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泄憤
這一夜，注定是難眠的，沙立淩晨兩點左右回到別墅，張曼辭和夏娜均未歇下，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沙立回來一起迎了上來。
“沙立，你去哪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張曼辭關心道。
夏娜緊隨張曼辭道：“你幹什麽去了，電話不接，信息也不會，你知不知道我……我們曼辭有多擔心你？”
“手機沒電了！”沙立簡單回答。
“沙爺爺的事情……”
張曼辭想問，被沙立打斷：“我爺爺的事情，我會處理！很晚了，快去休息吧，你明天一早還要去上班！”
“但是……”
“我已經請我同事幫忙照顧沙爺爺，他在裏邊不會有事的。”夏娜安慰張曼辭，又像是在安慰沙立。
“曼辭，你今天忙了一天，快回去睡吧！”夏娜在張曼辭肩膀上輕輕拍了拍，親自送張曼辭回房。
隨著腳步聲的停止，整個客廳忽然靜了下來，這種完全安靜的狀態之下，沙立隱約很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很快，很急促。
他在擔心沙雲洪，身體還未完全康複的他能不能承受住這麽大的刺激，如果發生什麽意外……
沙立不敢想象。
所以，事情必須盡快解決，明天必須把爺爺從局子裏接出來。
“你還不去睡嗎？”
背後，傳來夏娜的聲音，換上睡衣的夏娜套了件外套從二樓走下來。
“今天的事，謝謝你！”
今天夏娜幫了不少忙，如果不是她，估計沙立現在還無法了解整起事件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
夏娜在沙立身旁坐下，攏了攏衣裳，道：“這麽晚才回來，是去找那個在背後搗鬼的人了嗎？”
沙立並不回答，盯著夏娜問道：“以我爺爺目前的情況，會在公安局裏待多久？”
“如果沒有新的直接證據證明是他下毒，三日左右應該能放出來。”
“三天……”沙立小聲嘀咕，抬頭看到夏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沙立忽然的緊張，“是不是我爺爺……”
“你別擔心，沙爺爺很好，之前我給值班的同事打電話，他跟我說沙爺爺情緒穩定，晚上吃了一大碗飯，九點多就睡下了。”
沙立點了點頭，再次說聲‘謝謝’。
平時夏娜對沙立總是橫眉冷對的，沒個好臉，沒想到遇到事情，她如此盡心盡力的幫忙。
“你今天這麽晚回來，是不是因為去見那個人了？”夏娜背靠在沙發上，問出她心裏的問題。
沙立搖了搖頭，回答道：“沒見上。”
“所以你已經知道他是誰了？”夏娜再問。
沙立看向夏娜，發現夏娜用一句話套出了自己不想說的事情，果真不愧是刑警，審訊犯人很有一套，雖然他不是犯人。
“可以告訴我他是誰嗎？”夏娜第三問。
沙立想了想，道：“這件事，我想自己處理，不想經過警方之手。”
夏娜點了點頭，脫掉鞋子盤腿坐到沙發上，很輕鬆的語氣道：“沒關係的，現在是下班時間，我不是警察，你可以當我是一個普通的朋友。和朋友說說你的想法，應該沒問題吧，而且說不定我可以給你出出主意。”
“不用了！我不需要你幫我出主意。”沙立從沙發上站起來，朝樓梯的方向走去，夏娜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沙立，我不知道你想如何解決這件事，但是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現在這起事件已經是刑事案件，不再是你的個人恩怨，你不能用個人的方式解決這件事，如果因此引發什麽後續問題，你有可能麵臨的是法律的製裁。”
沙立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夏娜淡淡一笑：“你是怕我殺了他，是嗎？”
夏娜皺緊了眉，從下午知道沙雲洪的事情之後，一開始沙立是急躁、擔心的，那是一個正常人在遇到這種事情時的反應，但是剛剛沙立從外頭回去和下午完全不一樣了，看起來很平靜，平靜的讓人覺得可怕。
夏娜很清楚，沙立一定籌劃著什麽複仇計劃，她擔心沙立會做出什麽恐怖的事情，這也是她趁著張曼辭睡著之後出來找沙立的原因。
“你有懷疑的對象，可以告訴我，讓我們警方去查，用法律的武器將其繩之以法……”
“我說了，不用了！”沙立打斷夏娜，“而且，這件事根本就不用他自己動手，你們警察拿他沒用任何的辦法。好了，太晚了，你早點睡吧！”
沙立邁步離開，縱然夏娜對著他背影大喊他的名字，他也沒有停下。
依靠警察，不僅抓不住真正的凶手，還很有可能讓整件事變得越來越複雜。
回到房間，已經是夜裏三點左右，剛放下手機，一陣鈴聲響了起來。
沙立瞥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三個字變得分外刺眼。
