方的美景,更是自己內心的放鬆,也更是看看外麵的世界,充實自己的過程。
就像這次廈門之旅,就像這次來“茱萸布衣”的感受。
對於紫萸來說,或許隻是一場朋友之間熱情的招待,僅僅是認識了一些朋友,可是在這些人心中卻有著不可言說的感情。
小葵在那晚表現的相當歡喜雀躍,她幾乎都是小跑著去參觀這兒,參觀那兒的。見到每一個能合她心意的小物件之類的,都會興奮的說:“紫萸,你家這個角落裝飾的好好啊。”
然後在對著邊靜和季末說:“靜靜,末末,你們快看,這兒好好看啊,我好喜歡啊,來來來,在這幫我拍張合影。”
相對於小葵的熱情和興奮來說,邊靜內心卻也是不那麽平靜的,可是外表上卻很淡定不已。
幾人先在紫萸的帶領下參觀了“茱萸布衣”,而後,便紛紛散開,或者到喜歡的地方轉轉,或者去紫萸已經布置好的溫暖的房間休息。
在店鋪到休息的民宿客棧之間有個小院,周圍有走廊連接。中堂不大,四水歸堂的天井。院子也不大——石墨盤、青花、山茶花、青磚、沒有上漆的木椅子、藤蔓、雨天。
越看越是喜歡,這種簡單卻不失格調的風格,真是深得邊靜和小葵的內心。
他們實在是不好意思,說自己定房間就可以,紫萸聽到後微微一笑說:“那怎麽可以。”斬釘截鐵地拒絕。她的“茱萸布衣”,如果要來,要提前幾個月訂。
給女人們安排的房間是裏外間。外麵有天井,裏屋是雙人床。純棉的被罩。老粗布、格子、手工縫製。壁紙是細碎的粉花,淡淡的粉藍,好看得迷死人。有垂幔在窗的前麵,曖昧而溫暖。
邊靜實在是由衷的喜歡這裏,紫萸去店鋪吩咐店裏的人給玉鐲店的人們縫製衣服,與小葵分開後,邊靜便獨自一人坐在廳堂裏發呆。
看著眼前這副美景,突然有種感覺,是舍不得看這一磚一瓦一花一朵,好像那潮濕的性感就是她的前世。
邊靜忽然覺得,要是自己有小葵的口才和小葵肚子裏的墨水就好了,能把紫萸的這一窗山水清晰地完美的表達出來。
坐在榻榻米上,殘破的原木茶幾,台上廢舊的玻璃瓶和墨水瓶裏插著野花。茶幾上有點心、手工的帕子、老白茶、日本粗樸的茶器……而窗外,是一窗的山水。山在麵前,溪水在麵前,古樹在麵前,油菜花在麵前,一切伸手可及。美得敦厚,又美得蕩漾。美得盎然,又美得幻影。
邊靜不知不覺便覺得嫉妒了,不僅僅是羨慕啊,有幾人能擁有這一窗山水?幾乎無言,隻覺她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一杯素茶,一個素心人,那山那水那光陰。這一刻是鹵水點了豆腐,後來邊靜有了足夠的知識和詞匯,每每與人提及,都是好生羨慕的眼神。
“好啦,都來吃飯啦。”紫萸中氣十足的在庭院中大喊。
然後又接著一一點名:“邊靜,小葵,季末,宮彥,言淵,顧樂天,顧蕭然。”
“來啦來啦。”眾人紛紛附和。
院子中放著的不是大家想想中的大圓桌子,也不是石頭桌子,而是有著原木氣息的大的、長方形的木桌子。
幾人坐在桌子周圍,正好,不多不少。
“來,有緣千裏來相會。我們共同幹一杯。”紫萸作為東道主,率先舉杯。
幾人也共同舉杯,相互看了一眼,高聲說:“謝謝紫萸的熱情款待。”
人人笑開了花兒,好一副其樂融融的場麵。
紫萸除了與女眷們熟識之外,與男人們幾乎沒說過話,本就是不是自來熟的人,放下酒杯,便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話題。
所幸,小葵很給力。
其實小葵也是麵對陌生人的時候也會有恐懼感,可是在認識的熟悉的麵前可就沒有那麽多的顧忌呢。
小葵看著大家吃飯的吃飯,喝水的喝水,瞬間帶著不可思議的笑容,笑了笑,挺直腰板,說:“大家,你們好,恩,我有個提議哈,我們光是吃飯喝酒,多美意思啊是不是,我們來玩個遊戲好不好?”
言淵看著自己家女人綻放開的笑容,不自覺的下意識就點頭,說:“恩恩,我讚同。”
邊靜聽著,笑了一下,看著紫萸也頗有興趣的看著,也對紫萸笑了笑,問:“小葵,那你說咱們玩什麽遊戲呢。”
小葵在飯桌上巡視了一圈,說:“要不,我們也來個成語接龍?”
