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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89.博士和博士不一樣

  安如見選擇去脊柱外科學習。此前,楊雪壹通過竣肅醫院招聘考試,成了脊柱外科護士長,脊柱外科主任是安如見早先從省城大醫院請來的何騫年博士主持。


  當時,何騫年在省城大醫院熬到了主任醫師,對頸椎胸椎腰椎手術都非常精通,在病人中的口碑非常好。但是,省城大醫院架子大能人多,一個脊柱外科擠著六七個博士,沒什麽背景的博士,很難有出頭之日。


  雖然醫院院長要求從博士、主任醫師裏選拔,當兩百多名博士在同一個層次競爭的時候,博士和主任醫師隻是必須,而不是必然,更何況那些連科主任都當不到的博士?

  何騫年寒門出身,寒窗苦讀,赤手空拳到省城打拚,這些年他越來越感覺到博士和博士不一樣,他見過有能力的人多了,但很多人到退休也就混了一個主任醫師,連教授都沒評上,做碩士研究生導師都沒資格。有背景的博士,隻要稍有成績,就能大吹特吹,有機會就上去了。


  何騫年越來越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個頂著博士帽的手術機器。這樣的日子,他越來越厭煩這樣的日子。當不了導師,他也不在乎那一個虛名,能看病能做手術,就是醫生的本分。


  安如見找到何騫年的時候,兩人非常投緣。安如見還沒開出條件,何騫年就答應來竣肅醫院主持脊柱外科工作。


  “我看中的不是竣肅醫院開出的條件,而是你們對人才的態度。”何騫年感覺到,自己的人生將在竣肅醫院被改寫,“我不稀罕當什麽班子成員,但我希望能在竣肅醫院完成兩件事,一件是科研,一件是治病,其他的都是扯淡。”


  安如見稀罕何騫年的坦誠。他知道自己找對了人。找對人,就能幹成事。


  站在脊柱外科交班會上,安如見非常坦誠說了自己來的目的,就是拜師學藝。


  “我拜何騫年博士為師,希望博士能傾其所有,將我培養成一個出色的脊柱外科醫師。”


  安如見說完,就要下跪,行拜師大禮。何騫年趕緊扶住安如見,不許他下跪:“安副院長,現在已經不時興下跪拜師這種古老的禮儀了,既然你誠心來學習,我定會傾囊相授。”


  “希望各位同事做個見證,今天起,我改稱何博士為師父,尊師當如父。”安如見說道。


  何騫年笑著說:“什麽尊師當如父?我們不搞迂腐的那一套!我知道,你的第一個脊柱外科師父是自己的父親,有一定的功底,我一定會手把手教你!”


  兩人客套一番,言歸正傳開始交班。當時,脊柱外科剛開科,何騫年就要求,脊柱外科交班要全部用英語,在選擇護士長和護士上,英語成了必考科目。楊雪壹能來脊柱外科當護士長,是沾了英語成績好的光。


  這個交班,讓安如見聽得雲裏霧裏。楊雪壹一開口說話,流利的英語,讓安如見心裏驚詫:沒想到她的英語說得如此流利!

  安如見又感到慚愧,雖說在大學的時候考取了六級證書,但這一年多疲於工作,再也沒有碰過英語書,很多單詞都忘記了,真不夠用!


  安如見悄悄問何騫年:“為什麽要用英語交班?”


  何騫年笑而不答,示意他安靜。安如見有些後悔自己來脊柱外科學習,看樣子這個何騫年是個迂腐的博士。


  好不容易熬完了交班會,去查房的走廊上,何騫年給出了答案:“提高醫務人員整體英語水平,雖然對做手術沒什麽意義,但是要推出創新項目,申報科研項目,特別是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科研項目,非常有意義。”


  “所以,你想用英語交班,逼大家學習英語,為今後申報科研項目和技術創新打基礎?”


  “是的,現在有人提出要在高考中廢除英語,我覺得這就是個笑話,”何騫年說,“我們脊柱外科整體實力落後先進國家前沿技術50—80年,我們的路還很長。”


  “有些人的思維比較狹隘,日子剛好過一點點,就開始瞎折騰,”安如見說,“我不諂媚,但主張有正確的態度對待差距。正視問題,才能發奮追趕。”


  “如果連正視差距的勇氣都沒有,還談什麽追趕?”何騫年歎息道,“可惜呀,無論在醫學界還是科學界,很多人都盲目自信,非常可笑。”


  “這種大事我們管不了,做好我們自己吧!”安如見說,“你憂慮的東西,相信很多人都看到了,也要相信決策層的智慧,少數頭腦發燒的所謂的專家拋出嘩眾取寵的論調,就是吸引眼球,想出名吧。”


  走進病房,麵對病人,兩人不再議論。病人的關注點,是醫生采取什麽辦法解除病痛,而不是你有多麽高深的理論知識。理論知識再豐富,看不好病,做不好手術,都是紙上談兵,瞎扯淡。


  安如見不自覺地將何騫年跟父親相比。在他看來,兩人都是優秀的外科醫生,查房都非常細致,問睡眠、飲食、大小便等等情況,看病灶、手術切口,換藥,再查體,看護士的交班記錄。一連串的診查過後,心裏就有數了。


  不同的是,何騫年要自己測體溫和血壓,每個病人都如此。回到走廊上,安如見不解地問:“每天清晨,護士都會測體溫血壓脈搏,就不用醫生來測了吧?”


  何騫年歎口氣說:“事必躬親是成為優秀外科醫生的基礎。”


  安如見還是不解,問:“這麽查房,時間會很長吧?”


  “早查房是醫生了解病人最重要的途徑,時間長一點也值得。”何騫年說,“幾年前,我跟大家一樣,相信護士的記錄,結果,有一個病人高血壓,護士沒測出來,死在手術台上。”


  安如見心中一驚:“手術室護士接病人要測血壓,麻醉師在麻醉前也要測血壓,怎麽會出現這種事?”


  “問題偏偏就出在這兒!”何騫年說,“手術室護士相信病曆的護士記錄,跟著抄了一遍體溫脈搏血壓的數據,頭一天晚上,麻醉師打了一通宵麻將,竟然忘記接上心電監護儀就睡著了。然後,悲劇就發生了。”


  “你呢?”安如見不解地問,“這麽多醫療程序,怎麽都沒監測到?”


  “我也有責任,心疼麻醉師,他是我的老鄉,資曆比我老,想讓麻醉師好好睡。”何騫年的眼裏噙著閃閃的淚花,繼續說道,“結果,麻藥打進去還不到半個小時,病人的心跳就停止了,再也沒搶救過來。”


  安如見的身體震了一下:“巧合疊加在一起,造成了悲劇,唉!”


  “所以,我信奉眼見為實,事必躬親,”何騫年說,“我們麵對的是人命,是天大的事,絲毫不能馬虎。”


  安如見沉默了。看來,所有的大醫生,都有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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