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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自從和甘霖散了幾次步後,張建樹對她的印象有所改觀。盡管如此,張建樹還是盡量避免和她單獨出去。這些一起散步的人中,大姐年紀較大,一臉的風霜;孟德遠黑著臉,愁眉不展;王安信主,神神叨叨,整天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如果有什麽花邊新聞,別人隻會相信發生在張建樹和甘霖之間。所以張建樹覺得這樣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是一個無法把握的不安定因素,可能會給自己帶來一些不可預料的麻煩。雖然,作為病友,相互交流,抱團取暖也是正常的。也沒有人會在意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說到底,這個圈子不過是大千世界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存在。但是,張建樹隻想過簡單的日子,如果日子還能繼續的話……


  轉眼又到周日,對這些住院的人來說,本也沒什麽意義。不過,上午老樊和老吳又到醫院來了。他們和張建樹一樣都是孤身在外打工(老婆在家帶孩子),一到休息日,也沒什麽事要做。這次,他們聊了一些瑣事,便講到了前幾天跟公司爭取體檢的事。


  “本來,”老樊說,“我們看部門有幾個人去體檢,以為是分批來,每個人都有份。誰知一問,李飛達說,公司就安排那幾個人,其他人沒有。我們一聽就怒了,為什麽?都是做了這麽多年的老員工,別人可以,我們不行呢?李飛達吊的很,說他不知道。我們當時就一吆喝,把機器全停了。幾十號人到寫字樓上去找光頭狼(光頭狼是生產經理,也是個半調子香港人,不知為何,他發質茂密,卻一年四季都剃光頭,並且目光凶狠,做事武斷,故得外號光頭狼),他正在開會。我們被劉彩雲擋在外麵,她叫我們先下去工作,等一下再來。誰聽她的!大家一吵吵,光頭狼翻著眼睛出來,問我們幹什麽?我就說,我們這些做了十幾年的員工都沒資格去體檢,為什麽那些來了沒多久的新人(指張建樹的學徒)就可以去?他就問劉彩雲怎麽回事?劉彩雲黑著臉,說是李飛達選的人。光頭狼就叫李飛達上來,開口就吊他老母,問他是怎麽搞的?剛才還囂張的人,馬上就低頭認錯。他又怒氣衝衝的問我們想怎麽樣?我們就說部門的生產人員都要求體檢。他說要研究研究……”老樊冷笑了一聲,繼續說,“研究個毛,又想忽悠我們,我們不動,都坐在會議室不走,要他把體檢的名單擬好,什麽時間去,哪幾個人去,定下來。不然,就不開工了。這個家夥氣的要死,惡狠狠的看著我們。”老樊對著張建樹又說,“你上次不是說過體檢是我們的權利嗎?我就說廠裏如果不安排的話,就到安監局投訴。光頭狼沒辦法,隻有同意了。一會名單都列好了,我們才開工。”老樊講完了。


  張建樹沉吟了一下,“這樣做沒什麽問題。不過,你以後做事要小心些,不要讓李飛達抓住了把柄。”


  一直沒說話的老吳雙手一攤,大聲說:“怕個毛,隻要我們這些人團結一心,分分鍾把他掀翻。”


  “話是這麽說,團結一心那是很難的。”張建樹提醒道,“能做到為自己權利去爭取的人,就算很不錯了。”


  後來,他們還是聽取了張建樹的建議,留意廠裏違規違紀的地方,收集好證據,等被算計時,好有東西反擊。


  兩個同事沒到吃飯的時間就走了,說到一個老鄉那兒去看看。張建樹已經拔了針,送他們到電梯口。


  回到病室後,張建樹坐到床上。右邊的馮華又在打電話,每天他的電話是最多的。這次大意是:早前有中毒的同事自己離職回家治療,太不劃算了;而他們作出了正確的選擇,進行了職業病診斷……小夥子說的頭頭是道。他們去勞動局投訴後,醫藥費已得到解決,並且廠裏態度也軟了下來。左邊的孟德遠以手撐腰,苦著臉在屋裏踱來踱去,不時歎口氣。張建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畫麵。他拿起本書胡亂的看上幾頁,有些心緒不寧起來。他扭頭看看對麵的病房,安安靜靜的連個人影都沒有,大約都還躺在床上吧!

