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特別的聲音
與王二一行人在一樓分了道,遲幼欽四人就跟著小二朝著二樓而去。
“唉呀!終於甩掉你了!”
進了包房,鳳厘果斷加快腳步,將遲幼欽丟到那床上。之後,雙手叉腰,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鬆活著被壓製的身子骨。
總算是輕了,還是自己的肉踏實!
遲幼欽揉著自己的弱腰,在床上掉了個頭,拉過枕頭擱在身下墊著,而後才朝著床邊一臉輕鬆的鳳厘手指微勾,低聲說道,“過來。”
鳳厘見狀立馬斂了麵上的輕鬆色,朝後跳開兩步,警惕地說道,“遲哥有事兒你隨便說,我聽得到。”
遲幼欽嗤笑一聲,便隻朝著鳳厘做了口型……
看清楚遲幼欽的口型,鳳厘直忍不住心裏掂量,怪不得對王二這般警惕,原來是這樣……
觀察力還不錯嘛!
心中盤算之後,剛抬眸又見著遲幼欽嘴巴一張一合,模仿了好幾遍,鳳厘才恍然大悟,嘁笑一聲,轉身朝著外間走去,拉長了聲線說,“我知道!不跟傷者搶床!我就睡這軟榻就是了。哎呀,想不到啊!這洛州竟有這麽好的客棧,舒坦啊!”
鳳厘走到外間的軟榻前,摸了摸那質地中等的軟塌墊子,還算柔軟。移了那軟塌上的矮桌幾,順勢倒上去,雙手拍腹,翹起二郎腿,一晃一晃,煞是滿意。
遲幼欽微微搖頭,拉過床頭的枕頭,塞在顎下。確實,這些天日日宿在山野,當真沒個好覺,好困……
“哎喲!”孟循義剛走到遲幼欽房前,便被門內衝出的一團鳳厘給撞到了一旁,待回過神來,那鳳厘已跑到樓梯口,孟循義急忙朝他吼道,“唉……鳳厘,你去哪兒?!”
“找大哥!”
看著鳳厘甩回一句話就急匆匆地跑下樓,孟循義搖搖頭,起身拾了地上掉落的銀針袋,進了適才鳳厘奔出來的屋子。
屋內趴著睡得正鼾的遲幼欽,被鳳厘和孟循義那驚天動地的一撞一喊一吼,當真是極不情願地醒來……轉頭雙目惺忪地看向朝自己走來的孟循義,“鳳厘幹嘛去了?”
孟循義關了屋門走到床邊坐下,回道,“找他大哥去了。”
還真是積極。
“喂!孟循義,你幹嘛?!”
孟循義停下手上的動作,一臉嚴謹地說,“放心吧,我沒把你當女的。再給你針灸一次,休養一日,你就能直著腰走路了。”
“你知道我這腰傷怎麽來的麽?咱們在那井底我不還好好的麽?!”
“額……聽鳳厘說,是如影大哥救你上來的時候,力道重了點,不小心……”
終於還是跟自己說實話了!就知道不簡單!
“你確定如影隻是力道大了點?那怎麽不把你的腰也弄折啊?孟循義,跟你如影大哥帶個話,此仇不報非人哉!”
“……”任由遲幼欽惡狠狠地抱怨,孟循義卻是依舊認真地檢查著遲幼欽的腰傷。
“……你能不能別按我的腰?很疼啊!”
“疼也忍者!這麽多天了,不都過來了麽?”
“……唉!輕點!”
“……”
“誒……孟循義,你怎麽這麽厲害啊!按摩技術不錯!一會兒給你加肉。”
“……你把外衫脫了吧,我要施針了。還有,一會兒可能會有個地方會疼一點,你忍著啊,別漏氣了。”
“Ok!你悠著點啊,別亂插!”說罷,遲幼欽便脫了外衫,隻著了裏衣,任由孟循義給自己施針。
孟循義一針下去,遲幼欽抱著枕頭連連喊痛,誰能告訴她,針灸怎麽會這麽痛??
這小子到底會不會啊!
“啊!輕點!疼……”
聽得遲幼欽那殺豬一樣的叫聲,孟循義隻專注地低頭按著穴位施針,實在聽得煩了,才出言道,“忍忍就好了。叫得那麽凶,外頭人還以為我殺豬呢……”
“啊!你懂不懂憐香惜玉……啊!”
“別亂動!”
“孟循義,你聲音在抖誒……又不是第一次,你緊張什麽?嘶……”
“別吵,這次會加深一點了,會比剛才更疼,你忍著!”
“好……啊!”
“砰!”
“放開她!”
孟循義聽得這突然而來的聲兒,連忙止了手上的動作。
還好沒被嚇得插錯地方。
收手拂掉額上的虛汗,和扭頭的遲幼欽相視一眼,轉頭看向屋中站著的那一臉氣憤,奪窗而入的人。
“遲哥,你認識他?”
遲幼欽自然也是看到那客堂中站著的人了,可是距離有點兒遠,臉是挺模糊的,但是那聲音……
很熟悉!
