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章 從天堂到地獄
079章從天堂到地獄
呼隆隆……。
沉悶的引擎轟鳴聲中——銹跡斑斑的蘇式t-26坦克一邊緩緩挪動著那裝置在笨重車身上、塗裝著青天白日徽記的炮塔，一邊掩護著四周圍表情憤怒、興奮的中國士兵們一路向前衝去。腳下瀰漫著濃鬱火葯與血腥味道的土地上到處散落著殘缺不全的屍體、廢棄的槍支、工事，以及那曾經在這塊土地上空猖狂一時的禽獸軍團標誌、太陽旗。
呼隆隆——！！！
隨著激烈的履帶滾動聲越來越激烈，很快地那面破損的旗幟便在強大的碾壓下徹底會灰飛煙滅了……。
時值民國27年（1938年）11月，遙望著那幾乎近在眼前、可又遠在天邊的支那軍事重鎮武漢上空飄揚的旗幟：曾經不可一世的日本侵略軍將領們這還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力與無奈。
第6師團在宿松的覆滅不僅僅是在心理上給予猖狂野蠻的日本侵略軍以最大的打擊與震撼，在戰後的清理工作中國軍甚至起獲了大量來不及銷毀的軍事地圖、相關武漢攻略戰的作戰命令、甚至還包括日軍電台代碼與電訊本！憑藉手中掌握的大量情報，重新抖擻精神的中國國民革命軍迅速開始重新調整戰術與防禦機制——隨即一場針對完全粉碎日本侵略軍一舉攻克武漢的大網開始在硝煙未盡的戰場上迅速鋪開了：
大別山以北作戰區——時值9月中旬還在與中國軍隊苦苦鏖戰的日第2軍甚至到了這個時候還不知道第6師團覆滅的消息……。與第3、10師團作戰的國軍一代抗日名將張自忠將軍早在9月5日下午便得到了第6師團全軍覆沒的消息，其部署在潢川的軍隊士氣大振，時值9月9日與第3、第10師團展開激烈戰鬥，直至9月15日李品仙兵團的增援部隊到來寸土未失。利用手中繳獲的日軍電台與密碼本，張自忠設計將急於突破防線試圖與孤軍深入的第6師團會師（直到現在，鬼子也不知曉第6師團已經全軍覆沒的消息……）的兩個師團誘入了自己的包圍圈。9月16日凌晨：隨著一發紅色信號彈劃破了漆黑的夜空，猶如雨點般的炮彈筆直地砸向了還懵頭轉向、不知所措的日軍部隊……。戰鬥一直進行到16日晨7時，日軍兩個師團在犀利的攻擊下已經損失過半，在丟棄了所有的重型武器與輜重之後，終於突破包圍圈朝向固始方向退卻，自此日本第二軍右路軍的攻擊即告粉碎。
左路軍的第13、16師團的運氣更加不濟，原本在富金山一役中就被宋希濂麾下精銳的36德械師與原東北軍第114師、88師打得欲哭無淚，師團長荻州立兵迫不得已只好請求第二軍總指揮官東久邇宮稔彥王趕快派兵增援自己。盼來盼去——結果東久邇宮稔彥王的援兵沒有盼到，盼來的卻是國民軍胡宗南部麾下裝備最精銳的第一軍！9月10日午後，由邱清泉的坦克部隊（當時國軍唯一的坦克部隊）為前導、彭孟緝的炮兵旅提供最為猛烈的炮火掩護——36師、114師與88師的官兵們吶喊著衝出了原本的防禦陣地，對日第13、16師團正在準備重新調整攻擊波次的陣地發起了集團衝鋒！整場戰鬥經歷了近4個小時，措手不及倉皇迎戰的日軍陣地終於被瓦解，面對鋪天蓋地而來殺聲隆隆的中國軍隊、早已魂飛魄散的日軍指揮官荻州立兵好懸沒當了俘虜！遠遠地將所謂大日本武士的尊嚴與榮耀拋到九霄雲外，最後好不容易才在騎兵部隊的保護下率殘部殺出了重圍向六安一代狼狽撤退。