  今天隻有一個醫生值班,現在也不知跑哪兒去了。護士也比平日少幾個,沒人叫她們,都在辦公室坐著。病人都在病室裏閑呆著,病區處處透著一股無聊散漫的氣息。這時一個男人的高大背影出現在對麵病房的門前,他甚至擋住了張建樹這邊房間的光亮。這個人在對麵房間待了一會,就出來了。張建樹看到這是一個中年男人,五十歲不到的樣子,麵皮白淨,修著分頭,穿著黑色POLO衫,戴手表,手裏拿著一個公文包。看上去溫文爾雅。他站在走廊上四處掃視了一圈,接著甘霖穿戴整齊,挎著小包,出現在門口,她飛快的瞥了一眼這邊,張建樹趕緊掉轉目光。甘霖款款的跟在這人身後向電梯走去。


  張建樹不知是出於好奇,還是關心,他很想過去向大姐打聽一下這人是誰,或者走到窗戶邊上向樓下看一看。但是他無意中感到孟德遠正用探詢的眼光觀察自己的時候,馬上恢複了常態,同時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他低下頭,努力的去看書上的字,好不容易讀了進去。


  “你說這個人會是誰呢?”孟德遠忍不住,還是問了起來。


  “那誰知道。”張建樹淡淡的回答,“等她回來你問一下不就知道了?”


  “這就沒必要了。”孟德遠又變得有氣無力了,“我隻是覺得現在的女孩子太隨便,太容易被騙了。”


  “都是成年人,有辨別是非的能力,知道自己需要什麽?”張建樹連頭也沒抬,繼續說,“再說人不吃虧上當,就不會覺醒,就不會成熟。”


  孟德遠沒有接話,不知他在想什麽?沉默一陣之後,他忽然說:我這一輩子,活的真是窩囊!

  張建樹驚訝的抬起頭,看到他正沉浸在某種憂鬱的回憶中……


  吃飯時,張建樹留意了一下,果然沒發現甘霖。飯後,屋裏的馮華就出去了,但張建樹和孟德遠照常午休。關上門,躺到床上,張建樹好一會才睡著。到一點多的時候就醒了,聽到走廊上有腳步聲,知道有人開始活動了。張建樹慢吞吞的起來,問靠在床頭發呆的孟德遠要不要出去走路。他懶懶的說,今天好累,等會在下麵活動下就可以了。張建樹換衣服,洗臉,刷牙……抓起櫃子上的饅頭,到隔壁去叫王安。王安不在,一個新來的瘦子猥瑣的說,他憋不住回家找老婆了。張建樹又斜了一眼甘霖的病房,連大姐也不在。


  張建樹悶悶不樂的向公園走去。公園裏的人還是很多的,不光有老人孩子,還有不少紅男綠女。這可以理解,星期天嗎?天氣又這麽好。池塘的旁邊也有好多人,張建樹剛走到泄水口的橋邊,突然從旁邊的樹蔭裏跳起一個人,在他耳邊“啊”的叫一聲。他沒防備嚇了一跳,皺起眉頭一看,甘霖笑嘻嘻的站在麵前。


  “今天晚了哦!我等了好一會。”她裝出不滿的樣子,把饅頭搶了過去。


  “找不到人!”張建樹平靜下來,隨口問道,“怎麽這麽快就來了。”


  “沒什麽話可說。”她臉陰了下來,有些怏怏不樂。


  張建樹不再問了。他們也加入了喂魚的行列。大多數人都是買的顆粒料,投下去就飄在水麵上,魚就便浮到上層爭搶。他們的饅頭也引來不少魚,並且扔的塊兒大,擊打的水響,似乎魚來的更多。甘霖得意的四處看看……旁邊一個尖臉女孩子瞟了她一眼,猛地抓了一大把顆粒撒下去,這邊的魚一下向旁邊遊去。甘霖也急了,半個饅頭全丟下去,把周圍的魚都嚇一跳。不過,看到那麽大的食物,都慌忙的朝這邊衝。


  張建樹看她這麽孩子氣,趕緊勸著她走開了。而那個尖臉女孩也氣鼓鼓的,他男朋友在一邊哄她,說,“算了,算了,她們有病……”


  甘霖模模糊糊的聽到這話,又要轉身回來。


  張建樹擋住她,叫道,“幹什麽,你,有什麽意義呢?”


