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有一個悲傷的故事
顧傾的生辰過完後,有人驚訝的發現,他們敬愛的顧將軍和小秀才之間的關係好像發生了一些變化。
孫副將愁眉苦臉的看著訓練到一半的小秀才剛抹了一把汗,那邊將軍就裝作不經意路過的樣子,遞上了一杯茶。
看著好像沒什麽問題,如果忽略將軍一刻鍾前剛剛路過這事實的話。
真的,太不尋常了!但是具體是哪裏不對勁,孫副將又說不上來,隻能略帶憂傷的看著。
兩位當事人倒是誰也沒覺得不對勁,沈瀾衣自從上次否決了顧傾對自己的心意後,就再沒起過這種心思,生日都已經過完了,沈瀾衣心中的愧疚也了了,自然不會再想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惹自己煩心。
“將軍!不好了!流寇來了!”
一句話,全軍戒嚴,顧傾拉著部隊進了縣城,將東西南北四個城門都部署了人手,坐等流寇前來。
田縣與白奴國交界處,有一批流寇在此生存,他們不隸屬任何一個國家,領頭的是個大胡子,手下既有北威國的人也有白奴國的,所以不僅欺負田縣百姓,白奴國的也常去騷擾。
誰也不知道他們從何而來,怎麽生存起來的,但是從顧傾來到這,他們就存在了。一年鬧個兩三回,但絕不在兩軍交戰的時候來找事,對於這點,雙方都是無比慶幸。
顧傾雖然一心想剿滅了他們,但奈何他們來去神秘,根本找不到老巢在哪,所以,也隻能頭疼著了。
沈瀾衣這是頭一次麵對戰爭,哪怕對方隻是賊匪,算不得正規軍,卻也夠沈瀾衣頭疼了,每日跟著人出去巡邏,既盼著流寇早點來,又盼著,隻是虛驚一場。
顧傾大約也看出她的不安,隻是終究沒有說什麽,有些事,必須得讓她自己經曆了,他若平白插一腳,對她,才是有害無益。
況且,沈瀾衣雖算不上高手,也不是身經百戰,但腦子機靈,也有自保的能力,否則,顧傾怎麽會特意安排讓她出去巡邏呢。
城中備戰戒嚴,許多商戶都關門求平安,或是一早收拾了包袱去隔壁的陵縣投奔可靠的親戚了。等著戰亂過去再回來。久而久之,大家都習慣了。
隻有一個人,不論風吹雨打,總是在東城門擺著一個小小的餛飩攤,不管外麵打的多厲害,撤下來的士兵隻要是活著,都親手給盛上一碗混沌。
沈瀾衣頭次跟著他們去吃,還不太理解,為何一換班,不管東西南北哪個城門,都直奔這而來。不過大冷天的端著熱乎乎的混沌,聞著撲鼻的香味,也顧不上想太多,呼嚕嚕就吃了起來。
等到吃完一抹嘴,賣混沌的攤主利落的盛了麵湯就端了上來,再喝上一碗,肚子早就圓鼓鼓的。撐得都不像走路了。
分量足價格又公道,難怪大家都愛來這呢。
賣混沌的是個年近六十的老人家,大家都稱呼他趙老哥,沈瀾衣看著足以當自己爺爺年紀的人,那聲老哥怎麽都出不了口。
感覺,總有些違和。
“謝謝。”沈瀾衣把碗遞過去,隻說了這兩個字,帶著幾分拘謹。
收拾著的趙老哥扭頭看見他,咧著嘴笑了,露出殘次不齊的牙來:“是個小娃娃啊,今年多大了?”
旁邊一人接話道:“趙老哥,他叫小秀才,今年剛十三呢。”
“十三啊,那還小呢,比我當年來的時候還小兩歲呢。”趙老哥用渾濁的眼睛打量著她,似乎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模樣:“家裏過不下去了?聽他們說你叫小秀才,應該是個識文斷字的,怎麽來軍營了?”
沈瀾衣被他的熱情嚇到,無措的回道:“沒,就是,不想在學堂裏待了,我笨,學不了多少東西,又浪費錢。”
“那也不該來軍營啊。”趙老哥小聲嘟囔道:“小娃娃,日後可別後悔啊!”