但是自此日本第二軍的噩運還沒有完全結束，已經殺紅了眼的中國軍隊絕不會放過痛打落水狗的絕佳時機：9月20日，李品仙兵團一部與胡宗南所部第一軍會師於霍山。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的日軍4個殘缺不全的師團甚至連口氣都沒能夠喘上來，新一輪的炮彈便又狠狠地從頭頂上灰白色的天空中落了下來！經過2個小時左右的激戰，銳氣盡喪的日第二軍最終被趕出了六安與霍山，朝來時的起點合肥倉皇退卻而去……。自此大別山以北地區戰事即告結束，日軍第二軍企圖迂迴武漢配合長江北岸侵略軍的企圖被徹底粉碎。
長江北岸，當日軍波田支隊（台灣混成旅）好不容易頭頂著中國空軍拋下的炸彈於9月7日在海軍艦艇不要命的支援下登陸的北岸的時候才得到消息：自己的支援目標第6師團已然全軍覆沒了……。這樣一來這支曾經於開戰之初拿下馬當要塞的日軍虎狼之師隨即便處在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局面上——行動之初的目標已經破滅了，如果繼續孤軍深入難免重蹈第6師團的覆轍，如果撤回南岸，在中國空軍的輪番轟炸下還不知道將要蒙受多麼嚴重的損失？！可是就在日軍指揮官舉棋不定之際，中國陸軍是不會給這些自己的敵人以喘息的機會的——負責鎮守田家鎮要塞的李延年第2軍、外圍覃聯芳84軍、張義純48軍和劉汝明68軍趁波田支隊立足未穩之際輪番殺來！為了確保波田支隊不會像第6師團那樣徹底被困死在長江北岸，岡村寧次緊急調集日海軍上百艘大小艦艇——將海軍陸戰隊一部與第36旅團組織快速縱隊，冒死突破江北前來支援被打得喘不過氣來的波田支隊。
成功登陸以後，日軍第36旅團與海軍陸戰隊一部在旅團長牛島滿的指揮下開始對中國守軍發起了強硬的攻擊！作為日軍中一名素以兇狠冷酷聞名的悍將，牛島滿開始的狠辣攻勢確實發揮了一定的效果。可是中國守軍憑藉優勢地形很快與囂張的日軍重新展開了攻堅戰，在缺少空軍支援、孤軍奮戰的劣勢情況下——面對眼前中國軍隊宛如銅牆鐵壁般的防禦體系，即便是牛島滿這樣的蠻武之人也不禁只能望而興嘆……。經過數天激戰，眼見強攻無效、後方物資補給又提供不上，最終牛島滿只得率領部隊藉夜色掩護按批次撤退。時值9月18日晨——除了在長江北岸的土地上丟下了數百具日軍屍體與無數的輜重武器以外，36旅團與波田支隊一無斬獲，長江北岸戰役正式宣告結束。
大別山地區與長江北岸所獲得一系列輝煌戰果，大大刺激了南岸中國守軍的士氣與戰鬥慾望。根據及時送來的情報與手中掌握的日軍電台波段，第一軍團總司令薛岳開始迅速調整手中的兵力部署，誓與已經鏖戰多日的日軍抗爭到底！
由於之前安慶機場的損失太過嚴重，至今不能重新恢復使用，武漢日軍侵略部隊僅能依靠海軍艦載機進行成效不大的空中支援與掩護，遇到天氣環境惡劣其狀況更是雪上加霜。而中國空軍一面則在蘇聯航空隊的支援下頻頻起飛對日軍陣地展開連番轟炸與襲擾，可以說是完全失去了制空權的日軍指揮部面對每天頭頂上盤旋的中國轟炸機、愈發感到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唯有頻頻變換指揮所所在地才能確保自己不會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做了冤鬼。而這種頻繁的變換地點則使得通訊與傳達命令的指揮樞紐變得異常混亂！而這則偏偏成全了薛岳所部國民軍的攻勢愈發如魚得水、得心應手。