但是,看到這個人,遲幼欽心情可不怎麽好。
“你怎麽來了?!”
見遲幼欽怒氣衝衝地朝自己吼過來,那人連忙拱手行禮,“王妃。”
“遲哥,你還是王妃?”
遲幼欽白了孟循義一眼,“別吵,你不是還有幾針麽,趕緊給我紮了,別多話!”
“王妃,你……你們在針灸啊?”
“……”
不然呢?這丫腦子跑偏了吧!
朝麵容尷尬的隨風甩去一記白眼之後,遲幼欽鄭重地糾正道,“隨風,我已經不是楚王妃了,擔不起你的‘王妃’一稱。你要是不知道怎麽稱呼我,就叫我遲公子吧。”
好好地姑娘,扮成男人,怎麽想的?
在大魏國,隨風活了這麽久,從來沒見過哪家的姑娘沒事兒女扮男裝,混跡在男人堆裏。雖然知道了她不是真正的葉夢欽,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誰,但是,對於遲幼欽一臉正經的糾正,所謂的“遲公子”,隨風都半點不樂意苟同。
況且,自家王爺在跟自己交代事兒的時候,用的稱呼可不是如影傳回來的“遲幼欽”,而是,“王妃”!
見隨風愣在原地半天不吭聲,忽地,遲幼欽眸色陰冷,聲聲線陰森地朝隨風質問道,“隨風,你一直在窗外?”
接到遲幼欽透過來的目光,隨風一回神,而後連忙否定,“沒有!剛到!”
信你才有鬼!
“你來幹嘛?!”
隨風這下才真的反應過來,自己這千裏迢迢趕過來,確實是有正事的!於是,趕忙掏出懷中的信,走到床邊遞給遲幼欽。
“這是王爺給您的信。”
雙眼微眯,看著隨風雙手遞過來的黃皮信封,過了好半晌,遲幼欽才伸手接過。將信將疑地立起信封透光而視,猜測一二,摸不清頭腦,卻還是將信封拆開,抖出當中的東西。
一張紅箋,一枚玉佩。
青文南玉佩,刻了一個“衿”字的那塊玉佩。
遲幼欽拾起那塊曾經跟了自己好長一段的涼玉,放在手中,摩挲一二,突地想起當日在楚王府大鬧的那一場恩斷義絕的戲碼,垂首輕笑。將那信箋打開,逐字逐句看完。一遍之後,又再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一遍之後再一遍,看了來回好幾遍,確定自己沒有誤解那信中要表達的意思之中,適才那難得的小心情倏地消失不見,一聲冷哼,迅速將信箋和玉佩裝回信封,如同扔炸彈一般地將信扔回給隨風,還伴著一聲冷漠如冰的語氣。
“滾!”
“啊?!”
“滾!聽不懂人話啊!”
“王妃,這……”
“我不說鳥語!孟循義,送客!”
“嗯?!”
見孟循義不動,遲幼欽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抽出枕頭胡亂朝著隨風和身後的孟循義砸去。
“你們倆都給我滾出去!”
“遲幼欽,你發什麽瘋!”
全然沒得之前的嘻嘻哈哈,半點好情緒都沒有,遲幼欽隻怒氣衝衝地朝那孟循義喝道,“滾!”
“什麽脾氣!我還不伺候了!”
說罷孟循義便將奪在手中的枕頭扔到床內側,毫不留情地便將遲幼欽腰上的銀針拔出,半點不顧忌遲幼欽的痛苦,快速收拾了便徑自出了屋子。
“你還不走?!”
看著遲幼欽突然而然來的憤怒,隨風一閉目,一咽喉,而後壯著膽子說道,“王妃,王爺還讓屬下帶了一句話……”
“不聽鳥語,趕緊滾!”
不顧遲幼欽聽不聽,隨風飛快地跑出一句話——
“王爺說,王妃之位,本王給你留著。屬下告退!”
說罷隨風便自動屏蔽遲幼欽投來滿是怒火的目光,趕忙拱手辭身,將那信封放在臨窗的桌台子上,就立馬飛窗離去。
待隨風離開,遲幼欽也依舊怒目盯著那透著青天白日的窗口和那桌上靜靜躺著,微微鼓起的信封。
這曹子衿真是——
自以為是!自作聰明!自私自利!
自己都離開楚王府,脫離玄都了,怎麽還揪著自己不放?以前怎麽沒發現這人這麽討厭呢?!
思及於此,遲幼欽腦子卻忽然明朗了,之前自己還在想他會用什麽法子去西秦山莊呢……怪不得他要讓如影跟著自己,怪不得那王二會誤會自己了。當真是蓄意已久,其心不軌!
憑什麽啊?!給他當完媳婦兒還要當弟弟,這臉皮,當真是比洛州城牆還厚!
還把王妃之位留著,真想爆粗口!
猛甩了腦子,拋開滿腔的心塞,遲幼欽拉過枕頭墊著,又扯過身後的被子,蒙頭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