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險象環生
下山的時候,她只帶了一些防身用的銀針。三年多的時間,幾乎已經差不多用完了,今晚在來之前,她把剩下的銀針全留在了客棧,留給了師兄。
師兄有傷在身,一個人在客棧萬一有人偷襲,銀針也可抵擋一陣。
說時遲那時快,士兵們第二波的攻擊再次逼近。風清晚臨空一個後空翻,落在稍遠一點的地面,只是剛一站定,腳步還不穩,她的背脊猛然一涼,身後不知何時手握大刀的司徒麟南,正殺氣凜凜揮舞著大刀朝她撲來。
前面是百餘支長槍對準著她,後面是殺氣森森的大刀。
兩面夾擊。
眉間一冷,風清晚突然蹲下身,壓低自己,同時修長有力的纖腿向前一掃,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只見最前面一排的士兵,哀嚎陣陣,全部應聲倒下,長槍散落一地。
趁著後面的士兵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在司徒麟南的大刀正要碰到她身時,她已快速躍到士兵們面前。
司徒麟南見她向前躲,濃眉一沉,絲毫不減銳氣的大刀直追過去。
風清晚踏著前面倒下的士兵們的身體,反身揚起手中的匕首,正好與來到身前的司徒麟南的大刀砰然對上,發出一聲清脆至極的響聲。
而這時營帳內不斷湧入更多的士兵,把整個營帳圍堵的水泄不通,許多的火把紛紛拿進來,照亮了四方,營帳內的一切纖毫畢現。
眾士兵看這個黑衣人招式兇狠,身形沉著鎮靜,將軍與他對持時一副拚命的狠勁,令眾士兵只敢拿著長槍,作勢攻擊卻不敢多有靠近。
以匕首對大刀,不自量力!司徒麟南眼中鄙夷之色盡顯。
風清晚一臉冷色,眉眼一沉。在司徒麟南近身之時,左手驟然成掌,齊聚內力一掌直朝他的胸口震去,正中他受傷的地方!她當然知道小小的一把匕首抵不了多大的用,她要的只是一個近身靠近司徒麟南的機會,一個令他防不勝防的機會。
司徒麟南大驚,急速後退,落地時腳步明顯一頓。胸口的傷口早已鮮血淋漓,紅艷艷的血幾乎染紅了他的前襟。
「他媽的,你們這群廢物還愣著幹什麼?」司徒麟南對著士兵狂吼一聲,胸口的血流得更急,一口血氣湧上喉間,忍不住張口噴了出來,老眼中兇殺之氣更狠了。
這個人知道他受傷了,所以才會趁機來要他的命,但他受傷的事知道的人很少,而這個人竟然知道!很好,他們之間的血仇又加了一筆。哼,想要他的命,回去再修鍊五百年。
風清晚見司徒麟南傷勢明顯加重,眉頭卻動也沒動,只要司徒麟南沒有死,她就絕不會離開。她可不管趁人之危那一套,只要能殺了他,什麼辦法她都會做!
早在司徒麟南吼出聲之前,那些士兵們看到將軍受傷了,哪裡還管自身安危,早已憤怒不已,紛紛舉起長槍一起攻向了風清晚。
風清晚連連旋身踢開那些湧上來的士兵,但是人數眾多,踢了又踢,士兵們還是源源不斷的從營帳外湧入,一桿桿長槍閃著銳利鋒芒頻頻朝她刺去。
司徒麟南受傷頗重,全身血氣流失,饒是再強之人,嘴唇也漸漸失去血色,胸前的傷口濕濡一片,唯有那雙狠厲的老眼,還在一直緊盯著那與士兵們對抗的黑衣人。
風清晚無意傷害這些無辜的士兵,所以一直只是自保和防守,但是士兵們可不管那些,長槍刺得狠准無情,風清晚頻頻閃避,隨著士兵們越來越多,漸漸也有些難以招架。
「讓開!」一道沉穩的聲音從營帳外傳進來,帶有一股天生的強者氣勢。
外面的士兵一見來人,全部恭敬的朝兩邊退開。
來人進到營帳內,那全身上下威凜的氣勢震懾了每一個人。赫然就是一臉陰鬱冷沉的凌王。
「司徒將軍,如何?」凌王張口問著司徒麟南,雙眼中銳利之色一閃。
「死不了。」司徒麟南哼一聲。
風清晚聽到聲音手勢微頓,看到已經進了營帳的凌王,眉頭輕輕一皺,她知道凌王來了事情會變得更加難辦!
