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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死地

  舒姬的挑釁,無論是啞奴從前還是現在,都是不屑一顧的。這些女人無謂的爭鬥,她從不放在心上。隻是這人,當初萬般要置自己於死地,在悲憤之餘,啞奴是一點都不明白,自己這幅殘軀,一不會搶她恩客,二不會奪她地位,三不會耽誤她人生,如何就讓她這麽看不順眼?


  就算自己不為自己之前無端受的苦報仇,啞奴也絕不會對舒姬低聲下氣。


  漠視舒姬的挑釁,啞奴便徑直從狹窄的樓道另一半走過,眼睜睜看著舒姬將玉足從裙底伸出,攔著路當中,啞奴也隻是淡定地跨了過去。


  隻是啞奴不知,她這一動作,卻惹惱的舒姬。自從這啞奴來了念春坊,舒姬就覺得自己萬事不順。眼看著鳳姬要走了,這念春坊的頭花就要落到自己頭上了,卻因為這個啞奴,失了百合不說,竟然還被降為二等姑娘。


  二等姑娘,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自己三年的拚死努力都毀於一旦,一切還得從頭再來!

  思及於此,舒姬當即心下一怒,抬腳便給了啞奴背後狠狠一腳。


  毫無防備的啞奴完全沒意料到舒姬這一行為,隻感覺到重心不穩,麵具之下的樓道突地便離自己越來越近……


  看著啞奴踉蹌滾下樓道,硬是摔到了樓道底,舒姬才一聲嘲笑,輕甩手帕,起身進了自己的屋子。


  “砰!”


  痛!

  “啊……”


  摔倒在一層的啞奴,隻覺得腦袋好痛,肚子好痛,仿佛萬千蟻蟲源源不斷地爬滿全身,一隻一隻,撕咬著自己,衝向腦子。


  “啊!”


  一聲兩個多月來第一次清明的聲兒,引來一層尋堂的龜奴的關注。三四龜奴聽得啞奴那一聲聲慘絕人寰的慘叫,均麵色驚恐地跑到樓道處。剛到樓道處,那幾人便看見啞奴使勁兒地撓著全身在地上翻滾不止,還一個勁兒抱著腦袋朝牆撞去。


  “啊!”


  那一聲聲驚悚的喊叫,從啞奴那潰爛的麵容上殘破的口中衝出,直嚇得龜奴幾人退後好幾步。


  “快……快去找花叔!”


  在念春坊,除了花叔,沒有一個人願意碰啞奴。盡管她恨可憐,但是讓他們忍著惡心去碰啞奴,誰也沒那麽偉大。


  “啊……”


  一聲聲撕破喉嚨的慘叫,在念春坊中淒厲地叫起,驚得各房各屋的姑娘紛紛忍著驚恐出了屋子,透過樓欄朝下一望,隻看到在幾個龜奴中間,啞奴正在那翻滾慘叫,紫衣被她撓得四碎,露出的那片片肌膚被摳得紅血累累。


  那景象,當真是聞者心驚,看者惡心。


  “啞奴這是怎麽了?”


  “不知道啊,之前我還看她端著首飾盒去鳳姬姐姐屋子裏呢。”


  “天呐,在這樣下去,啞奴會不會死啊?”


  “你別說了,好嚇人!”


  站在二層樓欄處的鳳姬,自然是聽到一旁的姑娘的竊竊私語,樓下啞奴的反常,實在是讓人惡心。可好巧不巧,今日花娘去接爺了,也不在念春坊,念春坊連個主事兒的人都尋不到。極力忽視耳邊想起的啞奴的慘叫,鳳姬隻眸光四掃,最後目光定在舒姬那緊閉的屋門上。


  奇了怪,所有人都出來了,她怎麽沒出來?難道,是她給啞奴下了藥?

  “花叔,你快來!”


  一層某龜奴的一聲喊,將鳳姬的眸光又拉回一層。隻看到花叔見著啞奴那痛苦的模樣,二話不說便上前欲阻止啞奴的動作,口中還不停地喚著“啞奴”,想讓啞奴恢複幾分意識。可是啞奴現在明顯是已經是一個毫無意識的瘋子,隻一個勁兒地帶著那嘶啞的嗓音,狂吼出自己身上的痛楚,可是這樣明顯無濟於事。


  “啞奴!啊!”


  見花子被啞奴突然發了瘋似的掐著脖子,龜奴幾人連忙上前推開啞奴,卻不知啞奴此時為何這麽大的力氣,隻瘋了那般將拉扯她的眾人甩開,一雙嗜血的眸子隻盯著花子,鮮血淋淋的雙手使勁兒掐著花子。


  “花叔!”


  被啞奴掐得呼吸難受,花子卻是沒有強烈反抗,隻是微微側頭向一旁的啞奴示意,“打……暈……她……”


  其中一個龜奴聽到花子這話,當即反應過來,四處搜尋,跑到樓道之後的隔間,取來一大棒,在其餘龜奴的配合下,朝著啞奴背後便是狠狠一棒。


  感覺到頭頂突然傳來的劇痛,啞奴隻覺得全身的痛突然都消失不見,腦中那些恐怖的畫麵也漸漸散去,隻是,好累。


  “砰!”


  感覺到啞奴雙手撤去力氣,花子連忙扯開啞奴的手將啞奴推倒一旁。


  “花叔,你沒事兒吧?”


  “沒事……”


  “啊!血!”


