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頭頂希望之光光圈的人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還真是應了這句話。
莊華輕輕地歎了口氣,她可沒長七彩的頭發、有七彩的瞳孔、穿著七彩的蓬蓬裙、頭頂七彩神光,哪能超脫凡人的思想,摒棄凡人的煩惱呢。
不用人領路,莊華自覺的跟路過的侍女打聽了去東苑的路,獨自前去。這她幫不上忙,還礙眼,不如躲清靜去,不是不讓她走麽,那她就在這老老實實地呆著,總不會找她麻煩了吧。
事實上,有一種人,注定麻煩纏身。
平靜的一天,像是暴風雨的前奏,悄無聲息的過去了。華燈初上,莊華在王府東苑的小院落裏,迎來了一位訪客,不應該出現在她麵前閑聊的黃老大夫。
莊華有些不妙的預感,事實證明,她的預感是正確的……
莊華安靜的聽完黃老大夫的解釋,然後淡定的端起桌案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和著快要爆表的怒火咽下去,說道:“您的意思是,找我來是您老。為的就是找出就醒司鈞將軍的辦法。可您不是已經找到解毒之法了嗎?”
黃老大夫撫著頜下花白的胡須說道:“莊華也看到了,司將軍可張不開口。又要也得喝下去才行。”
莊華覺得額角的青筋快要崩開了,心裏默念著尊老愛幼,盡量語氣平靜的問:“黃老,在下不明白一件事,可否請您解惑?”
黃老大夫道:“講。”
“司將軍張不開口吃藥,和在下有關係嗎?為何黃老要叫在下來此?”莊華把話說完,覺得自己好虛弱,這無厘頭的世界是怎麽回事,這麽風馬牛不相及的事都能扯到一起嗎?!之前她還惡意揣測柏緹的用意,原來卻是這位老人家把她召喚來的……這世界不會再愛了有木有。
雖然其中也不乏柏緹的順水推舟,但是這位老人家是主犯!!
下意識的,莊華還是不太想對上柏緹,畢竟她得罪不起……但是黃老大夫她毫無壓力,當然受傳統思想的影響,莊華自然也不會怎麽樣,但是知道自己不是對上一個惹不起的人壓力驟減呐。
莊華在既窩火又如釋重負的雙重情緒夾擊下,莊華不禁扶額掩麵,以掩飾自己表情匱乏的臉上略顯扭曲的違和感。
黃老大夫關切的問道:“莊華,身體不適嗎?”
“無妨。”莊華擺了擺手,顯得有氣無力。
黃老大夫眼中的狡黠一閃而過,說道:“老夫想,莊華體溫不及常人,甚至不及此時司將軍的體溫,故而,想從莊華你這裏找找症結所在,看能不能為司將軍續命一段時間,至少得拖延到他餓死之前。”
莊華隻是不想理會麻煩事,卻不是徹底沒人性的,聽黃老大夫這麽說,莊華正色道:“司將軍如今怕是水都進不去了,還沒餓死先渴死了。”
黃老大夫道:“司將軍身體強健非常人可比,如今還能飲進一些水。”
莊華奇怪了,“既然能喝進去水,藥也沒問題吧?”
黃老大夫搖頭,解釋道:“七碗水熬成一碗,一日喝四次,以司將軍如今的狀況很難辦到,昨日送來的時候,老夫也隻勉強能讓他喝進去兩匙水,隻這樣,還不如不喝藥,是藥三分毒,若藥性不敵毒性,會使他體內的毒產生變化,此毒已極為難解,若是產生了變化,老夫就真的束手無策了。”
莊華沉默了一會,問:“這些,王爺知道嗎?”
“莊華是第一個知情之人。”
莊華打了個寒戰,看著黃老大夫和藹慈祥的表情,此刻充滿了惡意,還有那像惡作劇得逞一樣的……調皮笑容……
“在下看王爺十分重視司將軍,黃老還是先告訴王爺一聲吧。”莊華提議道。
黃老大夫笑嗬嗬地說:“這樣無關緊要的事情說不說都一樣,反正在老夫找出讓他開口的辦法之前,那位司將軍也是在等死罷了。若是莊華著急,不如由莊華去向王爺說吧。”
莊華又開始喝水。這閑事,主治大夫都不著急,她著雞毛急。看這位本該醫者仁心的黃老大夫一臉玩味、興致盎然的樣子,莊華心中突然略有所悟,她放下水杯試探著問道:“黃老,您對司將軍的毒很感興趣?”
“莊華果真聰慧。”黃老大夫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讚賞的看了莊華一眼。
莊華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傳說中的醫學狂人,她今天算見識過。不過既然這樣,“黃老,您對司將軍的毒有把握了。”
“說有也有,說無也無,關鍵是要讓他張嘴。”黃老大夫說到這個目中精光愈盛,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若是您找不到讓司將軍開口的辦法,該當如何?”莊華知道不該繼續糾結這個了,但是忍不住好奇心呐。
黃老大夫貌似遺憾的歎息一聲,“唉,如此就隻能怨他命不好。”然後看著莊華說道:“莊華有沒有興趣和老夫一起研究啊?”
