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秋氏產子,沈家也派了青蘿來看,老夫人親自求的福袋給剛出生的小孩子討個吉利。


  沈瀾衣自然是不客氣的收下了,同時包了一百兩銀子給了青蘿:“這個,你收好。”


  “少爺?”


  沈瀾衣低聲同她說了幾句話,歎了口氣:“隻當是我多心吧,這個以備不時之需,若是用不上,若是用得上,好歹能應個急,祖母那邊,就托付給你了。”


  青蘿點了點頭,將銀票緊緊揣進懷裏:“奴婢知道了。”


  “這錢,一定得收好了。”沈瀾衣心都在滴血,尼瑪五百兩銀子一點都不禁花啊!以後最好再也不要見到陶然,不然還得還錢簡直是造孽啊!

  沈瀾衣自願入征的消息,是出發前三天才傳了出來。那天去衙門按了手印,領了五兩銀子的安家費回來,沈瀾衣淡定的鎖了門,把家裏的人聚到了一起。


  秋氏摟著剛剛滿月的保兒哭哭啼啼的不肯鬆手,綠竹和香兒更是慌亂的紅了眼眶,一屋子女人,惟有一個沈瀾衣,還能冷靜的交代後事。啊呸!離家後的事。


  “如今家中還剩了一百多銀兩,省著點大約也能過個幾年,方才李縣令已經和我說了,免除咱們家三年稅糧,也不必出徭役。娘隻管安心照顧保兒,每月我也有二兩銀子的俸祿,會定期給家中寄回來的。”


  “娘不要。”秋氏眼淚汪汪“你也不許去軍中!娘不要靠著你養活。咱們家又不是過不下去了。”


  “是啊,少爺不要去了好不好。”


  懷中的保兒似乎也聽懂了什麽,哇哇的大哭起來。整個屋子裏更加亂了,沈瀾衣被鬧得頭疼。拍了拍桌子。


  “好了,事已成定局,如今是怎麽也更改不了的,娘放心,我不會有事,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沈瀾衣抱過弟弟,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我還沒看著保兒長大娶媳婦呢,怎麽舍得讓自己有事,是不是呀。”


  秋氏依舊抽抽搭搭的,綠竹和香兒也是哭著不肯停下來,沈瀾衣無語的摟緊了小弟,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死了呢。


  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沈瀾衣聽著那急促的聲音,便知道是誰來了,吩咐綠竹去開門,果不其然,沈父快步的走了進來,怒氣衝衝。


  沈瀾衣趕緊把保兒給了秋氏,吩咐道:“娘,快去裏屋待著,沒我的話,誰叫都不許出來。”


  秋氏點了點頭,抱著孩子就進去了,香兒也連忙跟著走了進去,關上了門。


  沈父匆匆趕來,隻來得及看到一片背影,孩子正臉都沒瞧見。


  “您來了,請坐吧,綠竹,上茶!”沈瀾衣坐在了靠近門口的位置,笑著看著他。


  到底是曾經的主子,綠竹心中還是有些懼怕的,小心翼翼的奉了茶,便挪到沈瀾衣身邊站著了。


  沈父看著那熱氣騰騰的茶水,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就給打翻在地,指著她罵道:“如今你真是長本事了!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了是嗎?”


  “您的意思,我不明白。”沈瀾衣看著地上的茶水,冷笑:“隻是,您今日來若是來打罵摔東西的,還請您回去吧,我這地方小,禁不住您這麽折騰。”


  “怎麽?如今自立了門戶就不打算認我這個父親了?這麽多年養育之恩,全喂了狗了?”沈父眼中滿是失望,對這個兒子更是怨恨。


  沈瀾衣搖搖頭:“自然不是,您對我的養育之恩,我銘記在心,此生難忘,今後,也定然會報答。隻是,要等我活著回來了。”


  沈瀾衣當然知道父親和祖母對自己一直很好,但,那也隻限於自己是個男兒身的前提下,若是自己從一開始就是個女孩,恐怕這在那個家裏,一樣沒地位,不然,為何當初娘親要冒險慌稱自己是個男孩呢。


  還不是,沈家母子,重男輕女的厲害。


  被他這麽一說,沈父才想起來今天來的目的,強硬命令道:“你不許去西疆!李縣令那裏我會再去求情!你還是老實給我回去讀書去!”


  沈瀾衣笑著搖了搖頭:“您想多了,既然已經入了征兵名冊,便是李大人也改變不了。哪裏是您說得那麽輕鬆,心意領了,您還是趁早回去吧。”


  “這麽說,你是早打定了主意?逼著我和你娘和離,然後上戰場?是存心讓我沈家斷子絕孫嗎?”沈父眼神冰冷,拳頭更是握的緊緊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動手了。


  “您多慮了,為國效力而已,況且,我本就不愛讀書,興許能在戰場上闖出一番勢力來,到時,您臉上也有光不是?”


  “放屁!”沈父難得爆粗口“憑你骨頭幾兩重,不死在戰場上讓你老子去收屍就好了!還想建功立業!你倒是敢想!”


