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從哪裏來的白頭發
這一場鬧舉辦的“臨幸”事件就這麽結束了。
寢殿裏,柏緹和莊華相對坐著,但是兩個人之間隻剩沉默。
莊華半眯著眼睛,隨時都會睡著一樣,柏緹看著莊華沒什麽精神的樣子,起身來到莊華身邊,說:“你感覺自己身體怎麽樣,很累嗎?”
莊華睜開眼睛,抬頭看了一眼柏緹,似乎在確認對方的身份,在眼中閃過一絲明了之後,莊華說道:“多謝大王關心,在下近日來是有些身體不適,不敢勞大王費心。”
莊華的話生疏有禮,像是在麵對這一個陌生人,“他”隻是個庶民或者臣子,他與“他”來說就隻是大王,不再有其他的牽絆。
這種感覺很不好,仿佛“他”要切斷跟他之間的聯係,此後便再沒有相見之日。
“你的頭發為什麽變成這個樣子,什麽時候開始的?”柏緹無視了莊華的疏遠,拿起莊華一縷頭發,其中不見幾根黑發,柏緹不禁捏緊了手中的發絲。
“年紀大了,就該是這樣。”莊華輕描淡寫的回答說。
“我與你一般年紀,怎麽不見我滿頭白發。”柏緹嗤笑著,扳著莊華的後腦讓“他”抬頭看著自己,那雙黑眸依舊清澈,但是卻多了些什麽又少了些什麽,多出來的他不曾見過,失去的,讓他心驚。
“大王身體強健,自然不是他人能比。”莊華依舊是油鹽不進的模樣。
他心裏清楚這個時候惹怒柏緹對自己沒好處,或許借著機會,是他和柏緹冰釋前嫌的機會,但是現在這個時機真的不合適,不合適。
他們已經走得太遠了,她心裏記掛著陳姬母子,他將要娶後。此前她心無掛礙,然後現在她的心裏有這個國家,也有太多人,他做不到無忽略這些人,忽略這個國家的命運。
她曾擁有過很多,那麽,現在是她回報的時候了,因為她怕自己再不回報就沒時間了。
柏緹,從來不是個軟弱的人,不會因為失去什麽而頹然不振,或許沒有她,此後他的人生會更加順利。
莊華並不想呆在宮裏,她想到外麵,趁著還有時間、有體力,去會會那些老朋友,相識一場總不能不告而別。
柏緹見莊華的目光開始變得飄忽,不由得手下一緊,然後單膝跪在莊華身側,將兩人的額頭抵在一起,放緩了語調,帶著些氣球的味道說道:“莊華,我們重新來過好嗎?不要去管什麽陳姬,不要去管什麽雁容,好不好。”
柏緹如此放低身段的請求,讓莊華有些鼻酸,晚了不是麽,你早些說,你我也不至於如此境地。
“與靖國的聯姻能反悔嗎?陳姬的孩子會不存在嗎?”莊華伸手推開了柏緹。
嶽西已經被靖王封為公主,柏緹和她的婚姻不是簡單的男歡女愛,而是代表這兩國的利益初步達成一致,此後將成為重要盟友,怎能輕易說反悔就反悔。
看著柏緹沉默了,莊華心裏什麽感覺都沒有。
從柏緹決定婚期的時間來看,一定不是在回來之後才定的,而是早在戰爭沒有結束的時候就開始籌劃了,事到如今,其實兩個人都有錯,而且已經沒有悔改的餘地。
這種錯誤能讓太多人歡心。無論從大局還是私人的角度來說,她和柏緹,就這麽下去,漸漸的成為陌路,最好不過了。
如此,就一錯到底吧。
柏緹吩咐了宮人照顧好莊華,便離開了。
不是第一回留宿宮中的莊華並沒有任何不適,早晨在公認的伺候下穿戴梳洗,然後像在家裏一樣去書房裏那本書開始看,消磨他一天的時光,不過最近她外出打獵習慣了,一時之間靜下來還真有些不適。
很快,他這種不是就被打破了,柏承彥來看她了。
柏承彥在見到莊華的一瞬間,沒敢認麵前這個頭發幾近花白的人就是莊華,莊華則是見怪不怪,身體沒什麽勁兒,也不起身,招呼著柏承彥說:“都來了,怎麽就站在門口?進來吧。”
柏承彥者才回過神來,走了進去,然後站在莊華麵前,伸手想要去摸莊華的頭發,莊華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微微皺眉說道:“別胡鬧。”
柏承彥保持著被莊華抓住手腕的姿勢,驚疑不定的看著莊華,道:“這是怎麽回事?”
