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衡陽會戰（三十三）
「仇戰呀，仇戰……」周慶祥指著仇戰說道：「你能盡忠義……卻要陷我於不忠不義的境地！你也太不夠朋友了吧？！」
「周師長請冷靜。」仇戰看著他說道：「冥王從組建開始至今已犧牲了七千多人。他們誰留下了名字？！
他們轟轟烈烈的犧牲過程，在第九戰區記錄中都是在游擊作戰中犧牲！衡陽會戰之後，你們可青史留名，我冥王能嗎？！很多弟兄也只配有無名烈士之祭祀。名譽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唉！……」周慶祥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低下頭來，仇戰所說的是事實，至今仇戰對於眾多基層官兵來說只是憲隊司令。
「周師長，你不是不清楚突圍的困難。」仇戰看著他繼續說道：「第10軍撐到突圍之時加上我冥王，能動的有五千人就不錯了，能攜帶**千的傷員突圍嗎？！非戰鬥人員還不說，那幾千的支戰民眾呢？帶上他們突圍的危險性更大！
留下他們等死又不忍心。救他們一命的唯一辦法就是在戰鬥最後階段假意投降。我想我們可以贏得日軍軍隊的尊敬，不會發生南京悲劇式的事情。也許會給弟兄們一條生路。」
「你能保證？！」周慶祥想了想有點激動地問道。
「我不能保證，但我們創造的戰績將為全世界所關注。以橫山勇之謀算不會做出天人共怒的事來。他們反而會利用這一點來取得政治上的優勢。」仇戰微笑地說道：
「只要他們不趕盡殺絕，我冥王盡全力救出各位將軍。在你們離開之後，橫山勇失去了這依仗之後，也不會遷怒於倖存的弟兄。我們就可以再救出他們。
這些最後活下來的弟兄，將來有可能在戰場上發揮出更大的力量。老兵呀，打起鬼子來更狠！這樣於你忠義可全，只是毀了清譽而已。」
「說說你的詳細計劃！」良久周慶祥問道。
「我已經讓小畢與軍統方多次聯繫，這個方案也已經得到他們的認可，作為在不得已的情況之下的應變備案。也就是說你們的做法不會被追究軍法責任。」仇戰看著他說道：
「戰後我們將把冥王的傷員和一部分活下來的弟兄編入各野戰醫院，楚江王全部改頭換面，以警衛的身份跟在各位將軍的身邊，作為內應。
死神和在特一團、特二團的狙擊手加上挑選出來的一批弟兄潛伏在衡陽城內。待局勢穩定，日軍進攻柳桂一線之後。我潛伏人員會同內應救出各位。
隨後再由冥王其他兄弟解救其他兄弟，脫離日軍節制。各位自可重歸於抗日序列，繼續殺敵報國。當然，各位將軍損失了名譽，同樣也會在軍方失去前途……」
「相對於近萬弟兄的生命，前途算個屁！」周慶祥有點激動地說道：「……」隨後馬上陷入沉思。前途他可以不在乎，但名譽他不能不在乎。軍人投降是恥辱，一生名譽毀了不說，還會被釘在恥辱柱上。這一點他不得不慎重考慮。
「幹了！」良久周慶祥看著仇戰堅毅地說道：「前途、名譽都是身外之物。只求心存忠義二字，就算死之後心中不存遺憾就行了！
張自忠將軍，能抱救國之志忍恥辱存身，最後以死明志。為什麼我周慶祥就做不到？！異地戰死於抗日戰場，我周慶祥仍能大丈夫立於世間！」
「周師長，這話錯了！」仇戰笑道：「能為國家，為弟兄忍受恥辱這就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忠義盡全，還怕世人誤解？！」
「仇戰，方軍長……」周慶祥又想了一會兒說道。他的思想能通，但方先覺的思想很難通的。他與方先覺共事多年，對他非常了解。
「周師長，這就看你的了。當然，此時不是提及此事之時……」仇戰面授機宜般地向周慶祥說出了他的計劃。
「唉……冥王，我周慶祥是上了你的賊船了。」周慶祥聽完之後長嘆一聲道：「前面是福是禍我周慶祥是認了！我這就走了……」
「周師長，不送！」仇戰點了點頭說道。目送急匆匆離開的周慶祥，感覺到周慶祥象肩負著千斤重擔一般。雖然他下定了決心，但心裡還是有很多地方一時轉不過彎來！
7月21日，日軍停止了高強度的進攻，炮擊也幾乎全部停下來了。此時仇戰死死地盯著地圖，正在分析外圍的戰鬥情況。
東線日軍第34師團和第27師團已經全力向萍鄉發起攻擊。第58軍、72軍節節阻擊向萍鄉方向退卻。以兩個軍對兩個師團，不管是在兵力上還是在武器裝備上比日軍差得遠。特別是第58軍受到重創，戰鬥力折損過半。
