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因循終焉
決戰之地。
整個決戰之地的範圍並不大，按照高位邪神的腳程，大概也就是一分鐘的路程。
其整體呈圓形。
而圓心處，即是希望神屍首之所在。
能看到，與現在的災變長相極其相似的希望神的屍體，正安靜躺在地上——少年唇紅齒白，不似失去了生命，反而像是陷入了沉眠。
再將視線拉遠，便見得決戰之地周圍乃是一片霧氣蒙蒙的區域。
那裡，即是災變口中的終焉之域。
終焉之域與決戰之地的邊界分割的非常明確，霧氣與正常的空氣井水不犯河水。同時，終焉之域又如同在保護決戰之地那般，霧氣從四面八方而來，將整個決戰之地完美包裹在其中。
想要抵達決戰之地，就要穿過終焉之域。
想要穿過終焉之域，就要面對那上百萬有著高位邪神實力的厄獸。
這其中的難度有多大，自然可想而知。
但，厄獸雖強，卻擋不住某人、乃至某些人。
一道身影突兀出現在了終焉之域的邊緣。
這道身影再次跨步，便順順噹噹的從終焉之域，來到了決戰之地中。
此人年近古稀，頭髮鬍鬚全白，後背有些佝僂，還長著一張慈眉善目，看上去就讓人心生好感的臉。
永恆……
確切的說，是得到了希望神的力量，與希望宇宙宇宙意志的永恆。
漫步在決戰之地中，永恆輕輕撣了撣肩膀上，隸屬於厄獸的骨灰，直到祂來到了希望神的屍體面前，低頭，看向倒地的少年。
微微苦笑從其嘴角泛起。
鬼使神差的，永恆坐了下來，坐在了希望神屍體的旁邊，一邊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一邊悠然開口。
「大人……」
「嗯, 雖然現在我活你死, 但大人這個稱呼, 我卻是改不了了。所以還是繼續叫你大人吧。」
「大人啊，我跟了你這麼長時間，可從來沒聽你說過, 你肩負著這麼大的責任，背負著這麼大的壓力。」
「總之……大人吶, 您可真給我埋了好大一顆雷啊。」
說不出是憤怒還是無奈。
永恆也不至於遷怒於一具屍體。
畢竟, 計劃是祂跟林海峰定的, 祂是施暴者，即便最後的結果不盡如人意, 施暴者也不能去怪受害者對吧？
「但我還有一個辦法……」
再看向希望神的屍體，永恆目光深邃，這般說道。
「如果我的辦法能成, 那麼我想, 我應該能暫時緩解終焉之域的麻煩, 拖延終焉之日的到來。」
正值遠方, 再傳來腳步聲。
一身穿黑衣之人，從終焉之域緩緩走入了決戰之地中。
永恆與其對視, 片刻，兩人卻又都收回了目光。
「神主，你來得倒是及時……不過我想, 這次的事情，跟你們這些真神沒多大關係吧？」
神主摘下兜帽, 露出英俊的臉龐。
祂笑道：「我就來湊個熱鬧。」
說著，神主幹脆坐在了原地, 不遠離永恆，卻也不願繼續靠近。
因為真神之力已經給了神主足夠的提醒。
現在的祂, 遠非永恆的對手。
……
終焉之域內。
看著操縱者與厄獸們的大戰，即便陸銘缺少情緒波動，卻也不由生出了一種震撼的感覺！
操縱者的實力確實強大！
其手上的被縛者，最強的並非是高位邪神——到了後來，祂甚至掏出了一具至高強者級的被縛者！
而更可怕的是，操縱者本身也有至高強者級的戰力！
祂一個人，就相當於兩位至高強者——這份力量對比正義、繁育之流，強了不止一籌兩籌！
但陷入困境的，反而不是操縱者的敵人，而是操縱者本身！
「這玩意兒怎麼就這麼多！！」
狂暴的怒吼聲遙遙傳開，卻又被霧氣吸納一空，根本傳不出去多遠。
而其前方。
原本的上百頭厄獸，現在已是數以萬計——更有源源不斷的厄獸從四面八方趕來！
高位邪神級實力的厄獸，在至高強者面前確實掀不起風浪。
但量變，引起質變！
更何況從本質上講，至高強者與高位邪神，本來就屬於同級，雖然實力上天差地別，但本質上卻沒差。
再算上那些厄獸們詭異的能量特性。
操縱者陷入了苦戰。
其實當出現的厄獸達到上千頭之時，陸銘就已經有了跑路的想法——高位邪神級的戰鬥波及範圍本身就大，數量再一多，哪裡還有陸銘的觀戰場地？
