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悵然若失
蕭遇辰作為一個征戰四方，威名赫赫的王爺，人卻並非五大三粗。
他身材頎長，收斂了那一身殺伐之後，也有幾分清潤之氣，扮起女裝大佬來倒是輕鬆隨意。
隻是，他實在太高了。
他比自覺英武的建武帝都要高出一截去，在一群宮女太監中顯得就格外大號。
女人能長這麽高大嗎？
反正建武帝覺得這是他生平僅見，難以置信。
見皇帝起疑，一眾人都很緊張，而蕭遇辰卻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兀自跪伏在地。
這時候，洛雲嵐道：“回稟皇上，這是我的侍女阿蠻，她又聾又啞，唯一優點就是力氣大，能替我照顧一些行動不便的病人。她聽不見您說話，故也無法回應，還請恕罪！”
“又聾又啞？”建武帝挑眉，目帶審視，顯然還是不相信。
洛雲嵐拍了拍蕭遇辰的肩膀，然後朝他比劃了一番。
蕭遇辰看了，先是端出一副恍然如悟的樣子，然後朝著建武帝又比劃又磕頭，十分惶恐的樣子。
他演技著實了得，這麽一弄竟然有了幾分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意味。
建武帝被糊弄住了，擺擺手道：“朕並無降罪之意，罷了，你們都退下吧。”
洛雲嵐帶著人下去，蕭遇辰卻有點不放心，頻頻回頭。
洛雲嵐拉了他一把，低聲道：“她大病初愈，皇帝什麽都做不了，你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蕭遇辰帶著人皮麵具，也看不出是何神色，但周身的氣場卻冷下來。
洛元亭也安慰道：“你家王妃多厲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放心，她一準兒吃不了虧。”
洛元亭作為一個深刻領教過曲瑤的滑不留手的人，對她很有信心。
而曲瑤也沒辜負這份信心。
兩分鍾內，她用一種逐漸虛弱的語氣，對建武帝下了隱形的逐客令。
臨走前，他十分貼心地為曲瑤掩了掩被角，又溫聲叮囑了幾句。
美人嘛，就算是生病也是惹人憐愛的，尤其建武帝這種自認情聖的資深顏狗，最吃這套。曲瑤受寵若驚且感激地看著他，他就心滿意足了。
建武帝一走，曲瑤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不想見建武帝是真的，虛弱卻也不是假的。
蕭遇辰去而複返，見她睡的沉了，也舍不得再將人叫醒，隻摸摸她的臉，道：“父皇生性多疑，今日他既注意到了我，我怕是不能在此多留了。但你放心，便是不托這個身份，我也有辦法來看你。”
說完，他撤手要走。
可睡夢中的曲瑤卻忽然抓住了他的指尖。
“寶……寶寶不要走……媽媽能護著你的，你別走，嗚……”
她斷斷續續地說著，又嗚嗚咽咽地哭起來，但人卻未醒。
蕭遇辰心疼不已，拿衣角為她拭淚，卻越擦越多。他猶豫了一下，就把人攬進了懷中，大袖卷落床幔，自己則合衣與她躺在一起，輕輕拍著安撫著她。
曲瑤在睡夢中漸漸地安穩下來。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有了個很溫馨的家，還有個很可愛的小姑娘，軟軟糯糯地喊她娘，纏著她要糖吃。她擔小丫頭長蛀牙不肯給，小丫頭撒嬌賣萌不成，轉頭就跟她爹施展法力去了。她爹是個沒定力的，丫頭不過哼哼兩聲，就潰不成軍，恨不得把糖鋪給丫頭搬回來。氣的曲瑤大小兩個一塊兒請家法，可罰完了，一家三口又親親熱熱地抱在一起睡覺……
一覺醒來，曲瑤手摸了個空，錦幔繁複的大床上，隻空蕩蕩地剩個她。
曲瑤摸摸小腹，那大概，真的是個可愛柔軟的小姑娘吧……
她悵然若失地仿佛丟了全世界，忍不住捂臉嗚咽起來。
彼時，蕭遇辰已在洛雲嵐的安排下離宮。
之後，曲瑤在洛雲嵐的精心調養下也漸漸好起來，隻是她身上惡露不盡，始終無法侍寢。
建武帝畢竟年紀大了，對此倒是沒怎麽著急，但他時不時就會來黎陽殿看曲瑤，有時隻是閑聊，有時要教她下棋。
曲瑤不敢再像之前那樣拿催眠糊弄人，隻能雲裏霧裏與他侃大山，漸漸地發現，與其說建武帝是拿她做替身懷念先後，不如說他是懷念與先後在一起時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
曲瑤即便心裏恨他，也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在蕭遇辰安排好之前，她隻能順著建武帝說。
好在有所求者皆好糊弄，她靠著專業的聊天技巧，在建武帝麵前刷到了極高的好感，連帶著洛雲嵐與推薦洛雲嵐的賢妃都得了好處。
洛雲嵐還好，得了些奇珍異草，雖不常見，但她出自藥王穀，自也不缺。
賢妃卻是盛寵不衰，轉過月來就被查出有孕，建武帝龍顏大悅，當即封其為皇貴妃。
皇貴妃位同副後，後妃們表麵上說恭喜恭喜，暗地裏羨慕嫉妒恨，不知揉碎了多少手帕，但同時，來曲瑤這來的更殷勤了。
有的是為了偶遇建武帝，有的是想效仿皇貴妃，還有的就是來酸兩句。
反正跟建武帝聊也是聊，和娘娘們聊也是聊，曲瑤是不帶怕的。
最終，事情演變成了曲瑤帶著一眾後妃給建武帝吹彩虹屁，一個賽一個的有水平，黎陽殿徹徹底底地熱鬧起來，就連楚後都端著好姐妹的表情來了好幾趟。
但後宮中哪有長期的平靜呢？
這日，賢妃差人送了道精致的禦賜點心來。
曲瑤知道賢妃是自己人，當然是沒怎麽設防的，讓人放在窗邊的矮榻的案子上。
今日初一，國師在摘星樓祈運，所有妃位之上的後妃都會去一並祈禱，是以，這日算是曲瑤的休息日了。
她愜意地伸了個懶腰，翻出本《諸國通史》來，靠在窗邊矮榻上翻看，手則摸向了那碟小點心。
結果，點心還沒入口呢，她手腕忽然一痛，點心就落了下去。
“什麽人？”她警惕皺眉。
蕭遇辰翻窗而入，皺眉道：“什麽東西都往嘴裏填，有沒有毒都不會驗一下嗎？蠢死你算了。”
曲瑤道：“皇貴妃不是自己人麽，她的東西也能有問題？”
“她沒問題，但不代表這東西沒問題。”蕭遇辰說著，直接拔下了曲瑤頭上一根十分簡潔的銀簪，在糕點上紮了一下。
隻片刻，簪子就黑了。