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衡陽會戰（二十三）
「我不能放棄弟兄們獨自離開。」方先覺搖了搖頭說道：「我第10軍不同於第74軍。74軍訓練出來的弟兄都是死士，而我平時卻輸送給弟兄們的理念是在完成作戰任務的情況之下能活就活下來。現在各醫院傷員人數在激增……」
「視情況而定吧。每一個將軍都是在一個個決斷中度過的。我想軍座一定可以為第10軍所有弟兄做出正確的決斷。」仇戰含蓄地說道。他何嘗不知道第10軍存在的問題。
「來，我們喝酒……」周慶祥忙轉移話題道。這樣的話題過於沉重，倆人都象在交待後事一般。
「喝……」
「慢，僅此一碗。我這酒不多，還得以此來激勵弟兄們的士氣。我可不象你們，只能拿酒來獎勵有功之士，平時都是以小杯來計算的。」仇戰忙聲明道。
「哈哈……」看著仇戰那心疼的樣子大家又哈哈大笑起來。
7月4日，仇戰已經站在地圖前一個晚上了。薛岳的東線兵團已經開始行動，仇戰一直在關注著戰場的動態。
「仇戰。」方先覺走了進來叫道。
「軍座！」室內的人都站起來敬禮。
「不要客氣。」方先覺示意他們各就各位繼續工作。然後走到湘東南的地圖前觀看戰情。相對來說他第10軍對外圍的戰況了解沒有仇戰的冥王清楚，出於對戰局的關心他就不請自來了。
在醴陵駐守的日軍僅為其第3師團的騎兵聯隊和一個步兵中隊、迫擊炮中隊、山炮中隊，另有輜重部隊一部分。因為有第27師團和第34師團在長沙地區的策應，醴陵僅為其一個第3師團和第13師團的物資中轉站。
當然布置這麼一點兵力，也有橫山勇的誘敵之計在內。他是以騎兵精銳輔以幾支特種部隊以牽制薛岳手中的第58軍和72軍。
第3師團以兩個聯隊擺在茶陵，以一個聯隊擺在安仁。先不說在耒陽的第13師團，僅以第3師團、第34師團和第27師團就可於醴陵設下圈套。
薛岳為了確保東線策應作戰計劃的成功，除以第58軍為主攻部隊之外，以72軍掩護58軍北線的安全之外，秘密調動剛剛上來的第26軍從茶陵、蓮花之間的山區潛至第58軍南側。
三個軍以品字形對醴陵進攻。以第44軍和20軍主力於茶陵、安仁牽制日軍第3師團，以第37軍和第26軍一部於耒陽牽制日軍第13師團。
「仇戰，將軍攻取醴陵的計劃是否有點冒險？」方先覺看著地圖想了一會兒問道。
「將軍用兵，向來以奇取勝。一字長蛇陣是我中華之軍事精髓，橫山勇想效仿，實則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反而落了下乘。」仇戰笑道：
「一字長蛇陣重在攻防兼備，重在攻擊速度和策應反應能力。以這一帶之地形，並不利於日軍機動，反而更利於善於叢林活動的我軍移動。東線之戰，看似日軍計畫得當。但實則漏洞百出。
從長沙到醴陵雖然只有幾十公里，但交通早為我軍破壞。就算其想增援，對於不敢以步兵犯險的日軍來說，至少也得三到四天。特別是第27師團屬於關東軍序列，還沒有完成集結。
再加上北方部隊不習南方地形，特別不適應南方炎熱天氣。其反應過來至少要六到七天。如果將軍再略施小計，逼其小心行事，第27師團全部投入戰場至少要十天左右。
僅第34師團，在第3師被我三個軍牽制的情況之下，我軍再以三個軍之兵力，應付起來卓卓有餘。待其完成集結，我軍應該可以拿下醴陵並棄守之。
至於第3師團，我軍實則仍以第26軍、40軍和第20軍對付之。在此期間自然也不敢輕動。隨後日軍必以第27師團和第34師團從醴陵進攻萍鄉，意圖一舉擊潰我東線兵團。
我軍以第58軍和第72軍以既定陣地阻擊。以第26軍、44軍和第20軍在此期間攻取茶陵、安仁之第3師團。
估計日軍在攻取萍鄉，穩定茶陵、安仁的局勢之後，就會以第13師團包抄我集結於茶陵、安仁的部隊。將軍可伺機吃掉這股日軍『奇兵』。
隨後部隊向湘贛地區撤退。東線所有策應作戰完成。作戰時間會有一個半月以上。他們也就完成了東線部隊的作戰任務。牽制了日軍第3師團、第13師團、第34師團和第27師團四個主力師團。
正如將軍所說，東線部隊以五個軍牽制日軍四個師團不說，還可在周旋的過程之中小賺一點。預計傷亡比在一比一的樣子。殲敵人數在三千至五千之間，造成日軍傷亡在八千到一萬左右。」
「將軍提前啟動作戰計劃的原因在於第27師團剛剛到達瀏陽？」方先覺看出了薛岳這個作戰計劃的關鍵所在。
