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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雲霧繚繞

  五天後,白羽帶著剩下的兵馬,日夜不停地趕到龍驤虎騎處與趙大寶匯合,在襄陽城中,龍驤虎騎雖然有所損耗,但是大體上建制仍在,秦玉、孫興霸、趙大寶等主將也完好無損,依照白羽的意思,趙大寶此時已經將大部分非龍驤虎騎的戰士全部遣散,甚至包括一些在襄陽保衛戰中受傷的戰士們,留下的都是一些精銳之士,所以,現在白羽全部兵馬已經不足七千,而這股力量看起來和張善麟動輒數十萬的兵馬比起來,簡直不堪一提,但在白羽看來,兵貴精不再多,現在他要面對的不再是守城之戰,這些非久經沙場的新兵,在這種夜戰突擊為主的運動戰中,起到的作用是十分有限的,甚至在他眼中已然成了累贅,當然白羽也對他們許諾,只要當他們戰爭結束之後,歡迎這批人去青州投奔自己。


  白羽一來,便召集所有將領馬不停蹄地召開軍事會議,在一處簡易的沙盤之下,揚州地形一覽無遺,眾將席地而坐,此時非常時期,也再也沒有任何身份地位的講究了,白羽等眾將坐下之後,立刻有將領通報了近況,當聽說所有的百姓和遣散軍人都已經安排完畢,很多人都已經北上青州定居,對辦理此事的將領適當的表揚一番,再當說道張善麟一怒之下,將襄陽全部燒掉之後,眾將不禁一陣鬨笑,道:「這張善麟看來是輸不起,才發起了脾氣。」


  白羽喘息笑道:「非也,非也,張善麟乃是非常人,怎麼會因為一場攻城戰被我們耍弄了,就如此狂暴呢,他此做乃是大有深意,襄陽乃是百戰之地,諸人皆垂涎,且襄陽在揚州上游,隨時可以順流而下,攻打揚州,是張善麟的一根如芒之刺,張善麟對襄陽早已經就虎視眈眈了,不然當年他也不會放著我們的殘兵敗將不追,而是搶佔襄陽,襄陽對張善麟來說,確實起到至關重要的地位,否則他也不會派其子親自坐鎮了,現在張善麟一把火燒了,便是因為他知道,若是分兵鎮守襄陽,便不能和徐忠大軍決一生死,若是就這丟棄給了別人,日後對自己也是一個隱患,自己吃不到,別人也得不到,襄陽現在一片瓦礫,重建至少不低於三四年的光景,張善麟這一招,狠啊!」


  眾將這才暗自點頭,看來還是白大人想得深遠,白羽接著道:「而且若是我是張善麟,便會大肆宣揚襄陽已經攻下,而我白羽則力戰而死,這樣便會極大限度的影響到我軍在揚州的士氣,對他大為有利,所以大寶,現在你馬上派人通知徐忠將我的近況說明一下,就說我已突圍,不用他們擔心,細節之處就不用說了。」


  趙大寶連忙點頭去辦,白羽接著道,「雖然現在我們人馬不多,只有七千之眾,不可能對張善麟造成任何的威脅,但是若是我們利用的好的話,將張善麟拖在此處幾日,支援我揚州主力,並非沒有可能。」


  說完白羽走到了沙盤之前,隨意的拾起了地上的一根枯枝,所有的將領都不由得站了起來,翹首看著白羽的下一步軍事部署,白羽顯然早已備足了功課,對這裡的地形名稱娓娓道來,何處有山,何處有水都說的一字不差,看來白羽屯兵在此,並非一時興起,而是經過了周蜜計算之後的結果。


  這些對白羽為人處事尚不十分了解的龍驤虎騎將領,此時對白羽都不禁心悅誠服,盛名之下無虛士白羽這幾年聲威大震,絕非偶然。


  說道精彩處,大家不由得齊聲高呼,暗嘆白羽神機。


  白羽將手中的枯枝扔下,扔下,環視眾將,道:「如此,只要我們能夠將張善麟小子拖住,揚州便是我們的了,而張善麟,今日我白羽成了流寇,明天我便要他無家可歸!」


  白羽的話,擲地有聲!

