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容安撫著夏君府裏的人的情緒,照顧著所有的生意和產業一切都有條不紊。
她知道莊華的許多好友都在這一戰後全都來到了韶廣,可是她卻沒有打算求上門去。
一切都是莊華自己的選擇,那麽也就做好了承擔的準備,何況這件事情不是誰求情就可以寬恕的,任何一個男人得知自己的後院裏出了亂子都不會原諒那個給他製造亂子的人吧。
莊華常說將心比心,雁容將心比心比了一下,柏緹是不會原諒莊華了,最好的下場估計也是流放苦寒之地終身不許回朝之類的,當然,前提是這是最好的情況。通常來講,能給莊華留一個全屍就好不錯的了。
雁容的心已經是冷的了,她就等著有一天宮裏來消息說去給她家先生收屍,然後等給先生辦完後事之後,她就隨著先生一同去了。雁容每天都把這些在腦子裏過一遍,愈發覺得安穩,然後做起事來也得心應手。
夏君府裏最近有了一位常客,原錫。
雁容起先還很排斥,每次他來都會讓人把他趕出去,但是在得知莊華並沒有獲釋的希望了之後,雁容就隨他來去了,反正這個家遲早都要散了,她也用不著防著這防著那的了。
雁容的反常看在院係的眼裏,急在心上,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雁容是為了什麽他也知道,可是這一次柏緹是真的動怒了,誰也不敢去捋虎須,隻盼著柏提能念著舊情網開一麵。
不過,這事兒是念著舊情就能解決的嗎?若真的念著舊情,那麽此時陳姬早就一屍兩命消失人間了,可是現在別的姬妾全都被處置了之後,陳姬還在宮裏養著胎,這說明什麽,柏緹不想善終這件事情。
一切都在柏緹一念之間,但是現在誰也摸不清楚柏緹這一念念的是什麽。
原錫像是看準了時間一樣,總是在夏君府開飯的時候來,以至於夏君府的嚇人再給雁容不知飯菜的時候都會多布置一副碗筷。
再次在飯桌上看見對麵的人最近一段時間出現頻率很高的臉,雁容很淡然,沒有理會也沒有驅趕,隻是安靜地吃自己的飯。
飯桌上很安靜,原錫有種錯覺,他和雁容已經是相處了幾十年的老夫老妻了,每天都這麽安靜的吃飯,但是氣氛格外的融洽。
在雁容起身離桌的一刻,這個錯覺被打破了,原錫看著雁容冷漠離開的背影,加快了怕方的速度,吃飽了之後就又去黏著雁容了。
外麵如何,身在天牢裏不知天時的莊華是不知道的,她每天都好好的吃飯,累的時候就在小小的監牢之中活動活動身體,多數時候,她都是背對著牆壁盤坐在地上,靜靜地等待著。
柏緹一天不來,她就不會覺得失去希望,他在等著柏緹,給她一個痛快。
穿越前莊華最不愛看的就是那種一丁點屁大的誤會都解釋都解釋不清楚的言情劇,他在腦海裏演練無數遍,隻要柏緹來找她要解釋,她就幹脆的對他說自己是個女的,不信就脫給他看……額,可能光脫上半身視不管用的。
管他呢,她會向他證明,自己是個女的,那麽這個誤會就迎刃而解了,女人怎麽讓女人懷孕,難道她長了一雙瞪誰誰懷孕的眼睛啊。
莊華很樂觀,隻是隨著日子的推移,莊華的信心在一點點消磨。她不怕他一時的誤解,就怕他不給她辯解的機會就將她推得遠遠的。
自己真的莽撞了嗎?
她不過是想保護一個無辜的女子合為出生的孩子,這錯了嗎?
莊華開始陷入長時間的沉思,把這一段時間以來做過的一切事情都在腦子裏一遍遍的回想。
她為了保護柏緹的子女和滿朝的大臣而佯作與柏項合作錯了嗎?沒錯,她沒做錯。
為了降低柏項對她的警惕性默認陳姬的孩子,所以才能在危急時刻做下布置,轉移走了那些重臣。錯了嗎?她沒錯。
這段時間以來她殫精竭慮的保存的朝廷的運轉,沒有出太大的亂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還有疲勞,難道就換不來一個解釋的機會嗎?
莊華越發覺得腦子裏一片亂糟糟的,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來見她一麵吧,來見她一麵吧,隻一麵就好。
這個期盼在事件的轉移之下也變得越發的模糊,最後,莊華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柏緹該不會是還沒回來吧?不然怎麽會不來見她?
