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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贈君美酒

  范勇期待著張善麟的奇兵回援,哪怕是一支數萬人的隊伍也好,但是他的希望很快落空了,當這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冬日的雪地裡面,一望無垠的白色出現在他的面前。


  白色,是白羽的軍隊顏色,在這煞白的天地裡面,這一抹白色格外讓范勇刺目,立壁千刃的石頭城衛城前面,范勇做著最後的防禦部署,他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這石頭城堅固的防守之上。


  徐忠會同了前後左右五路聯軍,以楊開、吳震兩人為先鋒,飛快的以雷霆之勢攻下了長江到石頭城的所有城鎮,所到之處,無不望風披靡,所有守城大將都率領殘兵不斷的湧入石頭城中,石頭城的兵力開始慢慢地增加,已經快到了五萬之眾,但是這些大將各自為政,有些根本就沒有把范勇放在眼中,范勇雖然兵力有所增加,苦於在軍中沒有威望,但是根本無法調動,而青州虎狼之師的名號隨著這些敗兵之將不斷的誇大,已經到了一個很恐怖的境地。


  整合了十三萬人馬,青州大軍浩浩蕩蕩地出現在石頭城下。石頭城下一片緊張的戰前氣氛。


  徐忠端坐在高頭大馬之上,左右擁簇這諸位青州名將,其中尤其以身後背負這鐵腳銅人的吳震最為打眼,時間便是生命,白羽和張善麟兩軍各自在不同的戰線上跟時間賽跑,徐忠十三路大軍在城下一集結完畢,便長刀出鞘,凶神惡煞的盯著石頭城。


  不用戰前動員,不用主將戰前激勵,徐忠只是將手中的青鋒長劍高舉頭頂。


  但聽一陣「刷拉」「嗆啷」的清脆金屬撞擊聲,所有的戰刀幾乎同時出鞘。


  這片陰冷逼人的寒光,直刺得日月無光,天地變色!


  成千上萬隻馬蹄和軍靴,將這雪地踏得泥濺亂飛,無數把森森的刀槍,將這天空印照地寒氣森森,


  石頭城會戰,終於拉開帷幕。


  范勇帶著李鑫、李歷等一干眾將,來到了石頭城東城之上,遙觀敵勢。這些將領們無一不面如土色,目光中隱隱地透出懼意,看著外面氣勢如虹的青州大軍。


  即便是范勇此時也是頭皮發麻,若非職責所在,此時他早已棄城而去了,但是想到張善麟殘酷的對叛徒的手段,只得在此咬牙堅持。


  「大人,」李鑫上前一步,走到了范勇的跟前,似笑非笑地看著范勇,道,「大人覺得,我軍能夠抵擋幾日?三日,五日,還是半月?」李鑫在陣前開始肆意地笑了,而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范勇則是一臉的怒意。


  「若非你是軍師的人,我早就砍了你。」范勇心中暗自埋怨,這李鑫雖然是他的手下,但是卻不是他可以得罪得起的,因為他身後有著深受張善麟寵信的軍師段子虛,他早就將李鑫拿下問斬了。


  「李鑫,你若是再亂我軍心,休怪我無情。」范勇冷哼一聲,一振精神,大聲道:「全軍準備,迎敵,給我死守此處,等待張大人來援!」


  「咚咚咚咚」」有節奏的鼓音,青州軍開始吶喊示威,想以聲勢徹底擊垮石頭城的守軍的氣勢,戰士踏足前進、整齊劃一的聲響,對守城的將士形成催命的符咒。


  徐忠軍馬分成三軍,前方數排是矛盾手,接著是刀箭手和騎兵,而沖在最前面的依然是令揚州全軍叫苦不迭的吳震,以鼎盛的軍容,昂揚的士氣,壓城而來。


  城外處處旗幟飄揚,陣形似海,只其威勢足令人生出不戰自潰,無法與之抗衡的霸道氣勢。


  反觀守城的將領,各個面如土色,無心戀戰。


  戰鼓轟天,馬蹄人足踏地之音震撼大地。


  徐忠帶著眾將開始排眾而出,走到對方弓箭不能及的地方,遙觀這城頭上的諸位將領,而在長江到石頭城這一系列的攻城拔寨中所擒獲的將領則被青州將領押解著上前,出現在守城將領的面前。


