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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七章 我震驚了

  禾契笙聽到我的問題,嘴角勾起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我,卻一句話也不說。


  被他看得心中毛茸茸的,我瞟了一眼旁邊泰然候立的易初蓮,轉而急速拉過禾契笙的手腕,將他拽出屋子,直到離開易初蓮的視線,我才停下腳步,轉身目瞪禾契笙,堅定道:「我要去!」


  禾契笙說:「你說過不會再和易君容有糾葛。」


  我想也不想地反問:「我什麼時候說……說過……」呃……貌似我還真的說過,但很明顯,我是和成秋碧說過,而不是他禾契笙。


  心中先是掠起驚疑不定,但很快就被打消,禾契笙若是想偷聽我和成秋碧的談話,從那天他能在成秋碧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給他下藥來看,也不是不可能。


  一時語滯,我訥訥道:「是……我是說過,可、可我和你去京城,和易君容有什麼關係?」


  禾契笙又次露出那種高深莫測的笑容,他抬臂重重地拍了兩下我的手臂,搖頭道:「成公子真是所信非人。」語氣中滿滿的全是無奈。


  眉角止不住抖了抖,我打斷他那種類似於說教的口吻:「不要扯開話題,你到底答不答應我的要求!?」


  禾契笙上揚了眼角,他勾唇露出的笑容頗是無可奈何:「如果我不答應,你就不會跟著我?」


  眨了眨眼睛,我搖頭:「如果你不答應,我大不了雇輛馬車尾隨在你的後面。」反正老子現在除了錢啥家當也米有,雇輛馬車和車夫還不是談笑間的事兒?


  禾契笙說:「這不就結了,即使我不同意,難道我還能對你束手束腳?」


  束手束腳?你要是敢束我的手腳,我就……誒?等等。禾契笙是什麼意思?

  驀地一愣,我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興奮地一邊搖著一邊說道:「你答應我隨你入京了?」


  禾契笙點點頭:「既然答應與不答應結果都是一樣的。爺我為何不幹脆做個好人?」


  我嘿嘿嘿傻樂了半晌,撫平禾契笙臂彎處被我弄皺了的衣袖,故作羞澀道:「城主最好了。」


  禾契笙:「呃……」嘴角抽了抽。「丫頭,以後你千萬別再露出這樣的表情。也不要再說類似的話。」某奸商話沒說完就噼里啪啦抖雞皮疙瘩。


  我不解:「為什麼?」


  「知道早上傾城雅悅里的小夥計們為何一個個奄奄一息手腳綿軟嗎?」禾契笙問得莫名其妙。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傻兮兮回問道:「為何?」不是昨個兒被那些皇家侍衛奴役的咩?

  禾契笙望著朽木一樣的目光朝我看來,摸小狗似的摸了摸我的頭頂,輕嘆道:「我一直以為丫頭你心智健全,沒想到……也是如此單純吶——」


  眼角陰了陰:「禾契笙,你這顯然是在諷刺我?」


  禾契笙攤手,一點誠意也沒有地說道:「我有嗎?」


  有!當然有!

  盡量讓自己恢復心平氣和。我說:「你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小受夥計……呃……小夥計們為何一個個……奄奄一息?」奄奄一息?尼瑪,禾契笙你哪隻眼睛看到那些小受夥計奄奄一息了,手腳綿軟倒是真的,但奄奄一息……明顯詞不對人,那些小受夥計不但沒有奄奄一息,還很紅光滿面生龍活虎捏。


  繞了半天,禾契笙終於說回了正題。他四周掃視了一回,神秘兮兮地朝我俯靠過來,從沒見禾契笙和我這般親密過,不覺有些不適應。朝後退了一步,發現他並沒有做什麼越矩動作后,自覺多餘做了後退的動作,所以便也定定站穩在當地。


  等與我的距離近了。禾契笙刻意壓低了聲音,神經道:「據說初蓮公主身邊的皇家侍衛最喜歡獵奇獵鮮,丫頭你這幅我見猶憐的模樣……」某奸商咋舌,「身處在那麼一群久不食肉的餓狼群中,危險,很危險吶……」


  渾身毛髮不知緣何突地全全戰慄起來,身周冷風嗖嗖的,我抖著唇不確定地猜測道:「你是說……小受……咳咳,小夥計們是被易初蓮身邊那些侍衛那啥那啥了?」猶如晴空劈下一記焦雷,我對於禾契笙給我的暗示覺得不可思議。


  禾契笙沒有否認,但同時也沒有給予我肯定的指示或回答,他只是再次告誡道:「丫頭,你要時刻記著,你現在是個男人,是男人就不該存有任何小女人的心態,在傾城雅悅或許我還可以保你,但到了京城……」眼中掠過一絲擔憂,「京城自古就是是非最多之地,人心不古,凡事你自己要懂得權衡利弊,畢竟傾城雅悅的勢力也是有限的。」