莊華漸漸的斷了飲食,時間仿佛倒退回三年前,肇王將她囚禁在天牢裏,罪名是勾引公主,穢亂宮闈。
想一想,昔日之事竟成了今日之實,隻不過這“實”,也不過是蒙世人的眼罷了。
柏緹也是世人啊……
腦子裏的聲音讓莊華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看著麵前的一片漆黑,心頭猛跳。
她忽略了啊,柏緹不是神,並不完美,是人都會有喜怒哀樂恐極憂思,自己怎麽就能留下那麽大一個誤會讓他猜忌著?
自己常說將心比心,卻從來沒拿自己的心去比過他的心。
若我是他,歸家之時見到這一番場景會如何?莊華想著,自己恐怕會直接走人吧。可他是一國之君,走不,就隻能在這看著。
看著自己的愛人在自己離家之時“出軌”,想眼不見心不煩都不行,會多難受?
莊華的心都揪了起來。是她不該,是她不該,她不該人有這個誤會讓所有人都看見,以至於三人成虎,她不該為了保護別人就仗著柏緹對她“一個男子”不能再有子嗣家庭的愧疚而設計他,從而抱拳陳姬母子。
她該和他說明白的。
對了,那七名暗探和幾名暗衛可以為她做證,為什麽還沒有音訊呢?
莊華頹然的垂下頭,合上眼睛。似乎是睡了。
而此時,韶廣城裏麵又再度陷入了一片歡慶之中,為什麽呢,這要是在街上問了,別人都會懷疑你是從外國來的。
肇王娶後啊!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兒,雖然找網友自由女,子嗣頗豐,但是終究後宮裏每一個能撐得起門麵的女人,現在好了,迎娶了中宮王後,天下人就不能再對肇王非議了。
這件喜事同時帶來的就是大赦牢獄,當然,介於不久前肇王登基已經赦過一次了,故而這一回隻是赦免韶廣範圍內的囚犯,包括天牢裏的。
莊華是目前為止,親王登基以來唯一的一個囚犯,於是這特赦令到了天牢裏也就莊華一個人接了。
接到旨意的時候,莊華久久沒能反應過來,肇王娶後,肇王娶後,肇王娶後……
簡簡單單一句話在莊華腦子裏響了很久,瞪大了幹澀的眼睛然後狠狠的閉上。
良久,莊華對傳旨的人說了一句話:“幫我轉達一句話給陛下,就說,能不能念在我護國有功的份上,來這裏見我一麵。”
傳旨的內侍看了看始終盤坐在地麵的莊華,糾結了片刻,咬咬牙答應了:“大人等一會兒,小人這就去回大王。”
這內飾一邊往外走,一邊在心裏念著,大人,權當小的還您在喻王手下救了我一條命的恩情。
內侍一路來到柏緹所在的建章宮書房,見到了柏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抖著牙齒說:“大王,莊大人說,能不能念在他護國有功的份上,請大王道天牢離去見他一麵。”說完,也不敢抬頭,恨不得跪在地上把頭埋在地縫裏,就等著柏緹的發落。
柏緹卻沒有動怒的意思,隻是問道:“你為何敢替他傳話?”
內侍老實的回答說:“大人曾救過小的一命,那天小的在宮裏不小心衝撞了喻王爺,險些被打死,是莊大人阻止了喻王,就下了小的,還讓禦醫來給小的看傷。小的……小的想還大人的恩情。大王饒命!”說到最後,這內侍的聲音都開始發抖了。
柏緹冰冷著目光不知在想什麽,半晌,起身道:“去天牢。”
湖南的天牢裏,幾十點著燈,也沒亮到哪裏去,而且因為常年得不到陽光的照射,天牢裏潮濕陰冷,穿堂風刮過去恨不得吹進骨頭縫裏。
柏緹的駕臨讓天牢的獄卒們全都誠惶誠恐,一路上的燈燭全都被點著了。
隨著一道道閘門的開啟,柏緹終於見到了被關在天牢最裏麵的莊華。
這裏,就算是把燈全點上了,也還是感覺不到什麽光亮。
“臣,拜見陛下。”半個身子都隱匿在黑暗中的莊華開口說道,這聲音著實久違,柏緹心頭一澀,隨即全都壓了下去。
“你要見寡人,有何話說?”聽到柏緹說寡人,莊華已經快要麻木的心又扯著痛了一下,良久,才說道:“陛下可以讓別人都離開嗎?臣有話想單獨跟陛下說。”
柏緹很快就答應了,讓跟隨來的人都撤了下去,這門內,就剩下柏緹和莊華。
因為之前已經頒布了赦令,所以牢門是開著的,但是莊華沒打算走出來,柏緹也沒打算走進去。
莊華聲音有些飄忽的問:“柏緹,你要成親了是嗎?”
柏緹笑了一聲,“是,我要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