但很快陸銘就發現了一件事情。
即便自己被戰鬥餘波掃中，甚至自己已經動用能量防禦戰鬥餘波，厄獸們也依舊不看陸銘一眼，只當陸銘不存在。
而這個，可就不是墨鏡和不起眼的秘密的效果了……
……
另一方向。
影子、希望、災變三人組繼續前進。
一邊走，災變一邊開口。
「在談到厄獸與終焉之域的秘密之前，咱們先來說說接下來的行動方略。」
影子豎耳傾聽，便聽災變輕聲道。
「最關鍵的只有一點, 從現在開始您盡量不要出手，碰到厄獸我來處理。」
「喂喂喂，我也很強的好不好？」
影子嘟囔一聲，只以為災變看不上祂的戰鬥力。
這讓災變啞然失笑，片刻后，祂搖頭道：「不是瞧不上你的戰鬥力，而是你出手就會引來麻煩。」
說完，災變補充道：「厄獸這個群體，與人族還不一樣。你也看得出來，它們雖然很強，但腦子似乎有些問題。總結起來就是它們並不聰明。」
「比起人族，它們更像是蜂群蟻群……彼此之間通過信息素來分享情報。」
「一旦你對其中之一出手，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厄獸找上門來。」
災變一頓后再道：「你剛開始遇到了兩頭厄獸，殺了祂們后，就有三頭過來找你，一旦剛才出手的是你，你再殺三頭，那麼接下來你就等著被厄獸群淹了吧。」
想到那弱化版的天人五衰，以及厄獸本身的實力，影子不由打了個寒顫……
這要是一口氣碰上個十頭八頭的，影子恐怕也不好受。
然而突兀的，影子想到了另一個疑點。
慢慢轉頭看向災變，遲疑片刻，影子開口道：「剛才出手的是你……」
災變笑著點了點頭：「是我。」
「你就不怕被厄獸海淹了？」
災變再點頭：「是的我不怕。」
這讓影子撓了撓頭：「這是為什麼呢？」
災變笑道：「這就涉及到你剛才問的問題了。」
「厄獸和這個終焉之域，到底是什麼東西。」
……
決戰之地。
永恆坐在圓心，神主坐在圓周。
諾大的決戰之地，只有兩個活人+一個死人。
直到永恆笑眯眯的開口道。
「有個問題。」
神主的態度不錯——可能是實力不如人，自然要收斂一下小脾氣。
祂溫和道：「您請問。」
「你是怎麼穿過終焉之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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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讓神主愣了一下。
隨後，祂開口：「就是走過來的……」
「沒碰到厄獸？」
神主搖了搖頭：「並沒有。」
氣氛沉默了一瞬。
但很快，永恆再開口道：「另一個問題……你什麼時候聽過終焉之域和厄獸這兩個名詞的？」
神主再一愣。
看著永恆笑意盈盈的眼，神主忽然發現，自己的回答出現了問題。
終焉之域……
厄獸……
這兩種東西，可以稱得上是希望宇宙的最大秘密之一，一般人根本無從得知！
但剛才，當神主聽到這兩個名詞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終焉之域和厄獸是什麼」，而是真的回答了問題本身。
這意味著，神主之前就聽說過何為終焉之域，何為厄獸！
片刻后，神主輕嘆一聲。
「是災變。」
「上一代時，在決戰之前，災變找過我，跟我聊了一些東西……因為這次對話，我才知道那片迷霧區乃是終焉之域，而迷霧區內的居民，名為厄獸。」
永恆認真打量著神主的臉，片刻，忽地搖了搖頭。
「你在撒謊。」
神主：「我沒有。」
「你就是在撒謊。」
「我並沒有。」
顯然，這兩個人一個看穿了對面的謊言，另一個打死也不承認——事情就這麼尬住了，除非動手，否則無解。
而可惜的是，永恆現在並不想動手。
祂再開口。
「算了，不討論你撒沒撒謊的事情了。」
「再問你一句，你真沒碰到厄獸？」
