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COS貓和老鼠的故事
本意與悅丘說話的男子循聲看了莊華一眼,那一身白色的衣衫和不同常人的短發,讓男子一眼就認出來莊華就是方才在他們的標靶船隻上那個舉手投降的人。
“何人允你說話了?”男子語氣輕佻,走到莊華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莊華,抬起右腳踩在莊華盤蜷在地的膝蓋上,腳下慢慢使力。方才還覺得這不戰而屈的人無趣,看來並非如此,男子起了戲耍莊華的心思。
莊華伸手推了推男子的腿,沒推動,抬頭看著男子說:“還以為閣下在問我。看來是在下自作多情了。”她一張沒有表情的麵孔,顯得她說起話來都有那麽一股嚴肅的味道,男子腳尖使力在莊華的膝蓋上碾了兩下,看著莊華的臉上還是沒什麽反應,抽出腰間的匕首,劍尖抵在莊華的額頭上,說:“士人講話就是好聽啊,什麽時候我一個水匪都成了‘閣下’了。”
莊華抿了抿幹幹的唇,一手環胸一手拄著下巴,想了想,說:“若是不稱‘閣下’,該如何稱呼?”
男子嘴角勾起,邪氣橫生,抵在莊華額頭上的匕首尖端輕輕的順著莊華的麵頰滑下,最後落在莊華下唇中央的微微凹陷處,輕點了兩下,“聽好了,我叫,天養。”
莊華在確定對方不是在開玩笑之後,頭向後仰避開匕首,拱手一禮,“原來是天當家的,久仰久仰。”
天養“噗嗤”笑了一聲,道:“難道你還聽說過我?”
莊華輕描淡寫的說道:“天當家多慮了,我隻是客氣。”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你這人當真有趣。告訴我你的名字。”天養被莊華直白的嘲諷逗得哈哈大笑,進而問道。
莊華一把推開天養踩在她膝蓋上的腳,天養不防被推的晃了一下,莊華趁機站了起來,與天養不過半臂之距,抖了抖衣上沾的灰,身體站的筆直,拱手道:“不才姓莊名華,字從夏,肇國彥澤人,忝為璋梁王府客卿。”
莊華從來沒想過,她還有用到這個身份跟人拚靠山的時候的一天,但是她現在就這麽做了,還從善如流,沒有一絲滯澀之意。莊華知道自己說謊的時候總會不自覺的緊張,可是現在一點也沒有緊張的意思,她不是在說謊啊,自己早就認同了這個身份了。
莊華不禁有些情緒低落,但是麵上還是一派淡定自若,適當的展示出屬於士人的傲骨和矜持,迎著天養探究的目光毫不退卻。
從上了這條賊船,莊華的思緒就活泛開了。要想脫身,光靠暗中的戚縉是肯定不行的,一定要保持一定的自由,至少不能像悅丘他們一樣落得被繩索捆綁連行走都不得自由的下場。貓捉老鼠之前,不是都喜歡捉弄一番,待到無趣之時才一口吃了嗎,莊華要做的就是讓天養覺得她是“老鼠”,他是“貓”,不怕他捉弄就怕他不上鉤。
不過現在看來,他已經上鉤了不是麽。
莊華的這一番介紹算是士人間正式的介紹了,通常這樣介紹之後,就代表兩人可以建立交情,莊華對身為水匪的天養也這樣介紹自己,算是自貶身價的行為了,引來悅丘探究的目光。
莊華自覺得自己也沒有身家這種東西,所以也沒有注意這一點,她旨在強調自己是璋梁王的人,給自己加保護盾,出師未捷身先死神馬的,最沒意思了。
天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真實的笑容,退後半步,收了匕首,一手搭在莊華交拱的雙手上,握了一下,“莊華,我記住了。”然後轉身大步離開了莊華和悅丘這一群俘虜,直往船頭那邊走去。
天養一走,莊華立即蹲到悅丘身邊,去解悅丘身上的繩子,悅丘不動彈任由莊華動作。
莊華這麽明目張膽的借悅丘的繩子,旁邊的看守又不是瞎子,一個體格彪悍膚色黝黑的水匪過來的,一把揪住莊華的後脖領子,把莊華像捉小雞一樣拎了起來,還好莊華體重不夠壓秤身高還夠看,那水匪比莊華還矮一寸,所以莊華隻是被拽的搖搖晃晃的,而不是被直接拎起來,腳都離了地那樣的窘境。
“你幹什麽!想救人?信不信老子一拳打扁你的腦袋!”水匪粗聲大氣的,一身因常年在海上而染上的海腥味讓莊華想退避三舍,奈何被人捉著,進退不得。
“你都能一把捉住我,覺得我能救人嗎?”莊華反手去抓水匪揪著她後襟的手,話說,不被拎起來可是被勒脖子也很難受啊喂!
