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夜鬧
“姑娘,不好了!”
正在客園兒中點燭尋思著如何做衣裳的虞姬,因著阿辛這一聲吼,便放下了手中的剪子,看著推門而入的阿辛,不慌不忙道,“怎麽了?”
“姑……姑娘……”
阿辛話還未說完,從阿辛身後便冒出來兩個神情嚴肅的壯漢,看穿著,是太子府的守衛。
其中一人見虞姬依舊端坐桌前,垂首先道,“太子殿下請姑娘到前廳。”
虞姬聞言抬眸越過門口三人,看向屋外那昏沉的夜色,轉眸之間心下了然。將桌上的東西悉數收回到內室床榻之上放好,停留半刻,虞姬便帶著阿辛隨著那倆壯漢去往前廳。
前廳之中,一身暗紫袍的曹則燁麵色沉重地端坐上首,雙手緊緊握拳放在膝間,深陷的鷹眸此時如暴怒的獅子,定定地看著堂下被兩個壯漢反手押著跪下的虞姬。
“虞姬,你可知罪?”
問話的,是曹則燁身旁坐著的許梓鳶。而在許梓鳶和曹則燁四周,立著七八九十個女人,皆是一臉的幸災樂禍看著堂下的唯唯諾諾的虞姬。
虞姬聞言,垂眸餘光掃視眾人,目光落在曹則燁暗紫袍角處那四爪蟒上,屈手俯地,懦懦道,“虞姬惶恐,不知所犯何罪。”
見虞姬這般,許梓鳶也鬆下了一口氣,轉眸看向曹則燁,卻發現曹則燁的神色並未鬆散半分,於是一咬唇,又轉目對虞姬厲聲問道,“今日在花園之中,你可有頂撞溫側妃?”
沉默一晌,虞姬才抬眸一臉的淒淒色道,“回太子殿下,太子妃,今日虞姬在花園之中,一時手抖折下了一朵花,聽聞那園子之中的花草皆是太子殿下為溫側妃所植。若當真說虞姬是否頂撞了溫側妃,那便是這事兒了。倘若虞姬所犯為大罪,虞姬……虞姬甘願受罰。”
說罷虞姬也不再抬眸看上首二人的神色,隻自顧自地垂首再次俯身在地。
許梓鳶與曹則燁聞言,皆是齊齊抬眸向一側立著的淡紫衣女子看去,那女子接到二人的目光,當即心中一驚,腳步微後挪,垂首絞著手中手帕。
見那女人這般動作,許梓鳶與曹則燁也算是明白了。虞姬是許梓鳶選的棋,還未用,怎麽可能讓那麽個女人給毀了?
虞姬是葉少臻送到太子府來的,曹則燁還未調查清楚這虞姬的身份和葉少臻的用意,這虞姬他現在還不想動。
曹則燁的心思,許梓鳶猜不全,但終究是多年夫妻,曹則燁的眼神,許梓鳶卻是讀得懂的。
收到曹則燁和自己一類的目光,許梓鳶便轉而朝著眾人宣到,“湘蓮下毒謀害溫側妃不成,反汙姐妹,已犯七出之條,今日,奪去其姨娘之位。來人,將湘蓮拖下去,按府規處決!”
許梓鳶漸漸嚴厲的聲兒,在眾人之間傳開,恍若晴天霹靂那般劈到那淡紫衣女子身上,一陣愣神後,在守衛上前抓她之際,湘蓮隻張牙舞爪掙紮吼道哦啊,“不……不是我!不是我!太子殿下,不是我!”
對於湘蓮的吼叫哭訴,在場的人,卻隻能麻木地垂首絞帕。
曹則燁起身離開之際,鷹眸將在場眾人全全掃視一番,道,“日後再有人犯此事,誅九族!”
隨著曹則燁的離開,那看熱鬧的一眾女人,也陸陸續續離開前廳,獨留下依舊跪在堂中不起身的虞姬主仆和上首扶額閉目的許梓鳶主仆。
“虞姬,你不打算給本宮一些解釋麽?”
虞姬聞言,才從冰涼的地上起身,看向身前的許梓鳶,“太子妃想要什麽解釋?”
看著虞姬此時麵上的冷靜,許梓鳶竟心中有幾分膽怯,“本宮用你,不是讓你用這樣下作的手段。”
“太子妃覺得,虞姬就隻有這點兒手段?”
“大膽!”
“尺兒住口!”
許梓鳶身側的婢女聽得許梓鳶的命令,憎惡地看了一眼虞姬,便不甘不願地垂首閉口立在許梓鳶身側。
看著虞姬的反問和唇角的輕笑,許梓鳶隻希望自己真的沒有選錯人,“最好別讓本宮失望。”
“謝太子妃。”
待許梓鳶主仆二人離開,阿辛才扶著虞姬小心翼翼地回客園兒。
“姑娘,真是好險,阿辛都以為咱們逃不過這一劫了。”
虞姬聞言輕笑,抬手拍拍阿辛的細手以作安慰,“阿辛,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放心。”
“姑娘,阿辛不是這個意思……”
“且不說這事兒,我估摸著,今夜之後,興許以後客園兒就不會那麽安靜了。後半夜,咱們得出去一趟。”
“去哪兒?”
