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英雄的落魄時刻
兩人在商隊暫時的駐留之地離開,先去買了些幹糧補充上,船上最新鮮的事物大概就是魚了,其他的菜啊肉啊都很少,更別說新鮮的了,所以莊華的采購最多的就是肉幹,調料,和著野菜做成的餅什麽的,她不能吃肉,肉什麽的完全是給柏承彥買的,話說一直吃幹糧莊華也很鬱悶,但是她就是一直很惡心肉腥味真的沒辦法破解。
兩人身上帶的錢足夠,考慮到了肇國上岸之後的事情,莊華給自己和柏承彥各買了一身孺衫長袍,料子挑的是最好的,做工最精細的,偏向於肇國的款式。柏承彥看著滿屋裏掛著的精美的衣服有些恍然隔世之感,仔細一想起是他作為平民百姓也沒幾天,失笑出聲。
莊華看了他一眼,道:“想到什麽趣事了?”
柏承彥說:“我在想這些衣服。”
“衣服?”莊華不解。
柏承彥道:“我看這些衣服,想到上一次穿著它們的時候我還在千裏之外,如今又要穿它們了,即將在異國他鄉。覺得有些好笑。”
柏承彥預期中的諷刺莊華不難聽出,她手搭在柏承彥的肩膀上,捏了捏,“那裏才是你的家鄉。”
“我知道。”柏承彥伸手抓住莊華搭在她肩上的手,“我又恨不得不知道。”
少年處於變聲期的嗓音有些沙啞,帶著些淡淡的憂傷,讓莊華心頭一酸,暗笑自己怎麽又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捉著柏承彥的肩膀摟住他,說:“我不敢保證到肇國之後你會獲得什麽,但是我可以保證你不會在失去些什麽。”
“你會護著我?”柏承彥抬頭看向莊華。
“會。”莊華心裏歎氣,她又給自己攬了個大活兒。
柏承彥一笑,少年的容顏還帶著些稚氣,但是已經可以看出未來的英俊模樣,他伸手從莊華的鬢角拽下一根忘了梳上去垂下來頭發,莊華鬢角一痛,不解的看著柏承彥。
柏承彥把莊華的頭發裝進自己的荷包裏,說:“這就是你立誓的證物,他日你若毀約,我也好有個證據。”
莊華摸了摸柏承彥的頭發,眼中帶著笑意,“他日我若是毀約了,就叫我受萬人唾棄,放心了吧?”
柏承彥眼中劃過擔憂,但是也沒阻止莊華立誓,在心裏,他還是怕莊華會毀約,其實是怕莊華會離他而去的,畢竟莊華有那麽多“前科”,“我就信了你了。”
衣服買好了,二人就往碼頭去了,最近的碼頭是一個叫做千秋渡的碼頭,很有名望,因為他是靖國最早的一個碼頭之一,吞吐量巨大,許多貨船和客船都在這裏停泊、啟程。
莊華選擇這個碼頭就是為了安全,她和柏承彥都有正經身份,在柏緹辦的事情裏根本就沒露麵,而且他們兩個走的很早,所以,若是要對他們動手,下黑手比在明麵上快捷的多。
前麵已經看到了碼頭的停泊的密密麻麻的船隻,莊華的眼裏露出了笑意,不禁快走了兩步,柏承彥早後麵跟著都有些吃力了,叫了莊華一聲:“莊華,你慢點,我跟不上了!”
前麵不遠處一個人在聽到這一聲之後猛地回了一下頭,然後又迅速的轉了回去這個動作很隱秘,但那時卻被注視前方的莊華看到了。
莊華對於不重要的人或物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對於重要的人或物卻是隻要一點特征就會認出來。
那個人……莊華繼續往前走,頭也沒回,對柏承彥說:“跟緊我。”說完腳步更快樂,之前的目標是碼頭,這回的目標就是那個人了。
柏承彥不明所以,但是莊華的語氣很是嚴肅,他沒有再問為什麽,而是快走了兩步跟了上去。
莊華盯緊了那個人,跟著他七拐八拐之後,就拐到了一個碼頭邊的臨時貨棧裏。
莊華站在門口,攔下跟在她身後的柏承彥,從懷裏拿出天養給她的銅牌,“把這個收好,用這個可以指使碼頭上所有身上紋有山紋的人。在這裏呆著,別進去,我去看看一會兒就回來。”
柏承彥一把拉住要往裏走的莊華,厲聲道:“你要幹什麽?別瞞著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莊華直覺事有蹊蹺,說道:“我們兩個人都進去,萬一出事了,連個求救的人都沒有,你留在這裏,萬一聽見裏麵有異動,就馬上去找人來。”莊華這麽說,但實際上她並不指望出了事情柏承彥能招來救兵,她隻是希望出了事情,柏承彥能有人照顧一下。柏承彥是聰明的,到時候他一定會選擇返回晟方。
把孩子交給並沒有見過麵的人,莊華也覺得很不靠譜,但是現在隻能找到他們了。
柏承彥猶豫了片刻,鬆開了莊華的衣袖,鄭重道:“你去吧,我在這裏,有事就大聲呼救。”
莊華點點頭,“好。”然後就走進了貨棧。
貨棧裏有很多閑散的人或站或坐的呆在裏麵等這活計,見到莊華的一瞬間眼裏快要冒出光,但是在一看莊華的打扮,頭上戴著竹笠,身上穿著葛布短褐,背後還背著打著補丁的包袱,就不再看她了,以為她也是來等活的。
莊華沒有在意這些,邊往裏走,邊四處看,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她在找人,一個看起來像是貨棧管事的人過來對說道:“小兄弟,來找人?”
