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笑著離開
夜逐漸深濃,沙立的車在路上疾馳,一盞一盞的路燈從遠處慢慢靠攏、交匯,再遠去。
杜清凝坐在副駕駛上,一直盯著沙立。
今天不過二人第三次見麵,杜清凝對沙立依然不了解,他看起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男孩,但是今晚在麵對蔣昌武時,卻表現出了極所難見的鎮定自若和波瀾不驚,給杜清凝一種事事了然於心的運籌帷幄之感。
她終於有些相信沙立說過的話:幫她奪得凱樂集團。
“有幾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杜清凝斜了斜身體,讓自己麵對沙立,道:“第一個,你今晚為何篤定蔣昌武會和你玩‘遊戲決定我婚約歸屬’的遊戲?”
沙立從車內後視鏡看杜清凝,一個微笑道:“我怎麽可能有那麽未卜先知?首先,蔣昌武和我玩遊戲的事情,不過是因為他對我的輕視,覺得我這個小人物不可能贏他。”
杜清凝點點頭,有些能理解:“蔣昌武自大,經不住挑釁,你用了最簡單的激將法讓他和你玩遊戲。”
沙立點了點頭,“差不多這個意思。不過最重要應該是他想在你麵前證明他自己有多麽的強大,是完全超越我的存在,他要用他絕對的實力碾壓我,讓現場所有人看我笑話,讓你意識到我是多麽的懦弱無能,而他有多麽的無敵。女人不都喜歡強大可以保護自己的人嗎,他應該就是這樣的想法!”
杜清凝低頭消化了一會,道:“那你又如何能篤定你一定能贏過蔣昌武?你該不會是早就猜到了我們的問題,尤其最後一個‘做一件讓我感動’的事,然後早早準備一億的現金吧?”
沙立再次笑了,用笑容回答杜清凝的問題。
杜清凝吃驚地睜大了眼,道:“真的嗎,你真的一早就猜出了我們問題?”
“算是吧!”
杜清凝張大了嘴,不敢置信卻又不得不信,因為沙立今天表現出的態度就是對自己的無比自信,對事態走向的絕對掌控。
看著杜清凝略帶崇拜的眼神,沙立笑容更加深邃。
事實上,他哪裏有什麽未卜先知的能力,又怎可能猜中杜清凝一家提出的問題,那麽刁鑽。
沙立的籌碼隻有一個:貝殼手鏈。
其實無論他有沒有回答上杜衛濤提出的三個問題,無論是幾比幾,到了最後,他都會拿出那一條手鏈。
沙立了解杜清凝的過去,知道貝殼項鏈對她的意義,項鏈加上一番戳心窩子的話語喚醒杜清凝的內心,讓她誠實麵對那一段灰色的過往,從而勇敢地站起來發出反抗,反抗父母長期的施壓,也反抗他們的絕對命令,完全將自己的命運掌控在自己手中。
隻有杜清凝真正的獨立強大,才有接受凱樂集團的實力,否則就算將來沙立有一天幫她將凱樂集團弄到手,她也架不住董事會的那一批老油子,遲早拱手相讓。
沙立算是用這樣的方式讓杜清凝清醒,也順帶考驗她的抗壓能力。
如果她能果斷地站出來對父母說‘不’,她和沙立的合作才算真正達成,倘或她一直優柔寡斷,沙立今晚也並不想多說廢話,就讓她和蔣昌武結婚好了,反正扶不起的阿鬥,就算繼續‘合作’也不會有什麽好的結果。
商場如戰場,杜清凝若沒有那個能力,就好好呆在自己的金絲籠裏做一輩子的小金雀好了,其他的,莫再強求!
好在,杜清凝最終站了起來,這就是沙立的殺手鐧。
十一點左右,沙立帶著杜清凝回到禦山公館,大廳裏的燈光亮著,停好車進屋,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彌漫在空氣裏。
客廳裏不見沙雲洪和夏娜,隻有張曼辭坐在沙發上,不遠處的電視裏放著電視劇,但是她無心看電視,門還未打開,她的眼睛已經看向大門。
“這麽晚了,你們還沒睡呢!”沙立一聲輕笑道。
張曼辭並未回答。
“爺爺呢,你表姐呢?”沙立有些尷尬。
“沙爺爺已經睡下,表姐出差了。”張曼辭回答冷漠。
“哦!”沙立點了點頭,換上鞋子進屋。
張曼辭表情凝重,方要說話,看到沙立背後的杜清凝,本就難看的臉色頓時如水洗。
“嗯……她是杜清凝,來這裏暫住一晚!”沙立忙介紹道。
張曼辭和杜清凝一位張家千金,一為杜家小姐,雖各自都曾聽聞過對方的名號,但並未真正認識過,畢竟杜清凝更多時候是呆在國外。
“杜清凝……”張曼辭從上往下杜清凝,有些酸酸地對沙立說道:“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怎麽不告訴我?”