莊華鬆開了柏承彥的手腕,拿書的左手也放下書,懶懶的靠在一旁的軟墊上,說:“年紀大了,難免會長些白發。”
“……”忽悠誰呢?柏承彥很是像撬開這個人的腦殼看看,這麽不靠譜的理由是哪找來的。
莊華不願提這個,柏承彥也不再問,說道:“我聽說上次圍獵的時候你也在?”
莊華想了想,“啊,是,不過我是誤闖,並非同行。”
“你殺了一個武藝高強的刺客?”柏承彥眼睛發出亮光,坐在莊華對麵炯炯有神的看著莊華。
莊華漫不經心的點頭,“運氣罷了。你若不說,我還真不知道他武藝高強。”
柏承彥有種回到了靖國那是他們剛認識的那個時候,莊華會像個無賴一樣的對付他,不那麽正經的樣子讓他把“他”當成了朋友。
自從回到肇國之後,莊華就再也沒有像這樣跟他玩笑過了,柏承彥很是懷念。
“莊華要如何謝我?”柏承彥笑著問。
“原諒你上次在天牢對我大吼大叫吧。”莊華漫不經心的說道。
柏承彥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隨後無奈的笑了下,“你還記得啊。”
“嗯,你不知道嘛,我心眼小的很。不過我也很大度,這不就原諒你了。”莊華似乎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題是有多麽尷尬一樣。
柏承彥伸手過去拉莊華的手,“莊華,你別生氣了,我那天不是氣昏頭了嗎。陳姬在宮裏都是我吩咐人好好伺候的。”
莊華被抓住右手,柏承彥已經不似孩童軟嫩,指節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握著莊華枯瘦的手,討好的握了握。
莊華對待柏承彥著實沒什麽辦法,而且照顧了陳姬這個恩情確實很大,畢竟他現在隻是個王子,跟他父親做對,著實有風險。
“謝謝你,承彥。”莊華回握了他一下。
“謝什麽,早知道就不跟你說了。”
在柏承彥的百般催促之下,莊華跟著柏承彥出了東宮,來到了王宮裏的獸園。
獸園裏有許多的珍奇異獸,當然柏承彥帶莊華來不是為了逛動物園的,而是為了看鬥獸的。
然而,鬥獸還沒看見呢就碰到了一個對於莊華來說比較尷尬的人物,或者在他人來看,屬於水火不容的兩個人相遇了。
“悅姑娘。”率先向悅惜拱手行禮,和莊華一起來的,柏承彥則對著悅惜微微頷首,悅惜則是對兩人輕輕福身一禮,“小女見過莊先生,大王子。”
對於能在這碰見悅惜這為未來的過目,莊華表示毫無心理準備,斜眼睨了柏承彥一眼,柏承彥回了個“我不知道”的眼神,悅惜則是對這一大一小二人的互動很是包容的看著,沒有任何意見。
跟在悅惜身邊的宮女對於自己主子碰見莊華這類敏感人物,很是為悅惜擔心,於是開口說道:“小姐,一會就到了和大王約好的馴馬的時間,別去遲了。”
這句話一出來,三個人裏,悅惜最尷尬了,她掃了身邊的宮女一眼,這個龔女士跟隨者果樹和封公主的旨意一起從靖國來的,也算是自己人,但是他不需要這麽個沒有眼色的人,看來回去是要好好敲打敲打這些從靖國來的人了。
“混說什麽,大王還在早朝,怎麽會遲。”訓斥的說話的宮女,悅惜轉而對莊華說:“莊先生,我能單獨說說話嗎?”
莊華有些詫異,本以為就這麽打個照麵就算了,沒想到對方居然還要跟他談談,談什麽呢?莊華很好奇,所以就答應了,“不敢辭姑娘的邀請。”
悅惜一笑,對著柏承彥說了一聲,“大殿下,我先跟你借走莊華一會兒,說完話就還給你。”
柏承彥見嶽西的態度不像是要為難莊華,道:“我就在前麵的亭子等莊華。”然後就帶著侍從走開了。
柏承彥走開了,悅惜對身邊跟著的宮女說:“你們先下去吧,我有話單獨跟莊先生說。”
身後的兩個宮女有些遲疑,悅惜冷下臉來,“怎麽,要大王下旨清你們到一邊去待會兒嗎?”
兩個宮女臉色一白,恭恭敬敬的退下去了。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悅惜有些自嘲地說。
莊華搖搖頭,“她們是大活人,說話做事都有自己的心思,哪能管得住。”
如此沒有芥蒂話語,讓悅惜眼中露出驚喜的神色,“你認出我了?”
莊華一愣,不明所以,“認出你什麽?”
悅惜目光一黯,有些喪氣地說:“我還以為華大哥認出我了呢。”
這一聲華大哥讓莊華就是一愣,然後想著悅惜為什會叫她華大哥,叫她華大哥的除了煬國的人,幾乎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