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預兆
風洛一被阿苑劈頭蓋臉罵了一通，方才委屈巴巴解釋這些話不是他教計燃的。
阿苑一通好查，結果發現這些還真不是別人教給計燃，是計燃自己脫口而出。
問他為什麽這麽想，他卻說不出來，就是本能抗拒下山。
六長老說這可能是計燃潛意識留下的觀念，他抗拒的不光是下山，而是和阿苑分開。
從此之後，阿苑便再沒跟計燃提過下山的事，計燃便漸漸也忘了，每日除了練功打坐，就是跟在阿苑身後。
阿苑接任宮主之位後，多了很多事，她要熟悉和掌握天靜宮名下的所有醫館，發放丸藥的配比，醫者考核出題等等。
但有師父們從旁協助，她接管的還是很順利，除了在原有基礎上，還針對女子生育和急救醫療等，做出了一係列的安排部署。
阿苑希望能通過這些幫助女子渡過生育難關，讓更多的醫者掌握係統的急救手法，降低因為突發事件而導致的人員傷亡。
除了忙正事，阿苑閑暇的時間就是陪計燃玩兒。
計燃輕功登峰造極，阿苑便讓他背著她，幹很多小時候想幹卻幹不成的事。
他們飛到最高的山峰上去摘最甜最新鮮的果子；躺在高高的樹杈上，看小鳥們搭建鳥窩；趁蜜蜂們不注意，割了蜂窩就跑；順著溫泉的水流去找它的源頭，然後跳進去抓裏麵的小銀魚回家煮粥.……
但最多的時候，他們還是尋一處僻靜處，頭挨頭肩並肩，靜靜地坐著，看雲卷雲舒，看太陽落山，等著洛一喊他們回去吃飯。
師父們興許是見不得他倆這般悠閑，把計燃抓去幫著曬青玉果幹。
一隻蝴蝶落在計燃的肩頭，他開心地衝阿苑揚起臉，笑容無比燦爛。
這樣的計燃看的阿苑忍不住逗他玩，便把一個還沒曬好的青玉果塞進了他嘴裏。
哪知計燃鼓著臉嚼啊嚼，眼睛笑眯眯彎成了月牙，“這麽半幹不幹的真好吃，小姑姑，我還要！”
風洛一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計燃你傻不傻？她是我小姑姑，不是你小姑姑。”
計燃撓了撓頭，“她為什麽不能是我小姑姑？”
“傻小子，趕緊把這些果子曬完，我好好給你講講人倫綱常。”六師父拍了拍計燃，沒好氣道。
計燃愣了愣，用手揉了揉肚子，“肛腸，不就在肚子裏嗎？要怎麽醬？”
眾人大笑，阿苑也跟著笑，可笑著笑著，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經做過一個這樣的夢。
計燃在夢裏也像現在這樣衝她笑，喊她小姑姑，她夢醒了還覺得十分好笑。
原來這一切早就有了預兆，隻不過她當時完全沒有注意罷了。
難道這就是天道？
計燃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必然會出現這一幕，所以她才會夢到？
可天道到底是什麽？
如果人人都要遵從命運，那和棋盤上的棋子又有什麽區別？
阿苑陷入了沉思，她以為她弄懂了天道的規則，明白了天靜宮的使命。
她選擇了李璟，傾盡全力幫他統一了天下，可事實證明，單純把希望寄托在一個人身上，指望明君聖主橫空出世，拯救天下蒼生，並不是最好的辦法。
到底怎麽做，才是最好的呢？
阿苑隱約感覺，想弄明白這個問題，可能還是要再重新弄清楚，天道到底是什麽。
而想弄明白天道，她可能要再去一趟雲夢斷，親自會一會那個雲靈了。
十月十三，南蜀皇帝開大朝。
三鼓作罷，群臣進殿。
眾臣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著皇上駕到，目光有意無意掠過同僚，猜測著對方今日可能會上的奏折，默默在心裏盤算著。
“皇上駕到！”
隨著一聲高呼，大臣們紛紛跪倒在地上行禮，李璟走到龍椅上坐下，看著下麵那一個個腦袋，強忍住厭煩，輕輕抬了抬手。
眾臣起身，看著皇上依舊看不出情緒，冷漠淡定的臉，都提起了心。
雖說皇上從天靜宮回來後，脾氣似乎變好了許多，不再動不動就殺人，還十分勤勉，每日處理政務到深夜。
可誰也不敢忘了皇上翻手雲覆手雨，動不動就屠城滅族的手段，不誇張的說，每次上朝大家都是抱著有去無回的決心，方才能站在大殿上腿不抖腳不軟。
當然戴雲亭和殷浩除外，他倆唯二覺得李璟想通變好的人。
但隻有李璟自己知道，他其實都是在忍。
阿苑想要天下太平，想要他當明君聖主，那他就當，隻要忍著不殺人能換來她的改觀，那他忍著就是。
反正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跟阿苑反目，也不會放棄，不管長老們怎麽想，哪怕阿苑和計燃成了親，他都要等下去。
可有些人實在是太蠢了，動不動就挑戰他的底線，比如眼前這位禮部侍郎，竟然建議他選妃。
若是他沒記錯，這位禮部侍郎的夫人娘家，似乎有個名滿京城的妙齡少女，據說是個一等一的美人，還寫過兩首讚頌他文治武功的酸詩。
美人傾慕，他就該開開心心領受嗎？
哼，再美能有他好看，他長得這麽好看，阿苑還不是喜歡計燃那個傻蛋！
好看有個屁用！
禮部侍郎見李璟臉色不善，不由鼻尖冒汗，他就說皇上對天靜宮那個少宮主沒死心，可夫人偏要說哪個男人不愛美人，逼著他寫了這個奏折。
皇上要是把他斬了，家裏那個母老虎肯定得嚇哭。
想到自家那個母老虎被嚇的哇哇大哭，禮部侍郎竟然沒那麽害怕了，他真的好想看那個母老虎吃癟啊，天天仗著娘家的權勢對他指手畫腳，真是夠夠的！
可皇上竟然沒發火，還指著他說：“愛卿為了朕的私事如此費心，實在是忠心。天盛不久前送來了幾個美人，愛卿憂國憂民替朕憂心，就把這些美人帶回去，讓她們好好服侍你吧。”
禮部侍郎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皇上沒生氣，還賞了他美人。
天啊，見鬼了吧？
可他要把這些美人領回去，那個母老虎不得撕了他？
一時間，禮部侍郎竟不知該開心還是擔心了。
殷浩卻笑嗬嗬一把拍了拍他肩膀，直接將他拍跪在地上，“還愣著幹嘛？趕緊磕頭謝恩啊！”
早朝結束前一刻，李璟宣布重新啟用內閣，以後朝中大小事都先交內閣商議處理，難以決斷的再交由他做決定。
眾臣激動不已，皇上這是要把權力下放了，不再捏著六部分散朝堂勢力，把控朝政了。
可緊接著，李璟又道：“內閣人選中南蜀、天盛、西昌各兩人，具體誰能進入內閣，通過考評決定。”
眾臣不由慌了，皇上怎麽能讓天盛和西昌的人進入內閣，那他們還不得謀朝篡位領兵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