  “歧視我們,我要叫他們道歉。”甘霖大聲說。周圍的人都注意的往這邊看,那兩個人悄悄走遠了。

  “何必計較這些,我們是有病嗎?難道他們說聲對不起,我們的問題就不存在了嗎?”張建樹語重心長的說,“很多事情還是要靠自己內心的強大,一點點委屈受不了,怎麽能行?”


  女孩子看來是有點生氣了,她轉身默默地走著。張建樹在一側,不時看她幾眼,但是又找不出什麽話說。他確實也想幫助她,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但對她並不了解。說一些心靈雞湯式的話,固然容易,可實踐起來很難。不到一定的層次是理解不了的。


  “我受的委屈還不夠大嗎?”女孩子走到一個人少的地方突然說。


  張建樹看看她的臉,帶著一種思索後的迷茫。可是他不知怎麽接話,隻好輕輕的歎口氣。“我們到邊上坐一下吧!”張建樹覺得女孩子可能有話要說。


  在小廣場的角落,樹蔭下有一張圓形的石桌,周圍有幾個圓形的石凳。張建樹在對麵的小店裏買了兩支水,他們就在桌旁坐下來。甘霖擰開瓶蓋抿了一口水,眼睛望著路上漫步的人群。好一會,她開始慢慢的說起來:

  “從我記事的時候開始,我就是和奶奶、爺爺生活在鄉下。那個地方到處都是山,交通不便,但是風景很好。老房子就在山腰一處稍平的地方,是幾間青磚的瓦房。不遠的山坡上還有幾戶鄰居。有一條山路通到山下的河邊,河邊有個小碼頭,有船可以到前麵的小鎮上去。這條河不大,在山間蜿蜒。平日水流很緩,我經常和村裏的小孩在這裏逮魚摸蝦,到吃飯的時候,奶奶大喊大叫我們才回去。下大雨時,河裏的水會很大,看上去很嚇人。這條河不遠處就是長江。要外出坐船會比較方便。我爸媽常年在外打工,因為我們那裏的田地實在是太少了,都不夠種。我爺爺農閑時也到鎮上去打短工。我主要是我奶奶帶大的,父母到過年才回來幾天。在我七歲的時候,我媽又給我生了個弟弟,取名叫甘雷。這樣我媽也在家了,我已經上學了,但心裏很高興。不過,我媽也不怎麽管我,她主要精力花在了弟弟身上。我爸一個人打工慢慢攢了些錢,又在老屋邊上蓋了兩層小樓。生活條件也漸漸好起來。但是我媽卻不安起來,因為據說我爸現在混的不錯了。她趕忙帶著我弟弟到我爸那兒去了。”


  她又喝了一口水,看了一下張建樹說:“我爸年輕的時候長的很帥的,我長的就有點像我爸。”


  “那你是誇你自己囉!”張建樹低頭笑了。“上午來看你的就是你爸?”


  “對呀!”甘霖白了他一眼,“不像嗎?”


  “像,很像!”張建樹心裏莫名輕鬆起來。


  女孩子看著他,又繼續說道:


  “那時候,我並不明白。後來,才知道,我媽是怕我爸有本事了,會甩開她。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的關係變的越來越緊張了。我在成長的過程中雖然很少和他們在一起,但是我也能感到他倆之間變的冷淡了。我隻是奇怪他們為什麽沒離婚。反正,我和奶奶生活在一起,也沒什麽影響。到我讀高中的時候,家裏在縣城裏買了房子,我媽也帶著弟弟在縣城讀書。我爸還是過年才回來,他在外麵搞什麽,我媽也不管了,隻要有錢拿回家就好。她一門心思撲在我弟身上,對我不怎麽關心。我成績一般,上的高中也一般,考大學的希望渺茫。我自己沒什麽理想,對未來也沒什麽計劃,整天和一幫同學玩在一起。高考不出意外的隻得三、四百分。我爸的意思是叫我去上個野雞大專,混幾年再說;可我媽舍不得在我身上花錢。於是,我就到我爸那兒去打工。他在一個鞋廠作一個部門主管,給我在倉庫裏找了一個輕鬆無聊的活——文員。每天就是記記賬,發發貨。工資不高,每個月花的精光,還要應付某些領導的騷擾。因為有我爸的原因,他們並不過分,不像其他女孩子,早都頂不住了。在那裏做了兩年,談了一次失敗的戀愛;又加上我發現我爸也經常和一些女人搞在一起,就一氣之下到另外一個工業區找了份工作。這就是我現在做的一家眼鏡廠。廠規模不是很大,但效益很好,待遇也不錯。老板是香港的,很少來。經理是個本地女人,很嚴厲很強勢。廠裏的很多事情都是她說了算。我開始在流水線上清洗磨好的鏡片,後來又當文員負責車間裏的統計,收發。這裏的工作還是很輕鬆的,就是味道很大,車間裏要用些化學清洗劑。”

