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籌劃計策
翌日,風清晚幽幽轉醒,窗外明媚的陽光投進寢居內,照亮一室。
在床上怔愣了一會,她方才想起這裡是墨閣。從未有妃子可以在這裡留宿,昨晚她成了第一人。
轉動眸光,枕畔,無人。
上朝去了吧?
風清晚有些頭痛的閉上眼想著,可以想見經由昨晚之後,自己以後的日子將更加艱難。不過她並非害怕,只是爭風吃醋的日子太累!尤其是她根本無意爭寵。
「清晚,我希望你的未來包括我!」溫柔低語忽然飄入她的腦海,風清晚頓時睜開清亮的眸。這是昨晚她朦朧間耳邊聽到的低語,她以為那是夢囈,但是現在她能非常確定,凌王確實說了那句話!以「我」的稱謂。
無言的彎唇,關於未來,她從未想過。連她自己都不確定的事,又怎能給他人保障?
摒除一切雜念,風清晚起身梳洗妝容。
墨閣內平日連下人們都很少允許進入,所以整個墨閣一直比較清幽。風清晚自己動手打理儀容,並沒有喚任何丫鬟們。整個凌王府,可能只有墨閣和婉苑是兩個最清寂的地方了。想到這,她微微一笑。也許他本身其實是個十分注重隱私的人吧。
風清晚梳妝完畢,旋身環顧了房內一眼,心下猶豫著,她是回婉苑還是在這裡等他?
可是,她似乎沒有留下來的理由。只是在這裡睡一晚,她若是特意在這裡等他,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些。
主意一定,腳下已從容的朝門外走去。可是心中又忍不住在想:若是他下朝回來之後沒有看到她人,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風清晚暗自輕嘲一聲,為心中無端升起的矛盾念想而無言。
出了內居的大門,左拐,是一處人工湖庭,風清晚止了步。
深秋的清晨,湖面上猶有一層薄霧未散開,金黃的陽光穿過薄層,映照在湖面之上,暈染而開。
湖邊景色迷人,水光瀲灧,就連空氣也覺得異常清新,風清晚不自覺的抬高臉,閉上眸,深深的呼了一口氣。似是把心中所有的煩惱一次吐口。
緩緩睜開眼,眼光不經意的一瞥,一道藍灰的身影不期然的躍入眼帘。
風清晚剎時沉了臉色,清眸中寒芒倏閃。
「娘娘。」那身影顯然也發現了她,一路走至她的身邊,躬身行禮,姿態謙卑。
「劉總管免禮。」風清晚面向他淡淡的道。所有的情緒都掩藏在一雙平淡無波的眼眸深處。
劉顯微微立起身,問道:「老奴斗膽,不知娘娘可曾見到王爺?」
「王爺去上朝了。劉總管找王爺有何要事?」
劉顯的臉色微變,老眼快速閃過一抹精光。「回娘娘,老奴特來向王爺請辭的。」
風清晚一臉恍然,語帶歉然的道:「劉總管不說我倒忘記了,上次應承了劉總管的事,我已經問過王爺的意思了,怎耐王爺他有自己的主張,我也無能為力了。」
劉顯惶恐說道:「是老奴斗膽直言,煩勞娘娘還如此惦記,老奴惶恐。」
「劉總管也無須客氣。我聽王爺說,劉總管已在凌王府中服役多年,一直盡心盡責,如今三番兩次請辭,王爺實是難以割捨這份情誼。」風清晚說的面不改色,一徑的溫言軟語。
「王爺一直是重情重義之人,老奴服侍王爺這麼多年,心中又何嘗捨得離開?若非如今年事已高,老不中用了……唉!」劉顯長長一嘆,老臉一片痛色。若不是他的老眼依舊銳利,連風清晚也會被他的以假亂真給騙了。
「劉總管也莫要過分推辭,我一直聽王爺說這十幾年來凌王府幸得有劉總管在,才能把王府各院打理的有條不紊。雖然你說如今年事已高,但是我知道劉總管絕非無用之人。」風清晚此話說的不輕不重,不急不緩,且意味深長,卻又窺不出任何的破綻。
劉顯老眼精光暗閃,心中也在暗自回味著這句話。
風清晚菱唇微彎,盡顯溫雅嫻靜。轉身面向湖面,一臉柔然。她也只能說這麼多,以「凌王妃」的身份。不過心中的另一個聲音再次提醒她:必須要儘快找機會下手了!
風清晚克制著顫抖的雙手,暗中緊緊攥住。仇人就在她的眼前,她卻不能妄動!氣怒、悲憤,卻也只能暗自忍耐!總有一天,她會讓他們如數奉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雖非君子,但是報仇之心,絕不輸於男子!