“呀呀,我就知道肯定會有這麽個橋段,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季末看著小葵吐槽。
小葵害羞的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言淵見狀,立馬說:“恩,我讚同我們家小葵的想法。”
紫萸見幾人一時間定不下來,笑了笑,咳嗽了涼生,說:“咳咳,大家聽我說一下,我們不妨來個古詩詞接龍,怎麽樣,就是把院子中的場景也好,物品也好,我們就就地取材,然後說出詩句怎麽樣?”
紫萸話一出,便得到大家的一致同意。
“好,那咱們輪流來,從我先開始,‘酒逢知己千杯少’。”紫萸看著桌子上的酒說。
邊靜看著天上的一抹細細的彎月,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宮彥接著說:“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
言淵笑了笑,準備好,說:“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小葵興奮衝衝的說:“渭城朝雨浥清塵,客舍青青柳色新。”
顧樂天笑笑說:“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季末有些躍躍欲試的說:“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說完就看著眼前的眾人,一副“看,我答上來了吧”的樣子。
顧蕭然笑了笑,用清澈磁性的聲音,看著紫萸,說:“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然後看著眾人,又展現出了一副得意的樣子。
季末調侃說:“顧蕭然,這個表情就對了,這一天是不是很累。還是你原來的本真的模樣好看。”
顧蕭然一臉的臉紅,紫萸跟著抿嘴微笑,眾人哈哈大笑。
時間過得很快,這一天他們玩的也很高興。
不知不覺,月亮已經將要到半中天,眾人慢慢離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休息。
邊靜躺著躺著,回想起這一天的經曆,莫名奇妙的想笑。
慢慢的走到中廳,靠著暖爐坐在溫暖的蒲團上,剛剛沏的茶水還在溫熱。
粗瓷碗、小鳥、老土布、黃泥牆、老酒廠,沒有招牌,一窗山水,廢物利用。這些關鍵詞一直在徘徊,叩打著邊靜的心門。
“怎麽,睡不著嗎?”溫柔的聲音傳來。
邊靜笑了笑,拍了拍旁邊的座位,紫萸就勢坐下。然後拿旁邊的暖壺又重新沏了一壺茶。
慢慢給邊靜斟滿,說:“是不習慣嗎?”
邊靜笑,說:“沒有不習慣,隻是今天過得太放肆了,太豐富了,也太詩意了,一時間不能瞬間消化。”
見紫萸饒有興趣的聽著,邊靜便講了講來廈門的這一段故事。
紫萸聽後,心中甚是羨慕,說:“你知道嗎,我突然感覺我也好幸運,都說人生有四大喜事,十年久旱逢甘露,千裏他鄉遇故知,老生洞房花燭夜,學生金榜題名時。可是世界這麽大,來廈門的人也這麽多,偏偏能遇到這麽又故事的你們,感覺心裏也好幸運。”
邊靜拉著紫萸的手,輕輕地問:“紫萸,我問一個比較私人也比較俗的問題啊,我看你年紀跟我們差不多,那你現在有對象了嗎?”
紫萸有些不好意思,低了頭,繼而說:“你也知道,我現在幾乎都是漂泊在外的,幾乎沒有穩定的時間,說實話,廈門我也不知道會在這裏呆多久。所以,有誰能夠願意跟四海為家的人相守一輩子呢。”
邊靜小聲的說:“那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呢?”
紫萸笑了笑,不說話。
邊靜便轉了個話題,問:“紫萸,你走過那麽多城市,去過那麽多地方,那你的夢想是不是都已經完成了?”
紫萸笑了笑,看著邊靜說:“邊靜,怎麽說呢,這樣,其實並不能夠這麽說,走過那麽多地方,其實當時隻是為了生活而去的,並沒有從內心去那個地方。”
邊靜聽紫萸說著說著有些疑惑。
紫萸笑了,說:“有時候,驀然之間,就是想開始一段簡簡單單的旅行,不用多遠,也不用多久,一個人,一隻包,一條路,一段旅程,一種心情,沒有任何束縛,亦沒有絲毫羈絆。也許旅行的意義並不在於你在沿途中看了多少風景,也不在於你是否到達了預期的目的地,而是在於你旅行中的那種心境的變化和豐富的經曆。可是,沒有心的旅程難免太拘束在形式上。”
邊靜似懂非懂,但是內心卻欣賞這樣的態度,說:“那你打算開始心得旅程了嗎?”
紫萸有些嬌俏的說:“恩,是啊,廈門就是我的第一站。”
那一夜,兩人聊了很多,那是廈門的夜晚,也是邊靜和紫萸的夜晚。
仿佛沒有時間概念,這一天和下一天多麽相似,慢慢慢慢就老了。老得和廈門老房子一樣。有了說不出的禪味和性感。
這個世界最美妙的事之一,是在孤獨中發現同類。
同道的人,終會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