  「好,大人既然下了決心,我趙大寶絕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我們跟他拼了!」


  『對,跟他拼了!』眾將一齊道。


  軍事會議完畢,各自將領都去籌備,只留下秦玉和孫興霸等人在旁陪伴白羽,孫興霸一直似乎有話要說,但是期期艾艾之間,卻沒有下口,白羽觀人入微,孫興霸這種直來直去的性格,怎麼瞞得住白羽,白羽笑道:「興霸,你有話直說,我們兄弟何時變得這般的生分了。」


  孫興霸鼓足勇氣道:「大人,你既然早已經想好了禦敵之策,我們也早就准本丟棄襄陽,為何你還跟徐忠等人發那種……那種書信,這不是…..」


  白羽神色一暗,顯然對孫興霸的對自己的稱呼有些傷心,道:「興霸,你我兄弟,自然可以肝膽相照,無話不談,即使為對方犧牲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對不對。」


  孫興霸點了點頭道:「我這條命從當年死亡之城的開始,就跟大哥你拴在一起,大哥你只要說一句話,就是要興霸死,興霸絕對也不皺一下眉頭。」


  「別這麼說,」白羽沉聲道,「我即便只是剩下最後一兵一卒,我白羽也會戰死在你們兄弟之前。」


  孫興霸和秦玉頓時心中一暖,他們一齊點頭。


  「那,為什麼…..」孫興霸依然不解道,「你為何要騙徐忠?」


  白羽淡淡地道:「我只有以決死之心,苦戰襄陽,才會激勵徐忠以決死之心,攻陷揚州。」


  「那若是以後徐公知道了呢?」孫興霸道,

  白羽道:「徐忠不會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說,你只要記住,徐忠是我白羽的臣子,而你是我白羽的兄弟,兄弟可以無話不說,臣子卻只能心照不宣。」


  孫興霸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努力咀嚼著白羽的話,但是似乎還是沒有什麼明悟,索性不想了,但是他相信白羽,無論白羽怎麼做,他都知道白羽是對的。


  看著孫興霸遠走的背影,白羽不禁心中有些感慨,孫興霸從小便加入了白虎節堂,雖然孫興霸武藝高強,但是在心機方面,卻是一張白紙一般,白羽怎麼說,他就怎麼做,跟徐忠、楊開、這些老狐狸比起來,論心機的話,他是拍馬難追,他怎麼會理解白羽的這些君臣御下之道,徐忠畢竟是降將,白羽雖然尊重他,但是不可能對他完全的信任,這次,白羽便是給徐忠一個選擇,徐忠在青州這一年來早已做大,若是他有心反叛,斷然不會聽從白羽安排,舉全青州之力,相救白羽,這是白羽對他的一次考驗,可喜的是,現在徐忠的表現,讓白羽感到欣慰,也只有這樣,白羽才有信心返回青州,拿回自己一切,否則,若是不知深淺的貿然回去,很可能便是狼入虎口了。


  這也是白羽遲遲不回青州的原因。


  當然,這點,白羽明白,徐忠自然也會明白。楊開也明白,甚至趙翼、齊昭南、秦玉也都漸漸明白,青州上下的軍官在以後也會慢慢的琢磨得透其中的關節,蒙在鼓中的只有孫興霸。


  自古以來,君臣關係便如同巫山上的雲霧一般,永遠看不真切,朝堂上政治鬥爭,比之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戰爭來說,要更加的險惡,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在這種殺人不見血的角斗之中,白羽只能謹慎謹慎再謹慎。


  白羽暗自發誓,若是有一日自己功成名就,一定要讓孫興霸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安樂候,不再加入任何派系政治鬥爭中去。