  「沈落星!」守城將士認出其中一人,驚呼道,「他也被俘了?他可是號稱萬人敵的啊。」


  「看,還有伏安,他可是張善麟的表親啊,他不是鎮守長江的嗎?」


  「還有路隨,他是路環的弟弟啊,不是鎮守青藤山嗎,怎麼也沒有逃脫啊。」


  「他們都被俘虜了啊,那我們…..」


  ……


  這裡面的將領每一個都在揚州有著赫赫戰功的,他們地位名望都在范勇之上,徐忠正是想用這種計謀徹底的打垮范勇的守城信心。


  范勇虎軀猛震,沒有說話,但是心思已經開始搖擺不定了,此時李鑫在旁低聲道:「大人,獻上城池投降吧,或許還能保住一命,不然你我今日都要喪命在此了。」


  范勇低頭沉吟,此時城外的徐忠已經發話了:「范勇,你石頭城在我徐某眼中不過只是彈丸小城,我徐忠舉手可沒,當年祖凈壽尚且守不住,何況你這一無名小輩,若是你能夠獻上城池,我保你終生富貴,若是負隅頑抗,破城之後,我會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范勇低頭沉吟,李歷和李鑫交換了一個眼色,面容上陰晴不定,等著看范勇的抉擇,范勇低頭沉吟半響,終於再次昂起了頭,大聲喝道:「徐忠小兒,我范勇是那種無膽鼠輩嗎?」雖然聲音頗大,但是不禁帶著一絲顫抖,顯然強裝鎮定,其實內心已經懼怕到了極點。


  李歷和李鑫再一次交換了眼神,苦嘆著搖了搖頭。城下青州諸將一齊喝罵,徐忠朗聲道:「范勇,我勸你莫要不識時務,是戰是降,我徐某人等你一句話。」


  范勇露出無奈之色,看了一眼左右,李鑫上前半步道:「范勇,若是此時不降,你我再無機會了。」


  范勇此時心亂如麻,沒有聽出李鑫在稱呼上的變化,木然地搖了搖頭,道:「我受張大帥知遇之恩,若是不戰而降,怎麼對得起張大帥,無論如何,我范勇也要拚死一試,若是不幸戰敗身亡了,我也算是對得起張大帥了。」說完長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手道:「你們都下去準備,無論如何張大人對我們有恩,現在該到了我們一死相報的時候了!」


  李鑫和李歷輕蔑地一笑,道:「冥頑不靈,你范勇自尋死路,但是我兄弟二人豈是任你擺布的?既如此,這石頭城便再也輪不到你做主了!來人,把范勇給我關起來!」


  李鑫一語言畢,「鏗鏘」之聲不絕,范勇的親衛和李鑫一系的將領同時拔出佩刀佩劍,牆頭立時瀰漫劍拔弩張的火爆味道,內戰一觸即發。


  「你們。」范勇頓時神色劇變,顫抖道,「難道你們要造反不成?」再環顧左右,只見所有的將領一片冷漠,范勇這才知道,原來這些將領早已經串通一氣了,決定獻出石頭城了,不然李鑫也不會這般有恃無恐,三番四次的勸降自己。


  李鑫和李歷兩人嘴角泛著殘酷的冷笑,如同看著一隻小丑一般看著范勇,他們早已經將石頭城上下的將領收買了,只是這范勇,成為他們獻城投降的最後一道障礙。


  范勇渾身一顫,頓時面如死灰,他此時已經看清楚了形勢,慘笑一聲,淚流滿面道:「罷了,罷了。石頭城之敗,非我范勇守城不利,實在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我如此,也算是對得起張帥了。」說完將手中的佩刀向後一轉,慘聲道:「張公,我范勇無能,只得一死相報了!」說完自己的脖子抹了下去,整個人從石頭城城牆下跳了下去,城頭上的諸將不由得一陣唏噓。


