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頭發君的變化
“是哪家的女子?”
“靖國悅氏嫡女。”
然後又是一陣死寂般的安靜。
莊華覺得還是要把話問清楚,在她還存留著一絲理智的時候,“不是玩笑?不是設局?”
柏緹低沉而帶著絲絲嘲諷的聲音,回答說:“她會是我的王後,我的妻子。兩國的國書都已經交換過了。”
莊華不知怎麽的,就在這一刻,像是墮入了無盡黑暗一樣,聽不見也看不見,更感覺不到,這不是幻覺,莊華女裏的集中精神讓自己回複感知,然後用力的眨了眨眼。
她記得這時候是白天來著,雖然天牢裏沒什麽光線,但是白天和晚上的明暗程度還是很大的,可是她現在眼前一片漆黑一點也看不到。
可是莊華都無心理會,腦子裏隻是一遍一遍的在想著柏緹方才的回答。柏緹的妻子啊,那是一個多令她憧憬的稱呼,就這麽落在了別人的身上了。
他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化成一陣血雨,然後在曝曬之下蒸發的一幹二淨,在一陣風一場雨過後,就什麽都沒有了。
空落落的。
柏緹看這半個身子隱藏在黑影中的莊華,冷漠而又疏離,“他”半晌沒動靜,柏緹轉身走了,他害怕自己再看“他”一會兒就會忍不住要過去抱住他,然後就這麽原諒了“他”。
“陳姬……和孩子還好嗎?”
在柏緹才走出兩步的時候,莊華又開口了,問的卻是陳姬。柏緹心中怒火一下子被點燃,冷道:“死了。”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閘門毫不留情的落下,柏緹隱約聽見莊華說:“臣恭送陛下……”
波特的腳步聲漸漸地消失在這幽暗的天牢裏,莊華卻還呆在原地,一動沒動,不知過了多久,莊華終於能感覺到眼前有了一絲光亮,然後漸漸的視力在恢複,最後,能完全看清楚的時候,莊華僵硬著身軀站了起來,走出了這鎖住她一個多月之久的囚牢,向外走去。
天牢門口,一輛馬車旁,衣著不凡的兩男一女以及一名車夫等在那裏,他們都在等一個人出來,可是這麽半天了,兩大王的鸞駕走離開了,為什麽他們等的人還沒出來?
難道大王殺了“他”?!
一想到這裏,女子的臉色又白了一白,忍不住腳有些發軟,看著身邊那個麵容已經長開了的昔日少年、如今身有軍功的校尉,“煥,你說,先生……”
淩煥扶住雁容,眼神堅定的讓人覺得安心,看著雁容安撫道:“不會的,先生勞苦功高,無論是什麽過錯,大王都不會太為難先生的。”說著看向另一邊的那個男子,“原大哥,你說對嗎。”
原錫心下苦笑一聲,但還是說了違心的話,道:“沒錯,莊華功大於過,大王不會太為難他的。”
給大王添了這麽大一個醜聞,就是一般男人也不能忍啊,何況一國之君……懸啊。院係看著天牢的入口,覺得那人出不來的可能性其實很大。
就在他們忐忑不安,想要衝進去天牢搶人的時候,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天牢門口,出現在了他們視線之中。
雁容看著那個向他們走來的人,簡直都不敢認了,“……那是,先生嗎?”
那個一頭花白發色的人,宛若一個耄耋老者身形遲緩的人,真的是莊華嗎?
不僅是雁容不敢認,原錫和淩煥都不敢認了,淩煥很是吃驚地問道:“先生的發色本來就是這樣的?”
淩煥是沒見過莊華的頭發長長了之後的樣子,於是他隻是吃驚於莊華的發色,但是心裏一想莊華的實際年齡,也就自己解釋的通了。
可是雁容知道,明明美如玉之前,莊華還是滿頭青絲,明明就是這一個月之內變成這樣的,不由得鼻子一酸,然後哭著就朝著莊華跑過去了。
“先生!”雁容一聲高呼,早就看到雁容他們的莊華直接召開雙臂接住了朝她撲過來的雁容。
莊華安慰著普在她懷裏哭得梨花帶雨雁容,輕聲道:“怎麽這麽傷心,先生我不是好好的嗎。”
緊接著,跟過來的兩個人莊華在分辨過後,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說道:“原錫,淩煥,你們都來了。”
淩煥向莊華躬身一禮,“淩煥拜見先生!”
莊華點點頭,看著淩煥如今大不一樣的麵貌,讚賞的目光在眼中一閃而過,“煥也長大成.人了。有沒有成家?”