  烏雲遮月,但並無下雨的徵兆,是一個平靜的無風之夜。整個石頭城軍民都在勞碌地進行備戰。


  徐忠大兵壓境,而揚州主帥張善麟卻在這個時候出兵襄陽,圍剿白羽,抽調了幾乎揚州全部的兵力,現在在石頭城中的守軍不過三萬之多,而且很多都是平日不受張善麟重視的雜牌之軍,守將范勇心中不由得苦笑,若論揚州身份,他甚至在張善麟手中派不上前十,比路環、祖凈壽等人的身份大大的不如,只是當張善麟將手中所有能征慣戰的將領全部調走之後,這石頭城的肥缺才落到了自己的手中。


  可是正當范勇躊躇滿志之時,聽到的卻是一個傾天消息,長江被楊開和吳震借著冰封的優勢,一夜之間防守土崩瓦解,現在徐忠正率領著青州軍馬傾巢而出,據他所得到消息,此次南下,青州幾乎挖空了所有的國力,兵力達二十萬之巨!

  這個消息,讓范勇渾身如墜冰窖。


  范勇在揚州諸將中雖然不顯山露水,但是卻極為穩重,從來不輕率冒進,這也是徐忠願意將將石頭城交給他的原因,但是也正是因為范勇過於謹慎的性格,導致在軍功方面乏善可陳。


  當然依照當時的傳統,即便這二十萬兵馬有很大的水分,但是估計也不會低於十五萬人,而自己守在城中的守軍才三萬多,這場戰鬥,他范勇早已經是寢食難安,徹夜不眠。


  打,怎麼打,青州兵馬悍勇天下聞名,比之揚州兵的驕橫矜貴,他們吃苦耐勞、奮不顧身的傳統天下皆知,他們是天生的軍人,即便當年龍驤虎騎招收軍馬也是尤為青睞青州兵的。


  范勇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當年白羽攻下石頭城的所有密道他都已經派人填埋,並設下了聽瓮,防止對方故技重施,城頭上也是兵馬上弦,日夜警惕,范勇以身作則,在城頭上日夜巡邏,激勵士氣。


  但是越來越讓他感到沮喪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傳來,此時青州亂黨,漫道遮野而來,直臨城下駐紮,他的石頭城已經十萬火急!

  周圍各村各鎮,已經被楊開、吳震、林牧石等人洶湧浩蕩,一掃而空,如果石頭城失守,那麼此時揚州便會完全暴露在青州兵馬的眼皮子底下,這一次,甚至比上次白羽親臨形勢更加的危及!


  但是更讓人沮喪的是,這城中不斷湧出來層出不窮的敵方細作,不斷散布著攻城的謠言,將徐忠一方描述得無比強大,而將自己描述的一文不值,似乎只要徐忠揮揮手,這石頭城便破了,這種謠言在城中甚囂塵上,弄得人心惶惶,甚至連軍中也漸漸地開始流傳,范勇曾經逮住了幾個無足重輕的人,但是發現都是一些山野無知村民,而這謠言的源頭,卻遲遲不能查到。


  加上當日白羽曾經攻陷過一次石頭城,城頭上,祖凈壽的人頭剛剛取下不久,血腥的氣味還縈繞在石頭城中,青州兵馬的悍勇,至今還在石頭城的百姓和軍官的腦海中揮之不去,當日連張善麟手下最能征慣戰的左膀右臂祖大將軍尚且不能守住,戰敗身死,他小小的一個不入流的范勇守得住嗎,范勇自問也沒有信心。


  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寄托在張善麟那邊了,只希望張善麟能夠早日歸來,好將石頭城的防守接過去。