莊華裝出一副強忍怒火的模樣,一字一句的說道:“沒錯!我剛剛看見一個像是欠了我錢半年都沒還的那個混賬。我看他往這裏走了,就來找一找。天殺的,我都被他逼的到船上做活了,這個混賬東西竟然看見我就跑!”
莊華麵無表情的臉在很多時候都是很有欺騙性的,於是這個管事在莊華的演技(三狐:【張望】哪來的演技?)之下,相信了莊華的說辭,皺著眉頭說道:“剛才進來的人……應該在,你往裏走,左拐的那個屋裏。我就說那兩個人不像什麽好東西,原來還欠債不還,虧得桂花還那麽照顧他們……”
在管事的嘟囔還沒結束的時候,莊華這個“憤怒的債主”就已經朝那個方向衝過去了。
管事的說“兩個人”,莊華大概可以猜到另外一個人是誰了,隻是他們怎麽會淪落到這種地步?見到他們就知道了。
莊華站在簡陋的木屋門前,聽著裏麵傳出來的來的壓抑的咳嗽聲,莊華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
敲了兩聲門,裏麵的聲音全都停止了。
“是我,別躲了,開門。”莊華說。
裏麵傳來腳步聲,“嘎吱”一聲,門開了。
這個滿臉胡茬神情憔悴的人,莊華一眼就認出來了,“邢樂。”她低聲叫出麵前的人的名字。
邢樂苦笑了一下,把莊華讓了進去。
莊華走了進去。
屋子裏麵出了一張破木板大的床榻就什麽都沒有了,僅有的一個碗還有藥壺都放在地上。那張勉強稱之為床榻的物件的上麵,一個麵如紙白,血色全無、雙眼緊閉的人正事柏緹。
莊華不可置信的看著柏緹,回過頭來看邢樂,“這是怎麽回事?!”莊華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邢樂關上了門,屋子裏一下子黑了很多,他來到莊華麵前,這個比莊華還搞了一些的男人竟然露出了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我……是我無能,主公他受了重傷,還生了病,我轉身上的藥隻能治傷,可是卻隻不了他的病。主公快要不行了……”
說著,邢樂一下子蹲在了地上,捂著臉雙肩顫抖,莊華抿了抿唇,看他這個樣子一時間是問不出什麽了,轉而來到柏緹身邊蹲下,一股血腥味就衝進了莊華的鼻腔,莊華忍著不適,掀開了蓋在柏緹身上的薄被。
柏緹身上隻穿著裏衣,但是裏衣上有好幾道血紅的口子,但是並沒有很多血跡,解開裏衣,才發現,柏緹的傷口隻有一處,在偏向右邊的胸口位置,上麵包著重重的繃帶,一點血跡透了出來。莊華知道了,著裏衣應該不是柏緹的,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站起身來還紅著眼眶很可憐的邢樂,臉色不是很好,看來他也受了傷,著裏衣應該是他的。
“承彥還在貨棧門口,你去領他進來。”莊華真是受不了邢樂這個樣子,估計是個人也忍受不了一個滿臉胡茬的漢子對你賣萌。
邢樂擔心的看了一眼柏緹,莊華翻了個白眼,“放心吧,我不會再你離開的這一會就把他殺了的。”
邢樂有些羞愧的摸了摸鼻子,“那我去了。”然後就出了屋子,還不忘把門帶上。
莊華又回過頭來,伸手摸了摸柏緹的額頭,很燙,是因為傷口感染嗎?莊華不確定,著的看到傷口才行。莊華的手放在繃帶上猶豫著要不要解開看看傷口。
“你……”微弱的聲音傳進莊華的耳朵,打斷了她的思索,目光移向了屋裏唯二的那個人。
柏緹顫動著眼睫睜開眼睛,連續高燒使他的身體毫無力氣,睜眼這個動作已經耗費了他太多的力氣,但是他的視線卻倔強的落在莊華的身上,莊華心中的酸楚,替這個人而產生的酸楚一下子被放大,本來搭在他胸口上的手摸在了他的臉上,“放心吧,有我在,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