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悅丘同學的自我檢討
但是莊華不讓戚縉路麵一方麵是不想全軍覆沒,哪怕隻剩一個人沒有成為階下之囚,也是一個安慰。而來,戚縉一個人著實對付不了這一大幫水匪,與其正麵對抗還不如迂回騷擾,也為被抓起來的人爭取活命的時間。
眼下,莊華隻擔心戚縉能不能找到一個容身之所,就要下雨,要是戚縉淋雨生病了,在這個感冒會死人的世界,又是現在這麽一種情況,不得醫治說不定就一命嗚呼死去了。
轉而,莊華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沒能露出一個笑容。這種天氣,大家都在船上,大家一同葬身海底也不一定呢。如果不是遇上水匪,此時悅丘的船就載著他們到附近最大的一個島上落腳了,避開這場風雨。
這場雨早在出海前,船上的人就心裏有數了,可是天足足陰沉了兩天有餘到此時才有降雨的跡象,那道震耳欲聾的雷鳴,使得船身搖晃的海浪,都證明了這場雨恐怕不會簡單。在海上遇到暴風雨,除了看船的質量就是聽天由命了,這麽大艘船,想要靈活的調度是不可能的。
不過,看著水匪們不慌不忙的樣子,也許是她多慮了?
“他比你想象中的,聰明多了。”月球來到莊華身邊,與莊華並肩而立。
這個他自然說的是戚縉,莊華點點頭,她也知道啊,可是,“總是忍不住把他當孩子對待。”莊華如是說。
悅丘俊美的麵容上一直籠罩的陰雲一瞬間轉成了笑意,“莊華方才幾歲?”“他”看上去不過弱冠之齡,這還是不願往小了猜,說莊華才十七八歲都有人信。
莊華這才知道,悅丘居然還不知道她幾歲,不由得皺眉,“悅丘竟不知我年歲?”難道他的手下都是吃幹飯的嗎?
悅丘也自覺不妥,此前收集打聽莊華的消息,竟然還不知道“他”的年齡,心想手底下這班人都是怎麽辦事的,不過難得的好心情,不想破壞,於是反問道:“我該知道?”
莊華覺得好笑,眼睛直盯著悅丘看,直把悅丘看的忍不住以拳掩口幹咳了兩下,莊華才揶揄道:“能夜闖王府的悅公子竟然還有不知道的事。”
“自然,總有人力不可及之事。”悅丘從善如流的回答說。
莊華抬著頭看著頭上麵低矮的船艙頂,言語模糊的說:“在下的年齡竟比王府的地圖還要難探知啊。”
莊華的嘟噥都被悅丘聽在耳裏,哭笑不得,故作凶惡的瞪著莊華,“如此又待如何?!”
莊華連忙拱手討饒,“小的怎敢質疑悅公子。”
“嗬嗬……”悅丘轉身掩口笑了出來,莊華見悅丘真的笑了,便收了那副略顯滑稽模樣,這個有關年齡的話題也就這麽沒頭沒尾的結束了。
她不知道在沒見到悅丘之前,悅丘和天養之間發生了什麽,讓一向冷靜自持不動如山的悅丘竟讓對天養情緒外露,掩藏不了的憤恨,悅丘不說,莊華也不問,但是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莊華需要一個理智的搭檔,所以,她不介意扮演小醜以搏的解悅丘繩索的條件,也不介意扮慫搏悅丘一樂,解了他心中煩悶。
悅丘笑過,便恢複如常了,那一雙水澤潤玉的眸子暗藏著讓人沉迷的幽光,神色從容,姿態優雅隨性,仿佛身處之地不是狹小醃臢之地,而是富麗堂皇的之所。
莊華嘴角勾了勾,就是這樣,這才是她認識的悅丘。
這場雨就像莊華想的那般,下了三天三夜才停歇這三天來這艘大船時不時的劇烈搖晃一陣,但是每次都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這三天以來,因為莊華和悅丘是被單獨關在一間船艙,所以根本不知道其他被抓來的人怎麽樣了,每天送飯食的人也不會跟他們說隻字片語,好在也沒有壞消息,船上沒有發生亂子,就說明戚縉沒有出現,沒有被抓住。
莊華盤坐在地,津津有味的啃著手裏的半塊幹巴巴沒什麽滋味的、不知是什麽做成的餅,反正莊華知道這餅裏沒有肉,而且沒變質、能吃就行了,至於味道口感什麽的,沒怪味道、不硬的能硌掉牙就好,反正自從不能吃肉了之後,莊華的飲食習慣就徹底顛覆了,她已經不該在自詡吃貨了,哪有吃貨可以一直吃色香味形全沒有的素食,以此為生度過兩年之久的?
悅丘看著莊華,扶額歎氣,“莊華,你是如何有如此好胃口的?”
莊華花了好大的力氣把嘴裏嚼了好一會還是好硬的餅咽了下去,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凡我目之所見皆為虛幻。”
莊華又開始忽悠人了,不過她每一次忽悠人都會有人從中悟出真理(……),比如此前的肇王,又比如現在的悅丘。
悅丘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何為色?”