“那個,其實……”沙立欲要向張曼辭解釋,被杜清凝搶到:“我們一起快半個月了,怎麽,他沒告訴你嗎?”說罷,杜清凝順勢挽著沙立的手。
張曼辭臉‘唰’地通紅,眼睛裏抑製不住的酸澀和落寞。
“不好意思,我困了,先睡了,你們自便!”語罷,張曼辭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朝樓梯的方向走去。
“我說小姐,你能不能別添亂了?趕緊把手放開!”沙立一聲低喝,掰開杜清凝的手朝張曼辭走了過去,邊走邊說:“她是騙你的,她不是我女朋友,我們沒關係……”
“怎麽沒關係?你今天晚上才當著我爸媽、親戚和記者向我求婚來著!”杜清凝再道。
張曼辭怔了一怔,右手緊緊攥著手機。
她打小便清高,不屑於外物俗世,唯有沙立在悄無聲息中改變了她,也隻有在沙立麵前,沒有任何的包袱和顧慮,她可以肆無忌憚,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她不清楚這種感覺是不是就是喜歡,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不喜歡沙立跟別的人在一起,然而……
大概兩個小時以前,她看到一則新聞,內容是今晚發生在鴻運大酒店前半段的事情,包括杜衛濤宣布杜清凝為杜家的二小姐,以及沙立向杜清凝求婚。
新聞裏配了沙立為杜清凝送花的高清照片,雖然沙立隻有一個側麵,但張曼辭一眼就認出了他。
天知道當時他有多震驚,心跳多塊,難以抑製的憤怒在心裏滋生。
但是很快的,她看到杜清凝的高清照片,美麗知性、溫婉大方,典型的大家閨秀。
她的憤怒慢慢變成了一種酸澀,就像自己很喜歡的事物被人搶走,自己明明很生氣,想搶回來,卻發現和自己搶東西的人是如此美好,自己根本無法與之較量和抗衡。
第一次,張曼辭對自己沒了自信,杜清凝給她造成了壓力。
原本以為,她可以等沙立回來詢問,或許當中有什麽誤會,可是沙立竟把杜清凝一同帶了回來。
杜清凝比照片上看著更加漂亮,膚如凝脂、嫋嫋娉婷,張曼辭的自信再一次受到打擊。
當然,事實上並非張曼辭比不上杜清凝,隻是因為在美好的事物麵前,每個人都有一種自卑的心裏,尤其杜清凝比張曼辭長三四歲,來自家人長期的虐待讓她自小養成一種高高在上的清冷,以及睥睨萬物的強大氣場。
“杜清凝,你在路上是怎麽答應我的?如果你再亂說,就給我出去!”沙立的聲音,在張曼辭身後響起。
“真是沒勁!”杜清凝衝沙立一陣低喃,隨即笑道:“張曼辭小姐,我跟你鬧著玩的,我們不是什麽情侶,你別誤會。”
張曼辭停了下來,回頭看著杜清凝,眼睛裏變得濕潤。
“她說的是真的,今天的事情是一場戲,為了幫她推掉她和蔣昌武婚約而演的戲。”沙立道。
張曼辭含著淚卻忽然笑了,“你是說她不是你的女朋友?”
“我們才認識半個來月,怎麽可能是男女朋友!”沙立道。
張曼辭笑容更深,用衣袖胡亂揉了一把眼睛,衝沙立小跑而來,緊緊挽住沙立的手臂道:“我就說你們看起來一點不像情侶。跟我說說,究竟怎麽回事?”
接下來,沙立為張曼辭簡單講述了一遍今晚發生的事情,不過有關蔣昌武的大部分事情略過,張曼辭並不認得蔣昌武,沙立也不想將張曼辭牽扯進杜家人的亂世情仇裏。
張曼辭就該如她性格一樣清澈如泉,永遠幹幹淨淨。
聽罷沙立的解釋,張曼辭徹底放下了對杜清凝的成見,甚至主動挽杜清凝的手臂,親昵的喊她的名字道:“清凝,你想在這裏住多久都沒問題。”
杜清凝衝張曼辭笑,笑容很難得的溫柔。
女人,有時候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生物,前一刻很可能劍拔弩張,戰爭的硝煙一觸即發,轉瞬間就可以親密似姐妹,就像張曼辭,在意識到杜清凝沒有威脅之後,瞬間笑得像個十六歲的小女孩。
“清凝,今天太晚了,客房沒收拾,要不然你跟我一起睡吧。”張曼辭向杜清凝提議道。
“可以啊!”杜清凝笑笑,“你明天要上班吧?要不你先回房間洗漱,我等一會去找你?”
張曼辭有些猶豫,沙立忙道:“你先去吧,把換衣的衣物和洗漱用具替杜小姐準備一下。”
張曼辭點了點頭,笑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