但,就是這稍一閃神的功夫,其中一名士兵的長槍正巧刺中了她手臂,黑色的夜行衣立刻劃開,帶出一道長長的血口。
凌王目光如炬,緊緊的盯著與士兵們對抗的風清晚,表面上面色沉靜,但那雙深邃的眸底,幽沉的似暴風雨即將到來前的黑暗,平靜的表面下蘊藏著能掀起地動山搖的勢力。
身邊的士兵已經把之前的情況一一向凌王彙報。凌王默不作聲,沉著臉看了看受傷很重的司徒麟南。墨眸中更加銳利幾分。
司徒麟南在營帳的床的那一方,因為傷上加傷,他人雖然尚有一絲清醒卻不能再動。士兵們和凌王在營帳的出口這一邊,包圍的死死的。
風清晚就處在中間,抵擋著所有士兵們的進犯,不讓任何一個人有機會靠近去救人。而她自己也總是想盡辦法想靠近司徒麟南取他性命,可惜士兵們的進攻一波接著一波,牽制住她所有的動作,她根本應對不暇。
一時間,兩方的勢力僵持不下。
而司徒麟南早已看出這點,雖然他出不去,但是他早就退回到床邊,確定那個黑衣人不可能靠近了他時,他安穩的打坐調息,止住傷口的流血。
風清晚眉間漸漸冷厲,這樣下去始終不是辦法,士兵們人數眾多,她只有一人之力,體力終是有限,若是再等到司徒麟南調息養傷之後,她就再也沒有下手的機會了!
心思斗轉,她眼光一暗,突然騰空而起,腳尖輕點一名士兵的頭頂,身體如利箭一般疾速射向司徒麟南,半途中路過書桌,左手一抓,桌案上的物品全數收起,同時右手手中的匕首高高揚起,灌注十成內力精準的射出去。
身後的士兵見此「轟」的一下全體向前沖,長槍更加顯得森寒,被惹怒的士兵們全都像是要殺殺父仇人一般,個個臉上冷凜猙獰。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殺了這個刺客!」
「敢殺我們將軍,殺了他!」
「對,我們一起殺了他!」
「……」
所有的士兵瘋了一般全部向前沖,口中嗷嗷大叫,怒到極點。
風清晚在空中旋身,剛才左手中抓起的東西,一大把毛筆,此時已折斷成無數截,並被灌注了強勁的內力,頓時那斷截的毛筆桿如凜厲的小刀一般,一一朝著身後湧上來的士兵們射去。
前面的士兵被打倒,後面的士兵跟著湧上來。
好像很久,其實不過是一瞬間,風清晚左手的筆桿射向士兵,右手中的匕首已射至了司徒麟南的面前。
正在調息的司徒麟南驚覺有殺氣,一睜開緊閉的雙眼,閃著白森森寒芒的匕首已直面刺來。
「他娘的!」咒罵一聲,他正調息到關鍵處,不能輕易妄動,否則可能全身血行倒流,一口斃命。但若是他不動,他只能乖乖坐在這裡,等著被殺掉!
眼光朝後面瞄,那些士兵包括他的副將們,全被暗器打到,一時間竟沒人可以近身救他。
他媽的!想他司徒麟南縱橫江湖,馳騁沙場多年,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場!