仍然能阻擊日軍實屬不易。因為戰事緊張薛岳把前沿指揮部從耒陽遷至茶陵東部山區。就近指揮這一場戰鬥。
第26軍、20軍、44軍、37軍一部於茶陵、安仁盆地與日軍激戰。對日軍第13師團104聯隊重重合圍。日軍第3師團以兩個聯隊從茶陵，一個聯隊從安仁對國民軍進行反攻作戰。意圖接應被圍的第13師團104聯隊。
西線第100軍、62軍和第79軍呈品字沿湘桂鐵路向衡陽城進逼，接應第10軍的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第74軍、46軍、73軍也在向衡陽城方向躍進，第5軍先頭部隊約一個團已經機械化急進，快要接近戰場。與日軍西線的第40師團、58師團的生死較量就在那一瞬間。
因為第116師團和第68師團在進攻衡陽城時損失慘重，此時只能擔負著對衡陽城的包圍作戰任務，除非到關鍵時候才有可能擔負阻擊作戰任務。
以第40師團于衡陽城西部地區組成了第一道防線，由第116師團和第68師團57旅團利用衡陽城國防工事構成第二道阻擊線。第58師團在國民軍北側側翼丘陵地區集結，阻擊國民軍第二梯隊之74軍、46軍和73軍，同時側擊北翼的第79軍部隊。
不用細想，日軍之第34師團和第27師團攻取萍鄉之後，將繼續進攻蓮花，然後南下驅逐於茶、安盆地的薛岳東線部隊。替代第3師團、第13師團防禦東線，這兩個師團將進入衡陽東部加入進攻衡陽城的序列。
第40師團將取代第68師團團之第57旅團進攻小西門，第68師團第57旅團南移，與第58旅團匯合攻取南門。第58師團就近對衡陽北門進攻。
這就是仇戰在幾天前所設想的日軍進攻順序。此時衡陽城將如同一個雞蛋一般，而日軍的六個師團就象六根鋼針一般。
蛋殼一旦破裂，那麼將面臨的是一場沒有多少意義的巷戰。剩餘的三四千人面對的是幾萬，近十萬敵人。只能是零星地抵抗戰至最後一人戰死，衡陽會戰結束。
那時，每一個倖存的人，每一支倖存的部隊，都將面臨數倍於自己的敵人戰鬥。這場抵抗已經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意義了。幸虧沒有按自己最初的設想放棄外圍陣地進入城內巷戰，那麼這第三階段的戰鬥將會非常被動。
「仇戰。」叫聲打斷了仇戰的思考。
仇戰抬頭一看，沒有想到是第10軍預10師師長葛先才來了。對於葛先才仇戰是非常熟悉的，他與葛先才的交往是在第三次長沙會戰中守長沙一戰時。當時預10師與冥王配合得非常默契，也讓仇戰認識到了這員虎將的悍勇和智慧。
「師座。」仇戰敬禮道。
「冥王就別客氣了。」葛先才搖了搖手走到衡陽城城防地圖前看了起來，良久問道：「我們最艱難的時刻就要到來了。冥王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當前的局勢師座心裡應該已經有底了。」仇戰掃視了一下地圖說道：「也不用我多說。現在憑我七八千兵力，只能固定衡陽城外圍陣地。一旦城防被撕開口子，後果不堪設想。」
「難道有沒有其他辦法了嗎？」葛先才問道。
「沒有。」仇戰搖了搖頭，都把希望放在他冥王身上，他冥王也不是萬能的。仇戰想了想說道：「不過以我們現有的工事，應該在面對日軍六個師團進攻，仍然能堅守四到五天。盡最大可能殺傷鬼子。」
「我覺得我們的工事並不很完美，在北部有缺陷。」葛先才想了想之後指著地圖演武坪方向說道：「此處工事過於密集不利於對付日軍炮火。目前日軍正在進行填埋作業，估計十天半個月就可以用重炮轟擊城牆。」
「那時我們守衡陽城應該有四十天以上了吧？！」仇戰看著他微笑地說道：「城終有被破之日，是時也是我們成仁之時。」
「冥王，難道你就不想博最後一把？！能多殺一個鬼子就多殺一個鬼子。」葛先才看著仇戰認真地問道。
「南、西南到時由你們堅守，並向城內聚攏。特一團、特二團、楚江王將於破口處設下伏擊圈，重創入城之日軍。這是我冥王最後能做的了。」仇戰淡然地笑道：「隨後掩護還有戰鬥力的弟兄向軍部靠攏，作最後一博！」
「我想把我預10師警衛營調過去配合你們設伏，以當前的情況來看，只有我還能抽調出一點兵力。」葛先才想了想說道。
「師座，謝了。留著最後一點力量守軍部吧。」仇戰搖了搖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