“後院兒。”
虞姬說罷,便從床底掏出一個包袱,與阿辛一道換上了黑裝。待府中更聲過,便熄了燭火。
從前後窗確定無人後,二人便輕手輕腳從內室屏風後的後窗翻身上瓦。穩身之後,掃眼太子府中的鮮少的亮光和依舊提著燈籠巡邏的守衛,尋到時間差,二人便連忙微微俯身,貼著屋簷,在黑夜中猶如野貓那般輕巧地踏瓦而行,直接朝著後院而去。
“姑娘,這園子守的好嚴。”
聽著阿辛的低語,虞姬也打量著二人隱身的屋簷之下那園子。夜風輕拂,高牆之中的園子,突兀無草,沒有任何樹木以作遮擋,其中三步一守衛,皆鎧甲縛身,長戟而立,將這小小的園子,守的連隻蒼蠅都難飛進去。那群守衛麵上清一色地不苟言笑,那訓練有素的步伐,看樣子,像軍隊裏的人。
難道是自己的情報有誤?
虞姬遲疑之際,院中一屋門突開,一身暗紫袍的曹則燁,帶著滿臉的不順意從那屋中出來。看著曹則燁仰頭看天,虞姬二人連忙縮了身子,隱藏在房簷之下,聽著院中聲。
“無論如何,讓她開口說話!”
“屬下遵命。”
簡短的對話之後,虞姬二人再抬首,內裏已沒了曹則燁的身影。
“姑娘,咱們要怎麽進去?”
若是軍隊的人,那自己這進去,可就不容易了。但是不確定內裏的人,虞姬怎麽心裏都放心不下。來都來了,今日出的這事兒,以曹則燁的性子,日後客園兒肯定得被監視起來。思及於此,虞姬突然低聲呼道,“不好!”
阿辛聞言轉眸,“姑娘,什麽不好?”
“咱們暴露了。”
阿辛驚詫之間,眸光之間便閃過一道寒光,回神之間,自己與虞姬,已被園中守衛長戟而向。身後高牆之下,傳來那陰沉的嗓音,“下來!”
果然他就是為了引自己出來!
虞姬一聲歎氣,給阿辛使了個眼神,便縱身下地,任由曹則燁身旁的士兵押解著二人進入那屋子。
虞姬被那粗魯的士兵推身入屋,穩身之間,虞姬掃眼這空蕩蕩的屋子,心下隻暗叫糟糕,沒想到這曹則燁為了引自己出來,畫了這麽大個圈。
“砰!”
屋門緊閉,虞姬隻聽到屋外阿辛一聲心急的“姑娘”,而後,便沒了她的聲兒。心下著急,虞姬當即轉身看著站在屋口的曹則燁,“你的人把阿辛怎麽了?”
睨眼虞姬那緊張的神色,曹則燁便漠然地走到主座坐下,隨手拿起桌上一本藍皮書,直接質問虞姬,“你是什麽人。”
在屋中渾黃的燭火照耀下,二人的身影投在屋門之上,閃爍不定。將目光落在屋中帷帳一角半晌,虞姬才轉身看向曹則燁,“虞姬。”
“你和遼王,什麽關係?”
依稀看著那藍皮書上的書名,虞姬眸色微變,隨即又帶著一抹恍若無慌的笑看著神情專注的曹則燁道,“若說是在邊城,那便是妓與恩客的關係,若說是在玄都,那便沒……”
虞姬話未說完,一隻大掌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緊緊扣在自己皎白的脖項之上,那雙陰騭的鷹眸,此刻正像蒼鷹那般,深沉而霸道地緊緊盯著自己手中的獵物,隻等著手中獵物自動放棄那無謂的掙紮,自願成為蒼蠅腹中物。
當虞姬對上這樣的眸光,反抗的力量竟倏然消失。
一時失神。身心都在告訴虞姬,這樣的眸光,似曾相識,但深究那眸底深處的光,卻和記憶裏閃現的某雙眼不一樣,終究還是想不起來。
不苟言笑的麵容,上揚眸光,落在虞姬左額角的傷疤之上,“你真是個笑話。本宮不殺你,你竟就不知自己掌握機會。既是如此,本宮也不必留你。”
曹則燁說罷這話,帶著唇角那抹毫不憐惜的狠厲陰笑,便要將虞姬的脖項擰斷。
承受著那大力襲來的痛苦,在最後一刻,虞姬終於拚盡全力從被緊扣的喉嚨之間的空隙之中擠出兩個字。
與虞姬距離不到一個鼻翼的曹則燁,聽得虞姬口中突出的這虛弱的兩個字,忽地撤了三分手上力道。虞姬見曹則燁果然有所鬆懈,迅速回神聚攏手中力氣,朝著曹則燁麵門便是一掌。曹則燁回神之際,之間眼前多了一隻小掌,小掌雖小,但掌風強悍。
一刻的停留,曹則燁連忙側身閃回桌邊,趁著曹則燁自保,虞姬果斷退到帷帳之處,粗粗地喘氣,以緩解自己因缺氧而傳來的痛感。
在桌邊穩身回座的曹則燁,一雙鷹眸怒視著虞姬,但卻少了適才的殺意。處於本心,曹則燁就沒打算殺了這個女人,隻是這個女人……不……是曹則軒的女人,每一個都那麽難對付,手中竟都握著自己想知道的東西,以讓自己下不了手……
“你知道什麽?”
曹則燁首先發問,那就說明,他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