風清晚也正是瞧准了這個時機,眼中殺氣一閃,當下毫不猶豫的朝著司徒麟南的心口刺去。
拿筆桿當暗器只能抵住一時士兵們的攻擊,但,只要這一小會的功夫也就夠了,夠她一招殺了司徒麟南!
她知道她必須一招致命,沒有第二次的機會!
所以,她出手,快,狠,准。
在場所有的人也看到了這點,每個人的臉上無不震驚不已!眼看將軍就要喪命,卻沒人能來得及去營救。
這個刺客,完全是不給自己留後路,抱著必殺的決定而來!
就在匕首鋒利的刃尖觸到司徒麟南的胸口時,天外飛來一腳踢開了那隻匕首。
短短的匕首穩穩的落在了幾尺之外的地面,那白森森的刀刃深深插入泥土之中!
變化的太快,令在場所有人都震驚的忘了反應!
偌大的營帳內,詭異的一絲聲音也無,寂靜的令人心驚肉跳。
風清晚先是驚愕的瞪大眼,看著地面上的匕首,接著慢慢的轉過身,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凌王,露在面巾外面的一雙眼,也慢慢由驚愕變得憤怒,繼而,仇視。
沒人看見凌王是怎麼來到司徒麟南身邊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空中的暗器他視作無形。
司徒麟南雖然身形未動,但是剛才一瞬間的變化也叫他暗暗心驚。他早就覺得這個凌王非簡單人,可惜一直不曾見他露出過真正功夫底子,今日一見,他方才覺得沒有與這個人撕破臉是正確的!老眼中精光閃爍,這個凌王今天救了他,但他可不會覺得感激!
他們彼此明白,各取所需而已。
揚手一揮,司徒麟南揮退了正要向前準備進攻的士兵。
他倒要看看這個凌王到底有多大能耐!
反應過後,風清晚毫不猶豫的出招攻擊凌王!不管是什麼理由,不論他們之間有何關係,這個人再次破快了她的報仇,她今日一定非得殺了他不可!
帶著狂怒的招式,一出手就招招致命。
凌王見招拆招,也是毫不手軟。整張俊臉已經陰沉的可怕,漆黑的墨眸中壓抑著狂風暴雨!
兩人在營帳內瞬間過了數十招。
周圍的士兵們在司徒麟南的示意下,全都靜靜的站在一邊,沒人上前動作。雖然他們不明白將軍為什麼不要他們進攻,但是他們每個人的表情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時全都像是見到了鬼一般,一個個驚恐的瞪大眼,張大嘴忘記了合上下巴。
風清晚根本忘了這裡是哪裡,她只知道她報仇再次失敗!而且幾次三番都是被同一個破壞!即使心中對他有些感激和一絲莫名的情緒也在這一刻全部化作虛無。
她恨他!只有恨!
她要殺了他!殺了這個阻止她報仇的人!
風清晚怒紅了眼,雙手成爪,凜厲的朝前抓去。
凌王身形后閃,避過她的利爪,伸手一握,正好把她的利爪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但另一隻爪立刻朝他面頰襲來,他閃避不及,耳後被抓出一道血痕。
他怒極,手中用力一帶,讓她自然的跌進自己的懷中,看似就像近身打鬥一樣。以著只有他們能聽見的音量在她耳邊冷道:「別打了!」
風清晚冷冷的瞪他一眼,一時間根本忘記了他說這樣的話有何不妥之處!她毫不猶豫的從他懷中退出,立刻抬腿不客氣的踢出去。
凌王的臉色沉了沉,以他的武功要打過這個女人簡直是輕而易舉,但是眼下他不能暴露出太多的武功,他知道司徒麟南那老傢伙正在探他的底。可是這個女人現在怒氣攻心,根本什麼都不管不顧,什麼招式都往他身上使了。
風清晚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及他,心中的憤怒更是節節往上升,眼光一瞥,正好瞧見不遠處地面上的匕首。
她忽然凌空一起,旋身踢了一腳地面上的匕首,那深埋在地面上的匕首被飛快的踢至半空,順勢掉進她的手中。
握住匕首的把柄,她眼中殺氣一閃,招式愈加凜厲狠絕。
她是非要置他與死地不可,欲處之而後快!