「娘……娘娘?」身後有絲不穩的聲音喚她。
風清晚看向劉顯,銳利的老眼緊盯她因垂首而露出的潔白頸脖,鋒芒狂熾的眼底,似有一抹喜色一閃而逝。
風清晚心下大驚,黛眉緊蹙,周身忽然覺得如置冰窖!劉顯的眼光已掩不住銳利刀芒,那一閃而逝的喜色又從何而來?
「劉總管是否要等著王爺回來?」風清晚溫聲問著,清眸緊盯他的眼,希望能發現細微的變化。
「不……不……老奴這就告退。」劉顯似是如夢初醒,匆忙收回目光,低首恭敬的行禮退下。
不知是否她看錯了什麼?風清晚覺得劉顯的身影似乎有些不穩,腳步略帶輕浮。
剛才他似乎發現了什麼重大的秘密一般,全身銳芒凜厲閃現,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已讓她膽駭不已!
眸光一沉,她必須儘快籌策,找尋最佳時機行動!
不知何時湖面上的薄霧已然散去,露出了碧如清潭的湖水。風清晚望著那幽謐靜逸的湖面,目光沉篤深諳,心中悄然醞釀著一個計劃……
……
夜幕垂臨,這一天平靜的過去。
自墨閣回到婉苑之後,風清晚的心中不知為何終是有些忐忑。他回來之後發現她走了會不會過來找她?其他的嬪妃們肯定早已知曉她昨夜留宿在墨閣,會不會過來假訕或挑釁?
其實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等了一天,誰也沒有來婉苑找她。平靜如常。
但是這樣的平靜,卻讓她有一絲更加不好的預感,似乎有什麼更重大的事情要發生……
帶著玉佩,風清晚用過晚膳之後去找師兄。
當項樊接過她手中的玉佩時,黑眸難掩驚訝的望著她,僵硬的唇角微微顫動。
風清晚簡單的把凌王交給她玉佩的經過向項樊說明。最後又說道:「師兄,抱歉。我不知道這玉佩對你來說如此重要。」
「……沒什麼。」項樊木然的表情隱在黑暗之中,硬聲回道。
「師兄,你怎麼了?」風清晚敏銳的察覺到師兄似乎有哪裡不對勁,可惜夜太黑,她看不清師兄的表情,只能兀自猜測。
「我沒事。」又是一聲平靜的回答,語音有著壓抑的抖動。
風清晚欲要上前一步看清些,卻發現她上前,他立即後退一大步!
「師妹,你說那晚將軍府宴請的貴客就是爹和娘?」他在她再次要上前一步時立即出聲詢問,藉由黑暗掩飾眸底藏都藏不住的情緒。
「是。師父和師娘受邀為司徒麟南的兒子醫病。」風清晚再遲鈍也看出師兄在退避她,只是她不知道為什麼師兄會這樣?從小到大,師兄雖然話語不多,她卻能感覺出師兄用行動表達出對她的呵護,像如今這般避她如蛇蠍的樣子從未有過!
「那……醫好了么?」
「無葯可醫。」
「……」
項樊再也找不到話題可聊。他的話語本就乏善可陳。
風清晚打量著他,自是也不會開口說話,兩人一直僵默著。
「師妹,你找我……還有什麼事么?」良久,項樊終於憋出一句,暗中吐出一大口氣,希望師妹沒有發現什麼。
「沒有。」風清晚答的乾脆。
「……」項樊吃驚的再次無言。他好想問:沒事那你在看什麼?可是他根本無法問出口。雙腿似被定住一般,他也不想這麼快的就道分別。他自私想要的再與她獨處一會。
大掌緊握著她剛才交給他的玉佩,心中複雜苦澀的難以言喻。這玉佩是項家歷代媳婦之物,當年娘給他的時候,只告訴他讓他以後交給喜歡的女子。那時他便想送給師妹,可是被娘阻止,娘說要等到師妹長大了以後才可以送。他當時不明白為什麼,只是聽娘的話滿心呵護著師妹,等著她長大。後來有一天,他無意中聽到了爹和娘的談話,才知這玉佩的真正含義,也是自那之後,這玉佩他便再也無法輕言說「送」了。
如今師妹在知道了玉佩的含義之後把玉佩歸還給他,這已是最好的說明——師妹無意與他!
不自禁的露出苦笑,他只能暗自慶幸自己沒有過早的表達心意,否則如今要叫他情何以堪?
「師妹,夜深了,你回屋好好休息吧。」即使心痛至極,他也見不得她穿著單薄的衣服在外面久留。
風清晚收回探尋的目光,師兄的反常她還是沒有看出究竟。自袖中拿出兩個信封。「師兄,我這裡的這兩封信,你能想辦法送到這兩人的手中么?」
項樊疑惑的接過信封,上面並沒有寫名字,只是一隻畫上了猴的形狀,另外一個是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