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葬禮
「哈哈!」我抓住他話里的把柄,放肆地大笑出來,「你肯定是在說謊,你一會兒說她是車禍死的,一會兒又說壓送她的兄弟都回來了!既然她是車禍死了,那跟她同車的兄弟又豈會一點兒事也沒有?」
余驕陽再次看向我時,眼神中露出悲憫,「在高速路上路過加油站的時候,她說要去衛生間,兄弟們便陪著她去,沒防備她,誰知她突然跑到高速公路中間,被急駛而過的左卡車撞了個正著。」
「彎彎,她種種做為都表明,她是自己要去尋死的。」余驕陽下了最後的定論。
我喃喃自語,「這不可能!一定是假的,她是很難過沒錯,但……」
但其實我明白,她是有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的。因為她的種種表現和淡定的情緒都表明,如果不是心中有所倚仗,那必然是已存死志。
「是我!都是我的錯!我明知道她有死志,是我沒有注意,沒有堅決的勸住她,她才會死的!都怪我!都怪我!」我痛苦地捶打著自己,淚如雨下。
余驕陽緊緊鉗制住我的手腕,溫聲道:「初夏,這不是你的錯,誰的錯也不是!她一心求死,誰都救不回來的。」
我用力搖頭,「不是不是,是我,我去見她的時候,她情緒平靜的簡直不正常,這樣子的她怎麼可能會有其它念頭,分明是已經生無可戀,我應該注意到的!」
我陷入深深的自責里,無論余驕陽怎麼勸,我都無法自拔。
等我情緒漸漸平靜下來,余驕陽也終於鬆了一口氣,但其實只有我知道,我內心依然不能釋懷。
「她既然已死,那想必對龍哥也沒什麼用了吧?」我眼睛通紅地看向余驕陽。
她孤獨半生,至愛也只對她利用,現在已死的她對誰都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她又沒有其它的親人,那就由我來送她最後一程吧!
余驕陽點點頭,「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她現在很不好,我已經派人將她送去殯儀館,先讓化妝師給她整理一下,化個妝,你再去見她,好不好?」
「謝謝!」我抿起嘴唇,露出一個苦笑。
他說的婉轉,但想也能知道,被急速駛過的大車全力撞擊,她現在情況豈止會是不好,大概會像一個支離破碎的破布娃娃一般吧……
她一生漂亮肆意,走的時候我當然也希望她能漂漂亮亮的走,余驕陽想在了我的前面,對此我十分感激。
她的死訊很快傳遍夜來香,眾人有的難過,有的不屑,但追憶起往事,更多的是兔死狐悲。
於是在我們這一行,又多了一個因情而死的故事,大都唏噓不已,然後警告新入行的小妹千萬別像她一般去談感情。
我有氣無力的回到家中,告知媽媽這件事,媽媽立即聲淚俱下,不可置信看向我,「是不是弄錯了?前天我還給她做了『香菇菜心』,她高興地直誇我手藝好呢!會不會是弄錯了小夏?啊?」
媽媽哭的很傷心,我是可以預料到的,她的難過不會比我少一分。當初許容歡入行,就是她帶進去的,後來媽媽不是沒有在我面前自責過,說當初不該那樣做,可現在許容歡的下場居然是這樣的凄慘.……
我閉緊嘴唇,肯定地點點頭,示意她並沒有聽錯。
媽媽見我並不否認,頓時淚如泉湧,大聲哭泣起來,哭得肝腸寸斷。
許是被媽媽的哭聲所感染,我也不自覺的流出淚來,本想勸媽媽的,誰知越哭越是難過,最後我倆全部失控。
葬禮進行的那天,天空中居然飄然的落了雪花下來,我伸手接住一片,微涼的感覺立即在手中化開,變成一抹水痕。
我抬頭望著昏暗地天空,心裡黯然,老天爺,連你也在為她可惜嗎?可見你並不是無心的,那為什麼不把這份憐惜留在她活著的時候呢?
雙肩微微下沉,一個人攬住我的肩膀,我回頭看去,「蘇墨……」
說完,我慌張地左右看了看,「你怎麼來了?」
蘇墨帶著黑色墨鏡,看不清神色,「她是你的朋友,我當然要來。」
「可、可是,會被發現的!」我焦急地說道。
蘇墨牽起嘴角,笑了笑,「我就站在角落處,不會被發現的,你放心吧!你趕緊進去,不然她們該出來找你了。」
我胡亂點點頭,也不敢多做停留,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快步走向告別廳。
剛走進門口,玫瑰正好要出來,見我進來,連忙道:「彎彎姐,儀式快要開始了,余總讓過來請你進去!」
「好,我們走吧!」
我又回頭看了一眼,輕輕拉著玫瑰的手臂,往廳內走去。
進去之後,我環望四周,如我所料,人不多,除了我媽媽和許容歡手下的人,夜來香來的人只有我和余驕陽,我不禁暗嘆,都說人走茶涼,人情,何其涼薄!
一群人穿著黑壓壓的衣服,站在那裡,靜立不動,等待著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將她推出來,與她告別。
我主動走到後面,隨著水晶棺將許容歡推出來。
一路上,我都在仔細打量她的面容,化妝師技術很好,她整個人顯得很安詳,還是跟活著的時候一樣漂亮。但臉上貫穿著一條長長的縫線,但針角很細密,雖然不明顯,但仔細看還是能夠看出來。
媽媽與我代替她家人的位置,站在那裡鞠躬致謝來送別她的人,但廳內氣氛卻沉悶到可怕,告別全程,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只偶爾聽見有人輕聲啜泣。
我掃視了眾人一眼,默默將神色哀凄的人記在心裡。
其實真正傷心的人沒有幾個,這也是有原因的。許容歡活著的時候,常對我說,歡樂場中別對人太過交心,否則最後你傷心他也傷心。我一直都記得這話,但到最後,卻是她忘了了徹底。
然後是余驕陽,我直起身來,他面露傷感,站在許容歡的水晶棺前久久不能回神。
忽然,我察覺到對面的白色簾幔處似有一道目光射過來,連忙看去,身形正是蘇墨,他彎腰向我致了一禮,我流下眼淚,回了一禮。
我知道,跟別人一樣,這是蘇墨送別許容歡的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