最終，沙立還是接起了電話，雖然他已經料到對方會說什麽。
“袁經理……”對著電話，沙立低低道。
“沙立沙副董，我剛才才看到你給我打了好幾通電話，不好意思啊，我手機靜音了，沒聽見。”電話裏，袁高鵬故意扯著嗓門，一聲道歉說的毫無誠意，甚至充滿嘲笑。
“沒關係！”沙立隱約聽見自己磨後牙槽的聲音，隱忍著憤怒。
“你現在在哪呢？我到米高棋酒吧了，怎麽沒見到你啊？”
袁高鵬從電話裏傳來的聲音很清脆幹淨，沒有其他的雜音，他根本不可能在酒吧，沙立猜想他現在應當是躺在床上，故意提高的嗓門不過是為了演戲。
“我已經回家了！”沙立並不拆穿，實話回道。
“哎喲，你怎麽回去了，我們不是約好了在米高棋酒吧見麵的嗎？”袁高鵬依然高昂的身聲音。
“是，不過我們約的是晚上八點，現在已經淩晨三點了。”沙立語氣平緩，努力克製怒火，不讓自己爆發。
“是嗎，現在已經這麽晚了嗎，我以為才七點呢。嗬嗬……”
最後的笑聲，充滿無限的諷刺和譏嘲。
“那你現在來嗎，我在酒吧等你？”
“今天太晚了，明天吧！”現在去，沙立無疑是在自找苦吃，一開始袁高鵬就沒打算赴約，不然早就出現了，何至於等到現在。
“嗬嗬……”袁高鵬再次一陣諷弄又猖狂的笑。
“袁經理，今天很晚了，我要睡了，你早點休息吧！”沙立打斷袁高鵬的笑聲。
“等一下……”袁高鵬叫住沙立，“對了，你好像還沒說今天晚上找我什麽事吧？”
明知故問！
沙立心裏發出一聲低笑。
“已經……沒事了！”沙立用最平靜的話語，掩飾最憤怒的內心。
“真的沒事嗎？”袁高鵬再問。
此刻的袁高鵬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滿臉帶著成功的笑，被沙立壓製了這麽久，他體會了一次揚眉吐氣的大仇得報的感覺，心情從未有過的舒暢。
他現在最期待的是沙立的求饒聲，或者是憤怒質問，亦或是鬼哭狼嚎謾罵。
他今天做這麽多，不就是想要看到沙立發狂嗎？沙立越激動罵的越凶，證明他越氣憤，袁高鵬也就越開心。
可是此時，沙立的聲音很平靜，像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這不是袁高鵬想要的，他隻想激起沙立的憤怒，不管是怒罵聲，還是哀求聲都可以，總之不要如此的風平浪靜。
想了想，袁高鵬故意問道：“對了，我聽說今天中午禦湖景區有一家飯店發生了食物中毒事件，好像是有人蓄意投毒，造成一死二傷，我還聽說凶手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好像跟你同性，姓沙。”
沙立拽著手機的手因為太過用力而顯得關節煞白。
如果此刻袁高鵬在他麵前，沙立一定會抑製不住憤怒，用拳頭狠狠砸他的臉。
“他……是我的爺爺！”沙立的聲音，有些哽咽。
“哎喲，是你爺爺啊！”袁高鵬驚訝的語氣，在沙立聽來充滿做作，“你爺爺一大把年紀了還去下藥毒人，他心腸可真夠毒的！”
沙立沒有回答，他的眼睛一點一點變紅，他在克製，現在發怒除了讓袁高鵬笑得更加得意，毫無其他任何作用。
“我說你爺爺怎麽回事啊，為什麽要下毒害人？他知不知道這是死罪啊？”袁高鵬的聲音在繼續：“他該不會是自己不想活了，想拉幾個墊背，一起過奈何橋吧？要我說，一大把年紀了想死也別拉外人下水啊，死者是無辜的，人家一大家子多可憐啊。哎……”
袁高鵬長長的歎了口氣，再道：“不是我說你，是不是你這個當孫子不稱職，缺少對老人的關懷，導致他做出此等喪心病狂的事，你要是平時多關心他的一點，他也不至於去下毒害人吧……”
“毒，不是我爺爺下的！”沙立咽了口口水，冷冷打斷袁高鵬的話。
“不是你爺爺下的？”袁高鵬再次提高聲音，“那是誰下的？”
“袁經理，到了現在，你還要跟我裝無辜，打啞謎嗎？”沙立不想再聽袁高鵬廢話。
“裝無辜？打啞謎？什麽意思？”袁高鵬問道。
“你做這麽多，想要的對付不是我嗎？現在，我們有什麽話，攤開來講，你究竟想怎樣？要我怎麽做才肯放過我爺爺？”
“哎喲喲，藥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什麽時候要對付你了？還放過你爺爺，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
“行，你現在不想說無所謂，總有你想說的時候！”沙立抬高手機，便掛斷了電話，還未放下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不用看，沙立也知道是袁高鵬打來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還沒有羞辱夠沙立，內心沒有得到極大的滿足，而且最重要的話還沒說，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方才沙立掛他的電話，不過是聽夠了他的口不對心的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