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當一切又回到起點
莊華一直醒著,心裏想著這事後要是真的睡著了就好了,裝睡什麽的實在太折磨人了,尤其是旁若無人的表白之類的,著實讓人繃不住。
其實都有錯,錯的又何止柏緹一人,但是終究想要挽回的隻有柏緹罷了。
莊華這人原來世界的朋友評價他,冷心冷肺凍傷胃,不是沒道理的,她從來不會太多糾纏一個人或一件事,一方麵來講是寬容大度,另一方麵未嚐不是無情之舉。
唐啟曾指著她的鼻子說:“莊華,這世界上不會有比你的心更堅硬的人了。”然後後麵又加了一句,也不會有比你更心軟的人了。
愛之欲其生,不愛便使其生不如死。
有什麽比曾經相愛的人形同陌路更讓人覺得折磨的呢。
莊華對別人下的起狠心,對自己也一樣,對自己她比對別人更狠。他不在乎自己會怎麽樣,無論穿越前後,她都身無牽掛,故而行事雖然盡量的想要低調,但是也越發的劍走偏鋒,猶如在深淵之中行走於鋼絲之上,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
如果不是有唐啟的這個超級外掛幫持,莊華早就灰飛煙滅了。
莊華卻從沒有為此悔悟或者回想時後怕過,隻是在每一次危機來臨時依舊瘋狂的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莊華其人,若非自己願意,真的什麽事情也沒辦法動搖她。
這場短暫的愛情,沒錯,短暫的愛情,在莊華這裏已經結束了,即使她的心依然會被柏緹的一舉一動所牽扯,但是強大的理智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他,該結束了,於是心裏便真的畫上了句號,無論別人如何看。
柏緹這一呆就是一整天,柏承彥過來都被擋了回去,而莊華也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天,當然不是幹躺,因為她很快就撐不住疲倦真的睡著了,等天黑的時候她一睜眼,柏緹的臉就在麵前,一雙黑眸專注地看著她,“醒了,餓不餓,外麵準備好了膳食,我們一起去用一些吧。”
柏緹忽如其來的溫情讓莊華有些受不了,這轉變太快讓她不得不防。
沒有先理會柏緹,而是緩緩的閉上眼睛,待眼中的幹澀緩解了之後複又睜開了眼睛。手上的左臂無法用力,莊華隻得靠單手支撐著想要起身,柏緹見狀展臂將莊華撈進自己的懷裏,讓莊華的後背靠著他的胸膛。
莊華的身量還是那樣修長高挑,隻是分量卻越來越輕,柏緹有些好笑的想,會不會莊華就這麽隨著消失的分量一點點的消失了呢?
“大王。”
莊華一開口,有些沙啞的清冷聲線打碎了一室的曖昧,柏緹忽然意識到,莊華還沒有和他恢複如初,沒有答應跟他和好。
“叫我的名字吧,聽你叫我大王,很怪。”
“臣以為正好,君臣有別,豈可僭越。”說著,莊華坐直起身,一掀被子執著一聲裏衣便下了床榻,光著腳站在地上,向柏緹躬身一禮,“臣拜見大王。”
坐在床沿上的柏緹隻覺得懷裏一空,帶動著心裏都空了,然後那身形消瘦的人就赤著腳站在麵前向自己恭恭敬敬的見禮了,然她的心中平白誕生出兩份惱怒。
不是衝“他”,而是自己。
那天夜裏莊華俯身跪伏在嶽西麵前的場景再一次襲上心頭,讓柏緹心裏堵得厲害,可是這糊塗事就是他的手筆,當時是真的氣糊塗罷了,卻做出這等讓自己今日後悔萬分的事情。
“莊華,你不必……”柏緹起身上前要去扶莊華,莊華卻在柏緹扶起她之前就直起了身子,閃開柏緹的手,說:“謝大王。”然後視線隨意在床邊一掃,在看到自己的鞋子的時候,莊華就走了過去,穿上了鞋子。
莊華是柏緹如無物一般將一件件衣服穿戴整齊,慢條斯理的,讓人看著就覺得很悠閑。
沒錯,就是悠閑。
“大王不是說已經準備好膳食,大王不去用嗎?”莊華淡漠卻明亮的眼睛看著他,說出了類似於邀請的話。
柏緹心中一喜,冷雋的麵容融化開來,露出一抹笑意,“同去。”
“臣遵旨。”莊華一拱手,然後對柏緹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柏緹也不推辭,就閑餘莊華走出了內殿。
看著柏緹的背影,莊華微微歎了口氣,然後跟了出去。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最初,莊華對柏緹的態度有禮而輕鬆,一切都隨心所為。