「以五個軍對付四個師團，在人數上我們並不佔優，更不要說武器裝備，彈藥補給。」仇戰苦笑了一下說道：「將軍還得要考慮後續於湘贛粵的作戰。只有在第27師團還不能全部投入戰場上之時提前啟動計劃。從而控制整個作戰節奏。
不僅利用這一點，而且還要利用日軍在第27師團調動后造成其後勤供應線上的空虛來調動之。橫山勇在算計將軍，那知將軍比他棋高一籌。反遭將軍所利用。」
「醴陵日軍人數不多，但實則為日軍之精況騎兵。要拿下醴陵並不簡單。」方先覺看著地圖說道。
「三到四天吧。」仇戰搖了搖頭說道：「騎兵在平原地區有絕對優勢，守城是以短擊長。將軍花三到四天拿下醴陵還是為了把橫山勇的第34師團和第27師團給引出來。
一旦我三個軍攻打醴陵之時，橫山勇反而不敢輕易作出決定。將軍不僅利用了地形，而且還利用了橫山勇的這種心理。
如果他敢把第13師團、第3師團、第27師團和第34師團同時投入戰場與我軍膠著。那麼我軍必將與之硬碰硬地對決，反而會對我軍非常不利。
僅僅以一條武功山脈，縱深有限。將軍只能率部隊提前退入湘贛山區，最後退入湘南和贛南地區失去所有戰略上的優勢。正是因為橫山勇不敢決戰，將軍的長蛇陣可依次從醴陵、茶陵、安仁和耒陽對日軍一口一口在咬下去，甚至可以把日軍斬成一段一段的。」
「將軍之謀略過人呀！」方先覺感嘆地說道。
「我衡陽呢？日軍第二次進攻會在什麼時候？」方先覺看向衡陽城防圖問道。
「以日軍的補給速度來說，應該三到四天左右。前期會以炮擊為主，隨著日軍補給線的恢復，第二階段的作戰時間會延長到半個月左右。」仇戰看著地圖說道：「不過進攻衡陽城在外圍部隊被牽制的情況下，仍然會以第68師團和第116師團為主。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必須要堅守到第三階段。我東線部隊必被逼退守湘贛山區，西線部隊的救援作戰也將失敗。那麼我第10軍和冥王將面對五到六個師團的進攻。
也就是說，第10軍所有將士和我冥王所屬弟兄只能全部戰死於衡陽城下！衡陽保衛戰也將延續到一個半月至兩個月，甚至更久！」
「看來我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彈盡糧絕，戰死於衡陽城下是唯一的出路！」方先覺緊握著拳頭說道。有第二條路，那就是投降，這條路誰也不會走！
仇戰只是笑了笑，在視死如歸的眼神中還帶有一絲複雜的意思。他的理念不同於普通的國民軍將領。在這一點上他更喜歡美國式的領兵理念。
「現在說這些一切尚早，軍座，視情況而定吧。」仇戰看著方先覺說道：「也許我們會做出很多無奈的決定。當前我們要做好防空準備。」
所謂的防空僅僅是加固工事來挨炸，而並沒有條件布置防空炮陣地。方先覺聽到仇戰這話不禁苦笑了一下。
「最高統帥部已經下達了作戰命令。由西線部隊接應我們。命令王耀武將軍主力部隊不惜一切代價阻擊日軍西線進攻部隊，第79軍和62軍全力向衡陽城突進。」方先覺說道：
「第79軍和62軍先頭部隊正在向衡陽城攻擊前進。王耀武將軍和李玉堂將軍誡訓兩軍配合，不可中了日軍陷阱。故而推進的速度並不理想。」
「軍座，你對此有什麼想法？」仇戰笑問道。
「為了第10軍一萬多弟兄，我當然希望他們能按計劃救援。」方先覺輕嘆了一口氣看著仇戰說道：「但我也理解他們的難處。
與其讓他們死在進攻的途中，不如讓我們死在防禦陣地上。這樣更為划算一些。唉……我怎麼也受你的影響，在判斷時也用商人的詞語了。」
「呵呵……」仇戰爽朗在笑了起來說道：「軍座能從戰術上看清楚這一點，仇某敬佩！遠從關東的九一八事變，近從淞滬會戰以來。
有多少弟兄戰死沙場，又有多少弟兄是在極為不利的情況之下奮戰而死！甚至於死於敗退的途中！我第10軍將士和冥王弟兄，能佔地利與日軍決戰而死，相對於那些弟兄來說我們死得更為幸運！
從軍以來我輩就抱必死之決心，橫豎是死，何不藉此機會小賺一筆？！戰爭拼的就是消耗，物資消耗，戰鬥人員消耗！每一個戰死沙場的將士都在用生命為這個國家而抗爭，就是他們的犧牲在消耗著敵人。
當耗盡敵人最後一點力氣時，就是我們勝利之日！敵強我弱的情況之下，我們只能這樣做了！至少我冥王會藉此最好的殲敵機會儘力為國家勝利之日做最後的鋪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