  她咬著嘴唇想了一下,“這可能就是導致我中毒的原因。但那時候根本就不知道,也沒人提醒這些事。不過,如果不是遇到那個人,我也許做不了那麽久,說不定早走了。那樣,命運會不會不一樣呢?”


  張建樹並沒回答她,隻是輕輕地撥弄手腕上的淡藍色塑料圈……


  “那個男人在寫字樓上做事,比我年紀還大一點,長的也過得去。”女孩子又開始說了。“他經常找借口和我接觸,很快我們就戀愛了。”她對張建樹苦笑了一下,“你知道,一個人在那兒打工還是很寂寞的,人又年輕,怎不能浪費青春。雖然他並不是很好,我對他的感情也不是很強烈,但他是本地人,他老媽就是我們經理。我們很快發生了關係,成了男女朋友。”


  她停頓了一下,漠然的說:“你也許會嘲笑我愛慕虛榮,如此隨便……”


  “如果你這樣認為,那你就不要說了。”張建樹不滿的嘟囔。


  “好吧!”她繼續道,“這後來的日子幾乎沒有波折,我的工資高了,待遇也好了。他對我還是不錯的,但他從不帶我回他家,也不提以後的事,好像過一天算一天似的。他媽也是知道我的,見到我總是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當時,我不明白,現在想來那是鄙視和嘲諷。時間過的很快,去年底的時候,我老是感冒,人也很疲憊。去醫院查了幾次血,都是白細胞低,醫生問了一些工作情況,就建議到大醫院去看看,嚇的我要死。大醫院再一查,說是血液疾病,鑒於我的工作環境,建議我去職業病醫院。到職業病院一體檢,真是血液有問題。這期間,我男朋友和我分了手,他的理由是我的血液有問題,他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對他們本地人來說,傳宗接代是最重要的事,絕不能冒險。所以,長痛不如短痛。我那時候,痛苦的要命,恨自己的男朋友是個懦弱無情的人。稍後,才知道,這就是個借口。一個當地的掃地阿姨說,他們當地男人是不可能娶外地人的。這個經理也早告訴自己的兒子,玩一玩是可以的。誰沒有年輕過呢?但結婚一定要講現實,要門當戶對。我很傷心,想找男朋友討個說法時,他被公司派到外地去了,所有的聯係方式都斷了。但我卻並沒有很憤怒,卻開始有點自暴自棄……我變得很隨便起來,言談舉止也有些放浪。說來奇怪,公司裏無論是已婚還是未婚的男人,垂涎我外貌的人本也不少,但知道我得病後,竟都對我敬而遠之。”


  她留意了一下張建樹的臉色,聲音柔和起來,“過年的時候,我無精打采的回到老家,看著昔日生活的地方,心裏既憂傷又感動。爺爺,奶奶老了,但還是不停地關心我,我卻不能說真話。我整天到處溜達,身體好像越來越虛弱起來——怕冷,晚上又出虛汗,人也變得健忘。我努力裝成很快樂的樣子,暗地裏卻在尋找附近合適的埋骨之地。所以,我聽說你也做過這樣的事,我心裏反而特別溫暖。我在家待了二十天,卻不得不走了。雖然對未來懷著恐懼,但畢竟沒有放棄的勇氣,還是抱著幻想,哪怕賴活著也要撐下去。這大概就是本能吧!爺爺奶奶送我走的時候,我表現的很灑脫,但轉身眼淚就流下來了。”