莊華的淡淡調侃讓淩煥臉一紅,“尚未,雁容姐說她會給我找一個合適的人的。”
莊華看著撲在自己懷裏的人,揶揄道:“雁容什麽時候成媒人了?也不嫌便宜便宜你家先生我。”
雁容擦幹眼睛退出莊華的懷抱,沒好氣的白了莊華一眼,但是在掃過莊華那一頭花白的長發時又忍不住紅了眼眶,莊華被雁容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雁容,怎麽了,這麽看著我。”
雁容伸手拿起莊華一縷頭發,頭發黑白混雜在一起,讓人看了就難受極了,莊華這才發現自己的異狀,響起唐啟不久之前出現的聲音,頭發全都變白的時候,他也救不了她了。
現在就已經開始了嗎?莊華心中無所謂的笑笑,還好不是全白,不然她可以去演白發魔女去了。
“你家先生本來就是這個年紀,頭發會變成這樣,也不是沒可能的。不過頭發而已,難過什麽。臉蛋都哭花了。”莊華本想捉起衣角給雁容擦擦練得,但是一想到自己在天牢裏這麽長時間,衣服落了一下子的灰塵,就作罷了,想著一直沒說過話的原錫使了個眼色,原錫會意,過來遞給雁容一個帕子,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回去吧。”
“算你說句有用的。”雁容拿著帕子擦幹淨臉,然後過去玩著莊華的胳膊說道:“先生,我們回家。”
莊華點點頭,眼中浮現出一絲茫然,隨即道:“走,回家。”
再次站在明亮的書房裏,莊華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上一次她在書房裏是幹什麽呢?啊,是在整理這一段時間的朝務來著,在整理完之後,她就沒再來過書房裏,然後沒兩天她就被抓到天牢裏關起來了。
現在已經是深秋,雖然屋子裏點了炭爐但是莊華還是覺得有些冷,攏了攏身上的衣服,靠近炭爐,將手放在上麵取暖,雁容端著糕點進來,從一旁的衣架上拿了一件厚重的大氅給莊華披上,“先生還是覺得冷嗎?”
莊華點了點頭,“天牢裏有些潮,等過兩天我就能緩過來了。”
雁容不滿的抱怨道:“大王怎麽能對先生這樣,古時還有君王將姬妾送予臣子的時候,不過後宮一個不受寵的女子,就算送了大人有如何呢。偏偏還讓先生在天牢李多呆了那麽長時間。”
莊華的神色有些黯淡,但是很快就收起來了,道:“本就是我的過錯,怨不得大王。”此時莊華的語氣真的像一個臣子一般,對於柏緹的行為給出最恰當的維護和解釋。
見莊華神色淡淡的,知道莊華不想再提,雁容就岔開了這個,跟莊華說道:“淩煥以後就駐守在南方了,過幾天就要走,先生可有什麽要交代給他的?”
莊華驚訝道:“這麽快?”
“本來煥會老也是特意請旨回來的,為了回來看望先生。”雁容說道。
現在人看完了,當然要走。莊華想了想,說:“多給他備些錢財吧,他現在身份不低,開銷也少不了,那現在還是個混亂的地方,想要站穩腳跟免不了要有一番周折。就從我的那些家產裏,除了鏢局的部分,全都拿出來讓他帶走。”
雁容驚道:“先生!你都給了煥,府裏怎麽辦?”
莊華看著雁容眼中帶著些暖意道:“不是還有你麽。我算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人了吧,讓管家貼補我。”
雁容沒好氣的瞪了莊華一眼,“先生太大方了,等以後府裏揭不開鍋了我看先生怎麽辦。”
莊華眼中帶著淺淺的笑意,搖搖頭,轉過頭去,眼底一片虛無,仿佛什麽都沒有。
白天很短,夜晚很快就降臨了,莊華的臥室裏燈火通明,但是依舊和往常一樣,她的院子裏不留人伺候,所以明亮的屋子裏靜悄悄的,唯一的一個人,莊華,站在一人高的銅鏡前,摸著自己滿頭灰白的發,麵無表情的看著鏡子裏的人。
什麽時候頭發會完全變白呢?那時候她就徹底的跟這個世界說拜拜了吧。還真是期待……
拿過一旁的剪子“唰”的一聲剪斷了手裏的的一縷頭發,斷發落在地上,可是而被剪短的那一縷頭發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了出來,若不是地上的斷發,還以為方才剪發的行為是場幻覺。
唐啟說過,長得比你剪得還快,頭發就是你的倒計時。看著已近過了腰的灰白色頭發,莊華的思緒飄遠,想起了初回韶廣時候提起的雁容的終身大事。
現在男豬腳都回來了,應該可以把親事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