凌王見她那雙清澈的眸中閃著不容錯辨的恨意和堅決,心中的怒氣不禁也狂飆而上。想不到她竟是真的要殺了他解恨,一邊化解她不斷襲來的招式,一邊腦海中維持著最後一絲的冷靜,不行,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一定要想辦法先救這個女人出去才行。
一邊的司徒麟南慢慢調息收勢,嘴角邊揚起一抹詭異的冷笑。
瞅准一個時機,司徒麟南突然提起大刀,身形快如閃電一般朝著風清晚當頭就是一刀劈下!
凌王與風清晚都感覺到濃濃的殺氣靠近,打鬥中的兩人微微一頓,殺氣已行至身邊,躲已躲不及了!
電光火石間,凌王雙手扣過風清晚的腰,旋身一把帶她飛離約有一丈遠。
「王爺,你這是什麼意思?」司徒麟南站定身形,老眼如炬的看著前面的凌王。
「司徒將軍,這人本王要了。」凌王說的不緊不慢,眼內暗光流閃,示意風清晚別亂動。
打紅了眼的風清晚此刻腦海終於有了一絲絲的清醒,但她一點也不會領凌王的這個人情!當她看到對面的司徒麟南時,清寒的眸中寒冰迸現,銀牙咬的「咔嚓」作響,雙拳緊緊握住。
正要再去殺司徒麟南,卻被近在身邊的凌王搶先一步點住了穴道,頓時,她只能雙眼噴火的瞪著他的側臉!
「王爺,你這就讓本將軍為難了!這個刺客來歷不明,而且王爺剛才也看到了,他想要本將軍的性命,而本將軍也險些喪命。現在王爺卻要向本將軍要人,這話要是傳回皇上的耳中,本將軍也不好交代啊。」
「將軍放心,這事本王自然會向皇兄解釋。」
「即便如此,也要問問隨著本將軍出生入死的這群兄弟們可同意?」司徒麟南指了指營帳內站著的士兵們,老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和陰笑。
「我們不同意!」
「對,我們不同意!不能放了這個刺客!」
「不能放了刺客!」
「……」
士兵們頓時亂鬨哄的一片,每個人的臉上憤怒不已!
「想不到凌王竟要留下一個刺客的性命!」
「堂堂凌王竟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
很小聲,很小聲的竊竊私語在士兵們之間傳出來,風清晚雖然穴道被點,但是聽力沒有問題,當聽到這些話時,她的眉頭忽地皺得更緊,臉上更加寒了幾分!
「將士們,剛才你們可有一人死去?」凌王揚聲對著所有的士兵們道,聲音中自有一股威信。
眾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一些被打到的輕傷之外,似乎確實沒有一個傷亡。
「這個刺客並不想殺你們。」凌王又道。
風清晚聽言眉間更冷。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指望這樣就可以放她走么?
士兵們中間的嘈雜聲更甚,交頭接耳議論著什麼,有的還在頻頻點頭。
「素聞凌王爺是性情中人,今晚本將軍算是真正見識到了!凌王對一名外來的刺客竟然也可以這麼寬宏大量!」司徒麟南嘲諷的聲音道來,眼中的殺氣直直射向旁邊的風清晚。
風清晚全神戒備,雙眼狠狠的對上司徒麟南,仇視的目光足以粉碎任何一個人!
「誰說本王要放過這個刺客了?」凌王的聲音慢條斯理,卻令人心底透涼。
「將士們,這個刺客剛才並不殺你們,可是你們剛才也看見了,她想殺本王,你們說,本王能輕易饒恕她么?這件事,本王只想與她私下解決!至於將軍,本王剛才救了你一命,就當是向你討要這個刺客的命了,如何?」
凌王的話,像是一盆冷水,毫無預警的當頭朝著風清晚潑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