  花子剛緩過氣來,便聽到某姑娘一聲驚呼,而後,念春坊又再次想起層次不齊的大喊聲。在喊叫聲中,花子才扭頭發現啞奴後額頭流出的汩汩鮮血,當即一個激靈被嚇得彈開三尺。


  適才拿了大棍朝著啞奴揮棍的龜奴見此情景,亦是慌亂不已,按照他們的分寸,從來都是把人打痛卻不要命的,今日這啞奴竟然這麽一棍就……就……


  “花……花叔……我……我不是有意要打死啞奴的!”


  念春坊因為啞奴亂作一團,剛從外頭引著那爺進念春坊的花娘剛到念春坊口,就見著大堂之中一眾人圍作一團,掃眼二層的姑娘們麵上的驚恐,當即麵上的喜色頓時散去。礙於身後馬上就要進來的人,隱忍的怒氣也隻得壓去三分。


  “花子!”


  念春坊眾人在聽得這一聲熟悉而威嚴的喊叫後,才紛紛回過神來,“媽媽回來了。”


  “花子!”


  再一聲喊,在人群當中看著啞奴漸漸躺在血泊中的花子才回過了神,跌跌撞撞爬起了身子,轉身朝著花娘而去。


  見著花子這一身的狼狽,花娘不禁問道,“花子,你身上怎麽還有血?莫不是有人來咱們念春坊鬧事?”


  花子腦中的記憶,依舊停留在被啞奴掐著時,啞奴那嗜血的眸子中的痛苦中,隻失魂那般對花娘道,“不……沒人來鬧事。”


  花子這般落魄無魂的模樣,讓花娘真是看不懂了,一個大男人,怎麽能這麽脆弱?


  “那是怎麽回事?”


  “啞奴……啞奴……”


  啞奴?又是這個啞奴!

  “啞奴怎麽了?”


  一聲厲喝,卻還是沒讓花子收回神思,沉默許久的旁人,終於在幾番掙紮後,道,“媽媽,啞奴死了。”


  花娘一聽這話,當即眉頭一皺,一個啞奴死了就死了,至於讓他們這麽驚慌失措麽?再回想到身後快要進來的人,花娘準備直接先讓人收拾現場時,身後進來的人卻傳出了聲兒。


  “師傅,有血腥味。”


  花娘身後一身著玄衣的七尺男子聽得身旁一十五六歲少年的話,當即頓了腳,犀利的眸光穿過花娘和念春坊的眾人,好似停在那血泊之處,凝眉三寸,對身後跟著的倆玄衣男子道,“首烏,去看看。”


  得了男子的命令,那叫首烏的玄衣壯男子便越過眾人,朝著眾人讓開的包圍圈之中走去。走近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啞奴和她麵上的殘容時,眉目緊皺,走到啞奴身邊,探指脖項間試息。


  “首烏,如何?”


  看著款款走來的玄衣人,首烏起身上前回道,“是體內蠱毒發作,後腦被一棒擊打昏死過去,尚有一息。”


  蠱毒?


  在場眾人聽得這話皆是驚詫不已,這啞奴不過就是個軍營賣過來還身有所殘的醜人,怎麽會受蠱毒?


  隨著那位爺上前的花娘,在聽到首烏的話,嫌惡地看了一眼地上那慘不忍睹的啞奴,晦氣道,“死了就死了,不過是個打雜的。來人,趕緊收拾了!難道還要爺看笑話!”


  在旁的龜奴聽得這話,猶豫一二,果斷上前,忍著衝鼻的惡心,扭頭將啞奴從地上架起,朝後院拖走。


  “等等。”


  對於這爺突然的發聲,眾人當即驚愕不止,驚愕未止,隻看到他們那最偉大的爺,竟然提步朝著被架起的啞奴走去,繞到啞奴麵前,竟還伸出那養尊處優才修養出的纖長玉手,欲挑開啞奴麵上粘血的發絲。


  “師傅(爺)!”


  被眾人一喚,那爺突地頓了手,回之半抹笑,卻是繼續探手撩開啞奴麵上的發絲,鼻頭微動,倏地眉頭緊皺,不由得加重了呼吸。黑眸轉動後,沒來由爆出一陣欣喜,掌上微用力,將架著啞奴的倆龜奴挑開,隨之將啞奴打橫一抱,便朝著念春坊外而走。


  首烏等人見爺這動作,連忙跟上前,“爺,您這是做什麽?”


  “師傅,你做什麽?”


  那爺也顧不得多解釋,隻對一旁那十五六歲的少年道,“她是十七!”


  一語罷,當即腳下再生風,帶著懷中一息漸弱的人兒,消失在念春坊中。


  愣在原地的少年聽得自己師傅的話,突地麵色暉變,十七……十七不就是遲哥?


  遲哥!


  “孟公子,走吧!”


  見孟循義依舊沒有反應,首烏便扯著孟循義離開念春坊。


  念春坊中人見他們的爺竟這麽好不嫌棄地抱著那麽肮髒的啞奴就這麽離開了,當真是驚詫不已。


  “這啞奴到底什麽來頭?爺平日裏來,可最討厭人碰他的,連鳳姬姐姐都不能碰,今日怎麽就抱著快死了的啞奴走了?”


  “不知道啊,看起來不簡單。不過都成那樣兒了,估計啞奴也活不成了。”


  “哎……鳳姬姐姐這下不是又要難過了?爺還沒看她就走了。”


  “別說了。”


  得了同伴的提醒,那人才注意到鳳姬眸中射過來的恨意。


  “姑娘,回屋吧。”


  看著樓道下那一攤漸漸變黑的血跡,鳳姬閉目緩去胸中氣鬱,才轉身進到屋子。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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