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和大人物之間只差了止尿褲（2）
林祁快速衝下城頭，擠開人群來到艾莉莎身邊，老頭還在抑揚頓挫的大聲演講，真是盡職盡責的老神棍。
「這是啟示！偉大的神明啊，它隱秘而仁慈！即使我們沒有資格見到它的尊榮，沒有為它做出任何奉獻，沒有高呼它的名字，它依舊沒有拋棄我們，它降下這場神跡之雨給我們帶來啟示，讓我們獲得新生，我們必須懷著崇敬的心.……」
「我再說一遍，所有人立刻去清楚那些殘留的東西，特別是耕地！」艾莉莎憤怒的大聲下令。
「不！您不可以！大人，您這是在褻瀆神明，您在破壞諸神的啟示，我們要求見領主，我們要求見國王，這是上天帶給他的，國王必須去面對，國王必須遵從諸神的口諭，這是賜福，這是褒獎，這是神的光輝……」老頭激動的大聲演說著，後方的民眾都一臉信服，雙手放在胸前默默祈禱。
艾莉莎憤怒的注視著神職老頭但是毫無方法，現場的民眾實在太多，遠遠超過守衛的數量。
聽到這林祁明白這神職想幹嘛了，在現實中他生活在無神論的國家，從小接受自然科學的教育，骨子裡就不相信神明，所以大概是旁觀者清，如果用無神論的思維去考量這件事一下子就清晰起來，只是在場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相信諸神，哪怕艾莉莎也是。
這老頭想用神諭的噱頭來跟國王談談，目的很可能讓自己名聲大振和諸神沾上邊。
如果他真的見到國王不管說了些什麼，國王有沒有聽他的，潛意識中大家就會以為這真的是神諭，因為國王這樣的大人物都出面了此事那肯定是真的。
人們以後都會說「天降神諭連國王親自出面了解」，既然國王都出面了那神諭的事情肯定是真的，作為讓國王了解神諭的帶頭人，老神職不是神的使者還是什麼。
非常奇葩的邏輯，但是大眾就是信服這種邏輯，老頭在利用這點。
真是非常奇特，作為神職卻又在場中高呼諸神最響亮的人卻是在場所有人中最不信神的，因為他連神都敢利用，真是諷刺到極致。
林祁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也越來越犯堵，因為噁心，實在太噁心了！
老頭是個聰明人，可是太噁心，這樣的舉動可能害死無數人。林祁越想越氣，莫名其妙就想到自己在遊戲中的過去。
他統帥魔族大軍，帶領魔族建設家園，平定周邊混亂，策劃反攻計劃，制定未來，一切欣欣向榮。
這時候總有一些玩家為一己之私惡意散布流言蠱惑人心，目的很簡單，自己能獲得更好的裝備，更好的收益。雖然害慘了很多人，但站在他們的角度並沒有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但林祁是統帥，他要統籌一切，代表著整個魔族陣營的利益，不能坐視不理。那些人都被他無情的揪出來，無視他們的求饒，無視他們的威脅，無視他們的的訴苦，統統殺到0級，從此退出遊戲。
林祁在現實沒有遇到這種情況，但在遊戲中很多，他的經驗告訴他最好的處理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快刀斬亂麻！他的底氣足，你就要比他更足，拋開對錯不論，一定要死死堅持自己的立場，最先軟弱的一方必定是敗者。
他十分想幫忙，可是.……這不是遊戲，人被殺就會死，別說殺人，現實中他殺過最大的動物就是雞，殺人和殺雞可不一樣。
只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刻他的良心都飽受煎熬，再讓神棍耗下去所有地里的作物都會脫水而死，無數無辜者會活活餓死……
可是他如果站出來神棍死活不退步怎麼辦，到時候只有.……殺人！
緊張的氣氛一直在持續，雙方都在對峙，老神棍一直在慷慨激昂的演說著.……
看著後方麻木祈禱的民眾，看著劍拔弩張的衛兵，看著無助的女武神，林祁終於忍不住了.……他想到了聖騎士「暴君格雷爾思」的一句名言——如果要救人，就先學會殺人！
當是他十分不理解這是什麼屁話，不會只是為了帥給NPC安上的台詞吧，現在他似乎有些理解了.……
要救人，先殺人！
他上前一步擋在無可奈何的女武神前面，死死的盯著老頭的眼睛：「你的意思是你就是諸神的使者是嗎，能傳達諸神的旨意？」
老頭不怕他的眼神，而且十分聰明：「我不敢自大到自稱明白諸神的旨意，但我們要求見國王，國王應該了解諸神的旨意。」
林祁心裡一萬句mmp，如果他剛剛只要回答「是」就有一萬種理由收拾他。你丫是諸神使者誰知道真假，怎麼說也要試一試，怎麼試那就是他說了算，說不定就能嚇退他。可老奸巨猾的神職根本不上套。
林祁被老頭逼上一條死路，這是一個抉擇，要麼老頭死，要麼無數人死，事到如今林祁必須做出選擇！
這種事女武神不能做，或者說身份越高越不行。
艾莉莎動他說不定她的領地里所有人都會憎恨她這個領導者。國王動他對整個公國都會有影響，最好的人選無疑就是林祁這樣毫無根基，毫無名聲的無名小卒，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也沒有人可以隨便找到他。
女武神和他對視一眼，似乎知道了他要幹嘛，眼神溫柔到快融化了，投來一個關切的眼神，依賴和信任毫無保留的寫在裡面。
林祁上前一步，然後從旁邊的衛兵手裡拿過一把長劍，現場的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致。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退回去，然後執行大人的命令！」這不只是給老頭機會，也在為他自己找一條退路。
老頭倔強的看著他：「諸神與我同在。」
老頭選擇賭，賭林祁不敢，畢竟他身後有那麼多人，畢竟他有著諸神這張王牌，這個世界沒有人不相信諸神。
可惜他一開始就錯了，首先林祁根本不信神，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其次……林祁死死看著他，自己已經給過他好多機會！殺雞和殺人的區別在哪呢，他不知道，但是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被逼著知道，造化弄人。
林祁腦海中想到那些被他洗到0級的玩家，眾多面孔在在腦海中不斷閃現，有驚恐的，有慌張的，有哭泣的，有惡毒的……最後和眼前這張臉重合起來。
「大人已經下令，不管你用什麼樣的理由，抗命的後果只有一個。」林祁舉起長劍，周圍民眾都驚恐的看著他，有人大聲咒罵，有人高呼諸神的名字……
時間彷彿凝固在那一剎那，所有人都注視著他高高舉起的劍。
林祁在心裡默默的念了一句：你和他們沒有什麼不同。
沒錯，這個老頭和那些被他洗到0級的玩家沒有什麼不同！
這一刻某些深藏心底的東西開始在他心中破繭而出，然後快速成長，剎那間就成了蒼天大樹，支撐著他的身軀，讓他高舉長劍的身體站得更加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