柏緹既高興又不安,高興的是莊華終於不再冷麵相對了,不安的是,一切似乎在往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
柏緹不是一個善於表達情緒的人,心裏有什麽藏得比莊華還深,於是伺候二人永善的人隻覺得心驚膽戰的大氣兒都不敢喘。
一個,專心於飯食,但是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似乎不滿意,又似乎滿意,但在西樵似乎人家根本就不在乎飯菜做得好不好。另一個,冷峻的麵孔看不出一絲情緒,一邊吃飯一邊看著桌上的另一個人,看不出喜怒,也不知是惱了那人還是隻是在觀察那人。
一頓飯下來,隻有莊華一個人吃得舒心,一幹伺候的宮人提心調膽的,終於等這兩位用完了飯,柏緹大手一揮,讓他們下去了,宮人們才順順利利的呼出一口氣兒。太壓抑了。
“大王,臣想去看看陳姬,不知大王能否開恩?”莊華一點都不避諱的提出了這件事情,那雙淡漠的眼中沒有一絲猶豫和思量,仿佛隻是隨口一說,柏緹答不答應“他”都無所謂。
柏緹不知莊華是何用意,“他”不知道這樣他會生氣嗎?還是“他”根本就不在他會不會生氣。一想到莊華不在乎他,柏緹的心裏就別提多堵得慌了。
隻是現在自己要是拒絕了,和莊華的關係恐怕又要降到最低了吧。
“可以,不過不能超過半個時辰。”柏緹為微皺著眉說道。
雖然知道那女人有身孕,莊華就是呆在長時間也不會做出什麽事情,但是他就是不想讓這個和莊華有牽連的女人和莊華呆在一起太長時間。光是想到莊華和那個女人呆在一起,她就已經想要掐死那個女人了。
奈何那女人懷了莊華的孩子……
柏緹忽然想到,那一日在天牢的時候,莊華接到赦免的旨意卻是因為自己要和別的女人成親才得來的,是什麽樣的心情?當自己親口對“他”說出自己要成親的消息的時候,“他”難不難過?有沒有心痛?
柏緹想道莊華說過的將心比心……如是莊華這樣對待他,他會怎麽樣。
恐怕是想殺了莊華的心都有吧,然後再把那個女人也殺了!不,那豈不是讓他們同生共死了,他會當著莊華的麵殺了那個女人,然後留著莊華活在這世上再也沒有自由,日日的看著“他”深陷痛苦之中無力逃脫。
可是莊華當時是怎麽反應的?
旨意過去的時候,莊華要見他。想來那是莊華是不相信這個消息的,想要聽他解釋,然後“他”就會接受那個解釋,哪怕再荒謬也會接受。
他失去了,卻硬生生的打破了這個希望。
情人之間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此吧。
他記得他轉身離開天牢的時候,莊華說了一句“臣恭送大王”,或許就是從那時候起,莊華把自己和他劃開了一條界線。
他和“他”之間,此後隻有君臣,再無其他。
他怎麽就忘了,莊華的感情比他還要內斂,當初也是他一再強逼才讓莊華吐露出真心,如今一朝踏錯,就將此前的一切努力都重歸於零。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柏緹苦笑,他還能靠之前那樣的方法將莊華從“他”自己的堡壘中逼出來嗎?
前一番莊華全心付出已經遭受了如此打擊,恐怕再難讓莊華認同他了。
柏緹有些煩躁,實現就去訊莊華,那隻殿中隻有他一個人,對麵那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莊華何時離開的。”柏緹麵無表情的問。
一個暗衛從暗處現身,道:“回大王,莊華在您答應她去看陳姬的時候就離開了。”
柏緹聽了輕歎了一口氣,然後又恢複了冷峻的形象,起身朝殿外走去。
他總是不放心的,不能讓莊華和那個女人單獨呆在一起!
來到陳姬居住的殿外,還沒進去,就從外麵聽到陳姬開心的笑聲,和莊華和聲細語的聲音。
曾幾何時,莊華也曾因為惹惱了他而這樣哄他。柏緹負在背後的雙手握緊了拳頭,沒有進去,就站在門外等著莊華出來,門口的宮人一點都不敢言語,隻能努力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希望大王不要注意他們從而拿他們泄憤。
“既然過幾天雁容就要成親了,大人可不可以替妾身送一份禮物給雁容……謝謝她幫我們的孩兒做了這麽多的事情。”陳姬的聲音逐漸低下去,語氣中不難聽出羞意。
莊華有些低沉的聲音響起,“好,雁容若是知道了你還惦記著給她送禮物,她會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