早在8月20日：岡村寧次命日軍第101師團從湖口橫渡鄱陽湖增援，突破第25軍王敬久防線，攻佔星子。隨即欲協同第106師團企圖攻佔德安、奪取南昌，以保障西進日軍的南側安全。國民軍第1兵團總司令薛岳以葉肇第66軍、俞濟時第74軍、第4軍、陳寶安第29軍等部協同第25軍在德安以北的隘口、馬回嶺地區與之激戰，雙方成膠著狀態。戰鬥中國軍隊擊傷日101師團長伊東政喜。自進入9月以後日軍情況開始愈發惡化——眼看南潯路進展如此慢，岡村心急如焚！通過空中偵察他發現經過一個月的激戰，南潯路與瑞武路之間的防守間隙越來越大，這時派一支奇兵從這個縫隙穿過去突然出現在守軍的背後，那麼南潯路正面20萬中國守軍就有可能被日軍的三個師團合圍！在仔細籌劃一番之後，岡村決定把106師團分成五部分，以便能隱蔽地穿過國軍防線的縫隙以及在受攻擊時能相互支援。9月25日，106師團正式開始行動——進至德安西面萬家嶺地區，因地圖標註失誤而迷失正確方向。被薛岳發現指揮第4、第66、第74軍等部從側后迂迴將其包圍。日軍第27師團一部企圖增援，卻在萬家嶺西面白水街地區被第32軍等部擊退。10月7日，中國守軍發起了最後的總攻，激戰三晝夜，多次擊敗日軍反撲。由於孤立無援、補給斷絕、戰至10日第106師團被殲3000餘人，在連遭兩次殲滅性打擊之後便已失去進攻能力，被迫滯留在南潯路北段地區擔任守備任務，進行休整補充。原定與第101師團進攻南昌的任務被迫取消——岡村憑藉兩個精銳師團攻克南昌的企圖最終化作了南柯一夢。
眼看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就這樣被薛岳砸得粉碎，幾乎氣得七竅生煙的岡村寧次還準備企圖整兵再戰！然而就在這時偏偏陸軍部命令傳來：經歷了連番失利，日武漢攻略軍已經徹底喪失了開戰之初的銳氣——命令各部隊嚴守各自防線，休整待命……。
10月中上旬——未等日軍得到足夠的補充與修正、陳誠的增援部隊已經率先與薛岳的第1兵團會師並展開更加猛烈的攻勢！無心戀戰的日軍一窩蜂似地沿著來時的方向倉皇撤退，集中殘存兵力全面收縮戰線。至10月底，回馬嶺、鯉魚山、筆架山、瑞昌等戰略要地又重新回到了中國軍隊手中。日軍之前所做出的全部努力付之東流，一切又回到了起點……。
再次回到剛剛開始時候的那個時間：時值1938年11月初，武漢會戰正式宣告結束：經歷了近4多個月的反覆鏖戰——日本侵略軍投入了近30萬兵力、發揮了海、陸、空裝備上的絕對優勢，但最終也未能拿下望眼欲穿的軍事重鎮武漢。日軍總指揮官畑俊六非但沒有能夠達到之前所吹噓的一舉全殲支那軍隊之主力部隊、徹底摧毀支那民族抗戰意志和戰鬥能力的效果，相反卻付出了一個精銳師團被全殲、數支部隊建制徹底被打殘的悲慘結果，其海空力量更是損失無數……。
武漢會戰以後，本來便深感兵力不足的日侵略軍，隨著戰線的不斷延長，兵力益發感到不足，再也無力組織像淞滬、徐州和武漢會戰這樣大規模的、以攻城略地為目標的戰略進攻戰役，從而被迫轉為戰略保守。這就使中國的抗戰由戰略防禦階段發展為戰略相持階段，日本侵略軍則陷入了它自身所最不願意進行的持久戰的泥淖之中，無法自拔、從而導致日本侵華政策的轉變：由軍事打擊為主、政治誘降為輔，改為以政治誘降為主、軍事打擊為輔；由以主要兵力進行正面戰場的作戰，改為轉移兵力進行敵後戰場的「治安」作戰。
坐上歸國的飛機上，眼望腳下漸離漸遠的武漢——畑俊六彷彿看到、和聽到了在那塊自己無法征服的土地上，中國人民歡呼吶喊的聲音？！同樣地，似乎此時此刻他也預見到了自己回到日本本土以後，即將要為自己之前的狂妄與無知即將復出的代價與懲罰。
「唉——與之前的南京天堂相比較，武漢簡直就是地獄……。」
喃喃念叨著，這時候畑俊六怎麼也不會想到——昔日的南京天堂用不了多久也會和武漢一樣：幻化為嚴厲懲罰他們這些愚蠢侵略者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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