  他的語氣忽而變得沉重,我雖然不能很快適應,但他想要傳達給我的信息我已經基本接收到,我感謝他,我為他對我說出的這一番話而覺得感動……起碼,這一刻,我是如此認為著的。


  點點頭,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謙遜感謝還是欣然接受他的關心?禾契笙是老闆,是上司,我很應該客氣地謙遜感謝他一番,但是真的,我無法對著他說些虛情假意的客套話。思前想後,最終,我什麼也沒說,只是點頭點頭再點頭……終於,這個空間內首次出現了點頭機……


  咳咳,被自己的冷笑話凍僵之後,禾契笙適時將我拉回了現實。他蹙起一雙俊眉,神色間流露出少許的不滿:「你有沒有聽我說什麼?」


  我又次機械點頭,低聲道:「我又不是聾子……」


  禾契笙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樣子:「還敢頂嘴!」


  倏然抬手捂住嘴巴,我幾乎笑眯了眼睛,憋在十指間的聲音悶悶的,我說:「是後天出發么?我這就去收拾收拾行李。」語未落,我已和禾契笙擦身而過,很怕他返悔適才的允諾,阻擋我和他前往京城似的。


  禾契笙攔我不得,無法,只得憋屈地被我甩在身後悵然搖頭。


  幾近飛奔回自己的屋子,但在進入屋子前,我卻猛然在房門前剎住腳步,回頭若有所思地望了望禾契笙適才所站的位置,又撇目看了看禾契笙的房間,腦中憶起剛剛誤闖進去時所看到的那一幕,禾契笙和易初蓮……他們……他們的關係我不能單憑一個擁抱就能確認,但禾契笙當時身周所籠罩的肅殺之氣……可是我自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見到的。


  ……


  說起來,我央求禾契笙隨同他進京一事,並未經歷多少波折,可以說,我為禾契笙準備的軟磨硬泡功夫,完全沒了施展的空間,雖也遭到了小小反駁,但禾契笙猶如知道了我的決心,表現出的反對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輕易就順從了我的要求。


  賭坊生意有徐輪和我那新晉收的十九個徒兒照料,四平八穩,沒人敢鬧事,賭坊進賬也日益豐盈,我省卻了擔心,禾契笙也無後顧之憂。


  時間一晃兒就到了該出發前往京城的日子,按照麵糊糊從禾契笙那裡帶來的指示,啟程時間定在辰時三刻,所以我不僅有時間睡個懶覺,還仔仔細細將自己的形容打理了一番。


  自然,我不是要打扮自己,而是更加的醜化自己。經過前一日禾契笙的警告,我幾乎在原有形象的基礎上,徹底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比廚師大叔還邋遢的老漢形象,原本今日看著我眼神有異的幾個皇家侍衛,立馬離我遠遠的,就跟著我是傳染病病原似的。


  提到廚師大叔,我這才發現在前往京城的隊伍當中,被譽為鬼手的廚師大叔腌臢也在。廚師大叔見著我,也是一愣,似乎沒有想到我會跟著禾契笙一起前往京城。如以前在傾城雅悅里一樣,我親切地上前和他打招呼,立時,廚師大叔就露出和從前如出一轍的受寵若驚,好似我的善意,對他來說,是何等的恩賜一般。


  廚師大叔……哦不,此時此刻不應該再稱呼他為廚師大叔,而應該尊稱他一聲鬼手,因為此時此刻,他已經褪去往日那身油漬滿布的廚師服,渾身包裹著一身黑沉幹練的勁裝,勾勒出他強而有力的身體輪廓,粗黑的胡茬不僅沒有打破他的整體視覺效果,反而多了份滄桑感,眼中世故老練的眼波動人心魄又迷人心智,一雙曾經布滿斑駁的手,此時也洗退了油膩和刮痕,竟是出奇的柔軟,讓人無故聯想起對著布匹飛針走線的繡花師父,無疑,兩者都擁有一雙創造奇迹的雙手。


  馭鬼……這是個我想也不敢想的職業,從前在聽說姬公孫能夠管御低等旱魃的時候,都覺得很是不可思議,原來,世間並不缺乏這樣不凡的事情,缺的,只是足夠完善的視野。


  盡量放緩語速,我將口型做的極為準確。我說:「大叔,你也要和城主一起前往京城?」


  時禾府後門,雖沒了傾城雅悅正對著那條大街的吵嚷,但來來回回忙忙碌碌的家僕和丫鬟也製造了不少噪音,所以我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很快就消失在周遭各色的吵雜中,幾乎沒有任何人能夠聽得見。


  但我知道,鬼手他聽見了。對於耳不聰目卻明的人來說,最善於觀察別人的情緒波動和動作變化。


  鬼手抬起手似是要和我打手勢,但隨即動作一頓,暗紅色的雙唇動了動,在我一臉的震驚中,耳聽他同是壓低的聲音回道:「沒想到禾城主會同意帶丫頭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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