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9.紮手的刺兒紮心的話

  第二家醫院見的是神經內科博士付軒強。到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剛好是飯點。安如見事先就約好，中午一起吃飯。


  在時間管控上，安如見克服了過去的懶散。一個有成就的人，一定是時間管理大師，是自律大師，不會讓時間白白浪費的。


  在包廂裏，付軒強見到如此年輕的安如見大吃一驚：“安院長，沒想到你這麽年輕！不得了啊，長江後浪推前浪，這是要把我們這一代人拍死在沙灘山上的節奏！”


  安如見笑著說：“博士見笑了，我去年才大學畢業。博士幽默風趣，看來今天這餐飯，我會終生難忘的。”


  包廂裏加上司機王兵，隻有三個人。安如見不避諱王兵，他之前打過招呼，不管他說什麽，你都不能插嘴，更不能泄密。這一點，相信集團公司絕大多數司機都訓練有素。


  “安院長，盡管你很熱情，也很尊重我，但我不能答應你。”付軒強說，“那天你打電話給我之後，我想了很久，最後想通了，在哪裏工作都是為社會做貢獻，我沒必要變來變去。”


  安如見的笑容差點僵住。本來以為自己誠心誠意登門拜訪，會讓他感動，付軒強的態度卻給他上了一課，你的誠意不一定能改變別人的選擇。選擇在哪裏工作，是一個人的自由，更是一個人的基本權力。


  “付博士，我們的誠意你也看到了，更為關鍵的是，竣肅醫院的主辦方是一家有社會責任感的集團公司，董事長許安欒是咱本地人，建設竣肅醫院，是董事長回饋社會的赤子之心、回報桑梓的家鄉情懷。”


  安如見這次換了一個方式，跟付博士談情懷。


  “我很欽佩許安欒董事長的赤子之心和家鄉情懷，說實話，這個地方是我的家鄉，我也有家鄉情懷。”


  安如見愣住了。付軒強博士就是本地人，這個功課自己做了的呀！怎麽一下子就給忘記了呢？做功課的時候就想，跟付博士見麵，要回避家鄉這個話題。看來，自己還是年輕，不懂得如何跟人打交道。


  “我也為付博士的家鄉情懷點讚！”


  糾正自己的錯誤，從讚揚對方開始。安如見的反應很快，馬上用對別人的讚揚來糾正自己的錯誤。


  “安院長，我記得在電話裏跟你說過，我這個人對名利看得很輕，”付軒強說，“我的家庭條件非常不錯，哥哥是上市公司董事長，姐姐在家鄉搞了一個房地產公司，錢對我已經毫無吸引力了。”


  這個信息，安如見並不知道。


  “這麽說的話，付博士現在是在為理想而工作，”安如見笑著說，“真羨慕為理想工作的人呀，已經將我等為生活奔波的人，甩出了幾條街。”


  在談事遇到困難的時候，適當的自嘲也能緩解氣氛。


  付軒強笑笑，又低調下來，說：“我也不是說自己家的條件有多麽好，完全不需要錢，隻是不願意被金錢綁架。跟你抖落自己的家底，就是告訴你，別用錢來誘惑我。”


  付軒強說話夠直白的。


  “跟付博士打交道，能學到很多東西。”安如見說，“我預見，我們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別套近乎，安院長，你這一套對我沒用，”付軒強說，“我很小的時候，就見我哥我姐跟別人套近乎。他們玩這一套，比你順溜多了。”


  第一次出馬攬才，就遇到何欣荃和付軒強這樣的人，安如見心裏有難以名狀的酸楚。什麽工作都難做啊！生活不易。


  安如見想著，不能被付軒強把自己給鎮住。如果這樣，人才還怎麽引？一味的低調，恐怕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路徑。或許，另辟蹊徑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付博士，我知道你家實現了財務自由，錢對你來說已經不是問題，你也有很牛逼的技術，有為家鄉人做貢獻的情懷，這些我都認可，”安如見盡量壓抑自己的語氣說，“可是，我做了一項調查，在全省神經內科專家排名中，你排第247名，是典型的名不見經傳，你覺得，這是一名醫學博士該有的排名嗎？”


  付軒強瞬間愣住了：“你這麽清楚？哪來的排名？”


  “哪來的排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為醫學博士，這幾年隻是滿足臨床一線的診療工作，晉升主任醫師已經三年了，沒有發表過一篇專業論文，你覺得正常嗎？”


  “我不以論文論英雄。”付軒強說的比較牽強，“動手能力強，才是醫生的追求。”


  “如果你將自己定位在醫生匠手術匠這種水平，不向大師看齊靠攏，你就永遠成不了大師級的人物。”


  “我從來沒想過成為大師。”付軒強冷笑，“不要想用激將法來糊弄我。”


  “不想成為大師，你讀博幹什麽？你家境那麽好，沒有生活之憂，沒有工作壓力，完全可以回去當個紈絝子弟。”


  “安院長，你是來譏諷我的嗎？我安安心心當醫生錯了嗎？”


  “我沒有譏諷你的意思，恰恰相反，我是仰慕你，才趕了那麽遠的路來見你，”安如見喝了一口水說，“竣肅醫院背靠竣肅集團公司這家有責任有擔當的知名企業，雖然求賢若渴，但從來不在任何人麵前搖尾乞憐。”


  “那你就走吧，我不留你！”付軒強顯然已經惱怒。


  “竣肅醫院不但可以提供良好的工作環境，還可以提供優越的科研條件，支持將專家培養成大師。”安如見想，用大師理想來激發付軒強，應該有效果，“當然，優越的科研條件是為有大師夢想的專家設定的，對於那些隻願意做醫生匠手術匠的人，意義不大。”


  “安院長，你扯得神乎其神。一家民辦企業投資的醫院，聲稱要培養大師級的人物，我不相信。你說話的套路，就說明你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付軒強譏諷道。


  “過十年、二十年，竣肅醫院肯定能出大師級的人物，不信你走著瞧，到時候別後悔。”安如見說。


  “再過十年，還有不有竣肅醫院都是個問題，”付軒強笑著說，“行了，別忽悠我了，咱吃完了，我去買單吧。”


  安如見連買單的心情都沒有了，擺擺手說：“行吧，你願意買單就買單吧。”


  去了第三家醫院，人家還是這個態度，讓安如見尷尬了一天。這是他自認為撞得頭破血流的一天，毫無成效，心情都搞壞了。


  安如見鬱悶地回到竣肅醫院，看著空蕩蕩的院區，心中非常難受。這麽大的地方，要醫生、護士、藥劑、檢驗等專業人才，要管理、財務、人力資源等管理人才。


  不但要有大量的人，還要形成梯隊，既要有50後，也要有80後，既要有主任醫師，也要有剛走出校門的年輕醫師，既要有博士碩士團隊，也要有本科大專實用型人才。隻有這樣的人才梯隊，才能讓醫院人才不斷層，不至於出現一個人辭職，整個科室停擺的尷尬局麵。


  辦醫不易，點點滴滴，方方麵麵都需要打理。安如見體會到醫院管理者的不易，推而廣之，體會到楊也彬的不易，體會到桂明景的不易，更體會到許安欒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