  李鑫往城頭下一望,看著城下已經一談肉泥的范勇,面無表情冷哼一聲,道:「不知好歹。」說完將手中的佩劍收回鞘中,大聲道:「打開城門,迎接徐大帥進城。」


  「嘎嘎」城門緩緩地打開,徐忠坐在馬上,滿臉的紅光,早在數日之前,他便從白羽處地道消息,說石頭城有人會送他一件天大的禮物,現在果不其然,對於能夠兵不血刃的拿下石頭城,青州士兵無一不歡欣鼓舞,喊聲震天,而與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石頭城上的一干眾將,臉上都帶著一絲不自然的慚愧之色,只有李鑫和李歷兩人,臉上掛著興奮的笑容,看來此二人的麵皮功夫,比石頭城牆的厚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時石頭城失陷的消息,還沒有傳到張善麟的耳朵裡面,但是張善麟怎麼不知道,石頭城危在旦夕,暗暗埋怨自己託大,將這石頭城如此重要地方交給范勇把手,心中權衡利弊之後,火速回馳揚州,但是一路上,這白羽的隊伍卻總是如幽靈一般出現在他的前面,每次總是相隔不到數里距離,時不時地在前面悠閑的埋鍋造反,氣的張善麟牙齒直痒痒,但是張善麟手下兵馬眾多,在機動性上比之白羽全部騎兵甚為不及,但是若是分兵圍剿白羽,以張善麟一向謹小慎微的性格,又怕是羊入虎口,被白羽整個鯨吞了,白羽就如同吊在張善麟前面的胡蘿蔔,張善麟看得到,但是卻怎麼也吃不到。


  兵法上說,軍隊日行不能超過三十里,以防意外。而張善麟卻每日行軍將近二百里,可見心中之急切,士兵們實在是人困馬乏,張善麟只得安營紮寨,趁著夜色,自己帶領著諸位將領,來到了白羽遺留下來的營寨旁。


  這已經是張善麟第五次來到找到白羽的遺留的下來的鍋灶,每次都看得他眉頭大皺。


  「八千個鍋灶,不多不少。」一名將領道,「第一次白羽只挖了五千鍋灶,第二次是六千,每次都多很多,而這次已經八千鍋灶了…..」


  說道這裡,這名將領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道:「白羽的兵力越來越多。這是怎麼回事?」


  張善麟冷哼一聲道:「這定然是白羽小子的疑兵之計,難道你們以為老夫看不出來嗎?」


  段子虛皺眉道:「沒有理由?從前孫臏斗龐涓,是逐日減灶,最後誘龐涓到馬陵道,聚而殲之,這白羽怎麼逐日增灶呢?其中可能定有虛實,還請大人仔細斟酌。」


  張善麟沉吟半晌,道:「軍師怎麼看?」


  段子虛道:「這是白羽視敵以強之策,他越是如此,便是讓我們以為,他此刻援兵正源源不斷的增援,讓我們不敢輕易追趕——」說道這裡,段子虛冷笑一聲:「外強中乾,這白羽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大人,若是此時不滅白羽更待何時?」


  張善麟想了想道:「軍師之言甚是有理,此地無銀三百兩,這白羽用的這等小計謀,難道以為老夫看不出來么?若是我們擒住了白羽,丟了一個石頭城又如何?揚州城中有我大將俞褚坐鎮,我就不信這徐忠這老小兒能夠斗得過我的俞褚?」


  「我軍每日日行兩百里,這在行軍速度上已經是極限了,而白羽比我們速度還快,這些日子他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了,我軍一慢,白羽必然會放鬆警惕,慢了下來,我軍先慢三天,然後第四日日行千里,奇襲白羽,這白羽必然措手不及,能夠擒住白羽,青州諸將便是無頭之蛇,何足道哉,帶我帶著白羽的頭顱,南下會會徐忠,想必到時候一定會有好戲可看。」


  諸將一起點頭。


  作為張善麟心臟之地,揚州城張善麟自然不肯輕易放棄,手下大將俞褚乃是張善麟最信任的大將,論謀略戰功,路環、祖凈壽之輩在他面前不過是皓月之光,石頭城的消息很快便傳到揚州,俞褚拿著敗報,淡然一笑,付之一炬之後,驟然暴起,道:「青州小兒欺人太甚,但是今日我俞褚便要你們有去無回,傳我軍令,三軍戒備,看我如何取徐忠老兒項上人頭!」