水匪也不客氣,捉著莊華的後襟,一把將莊華甩在地上,莊華結結實實的摔了個屁墩,後背摔得生疼,後腦勺也磕了一下。莊華仰躺著,勉力雙手撐在身體兩側的甲板上,坐了起來。
水匪指著莊華,語氣凶狠的說道:“那就給老子好生呆著!活得不耐煩了告訴老子一聲,一拳頭就結果了你!”
莊華撥開因為摔倒而淩亂散開,擋在眼睛前的碎發,呼了一口氣,說:“我要用東西跟你換,換解開他的繩子。”
水匪不屑的哼了一聲,“哼,你能有什麽跟我換。你們船上的東西都是我們的,你還有什麽稀罕東西?”也許是因為好奇或者無聊,水匪沒有馬上結束這個和俘虜之間的話題。
莊華甩了甩頭發,摸了一把鼻子,說:“我有腦子,你沒有。”
“你個狗娘養的!”水匪被莊華激的黑臉通紅,怒罵一聲就要過來揍莊華一頓,莊華皺了皺眉沒挪窩,道:“狗娘養的罵誰?”
“狗娘養的罵你!”說話間,水匪比莊華大了兩圈不止的拳頭就到了眼前了,莊華緊繃的神經這個時候反應極其快速的雙手捉住水匪的手臂借力往自己身側連推帶扯,水匪沒想到莊華竟然會如此反應,力道也收不住了,再加上莊華這一扯,整個人就向前撲去,莊華這時已經閃開了地方給他騰出了摔倒的地方,水匪就地一滾,一個前滾翻就蹲在了地上,沒有太狼狽,莊華也站了起來,好整以暇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這是旁邊其他看守俘虜的水匪哄堂大笑起來,畢竟,黑臉稅費那一句“狗娘養的罵你”真的很大動靜啊。
“你們這群混球笑甚!”黑臉水匪臉色難看,被一個弱不禁風的士人擺了一道就算了,還被人莫名其妙的恥笑,讓人不得不火大。
看來這個黑臉水匪在這泉水費力算是有地位的,他吼了這一聲果然笑聲減小,但依然無法斷絕。
眼看黑臉水匪臉色越來越黑,就像鍋底灰一樣了(……),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水匪走了過去,在他耳邊耳語了一番,然後退了回去。
黑臉水匪,嗯,鍋底灰水匪怒不可遏的粘起來,眼含殺氣就向莊華走去,莊華臉上表情沒有什麽波動,看著逼近的殺意十足水匪,說:“說你沒腦子是委屈了你嗎?不知深淺的家夥,你們當家的都沒要殺誰,你算什麽東西。還是你以為自己能代表你們當家的發號施令了?”
威脅之意十足的話語加上莊華淡然自若的神情,震懾住了想要殺了莊華泄憤的黑臉水匪。
莊華不緊不慢的走到悅丘身邊,蹲下,解繩子,“你們當家的隻說讓你們看守我們,既沒捆綁我,也沒說明不能解了別人,何況我隻是解開他一人。繩子是我解的,你們當家的怪不到你身上,就算他能跑,以我的身手也跑不了,你大可不必當心回的個看守不力的罪名。”
莊華這一番連明嘲帶暗諷的話聽在眾水匪耳中,既膈應又找不到什麽可以反駁的地方,真當是窩囊至極的感覺,看向莊華的眼神愈加不善,看著方才傷了他們眾多弟兄的人已經被解開了繩索,都暗自握緊了兵刃,隻等他有什麽異動隨時拿下他。
悅丘被莊華解開後便站了起來,拉住莊華的衣衫把她扯近自己,想知道莊華這一番舉動到底是在打什麽主意,低聲問道:“你……”
莊華打斷他的話,低聲問道:“你可知天養是什麽人物?他實力應該是不錯的,不該如此籍籍無名。”
莊華不欲多說,悅丘也不再提,回答道:“聽他的名字我確實有些印象。”從哪聽過的?悅丘眉頭微皺,在記憶中尋找關於天養這個名字的印象。“啊,想起來了,他是海外金渺島的水匪頭目。”說完,悅丘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海外的水匪,竟然能接到海內截殺自己的任務……
莊華也想到了這一層,神色略顯凝重,說:“他要什麽?”
悅丘舒展開眉頭,活動了一下手腕,“如此興師動眾,所圖必然不小。”
“有所圖既有破綻。”莊華緩緩說道。
悅丘和莊華同時扭頭注視著對方已經了然的神情。
眼看著天色沉下來,看來就要下雨了。海上的天氣時晴時雨,誰也拿捏不定,船上的水匪都動了起來,連甲板上的俘虜們都被趕緊了最底層的船艙呆著。
“轟隆——”
一個震耳欲聾的炸雷仿佛在耳邊響起,昏暗的底艙裏,莊華手一抖,有些擔心戚縉,不知他現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