這有什麽可後悔的,沈瀾衣不理解,既然是自己做出的決定,後悔有用嗎?
沈瀾衣的表情充滿了疑惑,趙老哥苦笑了一聲:“年輕啊。”
說罷,低著頭又去擺弄那碗筷了。沈瀾衣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彎腰行了個禮匆匆跟著大家離開了。
走到一半,怎麽想怎麽覺得奇怪,悄悄問道:“孫大哥,那個?”
高壯的漢子回了頭:“是想問趙老哥的事吧。”
沈瀾衣點頭:“嗯呢!”
總覺得那個人的身上藏了很多事,一下子就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不告訴你!自己打聽去吧!”
沒想到一向老實的人也有這般調皮的時候,沈瀾衣不服氣的在他背後翻白眼,自己問就自己問,誰怕你!
沒了你屠戶,還不吃豬肉了。
到了晚上,按捺不住自己好奇心的沈瀾衣忍不住去問顧傾。卻見後者皺了皺眉。
“好好的怎麽想起問這個了?”
沈瀾衣討好的笑著:“碰見了,好奇嘛,將軍,你就跟屬下說說唄!”
顧傾看著她殷勤的小模樣,想著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拉著她坐到了小桌子旁,倒了茶水:“坐吧,這故事可有些長,我慢慢說給你聽!”
沈瀾衣興奮的坐下,把胳膊放在了桌子上,撐著腦袋看著他。眼中滿是好奇。
我們坐在低低的小桌子旁邊,聽將軍講那過去的故事。
“有關他的事,要從許多年前說起了,那時候,我剛來西疆,從前將軍手中接過軍隊的時候,便有他了,那時候他受了重傷,本來是打算治好之後就回去的……”
顧傾眼中染上了一分哀傷:“我偶然和他交談,知道在他的家鄉,有一位姑娘等著他,與我說起時,他總是十分高興,不時拿出貼身藏著的銀簪傻笑,說,等他回去了,就和那位姑娘成親……我們聽了,也替他高興,從軍數年,還有一人肯耐心等著他,便是最大的幸事了。”
“那後來呢?”沈瀾衣幾乎可以猜到,這位趙老哥,必定沒有娶到心愛的姑娘。
顧傾頓了一下,似乎再回憶些什麽,許久後,才輕聲繼續說道:“大約又過了一兩年,他又回來了,不過這次,是一身酒氣,被裝在囚車裏送來的。全然不複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像個廢人一樣被扔進了軍營……我私下問過,負責押運的官兵也不願多說,隻知道他回去不知為了什麽,半夜衝進當地的商戶家裏,殺了他全家上下十幾口人,之後,被人發現醉倒在血泊裏,衙門審他,他也什麽都說,什麽都認,一心求死的模樣……”
“是那戶富商強占了那個姑娘嗎?”這種故事簡直太多了,以至於有些狗血,但是沈瀾衣真正的聽到事實時,內心還是會震撼,到底是愛到什麽程度,才能不顧一切,以至於殺了那一家老小。
顧傾點了點頭:“你很聰明,這個事,也是我們後來才知道的。”
“然後呢?既然是被發配充軍,怎麽會做起了生意?”
“他來到軍營後,整日什麽也不做,打,罵都不管用,整日喝的醉醺醺的,大家夥心疼他,卻也無計可施,後來,白奴來犯,我借著那次機會把他丟上了戰場,卻沒想到,戰場上他殺紅了眼一般,連砍了十幾個白奴人,這般功勞,已經可以抵過了……從戰場下來後,我問他可願意回去?”
沈瀾衣眼中也多了幾分憂傷:“回去那個傷心地做什麽?守著墳墓度日嗎?”
顧傾眼中閃過一絲情緒,繼續說道:“你說對了,他說,半輩子青春都埋葬在了這,悔不該當年參軍,如今,也不願再回去了。但,也再不願意上戰場了。”
“被發配的人,可以重新回歸平淡嗎?”沈瀾衣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