莊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人之所見所感,即為色。”
“何為空?”悅丘又問,這個問題,莊華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我之所想未必合你心意,何謂空,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莊華衝悅丘揚了揚手中的餅,“這東西,其實還不錯,至少這種時候這個地方,它救了你的命。”然後又奮力的啃了一口,這餅確實硌不掉她的牙,但是也差不多了,不過抗餓倒是真的!
最重要的一點,莊華每次看悅丘一臉糾結的拿著餅“相麵”,她就會好開心,莫名的戳中笑點。同甘共苦,在悅丘的船上他們都吃好的喝好的,到了這,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對抗這個所謂的餅但其實可以當殺傷性武器用的食物吧。
這就是莊華的“同甘共苦”……
悅丘深深地看著莊華,撩著衣擺坐在了莊華身邊,“時常見你並不比常人出色。”看著莊華臉,補充道:“相貌好的普通人也是不少。”
因為嘴裏還嚼著東西,莊華就沒搭話,隻是點頭表示了一下認同的觀點。
悅丘輕笑,伸手就往莊華的頭頂摸去,莊華敏捷的側身躲閃開,眼睛瞪著悅丘,警告他不許再上手,悅丘無奈的收手,莊華自己不知道,這個時候臉頰鼓鼓的嚼著食物,尤其又加上一臉防備、警告的樣子,讓人的心軟成一汪水,甚至忘了“他”其實是個成年人,而不是稚齡孩童。
莊華的相貌輪廓並不是娃娃臉那樣顯嫩,而且沒什麽表情的嚴肅樣子,盡管很年輕,但是她看上去很有一股威嚴的氣勢。“他”生活自律,甚至有些沉悶。至少在悅丘看來,大部分時間,莊華都是像花甲老人一樣,沒有活力,沉穩過了頭,偶爾出現的活躍還是心情特別好的時候,但是“他”心情特別好的時候,很少。
不過,被拘在這一方小囚牢的三天,悅丘很慶幸他是和莊華在一起,莊華又是個沉穩性子,不然他早已失了方寸。
從家裏出來,到肇國,與戎狄人聯係,再到夜襲王府,離開肇國,幾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從來不慌不忙,其中有一些預料外的情況隻要沒有妨礙到他的打算他都不予理會順其自然,隻有這次,居然栽在水匪手裏。
這三天的時間裏他甚至已經想清楚了這次被劫的原委始末,誰是幕後黑手,各個方麵的人的反應。但是沒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今他自身難保,生死去向全由他人做主,還如何談及以後。
他恨自己大意,什麽都計算到了,偏偏忘記有些人是不能用人的智慧來衡量的,豬在想什麽人怎麽會猜測的到呢?
還好一開始莊華就幫他打開了心結,讓他沒有把時間花費在糾結與怨恨中。尤其是一開始就堪破了天養黑吃黑劫他們並非為了領賞,而是另有所圖。
留了他們這麽多天,總不會是為了消耗多餘的糧食吧。
悅丘從莊華的腿上拿起了另一半餅,掰下一小塊,放進嘴裏,盡管食物如此粗陋,但光看悅丘的矜持優雅的吃相還以為他在吃什麽美味佳肴呢。細細咀嚼咽下去後,對莊華說道:“不過有時候莊華的話卻如醍醐灌頂一般,解人迷惑,如指路明燈,使人無癡無惑。如今我才明了璋梁王為何如此重視莊華了。”
悅丘幽深的目光仿佛要把人吸進去一般,看的莊華不自覺的往旁邊挪了挪,乖乖,都什麽毛病,一個兩個都是屬狼的,眼睛會放光!
你明白了,我咋就開始不明白了呢?莊華心裏吐槽,咀嚼加速,用力的把並咽下去,差點沒噎死她,趕緊去夠一旁的水壺,悅丘見莊華被噎住了,連忙把水壺拿過來遞給莊華,莊華接過水壺,喝了一口水……好吧更噎了!
過了好一會兒,莊華還是瞪著眼睛,臉色泛著紅,額頭的青筋都要蹦出來了,悅丘也不敢動彈她,隻能在一邊幹著急,就在悅丘忍不住抬手要捶莊華一下的時候,莊華突然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整個人脫力般的向後倒去,悅丘伸手把莊華撈了過去,讓她伏在自己肩上。
“莊華,怎麽樣?”悅丘問道。
莊華緩過氣來,坐直起來,扭頭看著悅丘,聲音有些發啞的對悅丘說:“我膽子小,別嚇我。”
“我何時嚇莊華了?”悅丘疑惑道。
莊華一時無語,她會說方才悅丘的眼神太像柏緹某一時刻的眼神了,所以嚇著她了嗎?
這是船艙德門開了,解了莊華的尷尬。
“兩位,跟我走吧,當家的請兩位上去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