  她抽了一口氣,似乎在平複內心的痛苦。張建樹默默地看著她,什麽也沒說。


  “到了工廠後,還是繼續上班。”她的聲音響亮了些,“既沒人關心我,也沒人找麻煩。我自己也懷著逃避的思想,沒主動去提這些事。直到有一天職業病院打電話,叫我來複查。我那時也有些麻木了,各種壞的結果早在我腦海裏閃過很多次了。我便很平靜的來複查了。三次的結果都和以前差不多,醫生開了疑似職業病通知書,我讓廠裏送我來住院。廠裏態度很冷淡,但還算配合。我把所有的家當往箱子裏一裝就來了。後來,我老爸也知道我的事了,今天來看我,兩個人又沒什麽話說。還不如和你在一塊自在。”

  她忽然笑了一下,“我記得有一次複查,還碰到你了。你還拿眼睛翻我呢?”


  “我那時候心情不好。”張建樹吞吞吐吐的說,“我看你那時候的樣子好像——一個壞女孩。”其實他當時認為她是一個墮落的女人。


  “我確實也算不上好女孩。”她並沒生氣,“我當時還在想,別的男人遇到我,總是賊頭賊腦的偷看,這個人卻厭惡我,真奇怪啊!我在心裏對你就留了意。並且我覺得我們還能想遇,果然,原來大家是同病相憐的人。我甚至有些高興。我是一個頭腦簡單的人,也沒什麽高尚的情操和遠大的誌向,隻要開心的過日子就夠了。”


  “開心的過日子……”張建樹輕輕一笑,避開其他的話,隻抓住最後一句說道,“這個誌向已經夠遠大了!”


  “是啊!現在是很難了。”女孩子露出悲戚的神色。


  “不要太悲觀。”張建樹說,“中毒的群體是很大的,很多人都沒發現。像我們還是幸運的。我這些天也查資料,問一些病友,我們這種情況不算太嚴重。以後,治療保養到位的話,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不是太難。”


  “是嗎?”女孩子揚起了眉頭。


  “對呀!關鍵是克服內心的恐懼和憂慮,這才是困難的地方。”


  甘霖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公園裏到處都是悠閑地人們。張建樹也看著不遠處的一個打扮的很漂亮的小女孩,在花台邊蹦來跳去,想捉那隻黃色的蝴蝶。他的眼中滿是愛憐和溫情……他想起了自己的小孩。


  電話鈴聲打斷了兩個人的沉思。張建樹一看是母親打來的,忙掛掉又回撥過去:


  “媽,你在忙啥子?”張建樹用興奮地聲音問。


  “沒忙什麽,你今天休息吧!”張建樹住院的事一直瞞著父母,他們不知道。


  “爸爸在做啥子?家裏還好吧?”張建樹接著說。


  “也沒做啥子。都還好……”母親的聲音猶猶豫豫。按照習慣母親現在會講一些親戚鄰居的家長裏短。


  “媽,有啥事你就說嗎?”張建樹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


  “嗯,”老太太試探著問,“你現在經常和麗萍聯係嗎?”


  “聯係啊!”張建樹心裏有些慌,他們每次發微信不超過三句話。和孩子說的還多些。


  “那你知不知道,她這段時間老是回娘家?”母親的話裏有話。


  “回娘家很正常啊!我能阻止別人去看望父母嗎?”張建樹盡量裝出輕鬆的語調。


  “街上就是那麽大,風言風語的不好聽。你叫她還是注意點影響。還有……”老太太變得嚴厲起來。


  “媽,你不要聽那些流言蜚語。這件事我會處理的,你們不要操心了。”張建樹不耐煩的打斷了母親的話。


  “兒啊,你要注意身體!不要委屈了自己。”老太太聲音發顫了。


  “知道了,媽!”張建樹嗓子有些發緊,“天要下雨,誰也擋不住。你們自己照顧好自己就行了。我的事情我會安排好的,你們不要想那麽多。”


  “你有啥事都要說出來啊!不要都一個人抗……”。


  老太太還要絮叨。張建樹趕緊說,知道了。自己還有事,有空再說吧!他沉默的收起手機,看到甘霖正用探詢、關切的目光盯著自己。


  “沒事!”他擠出一絲微笑,“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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