  “若真不幸慘死,也不會勞煩您去收屍,朝廷到時也會有所撫恤,總之,不會給您,給沈家丟人就是!”沈瀾衣平靜的說道“此事已經無力回天,您與其在這裏和我浪費口舌,不如早些回去看顧李姑娘,免得她動了胎氣,那時才是得不償失!”


  沈父冷冷的瞧著眼前的兒子,覺得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好,好一個孝順兒子!這麽多年,還不如養條狗,也好過如今為你費神!”


  “您現在去養狗也來得及。”沈瀾衣完全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起身:“天色不早,我就不送您了。”


  等到沈父氣衝衝的離開,綠竹小心翼翼的問道:“少爺,這樣,真的沒事嗎?”


  “不會有事的。”便是李縣令,也不會容許沈家如今鬧出什麽亂子來。


  “我走之後,好生照料娘親,若是家中有重活忙不過來,可雇個短工時不時來幫忙。”沈瀾衣細細交代道,秋氏到底是獨居,帶著兩個丫鬟還好,若是在帶個小廝,怕就要有人傳閑話了。


  “平日裏在城中也不必走很多路,若是要出城,雇個馬車就是了。”


  “銀錢上該花的就不要省,有些不方便的,叫人送上門也好。”


  “務必看顧好娘親和小弟,若是有什麽急事,去找衛夫子也可幫上一二。或是給我寫信,慢是慢了些,到底讓我知道,也好出個主意。”
……

  沈瀾衣絮絮叨叨說了半日,自己都有些沉寂下來。坐在椅子上半天,不知道該再說什麽了。


  這兩日,看著是挺厲害,誰來也不懼,其實內心,卻是慌亂的很,西疆,那個兵荒馬亂,常年冰雪封天的地方,自己,真的不確定是否可以堅持下去。


  隻是到了這一步,已容不得自己後退了。


  白縣此次征兵大約出了三十多人,出發那日,沈瀾衣帶著包袱,懷裏揣著幾兩銀子,懷著悲痛的心情告別了秋氏和尚在繈褓中樂嗬嗬的小弟。


  能不悲痛嗎?八百多裏地,全程都靠腿啊!這是打算讓他們走過去還是死過去啊。真要走到那,人都要廢了吧,哪還有力氣打架,趴那投降就成了。


  哪怕給個自行車都行啊,沈瀾衣如是吐槽道。


  作為隊伍裏唯一一個自願的人,沈瀾衣還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優待,比如說,手裏的餅子比別人多一個。


  沈瀾衣敲著酸軟的腳,心道我這餅子能換你們誰背我走一程嗎?


  “衣哥兒,怎麽不吃?”同村的許慶山走了過來,他是許先的哥哥,早娶了媳婦了,這次被迫出來,家裏也是很不舍的,但是看著老父親還有下麵的弟弟,咬咬牙還是主動站了出來。


  出來之前,許先還叮囑他,多照顧沈瀾衣。


  其實就算他不說,許慶山也會這麽做,且不說隊伍裏數他年紀最小了,就是她家的事,也夠讓人糟心了。本來是不必去的,好好在家讀書寫字就好,誰知卻還是被拉了壯丁。


  沈瀾衣掰了一半餅子遞過去:“我吃不完。”


  許慶山憨厚的笑了,別說,剛剛那他還真沒吃飽,撓了撓頭,將餅子接過來,沈瀾衣啃著有些發硬的餅,艱難的問道:“大約要多久才能到啊。”


  腳都要廢了好嗎,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滿腳的水泡,慘不忍睹。


  “那邊催得緊,大約半個月就要趕到,不怕,走慣了就好了。”許慶山是常年下地的,自然覺得這點路程不算什麽。


  聽了他的話,沈瀾衣拿個小棍開始劃拉了,八百多裏地,半個月的時間,也就是八百除以十五,一天大約摸要走五十多裏地,也就是二十五公裏。救命啊!


  白天行軍,晚上露宿,沈瀾衣的體重直線下降,腳上也磨了一層厚厚的繭子出來,不過,倒是有一點值得慶幸,那就是,一身白皙的皮膚不改分毫,在一群黑黝黝的漢子裏格外顯眼。又因為曾經在學堂裏念過書,所以沈瀾衣親切的得了個稱號,小秀才。


  “小秀才,明日就要到西疆軍營了,可別嚇哭了啊!”


  沈瀾衣無奈的笑了笑:“到時候隻怕還要你幫我洗褲子呢!”


  周圍的人立即哈哈大笑起來,這也是沈瀾衣受歡迎的原因之一,不嬌柔做作,沒有讀書人的酸氣,偶爾開點帶顏色的笑話,也是可放得開。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要是真讓沈瀾衣耍起流氓來,在座的諸位,都是渣渣。當初少管所那幾年,什麽人物場麵沒見識過,會害怕幾個黃色小笑話,搞笑!

  不過,這地界真特娘的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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