問題拐著彎兒的又回來了……
看著永恆的笑臉，神主登時無奈一嘆。
「這很重要麼？」
實力不如人……
神主好久都沒體會過這種被更強者胡攪蠻纏的無奈了。
誰料永恆神色一正，點了點頭：「這很重要！非常重要！」
神主不說話了。
片刻后，祂再搖頭：「我運氣很好，也對這裡的情況有些了解，所以並沒有碰到厄獸。」
永恆也無法辨別，神主這句話中的真假。
想了想，永恆悠然開口。
「暫且算你說了句實話，其實如果你不說實話，那也無妨……總之呢，算了，還是多告訴你一些東西吧。」
「你知道終焉之域的來源么？」
神主微微點頭：「宇宙終滅，往複循環。希望是因，災變是過程，終焉為結果。而災變到終焉的過程，即是終焉之域與域中厄獸。」
「一旦終焉之域擴張的足夠大，宇宙即迎來終焉之時。」
永恆驚嘆一聲：「你知道的還真多！？這也是災變跟你說的？」
神主登時啞然，便見永恆老頭笑眯眯的搖了搖頭：「算嘍算嘍，有人不想說實話，我也不強迫。」
「就來說說這個終焉之域吧……」
「終焉之域的來頭，你清楚。那你是否知道，終焉之域中的厄獸，會無差別攻擊所有人？」
神主點了點頭。
「代表最終破滅的厄獸，自然會攻擊所有人。」
永恆：「但事情總有例外。」
神主微微眯眼。
便見永恆笑道：「有這樣一種人，不會受到厄獸的攻擊。」
「與終焉有所沾染之人……」
說完，永恆語氣一頓。
「因，過程，果。」
「因循終焉，往複循環。」
「因，為希望……而希望乃是終焉之敵。所以與希望有染之人，不僅會遭到厄獸的攻擊，而且力度還會偏強。」
這般說完，永恆輕輕撣了撣身上厄獸的骨灰，道：「比如說我。比如說死亡，再比如說，陸銘。嗯，還有可能算上陸海峰……前提是我所知道的東西，確定為真，陸海峰拿走了希望神的記憶，情緒，等等等等。」
「而過程，導向結果。」
「所以，代表過程的災變，與終焉相對親近。」
「如果災變現在正身處於終焉之域內，那麼我想祂所遇到的情況，應該比一般人好不少。」
「甚至可能有餘力，保下祂身邊的希望。」
「當然，此災變非彼災變，但畢竟頂著災變的馬甲，身上的味道也做不得假。」
「最後則為終焉。」
「終焉與終焉本為一體，終焉甚至能簡單控制厄獸為己用……當然，從終焉之域的規模上看，終焉應該並未孕育而出。」
「但這個又有誰能說得准呢？」
「不談終焉這個問題，就說一旦沾染了終焉的氣息，那麼，此人將會在終焉之域中暢通無阻。」
「所以……」
永恆笑看神主一眼，輕聲道。
「你真沒碰到厄獸？」
神主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見罷，永恆只是搖了搖頭。
祂再開口。
「我其實還有一個問題。」
「您說。」
「你當時，是怎麼從深淵中得到真神之路修鍊之法的？」
「……」
……
「因，過程，果。」
「希望，災變，終焉……」
「因循終焉……」
體會著災變話中的含義，影子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轉頭，看向災變和希望，便看到希望眼中泛著與自己相同的擔憂！
他們兩個想到了一件事情……
陸銘！
「陸銘身上有希望神的靈魂殘片，他也吸收了一部分希望神靈魂殘片。換言之，他沾染了因的氣息，會受到厄獸們的針對！」
聽到影子的話，災變笑而不語。
希望和影子登時急了。
「這可不行！」
「咱們現在，立刻去找陸銘！」
看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的影子和希望，災變終於開口。
「安心，安心。」
「陸銘不會有危險的。」
說完，災變小小賣了個關子，直到希望和影子即將跳腳之時，災變方才悠哉道。
「陸銘不止有因的氣息，還有過程的氣息，甚至還有終焉的氣息……」
「他，可不一般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