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8.一句話就談崩
原先在一家醫院工作的同事，分散在各個醫院，50名不確定是否專家回來工作的專家，要一個個拜見，是一個非常考驗毅力和耐心的工作，對沒有什麽社會經驗的安如見來說，也是巨大的挑戰。
拜訪這些專家之前，安如見要一一記住他們的姓名、技術專長、行業地位，還要熟悉他們的特殊愛好。這是他出發之前，桂明景給他布置的功課。
“做好這些功課，你再去拜訪這些專家，會讓人覺得你很有誠意，覺得自己被重視，”桂明景說，“跟知識分子打交道，講究方式方法，效果就不一樣。”
安如見對這些人毫不了解，隻好從側麵了解。那位提供通訊錄的保安幫了不少忙。看來，這小子平時有兩把刷子，喜歡跟醫生護士泡在一起。
保安認識的專家有限，還有一些他沒打過交道的，安如見就一個個跟專家曾經同科室的同事了解情況，電話請教。在這件事上麵費心，讓安如見在專家們心中的口碑一下子就出來了。當他當麵見到這些人的時候，很多人非常感動，第一句話就是：“安院長，這麽費心，辛苦了！”
做工作，特別是做人的工作、做知識分子的工作，首要的就是謙遜。謙遜的態度，能給人良好的印象。從這段時間跟專家們麵對麵接觸，安如見感受最深的一點。
安如見父母也是專家，但他沒有從父母身上感受到一點架子，可能是血緣關係，讓他沒有感受出來。實際上，很多患者對安裕明和萬疏茜的尊重，超出了安如見的想象。
安如見這天要拜訪三名專家，都是事先約好的。這三名專家都在省城周邊工作，分屬三個地方，相距最近的三百公裏，最近的一百公裏。
安如見算好時間，淩晨五點鍾出發，趕到距離最遠的醫院，是早上九點左右。這個時間，是專家剛剛交完班，查房也接近尾聲了。
安如見見到的第一名專家是腎內科博士何欣荃。跟他的推測差不多，何欣荃剛好查完房，安如見迎上去自我介紹，何欣荃一陣驚訝：“安院長這麽準時？”
“見你們這些大專家，我不守時間就是不尊重，”在何欣荃辦公室，安如見笑著說，“新籌建的竣肅醫院將給予前所未有的重視。”
“安院長，我現在還不能確定是否能離開這裏，”何欣荃猶豫著說，“你看，這麽多病人，醫院工作條件好、待遇好，我舍不得離開這個團隊。”
“何博士，我來，是想向您傳遞一個信號，竣肅醫院對專家的重視程度，”安如見說，“我暫時不能給你什麽承諾，但是竣肅集團的實力你應該聽說過。”
何欣荃沉吟了一會，說：“我來的時候，簽了協議的，我不能出爾反爾，留下罵名。”
知識分子重視名節，不願意讓人說三道四，安如見能理解。他想起自己的父母，在司亨醫院工作了一輩子，沒有人能用高薪之類的待遇，讓他們動心。
“協議中是簽了多少年？我能看看嗎？”安如見問道。
“服務滿五年，年薪五十萬。”何欣荃說，“現在還隻有兩年，如果我違反協議，不但所有的收入要退給醫院，還要加倍賠償違約金。”
這個協議夠坑的。但是，現在每個醫院都非常看重人才引進，醫學博士年薪五十萬的在內地卻不多見。
安如見心裏盤算，如果竣肅醫院要想將何欣荃博士引回去，花費的代價要達到兩百萬。這件事，他做不了主。
自己隻是個執行院長，所有的表態都不能說滿了。他還沒有這個底氣給任何人承諾。
“何博士，你還有其他的要求嗎？”
“這兩年，我在這裏帶出了一個團隊，腎內科初步建成了人才梯隊，”何欣荃自豪地說，“這家醫院的引才力度是超前的，我不能辜負大家的希望。”
安如見情不自禁豎起了大拇指，說：“何博士不愧是腎內科的行家，我想，如果你能下決心來竣肅醫院工作，竣肅集團的胸懷和格局不會比這家醫院小。”
既不能把話說滿，也要讓人看到誠意，安如見要把握好這個分寸。這就是法人代表和執行院長最大的區別。他現在隻能將何欣荃的意見逐條記錄在筆記本上，將來要向院長匯報之後，才能兌現。
談的過程中，安如見問了一個非常大膽的問題：“如果將這家醫院整個團隊都帶走，行不行？”
何欣荃愣了一下，說：“安院長的想法很大膽，整個團隊都帶走的事，明顯是拉仇恨的，我不能幹。”
停了一會兒，何欣荃又說：“我雖然是博士，有一定的行業地位，但是如果將科室的醫生都帶走，幹對不起老東家的事，社會信譽就沒有了，以後，沒有人願意跟我打交道。”
安如見連忙道歉：“對不起了博士，我考慮問題太片麵了，沒考慮到你的感受。”
本來，如果一家醫院把另一家醫院整個科室的人才都挖走，就不是簡單的人才引進，而是拆牆了。人家整個科室都會癱瘓，對學科建設是毀滅性的打擊，會引起業內人士的強烈反對和抵製。
“一個人也好，一家醫院也好，如果僅僅是為了自身利益，使出下三濫的手段搞惡性競爭，是沒有出路的，對不起，安院長，恕不奉陪。”
何欣荃憤然打開辦公室的門，讓安如見非常尷尬，也非常後悔。不管他如何解釋如何道歉，何欣荃絲毫不接受。
“道不同不相為謀！”何欣荃的語氣非常硬。
安如見懊惱地出了辦公室。沒想到，自己一句不得體的話，引起對方巨大的反感。本來談得好好的，一句話就談崩了。桂明景說的沒錯，自己還是社會經驗不足，難當大任。
在趕到下一家醫院的路上，安如見恨不得扇自己兩下。慎言慎行，聽其言觀其行，自己的修煉還差得遠啊！如果不提科室人員，何欣荃可能會被自己動員回來。
安如見沒有料到，第一站就出師不利。他暗暗告誡自己，這個教訓很深刻，一定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哲學家說，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在同一件事上犯錯誤的人是愚蠢的，不能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