  三日之後,楊開、吳震兩人在石頭城中沒有做絲毫休整,便帶領著本部人馬,開到了揚州城外,這一路上,勢如破竹,不到一月便從長江直下揚州城,石頭城更是不戰而降,這兩人不禁都有些志得意滿。


  「聽說這揚州美酒甚好,明日待我進入揚州之後,取上幾壺給吳將軍暢飲如何?」楊開在馬上和吳震兩人一臉輕鬆,在他們眼中,這揚州城早已是他們的囊中之物,攻陷只是時間問題,若是這俞褚和二李一般識實務的話,便是最好不過了。


  「何須如此,待我問城中要上幾壺,你我在此暢飲,孩兒們攻城,帶我們微醺之時,便是揚州城破之時,豈不妙哉?」吳震長笑一聲,來到城頭之下,高聲喝道:「城下的小子聽著,你吳爺爺來了,問你們討碗酒喝,速速取來!」


  城頭上一聲爽朗的笑聲傳來,只見城頭上一個面相粗獷,肩寬膊厚,腰細腿長的將軍排眾而出,年紀約在三十許,粗眉如劍,一對眸珠的精光有若電閃,他舉步登台時舉止從容,虎步龍行,雖然大軍兵臨城下,但是卻絲毫不亂,比之當日在石頭城上的舉止不定的范勇有著天壤之別,給人一種大將之風和氣勢震懾,難怪他能在猛將如林的揚州府中脫穎而出,成為張善麟最為仰仗的人之一,將這揚州城的軍機要害全部交給他把守。


  那人在城頭長笑一聲道:「有客至遠方來不亦樂乎。我俞褚怎是小氣之人,吳將軍要酒,我俞褚自當雙手奉上。」


  楊開在旁冷眼旁觀,這吳震明是要酒,其實實在敲山震虎,看看這俞褚是何等態度,若是此人貪生怕死,自然會美酒佳肴盡數奉上,那離他投誠獻城也就不遠了,此時見俞褚這般說,不由得眉頭一挑,心中隱隱有了喜色。


  吳震頓時眉開眼笑,點頭道:「難得大人如此識時務,也好,也好,等我進城之後,一定與將軍一醉方休。」


  俞褚嘴角冷笑,孤傲之意頓顯,大聲道:「那也得看將軍能否進城再說。」說完手一揮,隔了不久有人將一壇封好美酒順著城頭吊下,吳震立刻眉開眼笑,看來這俞褚心中已有怯意,有心歸降我青州了。


  待小兵從城頭上將美酒取來,吳震對著楊開笑道:「這揚州美酒比之我青州烈酒實在是大為不同,入口甘甜清冽,待會將軍一試便知。」說完,忙不迭的將酒罈打開。


  酒罈封蓋一解,吳震料想中的酒香並沒有飄出來,反而出來一陣令人作嘔的惡臭,吳震定睛一看,這哪裡是美酒,原來是俞褚著人在裡面裝的一壇屎尿之物,吳震頓時氣的渾身顫抖,將手中酒罈砸在地上,頓時黃澄澄的屎尿灑滿一地,惡臭難聞。


  「俞褚!」吳震在城樓之下虎吼道。「你敢如此戲弄老子!」


  俞褚在城頭上依然面容平靜,而守城的將士早已經笑的直不起腰,有的眼淚都快笑了出來。


  「吳將軍,俞某這壇美酒,可曾甘洌可口?」


  城頭上又是一陣狂笑,甚至連青州士兵也不禁失口掩笑,但是忌憚吳震,強忍笑意,十分痛苦。


  「好,好好好!」吳震在城頭下狂聲大喝:「這壇酒,等老子破了你的揚州城,我他媽一定要灌進你的嘴裡!」說完獨腳銅人狂舞,已經動了真怒。


  俞褚冷眼看著城頭下的兩人,眼中掠過森寒的殺意,冷冷地道:「有本事,那便來吧,你到我俞褚怕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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