“……”拐騙小孩的怪爺爺……莊華隻能想到這個,讓她一起研究啊,她可什麽都不會呢。
“好。”莊華稍稍考慮了一下,答應了。
她眼眸中一瞬間湧起的情緒被淹藏得很好,無人得見。
從答應黃老大夫開始,莊華就陷入了一堆醫書藥典的包圍裏。誰說的這個世界的書少來著,滾出來,讓她踹兩腳出氣吧,那一大堆沉重切珍貴的竹簡,像一座走不出的圍牆,活活要圍死她。
莊華可謂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醫道中人對這些醫書求而不得,對黃老大夫,傳說中的醫聖黃孝的指點求而不得,而她,竟然隻是把當做搜索引型一樣使用,不符合要求的直接跳過,符合要求的才看那麽兩眼,問的問題也都是和這次尋找的任務有關的,這讓黃老大夫有些鬱悶,不過這樣的性格也正是能得到黃老大夫欣賞的原因。
心無旁騖。
換個說法,莊華這人對不感興趣的東西,不在乎,不屑一顧。
黃老大夫很想知道還有什麽能讓莊華感興趣,隻不過這位老人家似乎把畢生的智慧都用到了跟醫學有關的地方了,所以未能參透莊華沒有表情的麵孔下究竟還有什麽。
轉眼,三天過去了,黃老大夫和莊華的“研究”還是一點進展也沒有,因為一直看醫書而頭暈眼花的莊華被黃老大夫帶去了北苑,陪他老人家一起去看司鈞的情況,美其名曰,散心。
話說,要是黃老大夫能在柏緹麵前說兩句請放她回家,她會感激的……
比起三天前,這個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更加的形銷骨立,嘴唇上起了一層幹皮,臉色灰敗,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這人還有救。
當初跟來的近衛留了四個跟在這伺候,今天徐和也在,看見莊華來了微微拱手算是打過招呼,莊華也拱手回禮,在這種氣氛之中沒人在意禮節什麽的。
莊華跟著黃老大夫在旁邊看著司鈞,上次來的時候沒有仔細看,今天走近了看個仔細。
他雖然因為中毒、昏迷而脫了相,但依舊不難看出是個英俊的男子。他眉心有一道輕微的豎紋,他應該是個嚴謹的人,對周圍的人或事要求嚴格,而且平常的事務繁重。他露出衣服的皮膚比較粗糙,手指關節比較大,應該經常參與城防和訓練,看來他不是一個高傲的人,而且極負責任。
莊華運用她為數不多的想象力來猜測司鈞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等她看完了,黃老大夫的例行檢查也結束了。
徐和上前,壓抑著急切,問道:“黃老,司鈞怎麽樣?”
黃老大夫照例搖頭,“身體越來越差,如果再不能讓他用藥,頂多再有六天。”
在一邊照顧的近衛對這樣的壞消息已經沒有反應了,他們仿佛已經接受了這個噩夢一樣的現實,隻求在他們敬若神明的將軍身邊守到最後一刻,比起其他在北境苦苦期盼消息的同袍們,他們運氣好多了,能一直守在將軍身邊,隻是,他們不知道那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他們會不會崩潰,沒有辦法接受將軍的逝去,也沒辦法麵對十幾萬北境將士的期盼。他們是罪人。
莊華不能了解這些木然的近衛的心情,隻想快些離開這個壓抑又悶熱的地方,她寧願感冒,去吃黃老大夫親手熬出來的最難喝的藥。麽哦錯,三天前她央求黃老大夫幫她開副藥,藥效真的不錯,喝完之後身體就不在有虛弱無力感了,但是喝的時候真心想去死一死。
正要更黃老大夫說回去,柏緹進來了。自從三天前兩人詭異的散場之後,莊華也沒再出過東苑,也就沒再見過柏緹,此時一見,還頗有些尷尬。
隨這黃老大夫和徐和一起跟柏緹見了禮,莊華自覺地站到一邊充當透明人,保持著不言不動不抬頭的三不狀態,等著黃老大夫把她領出去。
柏緹卻一眼也沒忘莊華這邊看過,想黃老大夫詢問了司鈞的情況之後,屋子裏就沒有聲音了。
莊華看著自己的鞋尖,專心致誌,仿佛能看出朵花一樣,也不管屋子裏的情況,反正縮小存在感就對了。
但是總會有人不斷的提醒人們,莊華是存在的,比如……
“莊華博學廣聞,可能有法救司鈞一命?”徐和的聲音和他話裏的“莊華”二字讓莊華打了個哆嗦。
迫不得已的抬頭,看見屋裏的所有人,甚至伺候的侍人們也都朝莊華投來期盼的目光,那幾個木然的司鈞浸濕的眼中也仿佛一下有了一些光彩。
明顯,“莊華”這兩個字刺激的不僅是莊華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