  范勇將手中的一封密函捏在手掌之中,心中不由地苦笑:「謹保城池,萬勿喪失鬥志。我軍會立刻馳援,以犁鋌掃穴之勢,一舉滌盪青州污穢!」


  張善麟已經密報自己,要他死守石頭城,看來這場戰鬥,自己已經無論如何要硬著頭皮接下去了。


  范勇召集手下諸將商議守城之事,手下一名三十多歲,年紀輕輕的將領開口道:「青州兵馬看似聲勢浩大,其實他們心中很有忌憚,因為他們的主將白羽很快便會落在張善麟大人的手中,我看,只要我們堅守十日,甚至只要五日,張大人很快便會結束襄陽的戰事,飛馳來援,大人切勿心慌意亂,只要堅守不出,我石頭城乃是千年古城,城高牆后,即便是徐忠率領再多的兵馬,也無濟於事。」


  范勇長嘆了一口氣道:「青州勢大,我石頭城兵馬太少了,我怕我們…..」


  「大人,不如我們……」這時候一名將領輕聲道,「降了徐忠如何?」


  眾人齊齊色變,幸好這些人都是范勇手下心腹,跟著范勇十幾年的老臣,並沒有出言叱喝,反而一片安靜。


  范勇面容不變,淡淡地道:「你且說來。」


  「大人,難道你倒現在還沒有看情形是嗎?」那人低聲道,「青州現在早已不信白,而姓徐了。若徐忠當真效忠白羽,為何放著襄陽不救,反而來攻打揚州呢?青州雖然現在還奉白羽為主,但是徐忠才是真正的實權之人,他原本就是白羽手下降將,當然是日夜挖空心思的將青州重新奪回來,白羽這次輕率進入中原,卻給了他一個天大的好機會,你看現在青州的實權派,可有幾個是白羽的老臣?」


  范勇道:「你是說?」


  「大人,張大帥和白羽都被徐忠這個老小子騙了,風蚌相爭,漁翁得利,現在的徐忠才不管白羽的死活,他要的只是揚州!」


  范勇若有所思,道:「聽你這麼說,倒也有幾分道理。但是我若是降了徐忠,來日張大人打了回來,我豈不是要…..」


  「大人,你想想看,我們在張善麟的手中,他可曾真正重視我們過,無非只是將我們當成揮之即來,呼之即去的雜牌軍,大人這可是一份天大的功勞啊,您想想看。現在揚州城空虛,在揚州面前僅僅只有我們這一道最後的防護,若是我們向徐忠獻上了城池,揚州城不日可得,到時候徐忠坐擁揚州、青州兩州,只要將石頭城防守好,張善麟斷然不會在短時間內攻下石頭城,到時候,您可就是這攻下揚州的第一功臣,這可是上天賜給你的天大的福分啊,到時候大人只要在了徐忠那邊,很快就能被徐忠重用,比在張善麟手下強的多啊,現在徐忠兵臨城下,我們根本沒有把握守住,何必就此賣徐忠一個人情,總好過大人和我們都戰死的好啊。」


  「張善麟為人薄情寡義,居然為了一己私仇,讓全揚州的兵馬為他兒子復仇,實在是太過分了。」一名將領插言道,「大人,我覺得李鑫此話不假。不如我們……」


  范勇躊躇了良久,這兩人說得確實有道理,但是自己身為揚州將領,臨陣投降,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最後經過了一番掙扎之後,最後軍人的尊嚴戰勝了死亡的恐懼,范勇下定決心,才嘆了口氣,道:「張大人平日里待我不薄,若是要我做出這等忘恩負義之事,我范勇實在是……李鑫、李歷,你倆此事休得再提,我念你二人跟我多年,又是段先生門下高足,就不予你二人追究,下去備戰吧。」


  「是,」李鑫李歷兩人連忙躬身退下,帶范勇走後,李鑫的臉上一抹殺機一閃而滅,冷聲道:「范勇你這魯莽匹夫,難道到現在還沒有看出來,揚州的天早就塌了嗎?這一切都是白羽那小子布下的一個局,張善麟敗亡已成定局,你要跟著他一起下地獄,可是老子不奉陪了!」說完招手找過兄弟李歷,兩人密謀良久。


  天色開始漸漸地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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